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小声,遥云却听得清楚,转头,“滤镜?那是什么?为什么对我自带滤镜你就完蛋了?”
余冬槿没想到他耳朵这么灵,嘟囔:“这个不能告诉你。”
下午乐正没让人喊,自己回来了,回来时还带着用旧荷叶包的一包萝卜丸子,乐呵呵的对余冬槿说:“这是你大爷爷家的大儿媳,你李大伯娘做的,叫我带点回来给咱们家明天的年夜饭上添道菜。”
余冬槿挺高兴,那大碗把那一个个形状不算圆滚,但却金黄漂亮的丸子接下,“大伯娘人真好!”他也很想做一些油炸食物来着,可惜家里这点萝卜太少了,而且也没有足够的清油,这类需要油炸的食物不太好弄。
乐正呵呵笑,一边问:“你给他家娃娃送了饼子和花生是不?”一边去看木盆里泡着的做好的芋头丸子,还有桌上的芋丝饼、红烧芋头丸子和萝卜丝咸菜羹。
余冬槿恍然:“那是他们家的娃娃呀?三个都是?”
乐正点头:“老大家的俩孙子,老三家的孙女,冒着雪上山挖笋,也没和大人说句,回去就被家里妈妈打了。”
余冬槿一时也不知该同情那三孩子还是该说他们胆子大,“这真是……”
遥云把三人的饭盛好,又拿了碗另外给爷爷打了羹,说:“他们一上山我就发现了,一直看着他们呢。”
余冬槿讶然,“什么时候啊,我都不知道。”
乐正也挺惊讶。
遥云答:“就下午咱们刚刚开始蒸芋头的时候。”
余冬槿无奈,“你那时该告诉我才是,我也拦一拦那三孩子。”
遥云对这事儿没什么经验,以前,村里人不管大小在他眼里都差不多,最多也就是小孩没有大人经得起吓而已,也就是现在有了余冬槿在他身边,他才对人类的年龄有了更清晰地认知。他老实点头,“下次再有这情况,我第一时间和你说。”
三人坐下吃饭,余冬槿对山上的事儿很好奇,一边吃一边问遥云:“这时候冬笋应该不多吧?还下雪呢。不然咱们等天气好的时候,也去挖挖看吧?”冬笋可是山珍,用来炖炒煸焖都可,滋味绝妙,素有蔬中第一的美誉,余冬槿个人就很喜欢,现在想起味道忍不住还嘴巴馋呢。
遥云点头:“有,等不下雪了,我带你去找。”
余冬槿露出笑,“好。”
遥云又点头。
余冬槿开始期待起来,双眼里藏着小星星,忍不住开始报菜名,“腊肉炒冬笋、冬笋闷腊排、冬笋煨火腿,嘶……”他忍不住开始吸溜口水,带着对冬笋的向往,他吃了一大口饭。
遥云眼含笑意,给他夹了一颗芋头丸子。
余冬槿开心的把丸子一口包了,感觉很是不错,忍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棒!”
