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的汤,软的面包—— by姜可是 CP
姜可是  发于:2024年0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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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存趣转头看他,钟邱沿也看了他一眼,咧嘴笑说:“但是这样安全嘛。”
钟邱沿继续说:“看呀,然后我们经过了月湖公园,小水鸭们这个点都睡觉了。再过去一个路口就到市美术馆...”
钟邱沿帮周存趣开了点窗,有风呼呼灌进来。周存趣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钟邱沿又伸过去一只手开始玩他的头发。周存趣说:“双手开车。”
钟邱沿大叫:“是!”
转完一圈回到亲亲家园。钟邱沿把车停在三单元楼下。周存趣靠在副驾驶位上问他:“我一直想着也要送你一点什么东西。但是一时间想不到,我想不如直接问你有没有需要的东西?”
钟邱沿眯起眼睛,嘟囔:“需要什么啊?我需要什么东西...嗯....”
他突然红了下脸,把跳舞小女孩倒过来倒过去了半天。周存趣说:“别折磨她了。”
钟邱沿支支吾吾地说:“那个,哥,我就是,想说,你能不能再让我亲一下?”
周存趣看着钟邱沿皱了下眉。钟邱沿满脸通红地解释:“不是啊,我不是性骚扰啊我声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上次不是亲你了嘛。我思考了很多天了。我现在都开始怀疑我是不是,不是,直男啊?”
他说完有点不敢看周存趣,嘀咕了句:“不行就算了。”
两个人坐在车厢里,一个坐在驾驶位上开始垂头丧气地思考无痛结束生命的方式,一个很有兴致地看着他垂头丧气。周存趣忽然伸出一只手在钟邱沿耳垂上摸了一下。
钟邱沿转回头。周存趣朝后捋了下自己的头发,凑上去,亲了亲钟邱沿的嘴角。钟邱沿当机了半秒,唯一发出的感想是:“我靠...”
但他这句感想还没抒发完,周存趣又亲住了他的嘴。周存趣在钟邱沿的下嘴唇上轻轻地咬了口,然后撤开了头。他拍了拍钟邱沿的脸,问:“礼物,喜欢吗?”
钟邱沿整个人在太空中游来游去。周存趣自顾自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下车,上了楼,钟邱沿还在位置上发呆。等他回到地球的时候,钟邱沿又说了句:“我靠。”然后低头在车座上狠狠锤了几拳。
这天傍晚,钟邱沿赶到刘小英这里吃饭。他光捧着个碗盯着周存趣看。刘小英喂喂喊他了,他才回过神来。周存趣一和他说话,他立刻放下碗,挨过去。周存趣起来倒杯水,去趟阳台,钟邱沿都要跟着他跑。刘小英叉腰,指着钟邱沿说:“我拿根针给你缝在周存趣身上得了。”
那天周存趣让钟邱沿帮个忙,去旧书店给他找几本书。钟邱沿捏着周存趣写在纸上的书单,下楼的时候颠过来倒过去地看。周存趣的字写得蛮潦草,但又显得很有筋骨。钟邱沿把纸条递给书店老板让他帮忙找书,找完书,又把纸条要了回来。
他捧着一大包书回亲亲家园,推开周存趣的房门,叫着:“您的‘智能小助手’回来咯。”周存趣盯着书页,没抬头看他,但是笑了一下。
钟邱沿抱着书坐到了他身边。周存趣伸手要拿袋子。钟邱沿抱着没给他。周存趣问:“怎么啊?”钟邱沿跟高中小男生恶作剧似的,周存趣一伸手,他就把袋子拿开。周存趣显然觉得他这样很无聊,抢了两下就随他了。
钟邱沿讪讪地把袋子放下,嘟囔道:“给你给你,总行了吧。”
他在周存趣身边黏来黏去,拿手指绕着周存趣的头发玩,要不就捏起一搓当蒲公英吹。周存趣放下书,打掉了他的手,问说:“你今天是不是有话说啊?”
