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夕璟不解道:“怎么了?”
禾晔:“没事,觉得给你的工资开低了。”
小助理对账号经营,比他这个老板都上心。
游戏结束,禾晔没再点击下一句,直接退了出去,问:“我能做点什么?”
牧夕璟倒也不客气:“我剪辑了几个视频,你可以看看吗?”
禾晔:“嗯。”
片刻后,几个视频通过微信传了过来。
视频封面是黑色背景,白色字幕。
一句非常吸睛的标题,点进去后是一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如果不是手上捏着折纸,禾晔还真没认出来这是自己的手。
他的手有这么好看吗?
牧夕璟瞧见禾晔盯着他自己的手左右翻看,笑着解释:“视频里加了一点美白滤镜。”
“不过……”
他本想说,不过你的手的确好看,但又觉得这句话略显轻浮,便没说出口。
禾晔把视频看了一遍,是他刚开始直播时,给M姐卜卦的内容,当时还没有连麦,牧夕璟就用文本朗读的方式,把内容叙述出来。
大致意思是说M姐帮网友说话,得知对方是黑粉后,给禾老板刷礼物道歉,被禾老板给送了一卦,M姐本着算一卦不亏的心思,说那就算一下感情吧,看我什么时候能脱单,结果不光得知追求者不是良人,还被提醒她身体出现问题,一天后,她去医院被查出子宫里有肿瘤,有很大可能会发生癌变,建议切除子宫,追求者知道消息后极力阻拦,劝M姐保守治疗,明说暗指女人没有子宫,身体就不完整了……
视频二:27岁女博士讨厌香菜看到禾老板给M姐算命,极力劝阻大家不要盲目迷信,本想以身试法,结果被算出三年前自己进入某所研究院的名额被顶替……
视频三、视频四、视频五……
全部看下来,禾晔的眉宇不自觉地挑起,诧异道:“你之前学过剪辑?”
“没有。”牧夕璟解释:“这两天看了几个剪辑教程。”
禾晔:“哦。”
所以聪明的人不管什么东西,只需要稍稍研究,就能做的比普通人优秀吗?
牧夕璟见他不说话,问:“是哪里有问题吗?”
禾晔:“不,视频的内容很有意思。”
牧夕璟:“那我先上传几个视频,看一下网友反馈?”
禾晔:“好。”
牧夕璟道:“那你把账号发给我。”
禾晔闻言,把账号、密码都发了过去。
不得不承认,牧夕璟优秀到让他生不出反感。
看着他继续认真忙碌,禾晔竟也被带动了,开始在网上搜索怎么经营短视频账号的教学,以及如何剪辑视频。
禾晔因为要镇守鬼街,习惯了晚睡,因此凌晨两三点还不觉得困。
可牧夕璟劳累一天,似乎也不知疲惫,直到外面响起鸡鸣声,两人才堪堪放下手机,躺下睡觉。
然而,他们还没睡几个小时,房门被敲响,冯永望过来询问两人要不要吃早餐?
没休息好的禾晔烦躁地叫了声:“牧夕璟。”
旁边床上传来窸窸窣窣,衣服与床被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开门以及婉拒吃早餐的声音。
房间门重新合上,房间内恢复平静。
禾晔再次沉睡,等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一点。
而旁边的牧夕璟早已经清醒,带着蓝牙耳机摆弄手机,余光瞥见禾晔醒来,低声打招呼道:“早上好。”
禾晔揉着酸涩地眼睛坐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因为刚睡醒,他周身少了疏离冷淡的气质,连声音都带着慵懒柔软,莫名勾人心魂。
禾晔自己并未察觉,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看到微信上老妈发来的消息,进行回复。
等他起身下床时,才发觉对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
禾晔穿拖鞋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朝牧夕璟丢过去一个不悦地警告眼神。
牧夕璟倒也不心虚,冲他灿然一笑,收回视线,继续摆弄手机。
禾晔起身去洗漱,等出来时,看到牧夕璟正在收拾东西,不但把两张床上的一次性床单给撤了,还将被子叠放整齐。
用过的一次性床单,以及矿泉水瓶都被他装进垃圾袋里封口打包。
这人……连收拾家务的悟性都这么高?
