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坐标—— by反派二姐
反派二姐  发于:2024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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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学姐的介绍,沛诚意外接到一些撰稿时评的散活,供稿的主要对象是一些小规模的新闻网站和少量人文杂志。最开始,他要用很长时间才能交付出一份能够通过的稿子,整个过程非常折磨人。毕竟时评重在时效性,字数又限制得很精准,既不能洋洋洒洒地大肆发挥,也不能摸鱼混日言之无物。有一回,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个满意的切入角度,在网上查资料看得老眼昏花也没写出几个字,熬到半夜间森泽航起来上厕所时,发现他竟然还趴在屏幕前扒拉鼠标,登时暴怒,一定要拖他回去睡觉。沛诚本来就被截稿日摧残得精神脆弱,两人为此还吵了一架。
最终沛诚在第二天早八点截稿日之前交了稿子,一觉睡到中午又昏昏沉沉爬起来上课,所幸稿子一遍通过,还收到了不同以往的高度评价。于是他又十分高兴地和森泽航分享——对方本还和他生着气,一时间也只能无奈地夸他厉害。
于是后来森泽航便换了一种方法——他会在沛诚接单的时候跟着一起看brief,而后放他一个人构思不去打扰。但过一会儿,森泽航会发过来打包整理好的参考资料,不但框架清晰,从背景信息的补充到相似主题的可参考视角应有尽有,甚至标注了来源。然后他会走过来亲亲沛诚头发,叮嘱他早点睡。
在超级调查员的协助下,慢慢地沛诚也上手了,他出稿的速度更快,质量稳定提升,不但单子的来源变得更多,稿费也略有上涨。每次收到稿费的时候沛诚都很开心,仿佛第一次领到工资一般。不过稿费到手他基本立刻就会花光,全部用于添置家用。森泽航最开始不知道,有次忽然想起来,问他稿费总共赚了大概多少钱,沛诚想了想说:“记不清了。”
“什么意思?”森泽航有些意外,“你不是爱记账吗?”
“对啊,但是这个没记,直接买东西花掉了。”沛诚说。
“啊?”森泽航显得很诧异,“买什么东西?”
“就日用品和吃的啊。”沛诚随手一指刚从超市拎回来的一大袋子。
森泽航眨巴了一下眼睛——最近沛诚确实很少叫他从超市带东西回来,他也乐得不用去看粗鲁店员的脸色,倒是从没想过背后的原因。他看看角落地板上被反复使用的超市购物袋,又盯着手里的面包,忽然就感觉咽不下去了。
沛诚一眼便看出他在想什么,笑道:“干嘛呀,本来这个也是做着玩,补贴点零花钱的。”
森泽航捏着面包,难过地说:“可是你那么辛苦,还经常写到半夜。”
“现在已经不会啦,”沛诚轻松地说,“最开始菜嘛,摸不着门路,现在我差不多两三个小时就能有个初稿了,然后再稍微修改润色一下就能交,最近好几篇都是一遍过呢。”
“两三个小时……”森泽航看起来还是有点难过,说:“你以后收到稿费别花啊,单独找个地方存起来。”
“为什么,这又没多少钱,”沛诚说,“就算存很久也不会有多少的。”
森泽航丢下手里的面包,看起来快哭了:“可是都是你辛辛苦苦、一个字一个字……”
“好了!没有那么辛苦!”沛诚连忙打断他,“而且我觉得写文章还挺有意思的,就算不赚钱也是个不错的兴趣。最近也有一些不错的杂志和报纸来约稿,好像会给我寄两本纸质的样书呢。搞不好以后我的笔名红了,万一变成专栏作家呢,现在就当做是一份工资不高的实习吧。”
“好啊,”森泽航认真地点点头,“我支持你。”
“知道了,不管我说要做什么你都说支持我。”沛诚笑说,“我就算说我毕业之后打算去捡垃圾你也说支持我。”
“捡垃圾记得带上我,”森泽航还是有些郁闷,他面无表情道,“我最喜欢捡垃圾了,早就想捡了。”

第111章 L神
紧巴巴的生活即忙碌又平淡,如同一锅粘稠的汤底——内里已经积蓄了不少热量,表面却完全看不出来,而达到沸点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带来变化的契机发生得十分突然,起因是森泽航某日闲逛科技论坛的时候,忽然看到一篇很有意思的帖子,发帖人叫Lee,内容是展示了一个自制的AI引擎交互模型,以及在测试过程中的发现和突破。
这条帖子下面引起了非常热烈的讨论,不少论坛大神纷纷下场,森泽航看了之后十分感兴趣,先是自言自语了半天“厉害”,然后又没头没尾地和沛诚说:“如果能够解决一些硬件问题,这个技术会有很广阔的应用前景。”沛诚听得一头雾水。