钟邱沿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他就想在周存趣身边待着。他又手空脚空地要去玩周存趣的手。他想了一会儿,说:“那我今天还给你跑腿买书了,有跑腿费吗?”
周存趣问他:“你要钱吗?”
钟邱沿嚷嚷:“要什么钱啊。”
周存趣又问:“那你要什么?”
钟邱沿不说话了,低着头像是思索着:“要...”他抱着河马抱枕晃来晃去,过了会儿,忽然贴过去在周存趣的手臂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跳起来飞跑出了房间。他跑下楼,路过“和气生财”,路过庄老师家,跑到楼下“双黄蛋”爷爷的围棋桌边上,蹲下来,捂住了自己的头。
“双黄蛋”爷爷转头看他,一个说:“这小伙子咋啦?”“咋啦?”
“他怎么不动了。”“动了动了。”
钟邱沿动了动,满脸通红地自言自语道:“我完蛋了....”
作者有话说:
你完蛋了(指指点点)

第9章 泡面加蛋(三)
天热的时候,公车车厢里的气味会变得复杂,特别是早晚高峰期的时候。188路开过月湖公园,上来几个带孩子上学的家长。车里已经没有空位。钟邱沿按了下提醒广播,让大家往里边站站,多点上客空间。
但早晨七八点光景,每趟车人都要满到上车门门口。那天是钟邱沿第一次在乘客嘴里听到了有关周存趣的传说。兴许以前也有人坐在位置上讲过,但他没留心听。公车上常有很多八卦可听,特别是他们这种小城市。碰到熟人,一个坐车头一个坐车尾都一定要聊两句。
总之那天,两个家长说起,听说有人在家里待了两年多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都不做。那位妈妈抓着自己孩子的手,说:“那不就养废了吗,这种孩子。”
钟邱沿滴滴按了两下喇叭,扭头和她们说:“往里边让让,又得上人了。”
凌晨钟邱沿去找“这个孩子”。周存趣已经可以自己早一点站在楼底等他了。钟邱沿降下车窗,朝他吹了声口哨。周存趣回过神,开门上车的时候递给了钟邱沿一张小卡片。他用钢笔在卡片上抄写了几行诗送给钟邱沿,是伊丽莎白·毕肖普的《失眠》。
钟邱沿启动车子,和周存趣边聊着天,边在深夜的街道上慢慢兜圈。周存趣看起来正常且健康,好像也是明天白天会出现在一间咖啡厅里买杯美式再去上班的人。
但第二天凌晨的时候,四楼那对小年轻骂骂咧咧地在搬家。周存趣就站在五楼的楼梯口连下楼都不敢了。“智能小助手”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周存趣说:“今天我不下去了。”
钟邱沿上来找他。周存趣已经躲在房间里,开着小夜灯在看一本儿童绘本。他对和刘小英、钟邱沿以外的第三个人碰面或者交流还是充满恐惧。但是到时候外婆大寿那天,不只是外婆会在,还会有他所有的亲戚,还有周铭和齐兰香。想到这里,周存趣几乎想放弃。
钟邱沿在电话里问他:“那我们慢慢开始见一些让你放心的人好不好?好朋友之类的?”
周存趣靠在床头想,他是那种每个阶段会有每个阶段的朋友,初中的好朋友念完初中就失联了,高中的好朋友,现在也不会再有联系。他忙着自己的事,不太有闲暇去社交。这两年,他看书上说,十几岁的时候,日子总像飞。二十岁到三十岁,每一年都是跌过去。他就是这样。
周存趣不说话,钟邱沿以为是信号断了,喂喂了两声。周存趣轻轻地嗯了下。
钟邱沿忽然问:“哥,你想认识我的朋友吗?他们俩保证天然无公害,不含防腐剂。”
那天晚上,钟邱沿在电话里绘声绘色给周存趣介绍大鱼和阿山。他说大鱼从小个子特别小,发育完了还是小小个的。阿山就特别壮实,真的跟座山一样。他们三个七岁的时候,就在钟家村,钟邱沿家承包的那块桑葚园里结拜了,是为桑葚园结义。但结拜完当天,大鱼和他就为了争夺一包旺仔QQ糖打架了。
周存趣听得笑出了声。钟邱沿继续说:“大鱼他现在在发廊当学徒,业余爱好是绣十字绣,我送刘小英那幅牡丹图就是大鱼绣的。阿山是个汽修工,但是他没事会写写东西的。他没拿给我们看过,可能知道我们看不懂...”