他清楚地记得前段时间,牧夕璟可是连拿扫把的动作都很生疏,没想到现在出门,反而是对方在照顾自己。
“我们今天下午几点走,我来定一下车票。”
牧夕璟的询问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禾晔:“你微信上问一下冯先生还有没有其他事情,如果没有,就订最近的一个车次。”
牧夕璟已经连着三顿没吃饭了,再这么拖下去,会闹出人命。
“好。”
趁着牧夕璟发消息的空档,禾晔将自己的东西收入背包中。
过了两三分钟,牧夕璟说道:“冯先生说暂时没什么事情了,就是想问问你,他们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他们目前在楼下等着。”
禾晔拿起背包,说道:“我们先下去。”
他说着就要去提那包垃圾,结果牧夕璟抢先了一步:“我来吧。”
两人走出房间,还没从二楼下去,就听到楼下的谈话声。
“永望,我听你七婶说你请来看坟的风水大师神的很,你能不能请他帮我孙子看看?”
冯永望为难道:“连庆奶奶不是我不帮你问,你们家之前不是带孙子去医院看过了吗?”
“医生都说了他很可能是摔倒撞伤了脑子,才导致的智力低下,你之前找人看过吗,最后花了钱,却没什么用处。”
连庆奶奶不肯放弃:“你就让大师帮我孙儿看看呗,万一是丢了魂呢。”
她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你也知道强强之前有多聪明,现在突然就变成了个傻子,我们家根本接受不了。”
“你都不知道,我天天看着他傻呆呆的样子,都恨不得带着他跳河,直接去了,省得他在这世上遭罪。”
冯永望以及其他人赶忙劝连庆奶奶想开点儿,别做傻事儿,最后在对方苦苦哀求下,他只得硬着头皮答应道:“行吧,等禾老板下来了,我帮你问问。”
禾晔听他们对话结束,才缓步下楼。
一楼客厅的几人见禾晔、牧夕璟下来,都站起身打招呼:“禾老板、牧助理你们醒了。”
相比昨天下午刚过来时,众人的态度明显恭敬热情了不少。
禾晔冲大家点头致意,对最先迎上来的冯永望说道:“你爷爷的事情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这几日我会请老爷子回来给你们托梦报平安。”
“如果有时间的话,你们可以重新定制一身寿衣给老爷子烧去,再送去一些黄纸、元宝,让他在下面好过一些。”
“好好好。”冯永望几人连连应道。
这时三个中年女人端着几盘菜走进来:“禾老板、牧先生先来吃饭吧。”
禾晔拒绝:“不用了,我们要赶高铁,准备走了。”
牧夕璟洁癖严重,宁愿饿着也不吃冯家人做的饭菜,总不能他自己吃,不顾对方死活。
禾晔一说要走,原本还坐在沙发上的老妇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师!”
冯永望也出言阻拦:“禾老板请等一下,我们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禾晔刚刚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但还是耐着性子听冯永望把事情给大致地说了一遍。
“这位是连庆奶奶,我们门口的邻居,半年前她的小孙子玩耍时不小心摔了一脚,脑袋磕了一下,从那之后孩子就傻了,家里人带着去大医院做检查,医生说小孩儿的脑子里有血瘀块,可能是伤到了神经,造成了智力问题,但连庆奶奶怀疑是撞邪了,所以想请你给看看。”
禾晔问:“之前找的其他人怎么说?”
连庆奶奶叹气:“有半仙儿说是被小鬼缠上了,孩子小,吓丢了魂,但是叫了好几次,都没见好。”
“也有半仙儿说他身上没东西,建议我们去看医生,反正看了几个,说法都不一样。”
“大师,我听七婶说了,你昨天不但算出来她家几口人,是否成家,还算出了她儿媳妇怀孕的事情,兴民今天也逢人就说你本事大的很,昨晚竟然能给他开天眼,让他见到了冯老头的鬼魂儿,我求求你了,也帮帮我们吧,看看我孙儿还有没有救。”
禾晔倒也不摆架子,直接道:“可以看,但我收费的价格不低。”
连庆奶奶问:“多少?”
禾晔报出一个四位数的价位。
果然,对方脸上出现了迟疑,眼看禾晔就要朝外走,她只能咬牙道:“行!”
禾晔脚步未停,继续朝门口走:“走吧,去你家看看。”
“诶,好!”
