余麟郁闷地坐回座位上,发现自己的小碗被人装了满满的一碗虾滑豆腐汤,旁边小碗上堆满了糖醋排骨、清汤娃娃菜、清蒸小黄鱼……
“谁干的!”他捏紧拳头,目光却直接锁定余麒。
一定是这个狗东西。
余家有规定,放进碗里的菜一定要吃完,不能剩下,不许浪费。
违者——扣生活费!
奇怪,原书剧情里有这一段吗?他是怎么知道的?
眼前好像闪过一些原主和哥哥争锋相对的画面,转而又变成了一段段前往柬埔寨端盘子的语音文字。
余麟顿觉头痛难耐,额头直冒冷汗,无力地倒在余温的身上。
“小麟!”
“二哥!”
记忆中只剩下包厢头顶那流光溢彩的莲花灯,不停地在他眼前旋转。
等傅恒和几个合作伙伴走出包厢时,就瞧见余家人正着急忙慌地围成一团。
溪山茶馆的工作人员用担架托着晕倒的余麟,一起往外走。
有人诧异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还瞧见余二少喜笑颜开、活蹦乱跳的,转眼回包厢没几分钟,就惨白着脸不省人事。
这这这……
都说豪门水深,今日才发现这么恐怖:石狮子来了都得被淹死呐!
刺眼的太阳光芒撒在眼皮上,一阵阵诱人的甜香味从梦里就在跟随,余麟缓慢地睁开眼,随之而来的是下腹部的胀痛与麻木。
他捂住腹部,心如死灰,干哑着嗓子:“我怎么了?”
他的宝贝!
余温余麒守在一边,闻言略有些感慨:“你昨天,阑尾炎发作了。”
余麟长呼一口气,干咳两声:“阑尾啊,早说嘛,我还以为我肾没了。”
不过阑尾炎……咋这么熟悉?
他缓缓偏头,目光对准眼底有些青色的余麒:“下一个,不会是你吧?”
余麒一愣。
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右下腹。
这么一想,余麟瞬间快乐,龇着大牙:“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余麒气了个倒仰!
神特么整整齐齐,这种话你有本事和爸妈说去!
把余麒气走,余麟快乐地躺在床上唱着小调,哪怕喝着他一向不怎么喜欢的滋补鸡汤,也觉得甘之如饴。
“二哥!”余温无奈,“其实大哥还是很关心你的。”
“可别。”
余麟瞪着双眼:“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事吗?”
“什么?”
难道是他上学的时候,大哥二哥新发生的冲突?
想起书里原主可怜地拿着微薄的薪水,每天高强度地在贫穷的柬埔寨端盘子,余麟就忍不住将这笔帐全记到余麒身上!
余温嘛……原书剧情里他好像也受了不小的罪。
余麟就不好意思怪他了。
“哎,难以启齿。反正我真是没话说。”余麟挥手,“反正以后你就知道了。”
余温:“……好吧。”
应付了一些知晓他住院后过来探望的人,余麟正开一局游戏呢,就又有人敲门,提着果篮和鲜花过来。
他抽空抬眸,居然是傅恒。
不愧是他刚交的好兄弟。
“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啊。”余麟熟络地让他先坐下休息,手上动作不停,一心二用。
“阑尾炎手术,手术很成功,住两天就能出院。”
“术后基本没什么影响,照样可以吃香喝辣。”
“要是想约我的话,我出院后都有空。噢对了,14、15号那两天有约了。”
傅恒:“……”
“这一套,你对多少人说过?”
余麟嘿嘿笑,丝毫没有被拆穿的不好意思。
“一上午,来了三拨人,问的都是同一拨内容。”
“咱这不是想简化一下流程么。”
“更何况咱俩这关系,谁跟谁呀,寒暄一下就得了。”
傅恒:“……”
等等,咱俩啥关系?
不是才见两面么,怎么就感觉……铁哥们了?
但想起余麟这自来熟的性子,他便没多说什么。
“你……还好吧?”