钟邱沿说完这回事之后,周存趣也没有立刻应允。他现在稍微多处理一点事就会觉得很累。有时只跟钟邱沿两个人待在一起,他才会觉得刚刚好。
一直要到七月中的时候,钟邱沿说他们三个又要凑到一起给大鱼过生日了,问周存趣要不要一起。过生日的地点后来就放在了刘小英的房子里。
那晚,刘小英才发觉她的屋子好久没有那么热闹过了。大鱼确实长得小小个的,但是嘴皮子特别灵。他自己拎着蛋糕,进屋就夸刘小英墙上的字写得漂亮。阿山有点腼腆,帮着钟邱沿忙前忙后摆餐具。
钟邱沿在桌子底下握着周存趣的手,给他介绍说:“这就是钟大鱼,这是钟阿山。当然,不是本名,是绰号来的。”
大鱼也撇手和周存趣介绍钟邱沿:“这是钟嘟嘟。嘟嘟是他的小名。”
钟邱沿啊了声,唰地站起来大叫:“不准说,啊啊,不准!”
阿山耸耸肩,说:“不都说出来了。”
钟邱沿像受伤了一样,坐下来用手捂住了周存趣的耳朵,说:“哥,别听他们说话了,不要听。”
周存趣勉强笑了下。他其实听不太进去东西。唱生日歌前,钟邱沿轻声问他:“累了吗,累的话你就进屋吧。”
周存趣点点头,自己进了房间。餐桌上安静下来。周存趣趴到自己的床上,像跳回鱼缸里一样,大口大口地开始呼吸。他的脑袋里闪满了雪花片。一直到钟邱沿进屋,躺到他身边的时候,周存趣还没有缓过来。
那之后,大鱼和阿山时不时会跟着钟邱沿来一下刘小英家。他们三个并排坐在沙发上和刘小英一起吃西瓜。周存趣出来倒水喝的时候,就看见四颗脑袋,一颗比一颗矮,排在沙发上,过一会儿,此起彼落地低下头啃西瓜。钟邱沿扭头问他:“要吃西瓜吗,特别甜。”
周存趣摇摇头。
等大鱼和阿山走了。钟邱沿会切一些西瓜丁拿进房间和周存趣再吃一点。周存趣说不吃,会弄脏书页。钟邱沿叉一块举到他嘴边,说:“张嘴,啊。”
周存趣只好咬掉了。钟邱沿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说:“真棒。”
周存趣抬眼,笑说:“谢谢嘟嘟。”
钟邱沿捧着西瓜碗忽地站起来了,想骂人又不知道骂谁,愤怒地叉了一块西瓜自己咬掉,嚷嚷道:“我明天去把大鱼做成剁椒鱼头。”
周存趣是渐渐习惯了大鱼和阿山的存在,然后慢慢可以走出去和他们说两句话了。晚上钟邱沿他们桑葚园三兄弟陪刘小英打了几圈麻将,饿了,然后叫了一堆宵夜。周存趣去冰箱拿果汁,路过他们。钟邱沿勾了下他的手指,问说:“你饿吗,要不要吃?”
他本来以为周存趣又会摇头,但那天周存趣破天荒坐下了。
他们在谈论着,阿山马上要和女朋友结婚了。大鱼咬着肉串说:“我呢是刚分手。钟邱沿呢,是母胎单身。”
钟邱沿又唰地站起来了,掐着大鱼的脖子说:“我今天一定要剁了你。”
阿山拉架。周存趣低头笑起来。大鱼被放开之后,饶有兴致地问周存趣:“哥呢?你谈过恋爱吧?”