老太太看着不到六十岁的年纪,可能是太过操劳的缘故,头发斑白,满脸皱纹,穿着花哨地老年短袖,七分裤,黑色的老款凉鞋。
她的右腿有点问题,走路的时候一跛一跛的。
连庆奶奶家离冯永望家有一段距离,半路有个十字路口,不少人在树荫下搓麻将、下象棋。
等他们走远了,身后传来小声议论。
“啧,连庆家的又找人看事去了,这次竟然是两个年轻的小伙子。”
“听说是兴国的儿子冯永望想给他爷爷迁坟,在网上特意找来的大师,算命可准了。”
“啧,我咋觉得玄乎呢,这两人长得跟电视明星似的,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能有那么大本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没在现场,不过你可以去问问冯老七,他昨天让这俩小师傅给算了一卦。”
“我才懒得去,也没那闲钱算命,人有什么命都是有定数的,算了又能怎么样,还不如多搓一局麻将,赢几块钱实在,快快快,该谁出牌了?”
“再说了,算命算的准,也不一定能治好连庆家的那个小孙子,医生都说了,他那是摔坏脑子了,之前叫魂叫那么多次,也没见好,难道这次就能给叫好了?”
“要我说啊,还不如再生一个,这个都傻的不行了,连床都不能下,吃饭全靠别人喂,直接在床上拉屎撒尿,还不够作践人呢。”
“他们倒是想,儿媳妇都跑了,跟谁生去。”
“嗐,谁让他们当初把事情做的那么绝,估计老天爷看不过去了。”
“说起来杨莲跑哪去了,你们听说了没?”
“你知道?”
“稍微听到了一点风声,说是跑去了T省,重新找了个对象,都准备领证结婚了。”
就在街里人凑在一起闲聊八卦地空档,连庆奶奶已经带着禾晔、牧夕璟到了家里。
一进院子,禾晔就看到了晾衣绳上搭满了洗好的衣服、被子。
连庆奶奶解释:“我孙子连庆自从傻了之后,大小便失禁,动不动就拉在床上,给他穿上纸尿裤,稍不注意他就给扯烂了,故意往床上尿,喂他吃的也往床上吐,简直像是个讨债鬼。”
禾晔没接她的抱怨,跟着往正屋走。
然而,对方刚一打开房门,一股难闻的腥臭气就传了出来。
牧夕璟的脚步倏然顿住,伸手拉住禾晔。
连庆奶奶看到他的动作,解释道:“不好意思,因为我孙子天天拉床上,房间里的味道有点重,你们别介意……”
牧夕璟直接打断她:“介意。”
连庆奶奶噎住。
牧夕璟说道:“你还是将孙子抱出来吧,我们在外面看。”
连庆奶奶为难道:“我孙子有点重,不太好搬弄。”
牧夕璟态度坚决:“你找人想办法。”
连庆奶奶看向禾晔:“大师……”
禾晔竟也说道:“让家里人抬出来吧。”
连庆奶奶有点生气,但想到自己现在是托人办事,只能强忍下火气,掏出手机给儿子打去电话。
电话挂断,连庆奶奶对两人道:“那麻烦大师等一等,我儿子一会儿就回来。”
牧夕璟轻嗯了声,带着禾晔去院子里的树荫下纳凉。
这会儿正值中午,也是气温最热的时候,树上叫个不停地蝉鸣更是扰的人心烦意乱。
牧夕璟见老太太进了屋里,才低声解释:“我不喜欢她。”
禾晔觑他一眼,问:“原因?”
牧夕璟:“不清楚,可能是她面相太凶了吧。”
因为年龄大的缘故,老太太的眼皮下垂,眼睛变成了三角眼,两腮下垂,颧骨高耸,再加上眼神锋利,一脸的刻薄相。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身上有孽债,害死过人命。
只是后面这些,牧夕璟不能对禾晔说。
反倒是禾晔告诉他:“这老太太身上有命债,怨气缠身,再加上相由心生,所以你才会觉得她面相凶。”
牧夕璟佯装惊愕:“害死过人命!”
禾晔抬起食指,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牧夕璟重新压低声音:“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过来帮她?”