从昨儿余麟住院,到今天他过来探望,可了解了不少余家兄弟阋墙的事情。
这让他难免有些许唏嘘和同情。
再加上他最近在攻读《孙子兵法》和心理学的相关书籍文献,总忍不住去揣度别人话里和笑脸背后的内心。
总觉得余麟的微笑后面是不是也藏着一些被家人伤害的难以言喻的忧伤。
就像他一样。
现在和他称兄道弟、互叫叔侄的江城所谓上流豪门,背地里总没少称他为暴发户,觉得他们家根子还是浅了。
他懂,生意场上,总免不了虚与委蛇。
“啥?爱好?这玩意儿……”余麟一局打完,愉快收手,“我爱好可多了,什么遛狗撸猫、钓鱼下河、唱歌蹦迪……我都挺喜欢的。”
傅恒:“……”
一定是了!
他在转移话题!
用来掩盖他内心的悲伤。
哎,兄弟。
我懂你。
“阑尾炎手术,手术很成功,住两天就能出院。”
“术后基本没什么影响,照样可以吃香喝辣。”
“要是想约我的话,我出院后都有空。噢对了,14、15、16号那几天有约了。”
抽空过来看看的余温简直叹为观止,他温柔地跟来往探望的人告别,送他们到电梯口,再转回至病房,给他二哥削苹果。
“你不用跟同学朋友玩吗?”余麟一边回复消息,一边心中不落忍,多好的孩子,可惜最后跟了那狗东西。
“是没钱吗?二哥给你。”
18岁呐!
这么好的年纪怎么能不出去玩?
他18岁的时候在干吗?好像撺掇着几个好兄弟,一起开车自驾游绕了华国一圈,不尽兴又来了个南欧两月游,从瑞典、希腊一路游至塞尔维亚、意大利。
当时甚至忙到没空给爸妈打电话,被他们指着鼻子骂回家的。
因为要开学了。
余温眼睛弯弯:“我有钱呀。”
“不过好像没什么好玩的。”
他不像大哥热爱工作,也不像二哥一样有很多朋友,虽然在学校里被很多老师同学夸赞,但这种情谊似乎只萦绕在学校。
一旦放了学,上了车,他们便不会再有过多的联系。
没有人会主动问他“出来玩吗”。
余麟放下回复到一半的手机,看着余温那小可怜的模样,一时之间那股当爹的情绪充盈胸膛,他没忍住:
“没事,等我出院了,带你去玩。”
“真的吗?”余温笑得开心。
二哥比他要大四岁,看着年龄差距不大,他又跳了两级,两人甚至在一个大学。
但二哥,很少带他玩。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余麟被子一掀,热死他了,“明天就带你出去转悠一下。”
“带大哥吗?”
“不带,偷偷孤立他。”
第二天中午,余麒抽空来看他,顺便帮他办理好出院手续。
“怎么不多养几天?反正回家你也是躺着混日子。”
余麟龇牙:“哥,给点。”
余麒:“……”
“你也就只有在要钱的时候,才会叫哥了。”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皮夹,将黑卡拍在他手心。
余麟熟练地将卡塞进自己口袋。
他有什么办法,他查过自己的账户,流动资金是真的没多少,就三百来万。
虽说余父给了他若干副卡,但余家有个规定:只要没有出去工作,那一律视为“小孩”,小孩的零花钱是有限制的,一月就两百万,多的没有。
除非工作了、创业了,那则另有安排。
可工作……他上辈子也没工作过,刚考上研还没来得及快乐享受呢,就意外穿进了这本书里。
虽然没工作,但他可看过不少自己打工的好兄弟那副仿佛被吸了阳气的模样——哎呀,可老惨了!
他跟这些好兄弟站一块,活像是他们的侄儿辈。
余麒下午还有个会议,这会儿看了眼时间就准备走人。
走之前看了眼笑得跟偷了腥似的余麟余温,眉头一皱:“做坏事别带小温一起。”
余麟:“啊呸!”
他是那样的人吗?