周存趣喝了口手里的果汁,点点头。
钟邱沿放下了啤酒罐。他盯着周存趣发呆。周存趣进房间了,他还在盯着房门发呆。大鱼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中什么邪了啊,钟嘟嘟。”
钟邱沿仰头咕嘟咕嘟灌了一罐啤酒。不知道为什么,周存趣点头的时候,钟邱沿感觉自己一颗心往下沉,沉到了三单元楼底,在“双黄蛋”爷爷的围棋棋盘上被推来推去。他拖着自己被啤酒灌得沉甸甸的心推开周存趣的房门,扑到了周存趣身上。周存趣叹道:“我的澡白洗了。”钟邱沿搂着他不放,红着眼睛说:“哥啊,我想了很多天了。你说我想到你就开心,见到你就特别开心,每天睁眼闭眼脑袋里就有个小人在喊‘周存趣’,‘周存趣’。我是怎么了?”
周存趣推了下他,没推开。钟邱沿好像很委屈一样,眼角弯下去看着周存趣问:“你和谁谈的恋爱?”
周存趣想了下,说:“大学里...”
但钟邱沿没让他说完,突然亲上去堵住了他的嘴。周存趣感觉自己口腔里也漫开了一股酒气,钟邱沿又莽撞又笨拙地吻他,也不知道在干嘛,像要和他打架。周存趣被弄得几乎呼吸不过来,终于使劲把钟邱沿推开了。
钟邱沿跌坐在床上,有点无神地看着周存趣说:“对不起...”

第10章 泡面加蛋(四)
亲亲家园傍晚停电了几个小时。那么热的天,刘小英下楼找地方乘风凉去了。周存趣硬待着,闷中暑了。他吃了药,昏昏沉沉想睡觉,一睡睡了很久。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床头柜上放了一扎凉茶,钟邱沿贴了张纸条:多喝点水,今天休息吧,凌晨我不过来了。
周存趣坐起来的时候,发现凉茶底下还有一张纸条,已经被茶壶壁上淌下去的水珠弄湿了。周存趣打开来看。钟邱沿在A5纸正上方端端正正地写:道歉信。
周存趣忍不住笑了。他继续读下去,钟邱沿就强吻他这件事进行了郑重的致歉。然后开始就发生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展开分析和自我剖析。最后他写:事情就是这样。如果你还生气的话,要不我明天负鸡毛掸子向你请罪。但是在请罪之前,我再得罪你几句。就是,周存趣,上面的字你也看到了。我觉得我应该是喜欢上你了。你如果想谈恋爱...这里钟邱沿划掉了一下,又重新写,你下次想谈恋爱....他又划掉,重新写,你下次想找人谈恋爱,能不能考虑考虑我?他又把整句话划掉了,写了:我想和你谈恋爱。
晚上,周存趣发了短信给他的“智能小助手”说:今天在家里闷太久了,凌晨还是陪我下楼走走吧。
过了几分钟,钟邱沿居然回了个:不要。
周存趣愣了下。钟邱沿立刻补了一句:我晚上有点事。
周存趣想了想,说:好的。
钟邱沿在阿山工作的汽修店里拿头哐哐撞了两下墙。阿山蹲下身子看汽车底盘,扭头和他说:“再撞唯一那点脑细胞都撞散了。”
钟邱沿也蹲下来,从背后抱住阿山说:“救救我阿山,我好痛苦。现在就感觉有一只小手在抓我的心口,一把一把地抓。”
阿山嘟囔:“什么东西。”
钟邱沿低落地说:“万一他说,不想,怎么办?”他靠在阿山背上不肯起来。
晚上,钟邱沿失眠了。第二天他是轮休的,索性就起来靠在窗台边抽烟没再继续睡了。就像他之前和周存趣说的那样,他以前喜欢过同村的一个女生。但那个时候,大鱼喜欢她,阿山可能也暗恋她,他于是也就喜欢她了。初中的时候,他们村镇试点推行课间奶。大家拿到的口味都不太一样。那个女生好像喜欢草莓味的。钟邱沿就攒了一堆草莓味的课间奶,放在一只小竹篮里跑去跟那个女生表白了。女生说自己既不喜欢草莓味的牛奶也不喜欢钟邱沿。
钟邱沿夹着烟,抱住自己的头,叫了声:“救命啊。”
周存趣不一样。钟邱沿想,当时那个女生说了不之后,钟邱沿转头就把这事忘了。但是现在,如果周存趣和他说不,钟邱沿感觉自己可能会要抱着大鱼和阿山哭两三个月。他现在真的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周存趣的脸。
他蹲下来,靠到墙边。他房间的床头柜边贴着周存趣写给他那张卡片。钟邱沿盯着那几句诗看了会儿,低头吸了口烟。
第二天周存趣在楼下等了一会儿,钟邱沿都没出现。他拨了电话过去。钟邱沿接起来,有气无力地说:“我马上到。”
周存趣穿着灰色T恤,配了条休闲短裤靠在单元门边上。钟邱沿远远就看见他了。车子停下的时候,周存趣拉开车门坐上去。他问钟邱沿:“今天出去走走路怎么样?”