禾晔语气清冷:“我不是在帮她。”
而是来看看缠着她孙子的小鬼。
普通人根本经不住被鬼纠缠,不出几年,小孩就会意外丧命。
小鬼一旦害了人命,就别想再投胎了。
如果是一只还未害过人的小鬼,禾晔就顺手救下,若是害过人命,那便让他们继续地互相纠缠。
他们在院子里等了十几分钟,禾晔的额角都冒出了热汗,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终于从外面回来,见到树荫下的禾晔、牧夕璟楞了下神,随后快步进了屋里。
正屋的门没关严,隐约传出男人的交谈声。
孩子的爷爷是个大嗓门,明知院子里有人,说话一点也没收敛。
“院子里站着的两个年轻人就是你说的大师?”
“那么年轻能干啥?”
“本事不大,毛病还不少嘞,我孙儿拉个屎怎么了,假干净。”
“你竟瞎折腾,就不能听人说一句,这两人你又不认识……”
“算了算了,我懒得跟你吵,去把轮椅给推过来。”
“哎呦,我的大孙子竟然这么重,爷爷都抬不动你了,都怪你奶奶,天天也不知道喂你吃什么东西,瞧瞧现在都胖成啥样儿了。”
“轮椅跑了,快扶着点啊,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牧夕璟嗤笑:“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禾晔神情淡淡,没有应声。
过了几分钟,主屋门被推开,三个人推着轮椅出来。
禾晔一向镇定,可在看到轮椅上的孩子后,也不由露出诧异神情。
这哪里是个孩子,简直是一大摊白花花地肥肉。
这孩子少说得一百八十多斤,脸上的肉把五官挤在一起,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嘴巴微张着,上身没有穿衣服,下身搭着一条薄毯子,看不到他的腿是什么样子,但两条胳膊一节一节的,犹如刮了皮的莲藕。
三人齐力将轮椅推到了树荫下,连庆奶奶生怕热着她的宝贝孙子,赶紧拿出一把蒲扇给小孩扇风。
牧夕璟忍不住吐槽:“你们家孩子是吃……”
禾晔猜出他要说什么,抬手阻拦。
话虽没说完,但对面三人的脸色还是变得难看。
连庆奶奶立刻维护道:“我孙子原本没这么胖,这是近几个月一直躺在床上才胖起来的。”
禾晔不想跟她纠缠小孩是怎么吃胖的,转移话题道:“家里有黑伞吗?”
连庆奶奶摇头:“没有。”
禾晔道:“去买一把。”
旁边的老头听不下去了,气愤道:“你这小伙子说话好不客气。”
“你一句把人搬出来,让我们好一番折腾,现在连怎么回事都还没说一句,又要我们去买伞,是不是拿我们老头、老太太寻开心呢?”
牧夕璟掀起眼皮,凌厉地目光看向他,正想回怼一句,就听见禾晔语气平和道:“你孙子被小鬼附身了,没有黑伞我没办法把鬼魂引出来。”
“什……什么?”老头震惊道:“你有办法给它引出来?”
禾晔没回他,再次重复:“去买一把黑伞。”
老头一听大孙子被鬼缠上了,火气立即消了几分,想着一把黑伞也用不了多少钱,便让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儿子去买了。
牧夕璟顺势叮嘱一句:“买质量最好的,不然小鬼看不上,会不舍得从你儿子身体里出来。”
老头听见后,赶忙追补一句:“听见了没,买最好的!”
儿子应声离去。
禾晔看了眼手机时间,中午一点二十分,阳极生阴,倒是撞鬼好时候。
他对老头、老太说道:“你们不是想见鬼嘛,去厨房端半碗生米饭过来。”
趁着老太太去端米饭的功夫,禾晔打开背包拿出一个细长的香盒,从香盒中抽出三根香,将剩下的香盒交给牧夕璟暂时保管。
“生米饭来了。”老太太出声提醒。
禾晔:“让你孙子双手捧着。”
他孙子现在处于痴傻状态,嘴里留着口水,因为过度肥胖,喘息声很重,老头老太跟他说话,他也只会嘿嘿傻笑。
两个人好一番折腾,才让小孩勉强抱住生米碗。
禾晔将香点燃,插入生米中,温声商量道:“要聊聊吗?”