沛诚被讲得也有些好奇,从他头顶凑过去看屏幕,只一眼便愣住了——这个模型地图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浴血奋战过的草莓镇。
他瞬间明白了:网线对面的,大概就是谢行了。
一刹那,沛诚心中五味杂陈,既欣慰又激动,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怕,仿佛一件期待已久的事终于见着眉目,反而令人却步。
他印象中森泽航应该是研究生毕业之后才开始创业的,当时他应该是做成了几个小的口碑项目,再有森氏长孙的头衔加持,结合闪亮光鲜的名校背景,在圈子里小有名气,于是被邀请去人工智能大会演讲。在活动现场,彼时的森泽航应该才第一次遇到谢行,两人当时应该是下台就吵了一架,从此开始了互怼的合作关系。从时间线上而言,这个世界的每个重要节点似乎都提早了不少,许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加速了进度,迫使森泽航从大三就开始积极筹备创业,也更早地遇到了他重要的合作伙伴。
沛诚在复杂且汹涌的情绪下没能很好地管理表情,但森泽航只以为他也被这个模型所惊艳,看起来既兴奋又雀跃,拉着他看了一遍VR演示视频。草莓镇的每条街巷沛诚都了若指掌,赌场老板娘、铁匠铺大叔、杂货店那凶巴巴的员工……如今再从这个视角看去,他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沛诚缓了缓情绪,只鼓励森泽航和对方联系。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森泽航都在线上和谢行激情聊天,那副喜滋滋的样子全然看不出原来两人相看两厌、互相嫌弃的感觉。沛诚甚至忍不住想,要是26岁的森泽航看见这一幕,不知道表情该如何精彩,指不定要拉着小森去洗手。
不过20岁的小森仍然处在兴头上,这几日嘴上根本不离这事儿,经常拉着他分享对方的技术和构想、在这个基础上自己产生的点子,以及和对方交流碰撞之后的进展。他们的想法目前还停留在搭建一个新型的、AI引擎的虚拟社交平台上,如何通过实现深度的网络互动,加快引擎AI的信息收集和成长,尚未走到灵魂上载临终关怀这么垂直的领域里。沛诚听得多说得少,毕竟他算是偷看过答案的人,至多偶尔问一句启发性的问题。
只是听着听着,沛诚渐渐发现这位网友的想法意见和核心理念简直熟悉得惊人,同森泽航从前和自己阐述过的思路非常贴近,难怪二人一见如故,除去时差的隔阂,其余时间段都在聊天。但细思一下,这倒不太像是谢行的思考模式——他印象中的谢行是更加技术、更加务实的人,他不喜欢长篇大论地探讨宏观构想和展望未来,更愿意集中有限的资源精力到力所能及的事,也更耐得住性子去反复测试、优化、性能提升。
难不成是谢总在长大的过程中逐渐演化成了这种谨慎保守、一板一眼的性格?沛诚看着森泽航聊天框里一大串“哈哈哈”、感叹号和表情包,觉得实在难以想象。
于是在围观了一周之后,沛诚终于想起来证实一下这人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真名是什么,没问过。”森泽航说,“他的论坛ID叫Lee,大家都叫他L神,我只知道他是剑桥的学长,现在普林斯顿读研。”
“哦……”老实说沛诚对谢行的背景记不太清楚,也不好判断,只是微妙地觉得有些奇怪,毕竟Lee这个昵称听起来和谢行也八竿子打不着。
“听说普林斯顿好几个老师都想直招他读博呢,但是Lee似乎是打算直接投身应用科学,不想继续搞理论研究了。”森泽航还在十分投入地安利L神,但沛城的心绪已经飘远了。
难道这人不是谢行?不可能啊,草莓镇我总不会认错吧?这破房子、破石头路、破马车……化成灰我也认得。
沛诚在这边独自疑惑,森泽航说了半天没得到什么反应,也不太在意,放下手机又去继续恶补数据结构和编程算法了——计算机这方面他只懂个皮毛,但绝不专精,为了能更好理解L神的模型,并且提出更有建设性的想法,森泽航在繁重课业和实验室项目之外,又开展了艰难却兴致盎然的自学,所幸他数学基础不错,语言逻辑也很有天赋。于是乎每天一到晚上,家里的学习氛围简直比自习室还浓——两人的书桌挨着,各自对这一台显示屏,这边在学计算机和机器学习,那边在查资料写稿子,经常能安静好几个小时也没人聊天,偶尔转悠一圈倒点水,活动一下筋骨,谁也不打扰谁。然后到了十一点半,两人准时关机起身,洗脸刷牙,熄灯睡觉。
又过了几日,沛诚本来趁着没课在家里吸尘洗衣服,只听见走廊里传来跑动的声音,便知道是哈士奇来了。果不其然,几秒钟之后,门锁响起,森泽航一阵风般刮进来,嘴里大声嚷嚷道:“和他约见面了!就在这个月二十号,他被邀请回母校演讲!”