遥云又笑,自己也尝了一颗,然后在余冬槿亮晶晶的目光下,点头表示味道很好。
余冬槿顿时心满意足,大口吃饭。
乐正喝完碗里的羹,也夹了一颗丸子,一边咬一口进嘴里慢慢嚼着一边看这夫夫俩,觉得这日子越过越有意思。
这天晚上,余冬槿临睡前,在厨房打了水把明天要用的笋干泡了,笋干有两种,一种是细长的,一种是大春笋晒得切过片的,两种笋各有不同的风味。
这夜,遥云与余冬槿自然又睡在一起。
房内,余冬槿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正在泡脚,白日在宽敞的厨房里他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在略窄小的房内,他的脸便被烛光染上了绯红,一双杏眼中忍不住带了点水气,控制不住,却并不自知。
遥云去打热水了,余冬槿一边数着时间一边去瞧被他放到一旁供着神像的高案上,两支毛球送的被他插在了瓷瓶里的梅花。
经过一天一夜,两支梅花依旧开的灿烂,漂亮的颜色将那一角都点亮了。
余冬槿的目光挪到那变了样的神像上,他是今晚进屋将插着梅花的瓷瓶重新找地方放的时候,才发现神像变了个样的。
遥云这是提着热水打开门进来,看见的就是余冬槿跟个小媳妇似的,下身裤腿被卷至膝盖下,一双莹白如玉的小腿并拢坐姿乖巧,雪白的双脚埋在已经没了热气的水盆里,双眼含光的瞧着自己的塑像。
他心里软成一片,被余冬槿这模样弄得勾唇轻笑,但他想来不怎么喜欢笑,那抹笑意很快又给隐去了,没什么表情的默默提桶过去给大盆里加水。
余冬槿见他过来,连忙将目光挪回神像本尊身上,泡在睡下的脚趾忍不住动了动往内勾了勾,随后试着水温,等差不多了便小声与遥云说:“好了好了,唔,你也洗吧。”
遥云搬来一张放在门边的靠背椅,开始脱靴解袜。
余冬槿看着他那双样式朴实,但皮质上好的靴子,被转移了注意力,“你这些衣裳,还有那身喜服,是怎么来的呀?难不成是变出来的?”说着他看了眼被挂在墙上的两套喜服,他准备等天气好再把他们洗了收起来压箱底来着。
遥云摇头,“我花了些吃食和藏品,请山上的鸟儿们帮我做的,它们日夜赶工,织布染布裁衣绣花,很费了些心思。”
余冬槿睁大眼,“哇!鸟儿们还会做衣服?”他忍不住转头去瞧那身喜服,却没看出那款式与自己那身相类,颜色鲜艳的喜服与人类做的有什么不同。
但这却更值得他惊讶了,鸟儿们的手艺,居然能媲美人类,多神奇啊!
余冬槿正打量着喜服呢,耳边忽的响起了水声,他这才重新意识到他与遥云现在的状态。
嗯,他们正一起泡脚。
余冬槿垂眸向下,就看见了遥云那双与自己肌肤颜色明显相差了好几个色号的大脚,正放入水中,落在自己那双端正埋在水里的脚的两边,瞬间大脚包小脚,他那双因为常年不见光亮所以对比之下白的晃眼的脚便被遥云给包围了。
见到这幅景象,余冬槿的思想莫名飘忽了下,他脸一热,抬眼看了眼遥云。
遥云正好也在看他,他对上余冬槿的脸,他看见了面前人眼中的微光,和脸颊越来越红的颜色,顿时面有笑意,忍不住柔声问:“你在想什么?”
余冬槿忙把头摇出残影,嘴里斩金截铁:“没!我什么都没想。”
遥云才不相信,但他面上淡定,装作轻易信了眼前人的话,“哦”了一身弯腰拿起搭在水桶上的布巾,给余冬槿洗脚。
余冬槿见他动作,把脚一缩,“别,我自己来。”
遥云却眼疾手快,大手一伸便将他的一双脚都给捉住握在了手里,他手与他的身躯很相配,掌心宽阔五指修长,余冬槿被他这么握住了脚,脚心被他手上略显粗糙的皮肤碰到,忍不住笑了出声:“哈哈哈别,痒!”
遥云便放下了他的脚,改去握他的脚踝,另一只手则拿着布巾,从余冬槿的小腿,一点一点的擦洗到余冬槿的每一根脚趾。
余冬槿洗好脚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好似一只煮熟的虾子了。他裹紧被子,只露出一张颜色通红的脸,面朝床外的去偷瞧洗好脚正在脱衣的遥云。
遥云动作迅速,很快就只留一身中衣上了床。
余冬槿趁他转过身时,立马转头没去看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去抠被子边边。
第25章
过于高大的男人将外侧的床榻上的蓬松新被压的向下塌了塌,余冬槿一边抠着被子听他的动静,一边忍不住转头去瞧他。
待他看过来,遥云便伸手将那处被角从余冬槿手上给抢救了下来,盖到了自己身上。
余冬槿悻悻然,挠了挠脸颊开口:“那个,我白天就想问了,你的翅膀呢?”他还记得梦中,他不慎掉下悬崖时,是长着翅膀的遥云迎着风过来接住了他。
而且,这会儿他枕头底下,还藏着那根莫名出现的羽毛呢。
遥云说:“出了裂谷,我的羽翼就会消失,这里不似裂谷里,有着磅礴的清气,没有支撑我露出全部原型的力量。”
余冬槿听得半懂不懂,点头:“原来是这样。”他小声嘟囔:“可惜……”
遥云听觉十分灵敏,余冬槿说的再小声他都听得清楚,只不过这人不长记性,在他身边时总爱小声嘀咕些话,不过半点也不惹人厌,他反而觉得可爱喜欢。他垂眸看着余冬槿,问:“可惜什么?”