小孩一直傻呆呆地眼神突然有了焦点,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香火,嘴边的哈喇子流到了他自己白嫩的肚皮上。
紧接着那三根香就像是火捻子似的,迅速往下燃烧。
一分钟不到的功夫,香火全部燃尽,只留下一节木棍插在生米碗中。
老头、老太两人被这一幕景象给吓得说不出话来,指着生米碗,结巴着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禾晔没理会他们的话,给牧夕璟又要了三根香,重新点燃,继续商量道:“你这么缠着他,也不是长久之计,你先出来,有什么问题,我尽力帮你解决,行吗?”
依旧没有得到答复,这小孩眼中仿佛只有香火,一直盯着香火留口水。
眼看着刚点燃的香火,再次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燃烧殆尽。
这下老头、老太彻底站不住了,也顾不得轮椅上的宝贝孙子,瞬间往后撤出几米远,明明站在炎炎烈日底下,却感觉脊背发寒,手脚冰凉,满脸皱纹地脸上浮起了几分畏惧。
再一次,禾晔却不再供香,而是将一张黄符放进了生米碗中。
“再一再二,没有再三的道理。”他的声音比刚刚冷了几分:“再给你最后一次谈和的机会。”
哗啦——
痴痴呆呆的男生突然有了力气,用力地将手里的生米碗掀翻在地,声音尖锐刺耳:“小伙子,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这句话一出口,旁边立即传出两道猛抽凉气的声音。
轮椅上明明坐着的是十来岁的男孩,可他却莫名发出成年女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他们还听起来莫名熟悉。
男孩继续喊着:“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做过不少丧良心的事情,你帮他们会有损阴德的!”
“他们不是好人,不是好人!”
连庆奶奶听着这声音,突然神情一震,竟也不怕了,走上前朝着大孙子的脸上啪啪扇了两个巴掌。
“你个贱蹄子你胡说什么,赶快从我孙子身体里出去,信不信我掘了你的坟!”
“哈哈哈,打,使劲打,有本事你就打死他,我倒要看看你对自己的亲孙子能不能下得去手。”
“你……”
连庆奶奶再次抬起手,刚想一巴掌重重地扇下去,结果被一只苍老有力的大手攥住。
老头怒声呵斥:“你够了,再打我孙子一巴掌试试!”
“我……我这是在打高灿灿那个贱蹄子。”
“呜呜呜。”小胖墩儿突然哭了起来,声音恢复正常:“爷爷,我疼。”
老头又惊又喜,心疼道:“我的宝贝孙子呦,你认得爷爷了,你这是好了吗?”
“连庆,连庆你看看爷爷。”
然而小胖墩儿的神情重新变得呆滞,哈喇子再次从嘴里流出来,冲着老头嘿嘿傻笑,清水鼻涕顺着流到了嘴里。
老头有些失望,甚至怀疑刚刚那一声爷爷是错觉。
他回头望向站在旁边没说话的两人:“大师,你快看看我孙子,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旁边的连庆奶奶也接话道:“大师,在我孙子身体里躲着的小鬼,我认识。”
“她是我们村里有名的婊子,因为背着丈夫偷人,把名声搞臭了,她嫌丢人最后喝农药自杀了。”
“她刚死的那段时间,一直在我们村子里闹腾,不少八字弱的小孩都撞见过她,有几次她还上了醉酒男人的身,生前不检点,死了还往男人身上扑,真是一点也不知道羞字怎么写!”
连庆奶奶说着,还忍不住朝老头恶狠狠地剜了几眼,眼神里尽是埋怨。
“你胡说!”
上一刻还在傻乐的小胖墩,下一秒就发出尖利的叫喊声。
“你放屁,你才是婊子,你个臭老婆子竟然能容忍自己男人出轨,还几次三番地替他遮掩,你真是不要脸,你个王八蛋,你们夫妻没一个好人,早晚要下地狱!”
“我要诅咒,诅咒你们钱家断子绝孙,一族死绝,哈哈哈哈哈哈哈。”
“啪!”
这次的巴掌是站在小胖墩儿旁边的老头打的,他的力道比连庆奶奶更重,男孩肉嘟嘟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五个完整的巴掌印。
“你给我闭嘴!”
小胖墩儿把挤成一条缝的眼睛用力睁大,丝毫不示弱道:“打,使劲打,有本事就打死你孙子!”
“你!”老头气的说不出话来。
禾晔、牧夕璟两人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场闹剧,丝毫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
直到连庆奶奶上前求助:“大师,你也听见了,她竟然恶毒的想要我们家断子绝孙,你快收了她,让她下十八层地狱!”