等余麒一走,余麟乐开了,拉着余温就下楼:“走吧,第一站——改头换面。”
余温大为不解。
“先去做发型再买点新款,这两天住院可把我给住馊了。”当然也得去去晦气。
他带余温去了记忆中常去的理发工作室,跟他一向熟悉的发型师小罗立马迎上来:“余二少,好久没看见你了。”
余麟拿过一边装帧精美的发型册递给余温,笑:“这是我弟余温,今天带他过来玩一下。”
小罗立刻亲切地迎他们去二楼小包厢内慢慢选择,问询他们的忌口后,又很快端上来两托盘的精致茶点,让选好后直接摁沙发边的响铃即可。
为了给这些尊贵的VIP客户好的体验,保护他们的隐私,理发都是在私人小包厢内进行。
包厢内三面镶镜,无论在哪个角度都能瞧见自己的穿着打扮与发型。
“你的发型好像一直没变过。”
“不会觉得看腻么?”
余麟无名指卷着自己挑染的蓝色头发,若有所思:“我要不要再挑染几抹绿色的。”
余温:“……”
“马上入秋了,图个喜庆麽。”
余温不是很懂这个逻辑,他斟酌着开口:“入秋……好像黄色或者红色更适合一些。”
“那再挑染几抹黄色和红色的,不冲突。”
余麟立刻拍板定下:“我这么帅,撑得起来!”
余温……余温不敢说话了。
“你有心仪的发型吗?”余麟问,“你这才18岁,年轻人无限可能,那种亮白色、灿金色都可以试试。”
“嗯……你又白,又俊俏得很,什么发型什么颜色应该都能撑起来。”
于是等走出理发工作室时,前面的余麟双手插兜,微微晃头,便能瞧见跳跃在栗色中的蓝、绿、金、白、红等多种颜色。
像霓虹灯,像彩虹,像开屏的孔雀尾羽。
“走呀。”余麟停下脚步等余温,眼含欣赏地望着他那一头亮白色的蛋糕卷发,“帅!真的帅!”
余温微红着脸,轻晃头,也有点喜意:“是吗?”
是……是还挺好看的。
第二站,余麟带他去买衣服。
“你以前的衣服都太王子了,谁给你挑的?”
“年轻人么,风格也要多变,可甜可咸可酷可飒可冷可俊……”
余温似懂非懂。
“喏,这套糖果色真好看,你穿上应该很甜……”
“这个骷髅头还挺叛逆,很酷炫,你试一下……”
“这套休闲风不错,试试?”
试到最后,余温都有些抗拒进去更衣室了,他打断像是在装扮玩偶的二哥,说:“可以了二哥,够了够了。”
余麟意犹未尽:“刷的余麒的卡,别给他省钱。”
余温软糯糯地看他。
余麟:“……行行行,下一站。”
他利索地刷卡签字,店家会将衣服送到浅水湾余家庄园。
“下一站去哪?”
“俱乐部!里面有很多好玩的!”
浅水湾余家庄园,辛勤工作的三人组抵达家门口,互相寒暄问了问,等厨娘慢慢上菜后,余母问:“小麟小温呢?小麟今儿个不是出院么?”
一下午不停收到消费短信的余麒说:“带小温出去玩了吧。”
“没事,他们饿不着自己。”
想起小麟那爱玩的性子,余母倒是不担忧:“他刚毕业,就能带几个小伙伴自驾游,全程没大人陪伴跑去南欧旅游,我倒是不担心他。”
余父想起小温那沉稳的性子,补充:“小温一向很沉稳,不会和小麟瞎胡闹的。”
话说完还没两小时,陆陆续续有保安亭的人打电话过来,说有商家送货上门,是否准许进入。
人还没回来,成堆的衣服鞋子帽子饰品……几乎堆满了整个客厅。
余麒好奇地看了眼其中的一个手提袋,里面装的是黑色镶玫瑰与小头骨的西装外套和破洞拉链牛仔裤。
他提着那裤子,皱眉:“……他又到了叛逆期吗?”
这不是余麟十七八岁时爱穿的衣服吗?
余父顿觉头疼:“他有跟你说过创业想法吗?”