余冬槿没想到自己只是用气音嘟囔了句,遥云都能听得清楚,他不知所措的将手伸入自己枕头底下,摸了摸那根羽毛,摇头:“额,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翅膀……”该怎么形容呢?余冬槿纠结了下,选择实话实说:“长的很漂亮。”
那黑红色的华丽羽毛,带着一种特别的神性与强大的力量,叫余冬槿见之难忘。
而且,余冬槿又摸了摸枕头下的羽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宽阔的羽翼那美丽的羽毛,总能给他带来一种奇特的安心感,当时因为见过了那对羽翼,再有了这片羽毛的存在,摸着它时,余冬槿再心疾发作的时候,都感觉没那么难受了,且对现代的思念也会少去许多。
余冬槿并不知道,他那点小动作完全瞒不过他身边半躺着的遥云。
于是下一瞬,余冬槿便觉手心里一暖——那根羽毛竟然开始发热了,他惊讶的微微张嘴,一双杏眼也微微瞪圆,他抬眼望向遥云。
果然,遥云真双眼含笑的看着他呢。
见他望来,遥云直接过去捏住了余冬槿伸入枕头下,正握着羽毛的那只手,他把余冬槿的手拿出来,瞧着那根他紧捏着的自己的羽毛,问:“喜欢?”
余冬槿抿抿嘴,与遥云对视,点头:“嗯。”
遥云眼中笑意加深,与余冬槿的手十指交握,让那根羽毛藏在他们俩人的手心里,他心中高兴,说:“等回洞府,我带你飞遍裂谷。”
余冬槿眼睛一亮,期待的不得了,“真的啊?”
遥云:“骗你做什么?”接下来他把余冬槿的手放入被下,松开他的手,转而开始说别的,“聊聊吧,说说以前的你,我很好奇。”
这是他们白日里说好要聊的,遥云不问余冬槿也会说,他将羽毛重新放回枕头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这句话说出来,就发现遥云正用那双轮廓清晰睫毛浓密的眼睛看着自己,看起来是真的很想了解他在现代时的生活了,余冬槿只得继续说了下去:“额,以前的我年纪比这具身体要大六岁,日子过的乏善可陈,每天重复着上班下班吃饭睡觉的生活。”他反复捏玩着被子边,回忆着从前的生活,发现自己是真的挺无聊的。
他与遥云解释,“额,上班就是上工,我有一份很普通的工作,赚的不多但够花用,省吃俭用每年也能存点钱,不过工作两年既买不起车也买不起房。”说到这里,余冬槿耸耸肩,“我们那儿的房子特别贵,要不是我妈给我留了套房子,我恐怕得租房过一辈子。”
他笑笑,对遥云说:“房子在我们那儿很难获得,很多人大半辈子都在为了一套新房而奋斗。”因为自己的生活没啥好说的,他不知不觉就说偏了:“我家原本有房子来着,不过那套旧房在我妈重病的时候被我想办法卖了,我本来想着那些钱款全部用来给妈妈治病,可惜她受不了了她太疼了,所以她放弃了,她抠了她剩下的治病钱瞒着我给我买了套新房。”
“那房子虽然位子靠近郊区,是套只有六十多平的二居室,但户型特别好,还送了个很大的露台,露台前面是湖景,我特别喜欢。”
遥云静静的听着,从余冬槿吐露出来的每一字每一句里,感受着他对亲人的思念。他伸手将人揽在怀里,让余冬槿可以将头搁在自己肩头,继续静静的听着。
余冬槿说到这里,其实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在现代的他,失去了母亲,所有的除了母亲为他操心买的那套新房,和那份他自觉不好不坏的工作,本来就什么也没有,“我没什么太好的朋友,也没有很多可以来往的亲人……”
“我爸是我爷爷奶奶的老来子,所以他很早就失去了双亲,是我姑奶奶把他带大的,后来他长大成人了就离开我姑奶奶家自己出去去闯,赚了钱在老家村里盖了房子,又在二十六岁的时候遇见了我妈,然后在第二年就有了我。我爸是个憨厚老实的好人,可惜好人都倒霉,在我长到十二岁的时候,有天他在一幢高楼下路过,被一个跳楼的人砸到了,死了。”