禾晔:“……我没那么大的权利。”
下不下地狱,他说的不算。
连庆奶奶听完,直接去推轮椅,将男孩推到太阳下,嘴里还不停喊着:“看我不晒死你,你个脏不拉几地玩意儿,我让你作妖,死去吧你。”
小胖墩儿坐在轮椅上,神情呆滞地盯着某处,可能是觉得被烈日晒的太热,喉咙里发出小声地呜咽声,默默地流出两行清泪。
禾晔见状,出声劝道:“你这么做没用,她躲在你孙子身体里,你这样伤不到她,你们现在的打骂,全是你孙子在承受。”
老头听了,对连庆奶奶呵斥道:“没听见大师的话吗,还不把咱孙子拉回来。”
连庆奶奶不情不愿地将轮椅重新推回树荫下,问禾晔:“大师,你们倒是想想办法,我请你们过来,就是想让你们帮我家解决问题的,你们一直在旁边看戏,算是怎么回事呀。”
牧夕璟不满道:“你们两个一直在跟小鬼争吵辱骂,给我们说话的机会了吗?”
“一边想解决问题,一边又想封小鬼的口,隐藏自己做过的肮脏事,什么好事儿都让你们占尽了,倒是把人家小鬼给冤死了。”
连庆奶奶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怼,满脸震惊地望着他:“你……我出钱请你们过来解决事情,你们不帮我说话,竟然帮着一个害我孙子的小鬼说话!”
牧夕璟继续怼道:“我们可以帮你解决,但你们夫妻俩能不能先去旁边等着,你们这么争吵,不会有结果,她待在你孙子的身体里,你拿她没任何办法,除非把你孙子的命给搭进去。”
“不行,我大孙子不能死!”老头的反应很大。
牧夕璟语气冷然:“那就出去等着。”
连庆奶奶不情愿道:“不行,我们走了,不知道这婊子在背后怎么编排我们呢。”
她说完,拉着老头后退几步:“这样,我俩站这儿不说话,你们忙你们的。”
牧夕璟被气笑了,突然问道:“两位听说过鬼话连篇吗?”
连庆奶奶皱起眉,问道:“什么意思?”
牧夕璟耐着性子解释:“意思是说小鬼说的话都是胡言乱语,并不能当真。”
“小鬼死后,几世的记忆混杂在一起,就会出现偏差,所以她刚刚说的事情不一定是你们做的,很可能是她怨气太重,蒙蔽理智,胡乱找人报复,我们不会相信她说的话,但你们一直不肯走的话,只会显得你们很心虚。”
老头嘴上强撑道:“现在是她在作恶,想要害我孙子,我们有什么可心虚的?”
牧夕璟没说话,抬手指了指大门方向,示意他们如果不心虚就出去等。
老头、老太互相对视一眼,虽不情愿,但还是走了出去。
牧夕璟看着他们消失在大门外的身影,察觉到旁边人投过来的目光,他转回头解释:“我刚刚这段才叫鬼话连篇。”
什么几世记忆混杂在一起,什么胡乱找人报复,没一句真话。
禾晔被他逗乐,唇角弯了弯,不经意地夸赞道:“做的很好。”
他们夫妻在旁边,事情根本没办法进行下去。
禾晔收回心绪,冲牧夕璟伸手,对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从香盒里抽出三根香递过去。
禾晔把香点燃,重新送到小胖墩儿面前,道:“他俩走了,我们想听你说一说事情的经过,可以吗?”
男孩呆滞的神情,表示着对方拒绝交流。
禾晔语气依旧平和:“我有很多种方式可以逼你出来,但那样会对你的魂体造成伤害,若是成了残魂,你以后就算能投胎转世,也是个天生残疾。”
“生前被人逼着喝农药自杀,来世天生残疾,你真的甘心?”
“哼。”小胖墩儿口中发出一声女人的冷笑:“你是他们请来对付我的,我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有什么本事你就使出来,大不了我拉着他们的命根子一起死!”
他抬手指向自己:“这可是钱家最后一根独苗苗,要是死了,他们也就真绝户了,想想就解气。”
牧夕璟插话道:“你这话说的好没有道理,他们儿子年纪轻轻的,这一个孙子死了,再生几个就是了,怎么也到不了绝户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