“他?谁?”沛诚下意识问,随即立刻又明白了,“哦,你L神。”
他接过森泽航手机,定睛一看社科学院发的宣传通知,却不由得愣住了:“啊?”
嘉宾:Chongwen Lee。
“怎么了?”森泽航手指着这个名字说:“就是这个,李翀汶,就是Lee的中文名。他好像私人原因回英国一趟,刚好时间凑巧,就被老师邀请来做分享了。”
沛诚盯着简介的宣传看来看去,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冒出来一个叫李翀汶的人,谢行呢?他那么大一个谢总呢?
“你表情怎么这么奇怪,”森泽航观察了他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一副臭屁的模样:“宝宝是不是吃醋呀?我和老李可是纯洁的学术讨论关系,我还是最爱你。”
“哦,呵呵,”沛诚皮笑肉不笑,“最爱我?现在不是只爱我了是吧?现在你还有老李了是吧?”
森泽航知道他在开玩笑,凑过来非常响亮地吧唧了沛诚脸颊一口,问:“你那天下午有课吗?你查查课表,你和我一起去?”
沛诚还没能消化这个意外的讯息,心里只道怪不得和谢行人设不统一呢,原来压根儿不是一个人!嘴上下意识答道:“我一个文理学院的去凑什么热闹。”
“谁说的,怎么叫凑热闹,”森泽航说,“伦理与哲学也是人工智能很重要的课题好不好。”
沛诚当然确实也是很有兴趣的,他也想去见见这个李翀汶究竟是何许人也。

第112章 核心的雏形
二十号下午沛诚有课,等他赶到的时候分享部分已经结束,到了自由交流的环节。他进门找了一圈,看见森泽航在冲他招手,走近了沛诚问:“人呢?你L神呢?”
森泽航一指不远处的人群——被众人团团围住的中心站着一个男生,正在和热情的大家聊天。
“就是他?”沛诚问,森泽航点点头。
沛诚再次看过去,那人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运动裤,头发剃得很短,额头上有一圈晒痕,肩背壮实,整个人看起来阳光健康,似乎性格也很开朗,和沛诚此前想象中的技术宅男印象大相径庭。与其说他是科技版的大神版主,倒更像是某个体育社团的队长。
“有点意外。”沛诚说——因为先前对此人全无概念,所以他脑内一直将李翀汶的形象自动替换为年轻版谢行,就算长相不一样,应该是至少是冷冰冰的、严肃认真的模样。
“我懂,”森泽航瞬间洞察了他的想法,又说:“但其实也没那么意外,如果是非常严肃刻板的人,也很难产生那么多有活力和有创造力的想法。”
“哦,我看你现在是迷他迷得不行。”沛诚斜眼瞥他,“要么你研究生就去普林斯顿读吧,一路追随学长的步伐。”
“哈哈哈,现在哪来的闲钱读研。”森泽航笑道。
听他说这话,沛诚心中闪过了一丝异样,但还没来得及抓住头绪,李翀汶已经和众人打招呼再见,朝他们俩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Marinewoods,L神,久仰大名。”森泽航朝他伸出手。
李翀汶立刻笑起来:“我就猜到是你。”
“怎么猜到的?”森泽航好奇地问。
“不知道,”李翀汶耸耸肩,“你之前和我说会来参加今天的分享会,然后我刚才讲着讲着,往台下一看,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是你,大概是一种莫名的直觉。”
高情商回复典范,这种话既拉高好感度,又无人会验证其真伪。沛诚心想,不过如果换做是谢行,决计不会用什么“直觉”这类玄妙的词。
但森泽航总归乐呵呵地全盘接受,问:“你渴不渴?要不要找个地儿坐着聊?”