因为亲人忽然逝去而产生的强烈心痛仍然藏在心里,余冬槿说到这里,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在遥云肩头蹭蹭,遥云揽紧了他,但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余冬槿是想要告诉自己的,告诉他他在那个他不了解的地方,有过得伤心与难过。
他是时候发泄一下,也是时候该向一个值得依赖的人述说一下自己那不顺的一生了。
余冬槿哑着声音继续说:“我爸死后,我妈除了过年,就再也不回村里了。我妈呢,是个很坚强很固执的女人,我外公外婆重男轻女,从小就苛待她,她虽然没读太多书但却没有受家乡那种恶劣的环境的影响,很清醒的在打了两年工还了家里几万块钱后就跑了,与家里切断了联系,来到了我父亲所在的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找了分工作过自己的日子。”
“正因为她坚强固执,所以她在我爸走后,坚持不再婚,靠着自己把我带大,供我读书,她是个很好的女人。可惜,又是好人倒大霉,我刚毕业没多久,她就被诊断出了癌症晚期。”
说到这里,余冬槿叹了口气,其实两年过去,他对两位至亲的逝去已经全盘接受,但虽然是这样,他在想起父亲母亲时,心痛与难过仍旧是无法避免的,这是人之常情。
他还太年轻,还没有做好准备,在父母全部逝去的那一刻,他就感觉自己好像与这个世界失去了一层原本该是很紧密的联系,在那一个瞬间,他就好似一副断了线的风筝,再也不能顺着线找到自己的归处了。
对遥云说完这两位,对于自己来说最最重要的人,余冬槿就觉得自己在现代时那不咸不淡的前半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呼出一口气,抬眼看了眼遥云,“对不起啊,我是不是说太多了?”而且还说的乱七八糟的,一点条理都没有。
余冬槿有点懊恼,觉得自己又犯了傻。
遥云理解了一下余冬槿话里,那些自己听不太懂的名词,他摇头开口:“不必道歉,你愿意敞开心扉对我说这些,我会很高兴。”他语调低沉,但听在余冬槿耳里却叫他觉得安心,他说:“我很想了解他们,他们是你的一部分。”
余冬槿听他这么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鼻子一酸,顿时眼泪就下来了。
遥云心疼的不得了,连忙将人捞入了自己怀中,默默抱着他,给他安慰。
余冬槿就这么静静的掉了会眼泪,他没哭出声,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他这人一直这样,他爸死的时候他在葬礼上就没怎么哭,他要安慰妈妈,他妈走的时候他也没怎么哭,他要安排好妈妈的后事。
但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躲在黑暗里掉眼泪,也悄悄的,没有声响也没什么动静。
但这反而叫遥云更心疼了,在那片他不可企及的天空下,他的爱人有过太多的伤怀,而那时他的生活,是遥云无法参与进去的。
但没关系,他们还有往后的许多天,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遥云的怀抱很温暖,也很宽阔,他宽大的手掌落在余冬槿的腰间与脊背上,让余冬槿的眼泪很快就止住了。
他控制不住的吸气打嗝,不好意思的从遥云的怀抱里钻出来,捂脸抹去眼泪冷静了下,抬头对遥云说:“谢谢。”
有个人能听他说这些话,能让他好好掉一次眼泪,他心里真的感觉舒服很多。