钟邱沿也不看他,看着前面的小道,摇摇头。周存趣耸肩,说:“那开车吧。”钟邱沿也不开车。周存趣拿手背拍拍他的脸问:“你今天怎么了?”
钟邱沿转头说:“哥,不管怎么样,你会让我陪你继续练习,一直到十一月刘小英过生日对吧?”
周存趣点点头。钟邱沿有点放心了,朝自己叹了口气。他刚要发动车子,周存趣在旁边说:“你昨天的纸条,是在和我表白吗?”
钟邱沿猛踩了脚刹车。周存趣差点扑出去。钟邱沿扶了他一下,说:“对不起。”
跳舞小女孩又开始在他们中间到处转圈圈。
周存趣拉住了钟邱沿的手,把他拉过来了一点,搂住钟邱沿的脖子说:“接吻的时候不要在我嘴里乱拱,慢一点,然后记得用你的鼻子呼吸。”
他亲上去,舌头舔过钟邱沿的鼻尖、嘴唇、牙齿,和钟邱沿的舌头交缠在一起。车子没启动,车载空调不起作用,车内十分窒闷。额间的汗滴下去,滴到手背上的时候,钟邱沿睁开了一下眼睛。周存趣撤开头,钟邱沿又抱着他,不依不饶地在他眼皮、脸颊上乱亲。他终于亲够了,特别不舍地停下来,问:“哥,你什么意思啊?”
周存趣叹了口气问:“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拒绝你?”
钟邱沿点点头。周存趣无奈地笑了一下,说:“我以为我俩前段时间在搞暧昧,结果有个笨蛋原来根本不在线。他一点都没看出来,我对他也有意思。”
钟邱沿拿纸巾擦着周存趣额头的汗,懵懂地问:“啊,前段时间我们在搞暧昧啊?”
周存趣说:“我还抄了首情诗给你,你这个笨蛋啊。”
钟邱沿后知后觉地开始翻眼皮复盘。周存趣边解安全带边说:“我不跟笨蛋谈恋爱,我先上去了。”
钟邱沿迅速把车子锁了,一把捞过周存趣卡在怀里,说:“哪儿也不准去。”
小女孩转圈转过来,在钟邱沿头上撞了一下。钟邱沿骂了声脏话,又立刻笑眯眯地在周存趣脸上亲了下。周存趣说:“你想过没有,我没办法跟你出去约会,没工作,目前情绪也不太稳定....”
钟邱沿打断他说:“我们可以在家里约会,不在刘小英家还可以去我家。下班之后,立刻能看见你,我就特别开心。”
周存趣好半天没说话。钟邱沿说:“哥,你说点什么啊。我又开始感觉有只小手在抓我的心口了。再抓两下,我就快心梗了,我说真的。”
周存趣有点哽咽地笑了出来,骂道:“在说什么...”