“好啊,我拿包。”
三人溜达到学院的咖啡厅——这里李翀汶也熟得很,根本不用看菜单就直接点了单。他正想付钱,沛诚已经把三人份的账结了。
“谢谢,有空来新泽西请你们喝咖啡。”李翀汶说。
“哈哈好。”沛诚表面客套地笑道,心里想——现在哪有闲钱去什么新泽西。
那两人先去找地方坐,沛诚站在吧台边等着取餐,脑子里不着边际地想着——这个李翀汶到底是谁,他好像有些朦胧的猜测,似乎记忆中的确有过这么一号人,但具体又对不上号。
他心不在焉地端着托盘来到窗边的座位,正巧听见李翀汶在说:“不过你看到的代码大部分都是我一个朋友写的,叫谢行,就是论坛里的Stop_thanks。”
森泽航和沛诚闻言同时“啊?”了出来。
李翀汶问森泽航:“你啊什么?”
森泽航转向沛诚:“你啊什么?”
沛诚只能阿巴阿巴:“我跟着凑热闹。”
森泽航又转过脸去:“你认识那个Stopthanks?!他不是老在你的帖子下面怼你吗?我以为是黑粉呢。”
“哈哈哈!”李翀汶大笑起来,“他是我朋友,他性格就那样,呃……批判性思维嘛,他提的意见大部分还是有参考意义的。”
“批判性思维……”沛诚喃喃地重复,还真就语言大师呗。
森泽航依旧一副很难理解的表情,李翀汶笑着解释道:“谢行数学逻辑比我好,总能把我一些还比较模糊和宏观的想法落地,还是很有帮助的。”
森泽航很显然想说谢行分明就是个杠精,但碍于那人是李翀汶现实的朋友,只能又把话吞了进去。
李翀汶接着说:“这次本来想邀他一起过来的,可惜他有事情,实在没空。”
这头沛诚倒是终于回想起来了——当初森泽航说过,他初期合作的本就是一对搭档,想必李翀汶就是那个森泽航口中出车祸英年早逝的天才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对方的眼神难免带了些遗憾和同情,这样一个人,居然在短短的五年后已经没什么人提起他的名字。但沛诚转念又一想,这次时间线有了大的变动,难说也会影响后面的开展,或许对方的命运也能因他的干预而有所改变呢?
那两人还在聊着,沛诚支着半只耳朵听,心里却在走神。
回想起当时聊到这个人的场景,沛诚记得自己是在问基尘引擎的数据储存问题,森泽航解释说另有其人写出了核心算法,使得本来一直存在于理论之中的量子存储成为可能。但李翀汶一个社科转生命科学的人,是怎么跨界到量子物理去的?
而且在普林斯顿读生命科学的,分明不应该是……
“听说你是政经的,厉害啊,PPL专业,当时我报考了没被录进去。”李翀汶忽然一个问题丢到沛诚头上,打断了他的思路,“你们学院是不是最近有个研究项目在模型解释技术上?”