遥云无奈:“谢什么?”他发现余冬槿好像很害怕给人造成负担,哪怕这对对方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甚至可能是件好事,他道:“是我该谢谢你。”他说着,又将余冬槿揽过,让他靠着自己的臂膀。
余冬槿又有点脸红,他将两人身上的大红喜被往上拉了拉。
遥云有力的胳膊垫在余冬槿的脖颈下,穿过去拉住了余冬槿靠床里侧的那只手,为转移余冬槿的注意力,他开口:“我也和你说说我的故事吧。”
听他这话,余冬槿刚刚还存在心里的,那些因为思念父母而产生的酸涩果然消散,重新化成了一片好奇,他还哑着嗓子,却发出一声好奇的“嗯?”催促遥云快说。
遥云缓缓道来:“早在前朝之前,也就是四百多年前的乱世之中,我的意识便从裂谷中生出,那时遥云山下的人们饱受战乱之苦,连年的都是今日来恶匪明日有凶兵,总之就没法过好安生日子。”
“而遥云山的存在,给那时生活艰难的百姓带去了一丝希望,遥云山山林茂盛野物繁多,那时的百姓若是走投无路了,就会进山找食,再加上这几个山峰又挺拔山道也崎岖险峻,有时外地的匪兵来犯,山下的百姓就会躲进山里避难,因此这座山在那时养活了不少饥民,也救了很多百姓的性命。”
遥云告诉余冬槿:“遥云村和这附近几个山村的村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陆陆续续搬上山的,这里就算物质匮乏,但努努力山地也能开垦出来,村民们勤奋种粮种菜打猎采野,自给自足也完全够了。”
“也是在那时,百姓因为感念遥云山,请了个道士在山脚为遥云山修了一座很小很小的山神庙,那时的百姓也没什么东西能上供的,有时只是一颗野果有时甚至只是几朵梨花,但就在他们的诚心祭拜中,我便从那山神庙中粗陋雕成的神像中睁开了眼睛,而自那时开始,我这座原本无灵无心的山便活了过来。”
余冬槿听到这里,待他话音落下,抬眼总结:“所以,你是人造的神仙?”
遥云被他这个说法给逗笑了,点头,“是啊。”
第26章 (倒V开始)
余冬槿已经暂时忘了那些不开心,他觉得这个世界果然很奇妙,他想了想,说:“不过,好像这世上所有的神仙,都是人造的吧?从道家三清到如来佛祖,又有哪些真的是天生地养的呢。”
遥云便去捂他的嘴,“这话可不能乱说,被人听见可不好。”
余冬槿呜呜两声,遥云对上他那双睁的微圆的眼睛,感受着掌下那柔软的唇瓣的蠕动,连忙不甚自然的将手放下,余冬槿没察觉他的不对,小小心的对遥云小声道:“我知道的,我只和你说。”
遥云又是忍不住嘴角上扬,他“嗯”了一声,伸手在余冬槿还有点泛红的眼下划过,问:“故事说完了,困了没?”
余冬槿其实感觉还好,但他被遥云的动作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点头,“有点,唔,我看看大黄再睡。”他今天都没和大黄玩过呢,这会儿想起来了还有点思念,而且它昨天吃了那么一大只虫蛹,余冬槿虽然信任遥云,但心中难免还是有点点担忧,今天不看看它他还真睡不着。
大黄的笼子被挪到了床边靠床头这边的斗柜上,因为余冬槿睡在里侧,所以它是被遥云从笼子里抓出来的。
余冬槿一瞧见它,就吓了一跳,“诶?它怎么?”
身为老年鼠的大黄本来再怎么精神,原本身上颜色暖黄又顺滑的皮毛经过两年岁月的洗礼,养的再好也难以维持壮年时的状态,已经变得发白且没什么光泽了,这导致余冬槿每次见了,都会在心里隐隐难过,所以不愿意太折腾它。
可这会儿老实蹲在遥云手心里的大黄却好似忽然吃了什么十全大补丸似的,胡子都翘了几分,皮毛也光亮许多,一双原本就精神奕奕的黑豆眼这会儿更显明亮,就好似被点了什么效用特好的明亮眼药水似的。
余冬槿心中满是喜悦,伸手将大黄从遥云掌中拿下来,捏到眼前仔细揉揉看看,“你怎么大变样了啊?变漂亮了!”他一边激动一边看向遥云,想在他那儿寻找答案。
这肯定不是一场意外,余冬槿想到昨天晚上那颗看着就不一般的大虫蛹,难道那是什么天材地宝不成?