他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低头擦了下眼睛里快溢出来的眼泪。周存趣后来说:“我想说的也是,每天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特别开心。钟邱沿,我虽然现在很不好很糟糕,但我真的特别想跟你谈恋爱。”

第11章 泡面加蛋(五)
那天开车回了自己那里之后,钟邱沿又给周存趣打了电话过去。周存趣接起来,钟邱沿趴在床上,翘着两条腿,嘿嘿笑了声说:“今天是我们的第一天。哥,要不是有点晚了,我就要去楼下敲锣打鼓,和全世界宣布这一喜讯。”
周存趣靠在床头,也笑起来。钟邱沿一直在那头嘿嘿嘿地傻笑。一直到周存趣说自己要挂电话睡了,钟邱沿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特别遗憾地说:“啊,这就睡了啊。哥,要不我还是开车过来找你。你给我开下门。”
周存趣在电话那头说:“你去洗个冷水澡清醒清醒吧,再几个小时你该上班了。”
钟邱沿不满地哦了声,然后真的去洗了个冷水澡。
第二天, 钟邱沿买了几个周存趣爱吃的菜,一路吹着口哨上了三单元五楼。他没像之前一样帮着刘小英摆碗筷准备开饭,放下餐盒之后直接闪进了周存趣房间里。
刘小英扭头想跟他说句什么话,一转头只看到餐桌上放了几个透明塑料包装盒。钟邱沿坐到床边,直接捞过周存趣,开心地问:“想我了没?”
周存趣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钟邱沿又突然放手,然后掏手机给周存趣看,他把周存趣的备注改掉了,改成了“我的”然后一颗爱心。他问周存趣怎么样。周存趣点点头,嗯了声,说:“蛮土的。”
钟邱沿嚷嚷起来:“什么蛮土的。这是‘我的爱’你是‘我的爱’,你知道吗?”
周存趣笑说:“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傍晚吃饭的时候,照例还是刘小英和钟邱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中途刘小英起身去厨房拿勺子,钟邱沿忽然转头在周存趣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刘小英转回头的时候,周存趣瞪着钟邱沿,钟邱沿抖着脚,笑眯眯地给周存趣夹了一筷子虾仁。
钟邱沿回村里参加阿山婚礼的那天晚上,周存趣坐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发呆。钟邱沿打电话和他说了一遍,今天要住在村里,没办法来找他了。打完电话,又发短信和他说了一遍。末尾打了无数个“亲亲”的表情。
周存趣现在有点不习惯晚上看不到钟邱沿。他大学谈的那段恋爱,两个人是同系同学,约会就是在图书馆,各自埋头苦读,感觉是学友不是情侣。他也只有在题不会解的时候,会想着先问问自己男朋友吧。他现在都有点不太记得,跟那个人是谁先对谁表的白了。但那样的恋爱,好像也不咸不淡地维持了快两年,也蛮神奇。
周存趣思忖了半天,在短信输入框里打了一句:到家了吗?
钟邱沿没看手机。他出发得晚,到村里的时候,开饭的鞭炮都已经放过了。钟邱沿挤进摆酒的大礼堂里,在几十桌热热闹闹的酒桌中间找到了邱雪梅。钟邱沿叫了声:“妈。”
邱雪梅嗑着瓜子,皱眉盯着他问:“你谁啊,我儿子失踪数月,一直下落不明,现在怎么突然跑出一个人喊我妈。”
一桌的人都笑了。钟邱沿顺势坐到了她边上,拉着邱雪梅的手说:“我有事忙嘛。”
邱雪梅说:“是,我也知道。那城里没有你开这辆公交车,公共交通系统得瘫痪。”
钟邱沿点点在一边玩斗地主的老爸说:“钟宝臣你能不能管管你老婆。一上来就冷嘲热讽的。”
钟宝臣嘟囔了句什么,继续盯着屏幕上的牌。
大礼堂的窗格上贴满了“喜”字,菜色都是普通农村流水席的菜色。阿山的婚礼非常简单,反正新娘也是同个村的,两家近得都没必要开车。于是该省的步骤都省掉了。阿山和新娘出来敬酒的时候,大鱼跟在后边帮忙倒酒、拿酒杯。
酒席散场的时候,阿山脱了西服外套搭在肩上,给钟邱沿和大鱼递了支烟。他们三个人靠在礼堂后院墙边,沉默地看着满地的鞭炮碎屑。阿山忽然说了句:“你说这日子快的。”
大鱼说:“我们好像昨天还光屁股在溪沟里摸鱼,今天阿山都结婚了。”
阿山拍拍钟邱沿,说:“哎,你们也知道我不太会说话。其实那么多年吧,一直挺想感谢你俩的。没有你们这两个东西,我可能身心没法那么健康地成长。”
大鱼转头问钟邱沿:“他这是正话还是反话?”