“啊?是的。”沛诚愣了一下,老实说:“不好意思我刚才在发呆。”
李翀汶不在意地笑起来:“哈哈没关系。”
沛诚发现这人真的很爱笑——许是最近在户外呆的时间多,李翀汶笑起来一口白牙特别显眼,看着就很好相处,估计在同性异性之中都很受欢迎。
然而饶是沛诚没在听,对于基尘的构建和设想他也熟悉得很,自觉补充道:“不过你说的那个项目研究方向不太一样,虽然听名字是模型解释技术,但其实内容更加侧重加强人工智能深度学习模型的决策过程,包括基于注意力机制、梯度等方法的模型解释技术。”他想了想,又说:“按照设想,这项技术的应用领域实践主要还是集中在医疗诊断、金融风险评估、司法决策等这一类的,对于前者,目前比较有希望落地的项目是在圣托马斯医院的每一个医院的科室……或者至少在外科手术室里配备人工智能手术机器人,辅助主刀医生快速分析数据并且做出判断。那么原来某些高难度的手术或许全医院只有两三个医生能做,这样一来就可以有更多医生能够完成了。至于后者,虽然应用的方式不同,但目的是一样的,都是助于提高决策的透明度和可信度。”
“哦?”李翀汶和森泽航看着都很感兴趣,森泽航:“之前没听你说过,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沛诚耸耸肩道:“这个项目我没实际参与,只简单了解一点。不过这可能和你们俩感兴趣的方向不太一样,你们的话……应该还是NLP更加对口吧,自然语言理解,比如语言模型的预训练以及多模态语言理解,或者如何提高模型的效率、性能和泛化能力,以及如何将语言理解与视觉、声音和环境理解相结合,提高智能理解能力这一类的。”
李翀汶认真地听完,忽然问:“你的论坛id叫什么?”
沛诚摇头:“我不在论坛里,我是坛友家属,过来帮你们端咖啡的。”见李翀汶显得很意外,他又指指森泽航:“其他的我都是听他说的。”
李翀汶由衷地感慨道:“真厉害,一下就能明白我想问的是什么,而且你刚才还在发呆。”
沛诚也笑起来:“都说了在发呆对不起了!”
“那伦理框架和规范呢?”李翀汶饶有兴趣地问,“这不是你们PPL的老本行吗?”
“呃……是的,”沛诚叹了口气,“相关的研究和讨论确实很多,但如果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李翀汶:“嗯?”
“我认为伦理问题不是人工智能发展的最大优先级,人工智能又没有生物生存和繁衍的本能,在发展技术之前去设想伦理约束这本身就是反直觉。与其担心机器人大军会不会奴役人类,还是考虑一下更实际的应用问题比较关键。”沛诚坦言道,“只要从算法的公平性和公正性出发,确保不会带有偏见和歧视就可以了,其他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不对劲吧,说回到语言模型的训练,那也都是以投喂海量数据来训练的。既然无论是历史数据还是使用数据,都是由带有偏见和歧视的真人所生成的,模型学习之后难道还能自己有判断能力,通过算法将一些结构性的偏见问题排除掉吗?”提出这一质疑的却是森泽航。
沛诚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么或许退一步说,看看你们这个人工智能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了。是要创造一个纯洁无瑕、没有歧视和偏见的虚拟和平世界?还是别有用途。如果是前者,那么我感觉应该吸引不了多少用户,别说没有矛盾和分歧的环境从营销的角度上很难传播,一个每个人都同意尊重每个人的意见、毫无奖励机制的世界怎么会有趣呢?”
“就像游戏一样。”李翀汶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那么如果这未来将是一个产品,换言之他会被商品化,其实只要参与的用户有足够的知情权和同意权就可以了。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成年人可以做出自己的判断和选择。”沛诚说。
“就像游戏氪金一样。”李翀汶笑起来。
沛诚余光瞥见森泽航炯炯有神盯着他的目光,后背禁不住有点冒汗——他平时不太和森泽航讨论这些事,怕影响他的想法,今天一没留神说太多了。这个亮晶晶的眼神他熟悉得很——一般而言要是旁边没有别人,森泽航就要上嘴啃他了。
“再比如说,你的草莓镇对吧?森泽航给我演示过,真挺厉害的。”沛诚硬着头皮继续说,“但是我禁不住想,如果未来这个世界被更广泛的用户测试,里面有很多人同时发生交互,所有使用数据包含无数条分支、无数种可能,不止有文字图象和声音,还连带最为细微的反射差别,反哺给AI帮助它深度学习,完成升级优化,那么它会变得越来越庞大。这些数据包含了太多往哪里存?还是说,如果把原始的feed删掉,只留一个已经完成学习了的AI,那么没有原始数据的模型,真的能保证它的行为决策仍旧会保持一致吗?”