这小子,一直说创业,一直说想法,一直不去实施。
就这样拖拖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他才不会跟我说。”
两人对视一眼,无奈地去了书房:集团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
他们是愈发想把余麟打包丢进公司历练两年,等他能独当一面,那得省不少心。
偏这小子滑头,总打岔忽悠过去。
深夜十点,余麟余温回家。
客厅里的衣服早不见踪影,都被聘请的阿姨收起来送到了余麟的房间。
余温下意识呼了一口气,这么晚了,他还是不希望家里人看到他这个形象。
余麟伸了个懒腰,刚准备上楼呢,就听见下楼梯的声音。
果然……
“你……余麟?”
余麟又转回坐到沙发上,耸耸肩:“怎么?不认识我了?”
余麒捂住胸口看着他那七彩的头发和一身叮当响的衣服,再缓缓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正不好意思充当石墩的余温。
目光从他耀眼的亮白色头发落到一身骷髅玫瑰的破洞衣裤上,心口一抽,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小……小温?”
余温羞赧:“大哥。”
“余麟!!!”
余麒怒吼出声:“你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
“怎么了?”
一声怒吼,让正在办公的余父余母瞬间清醒,披着衣服纷纷下楼。
等看清客厅情况的那一刻,余父余母捂住胸口:
“……”
管、管家!
救、救心丸!
午夜十一点,浅水湾余家庄园灯火通明。
余麟并余温坐在一条沙发上,相比于余温正襟危坐、乖乖巧巧的样子,余麟就显得很放荡不羁——半窝在沙发上,支着左腿顶着自己的小脑袋,意兴阑珊地打着哈欠:
“干嘛呀?咱们就不能换个风格么,这身多好看呐,是不是小温?”
小温抿唇,嗯了一声。
余麟有了底气——瞧,当事人都没意见!
他对着对面沙发上的三人组进行言语上的指指点点:“瞧瞧!这么点小事值得你们如此兴师动众、三堂会审么?”
“胡闹!”
余父抚着自己的胸口,顺着气:“你吊儿郎当就算了,别带坏了小温!”
余麟愤愤不平:“什么意思!我这样哪里不好了?”
余父:“你错就错在你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能不能成熟一点?”
“别吵了别吵了!”
“爸你别怪二哥,是我自己也愿意的!”
“行了行了,怎么总说孩子。”
“……都是你们惯的!你看看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小麒这个年龄早就规划好了以后,他呢?天天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的,一问就说在创业,我都不好对我那些朋友说起……”
吵吵囔囔的,让余麟耳朵生疼。
而且这场景,他总感觉很熟悉。
好像前不久还发生过一样……
——“余麟!你还准备胡闹多久!”
——“今天是考研究生,明天是不是就兴致来了要去考公?”
——“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
——“作为余家的一份子,你必须要担起责任!”
“……”
谁在说话?
什么是责任?
是他穿书前父母说的话吗?
一阵阵钝痛袭来,耳鸣、耳胀,整个脑部像是被吹爆的气球。
尖锐的疼痛一时难忍,余麟惨白着脸,惬意的、嚣张跋扈姿态一变,整个人捂住脑袋朝余温倒去。
余父话说到一半,眼睛陡然瞪大:
“小麟!!”
“二哥!”
“怎么了?”
“快快快!送医院!”
这惨白着脸、额头直冒冷汗、晕乎乎呻-吟的样子,着实让人吓了一大跳。
深夜车少,余麒一路踩油门,直奔中心医院VIP楼。
等将余麟送进抢救室内,余家几人才松了一口气,疲惫又百思不得其解地或坐在长椅上,或半蹲着,或支着手臂靠着墙。
沉默……还是沉默……
余麒率先打破这沉寂:“我们家……有什么家族遗传病史吗?”
“不算阑尾炎那次,短时间内他都晕两次了。”
余母冷静地调出自己的病例报告:“我祖上只出现过六指病史,这血脉早稀释不知道多少次了,返祖的概率极其低。而且六指也不会影响脑子。”
“其他可能藏很深的遗传疾病,还真没查出来,也没显露出来过。”
三人目光转向使余麟晕倒的罪魁祸首。
余父吓一跳,没好气:“难道我们家有遗传病吗?荒唐!”
“要是有,早八百年就检查出来了!”
三人又默契地移开视线。
“唉——”
余母委婉:“你以后对小麟别那么冲,他脾气本来就不小,这吵起来很容易脑溢血的。”
余父委屈:“我冲吗?我要是冲,早就在他大学刚毕业就把他抓进公司了。你瞧瞧他,别的同龄人都在努力,就他混!”