钟邱沿说:“这致谢辞听着像骂人一样。”
三个人互相看看,笑起来。过了一会儿,钟邱沿掐灭了手里的烟,站到阿山和大鱼面前,清了清嗓子,说:“正好,借着阿山大喜的日子,和哥们说个我的喜事。”
大鱼对他伸了下手,表示悉听尊便。
钟邱沿说:“嗯,我谈恋爱了。”他说完,脸噗得一下红了。大鱼和阿山刚要鼓掌,钟邱沿继续说:“我和周存趣谈恋爱呢。”
他揉了揉鼻子,蛮开心地小跳了一下。大鱼和阿山面面相觑,把鼓掌的手缩了回去。
这真的太震惊了。大鱼和阿山下一次坐到刘小英家餐桌上的时候眼睛还瞪得浑圆,看着钟邱沿跟条小狗一样绕着周存趣转来转去。周存趣终于在卫生间里洗完手,擦干净,坐到餐桌边了,钟邱沿于是也跟着坐下了。
钟邱沿自己上头上得一塌糊涂,可能没搞清楚,一个自己认识了二十多年的好哥们突然跟一个男人谈恋爱了,这消息,几乎是核爆级别的。大鱼捧着碗,终于叹了一声,抬头和周存趣说:“真是世事难料啊。”
周存趣也看了他一眼。
饭后刘小英下去找朋友谈天去了。他们四个仍旧坐在餐桌边。大鱼说:“我们不歧视的,就是有点震惊。我们那理发店里,那个那个阿文老师,也是gay来着。哎,说起来是不是只有我工作也没啥起色,还是个孤家寡人了。”
周存趣喝了口水,慢悠悠地说:“你学了两年,还是只会洗头,也可能不是你技术不行,是环境不行。不如看看合适的理发技校,进修一年就够了。”
桑葚园三兄弟互相看看,忽然感觉好像是这么个简单的道理。
他们散了之后,钟邱沿在房间里搂着周存趣,拿脸颊贴贴周存趣脸颊说:“我男朋友的脑子真的好用。”
周存趣翻着手里的几页纸。阿山把自己写的小故事拿给他看。阿山看着五大三粗的一个,背地里居然在写童话故事。故事写得还蛮有趣。钟邱沿把头搁在周存趣肩头,看阿山写: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他一点一点变成了一棵树。一开始是手臂变成了枝桠,后来耳朵上长出了花。他的父母觉得他是怪物,于是抛弃了他。小男孩继续长大,身体也慢慢抽条发芽。所有人都叫他“树人怪”。他有一天上学的路上,碰到了两个同样长出了枝叶和花苞的小男孩。那天可能是他生命中最开心的一天。因为他知道不是只有自己是怪物了。世界上其实有一类人生来就是“树人”。
很多年后,小男孩已经完全化成了一棵四季常绿的大树,永远站在某个风景很好的山岗。另外两位男孩并没有。之前的那些枝叶啦,鲜花啦,都是他们自己做出来,套到自己身上去的。但他们每年都会去看看大树,在它底下坐着聊很久的天....
阿山的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妈妈在他念完幼儿园之前,离开钟家村没有再回来。初中开始,每个学期的课间奶,他都没有交过钱。每天喝课间奶的时间,阿山都会躲到小操场的乒乓球台底下。钟邱沿和大鱼尖叫着跑去找他,一定要跟他一起挤在球台底下。阿山知道他们都有牛奶可以拿,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当着他的面喝过那些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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