沛诚问出了他上一次也问过的问题。
很显然,目前的李翀汶对此还没有答案,但已经能摸到一点边:“这个我也很困扰,目前的技术应该还不能达到,只有几种潜在的可行方向。比如说量子储存,如果能够实现,就能极大压缩存储空间,但目前这项技术还只是一个假设。”
沛诚听完点点头,表示自己在这方面不是专家,也不懂。
于是那两人又就着话题继续讨论起来,沛诚安静地喝自己面前的咖啡,不再多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stop thanks=停·谢=谢不行

第113章 鸡翅管够
森泽航和李翀汶可谓一见如故,天色都开始黯淡,两人还聊得意犹未尽。沛诚本想提醒他不要耽误别人时间——李翀汶难得回英国一趟,万一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呢,但看对方眉飞色舞的神情,估计确实觉得投缘。事实上,两人已经天南地北地说了一大圈,什么草莓镇、什么模型引擎已经是上个小时的话题,早被丢到一边了。
关键他俩自己聊也就算了,时不时的还要cue沛诚一句,害他想发呆放空都不行。坐了两个多小时,面前的咖啡杯都冷透了,沛诚忍不住道:“去吃饭吗?边吃边聊?”
“好啊,吃什么?”森泽航从善如流。
李翀汶说:“我请客,你们别再破费了。”
“哦,没打算破费,我俩现在穷着呢,”沛诚扬了扬手中的卡片,“本来准备请你吃食堂、刷饭卡。”
“哈哈哈哈!”李翀汶大笑起来,直白地拒绝了这个提议:“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想要再吃剑桥的食堂了!噩梦般的记忆,呕——”
“那要不然……”沛诚犹豫道,“回家做饭吃?”
他此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毕竟才是第一次见面,就算聊得再好也是个半个陌生人。更何况他和森泽航的关系虽然在这边大家表面上都不太介意,但李翀汶眼瞅着是个直男,忽然被邀请去男生同居的宿舍,怎么说也有点唐突。
殊不知那两人一听,竟然异口同声道:“好啊!”
李翀汶甚至还说:“我可以贡献我的拿手好菜,可乐鸡翅。”
“哦哦哦……”森泽航激动起来,“这么厉害。”
李翀汶煞有介事地摇摇头:“不瞒你说,其实我只有这一道菜,不管是international dinner还是聚餐,我拿出手的永远只有可乐鸡翅。”
森泽航当机立断站起来:“买鸡翅去咯!”
说起来沛诚已经好久没和森泽航一起逛过超市了,这曾经是他俩很热爱的休闲项目——既像逛街,又更富有生活气息,尤其是在他们俩刚搬到一起的那阵子,两人并肩推着车采买生活物品的感觉,真的很像有了一个家。
但自从忙碌起来,他们俩下课的时间基本对不上,便形成了谁先下课谁去买菜的默契。结账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沛诚的错觉,森泽航对着收银员好像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将李翀汶请进宿舍,对方一抬头便感叹道:“哦!很不错嘛,话说我之前也申请过这边的房子,不过是单人间。”
“地方不大,你随意找地方坐。”沛诚招呼道。
森泽航把买回来的食材分门别类地理好——生鲜放进冰箱,晚饭要用的食材放在饭桌上,其他日用品收进柜子里,而沛诚则同步动手准备,配合十分默契。李翀汶看了一会儿,禁不住好奇道:“你们俩在一起多久了?”
“五年。”沛诚答。
“五年!”李翀汶惊呼道,“也就是说……你们高中就在一起了?”
“对。”沛诚开玩笑道,“就他,非要早恋,非要早恋,怎么说都不听。”
“就早恋就早恋!”森泽航今天心情不错,一边清洗菜叶子一边唱“早恋歌”。
“那你们家里知道了吗?”李翀汶又问。
“知道了,前几个月刚知道。”沛诚说——想到这事儿,他没来由的还是觉得一阵胃疼。
“他们反应如何,态度怎么样?”
“很恶劣,”沛诚笑道,“支持不了一点。”
“啊,”李翀汶看上去有点失望,“国内对这方面还是比较保守,尤其上一辈的人。”
“你呢?单身?”沛诚反问他,“女朋友?男朋友?”
“单身,刚分,被女朋友甩了,于是我选择暂时离开新泽西那个伤心地。”李翀汶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别伤心,你这么帅又优秀,肯定会遇上更好的人。”沛诚随口道。
李翀汶一张脸骤然凑上来,目光殷切:“真的?”
沛诚手上动作下意识停住,噎了一下,结巴道:“当,当然了。”
看着对方咧开一口白牙,沛诚心道——你俩听不太懂别人客套、都一概认为是在夸自己的这一点也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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