“别的同龄人还有去世的呢,你怎么不比?”
“你你你……”
余父拂袖,挪动着屁股,孤零零地坐到长椅最左端。
侧着身子表明他的态度。
余母冷哼,抱臂,坐在长椅最右侧。
余麒余温默默远离这长椅,靠在墙上,目光放空。
【正在手术中】灯灭。
余家人一拥而上。
神经外科主任出来,好笑地看着这一幕,又很是奇怪:“小麟体征平稳,没什么大事,已经进入深睡眠状态。”
“一系列检查结果都没什么明显异常,除了他的脑部左前额叶要比正常人活跃很多。”
余家人紧张:“会怎样?”
“嗯没什么大事,从心理学上来讲左前额叶更活跃的人,好像抗压能力更强。”
余家人:“……”
是了是了!每次被他/爸逼迫时,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这抗压能力一绝!
神医啊!
“你们说他最近晕倒过两次,不排除脑部神经问题。明天我再给他做个更详细的检查,你们也要定期带他过来体检……这年纪轻轻,不应该啊。”
余家人那股子担忧心情又冒出来,一脸凝重。
神经外科主任补充:“尤其要担心额极病变,很容易精神障碍的。”
余家人瞪大眼睛,开始后怕。
余父更是信誓旦旦保证:“我保证不会再刺激他了。”
神经外科主任:“……”
虽说这两者没什么太大关联,但余总要这么想,那他也没办法。
又是在熟悉的萦绕着淡淡刺鼻消毒水的环境中醒来,余麟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该咋摆。
他睁眼,环顾四周,见余家人一个不落。
联系到这两天的症状,心里头顿时有些许想法:
“我得绝症了?”
“还有多少天?”
不应该啊,他不是恶毒炮灰吗?
剧情线还没正式开始,他就要嗝屁了?
“胡咧咧什么!”余父打断他,“呸呸呸!”
余麟噫了一声:“口水都喷我身上了。”
余父:“……”
怒气攻心!
他真的忍不了一点!
但想想神经外科主任说的话,余父又把那股子怒气压下去了。
现在这臭小子整天吊儿郎当他都看着不爽,他要是真精神障碍了……凭这臭小子的抗压能力,保准折磨得其他人都有精神病!
见余父真把那股子怒气压下去,余麟更觉不妙,掀被子就要下床:
“医生呢?我还不能死啊!”
真要选的话,他宁愿去柬埔寨端盘子呀!
“非得吓他是吧!”
余母没好气地瞪了眼余父,一把摁住余麟,准备轻拍他脑袋的手顿了顿,重重拍了他后背一下:“你吓死我们了,医生说没什么事情,所以等会要跟你再做个更详细的检查。”
余麟:“……”
“非得检查出问题来,医生才放心?”
出院!他现在就要出院!
余家人:“……”
好好好,你非要犟是吧!
闹了半晌,医护人员又敲门进来,引导着他去做全身体检,重点是脑部检查。
等解读报告时,余父余母、余麒余温等人都听得无比认真,反倒是当事人余麟一脸乏味地打着哈欠,小声问身侧的余温:“他们今天都不用上班的吗?翘班了?”
余温小声回复:“都担心你。你昨天突然倒下,吓坏我们了。”
“医生怎么说?”余麟趁热打铁询问,“不会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余温忐忑不安,转移话题:“这个……那个……医生说你现在一切正常。”
轮到余麟忐忑不安:“……所以这还是个慢性病。”
听到他们隐约对话的神经外科主任好笑又无奈:“小麟,你一切正常。”
“不过日常还是要注意心情愉悦,少生气,尽量不要喝酒……”
神经外科主任絮叨了很多,余家人都听得一脸认真。
只有余麟,像是天塌下来了一般,嘴唇哆嗦:“你说我活不了多久?”
余家人:“……”
余父小声地凑上前问:“这是精神障碍的一种吗?臆想症?”
神经外科主任:“……可能只是单纯的耳背。”
余父嘟囔:“什么时候出现的这怪毛病!”
病历报告没什么问题,显示余麟很健康,非常健康。
余父余母、余麒“社畜三人组”放下心来,又匆匆前往公司,临走前交代一句:“小麟,不许欺负小温。”
就算提醒了。
余麟撇嘴,疲惫地倒在病床上,彩虹色头发都像是失去光泽。
他锤着白净的床单,开始演戏,干嚎:“生命的最后,你们还要欺瞒我吗?”
余温:“……”
生命最后的两万天吗?
二哥实在是太戏精了!
“怎么了?”傅恒敲门进来,就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
他率先与站在病床旁的余温对上眼,目光从他银白色的头发上扫过,稍显诧异。
随后目光落在病床上的余麟身上,短短三秒,再次诧异。
“你们这发色……”
余麟没精打采,随意挥手招呼:“第二头半价。”
余温抿着嘴笑。
傅恒在他病床旁坐下,顺手拿过一旁的山竹,轻轻掰开,问他:“吃吗?”
余麟伸个头过去。
傅恒无奈地将一瓣雪白山竹肉塞他嘴里。
“你怎么来了?”余麟嚼吧嚼吧,口齿不清,“我住院这事人尽皆知啦?”
傅恒更是无奈:“今日14了,你不是说16号一起吃饭么?那天我刚好有事,想着跟你说一声。但你没回。”
一打听才知道余麟又住院了。
这命运多舛的……
让他都忍不住同情。
“哦……”余麟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解锁,点开某绿色聊天软件,果然99+的消息一个接一个顶在最上面。
“糟糕,忘了今天14号了。”
他熟练地搜出约好14号吃饭游玩的公子哥微-信,一个视频打过去,没两秒接通,然后一顿输出:
“哎爽约了对不住……”
“真没法来,你看我都住院了……”
“谁骗你了?在你心里我是那种人吗?”
“行行行,下次约下次约……”
“17号行了吧……挂了挂了……”
挂完视频,余麟叹息:
这一天天的,比他爸还忙!
余鳞没有回答傅恒的话,而是侧头,拉高被子,将自己埋了进去。
模糊不清的话语从被子里传来:“家庭暴力!”
是父权对他精神上的折磨与□□上的摧残!
他觉得自己太能共情“余麟”了,上辈子的他好像也是这样,虽然生在一个超级富裕的家庭里,但爹不疼、娘不爱、哥哥弟弟争财产,他想要逃离那个家,于是叛逆,于是各种显眼包,甚至跑去考研考公,但无一例外都惨败!!
家庭对他的影响力太大了,呜,他是一个缺爱的小孩。
不对……
余麟掀开被子,探头探脑:“我是一个缺爱的小孩?”
他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三岁就被领养进来,亲眼见证过二哥从幼年时的无法无天,到成年后的潇洒自在。
余温对此事最有发言权,他斩钉截铁:“……不是吧。”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二哥的丰富历程,包括但不限于小学拉帮结派,让底下小弟尊他为“殿下”,甚至回家后还要整个余家庄园能肉眼瞧见的人和猫猫狗狗,服从他的cosplay。
那个时候他每天都要对二哥说一句“殿下上午好/晚上好”,然后二哥就会给他一颗糖做奖赏。
等到了中学,二哥又认为自己是拯救世界的救世主,热衷于上学途中和放学后带着自己的小弟拯救世界,包括但不限于暴揍校园欺凌的小头头,追赶小偷三条街,推着轮椅老太来个极速滑行,冒充小学生家长跑去开家长会……
那段时间,上到余父余母,下到庄园老管家和厨娘阿姨,都去学校副校长办公室,充当家长带二哥回家。
那时候他觉得二哥可酷了。
是他见过最酷的人。
要说谁缺爱都有可能,但唯独二哥不可能!
余麟也觉得怪怪的,但只皱眉三秒,就懒得思考这股莫名的情绪。
嘿,连穿书这种奇异事情他都经历过了,还成为了鼎鼎有名的恶毒炮灰,他还怂什么!
他转头兴致盎然地问傅恒:“16号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傅恒本来在默默削着苹果,闻言抬眸,沉思两秒:“不知道会不会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