果然,遥云对他点点头,说:“那是裂谷里一种异兽的卵,可以给普通灵物延年益寿。”
余冬槿眼睛一亮,下一瞬他忍不住吸吸鼻子,捏着大黄将身边人给抱了个满怀,他太高兴了,高兴的又想掉眼泪了,他说:“谢谢你,真的,真的太谢谢你了。”
遥云虽然有所预料,但却没想到余冬槿会这样激动,他将人接住,轻轻抚摸余冬槿的后脑勺,轻声问:“这么高兴啊?”
余冬槿点头,缓了缓情绪后不好意思的将人放开,把忽然乖的不得了的大黄放到床上,盯着大黄对遥云说:“大黄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那时她已经病入膏肓,心里已经决定不治了,那天我在上班,她忽然回了我租的房子里,拍了个视频发给我,视频里就是刚到家的,吓得叫起来的声音和笛子声似的大黄。”
“妈妈走后,大黄一直陪在我身边,陪我了两年多,它这个品种的仓鼠,寿命最多也就两到三年,到了时间,说不准哪天就悄无声息的去了,我一直一直很担心很害怕来着。”
他瞧着皮毛柔顺,正在扑腾爪子给自己洗脸的大黄,眼神温柔,“所以你能给它延年益寿,我真的好开心,它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他一边说,一边戳了戳大黄的脑门,小家伙顿时站的不稳在被子上摔了个屁股蹲,但它依旧淡然,只爬起来用一双豆豆眼瞥了眼主人,蹲那儿从颊囊里掏出一条面包虫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余冬槿好笑,对遥云说:“它脾气很好的,除了刚到家那会儿我就从来没有听他叫过,平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唯一的活动就是晚上起来跑跑步,特别乖……”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那天和胖貉还有胖猞猁吵架,一不小心露出了真面目的大黄,脸上神情变得有点古怪,“额,不过我最近发现了它的一些小秘密。”
遥云好奇:“小秘密?”
余冬槿点头,“它好像,认为自己和我妈是一辈的,背地里一直学我妈叫我宝宝。”说起这个,余冬槿是真的哭笑不得,“太莫名其妙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它就算不肯当我儿子,那也该和我是平辈才对啊!结果居然背地里认为自己和我妈是一辈的,还喊我宝宝!也不知道怎么学的。”真是好大的鼠胆!
遥云觉得有趣,也抬手戳了戳大黄的脑门。
大黄面对他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但他惹不起遥云,只能在带着怨念的瞅了他一眼后,不爽的侧过身背对他。
余冬槿好笑,对大黄说:“你还瞪人家,人家给你好吃的,为你延年益寿诶,你既然这么有灵性,还会说话,那你就要学会感恩才行。”他一边说一边用指头沿着大黄背上的那条深色线条去抚摸大黄的背毛。
大黄听了这话转头,用一双豆豆眼瞧瞧遥云又瞧瞧余冬槿,接着又瞥了眼床箱内还挂着的红布裁成的双喜,依旧闷不吭声。
余冬槿敏锐的察觉到了,大黄好像有点不高兴,他很是纳闷,把大黄捏起来放到近处去瞧它,问:“嗯?你怎么了?看起来气嘟嘟的?”
大黄又瞅了瞅余冬槿,忽然就叹了口气。
这声叹似人声,绵长又伤怀,还透着许多的无奈,就是因为是童音的缘故,奶呼呼的,所以叫人听起来觉得有点搞笑。
遥云就觉得有趣,嘴角轻轻上扬。
但余冬槿抿嘴憋着没笑出来,他拍怕要有的手,叫他忍住别笑,因为他听出来了,这小家伙不知怎么回事,是真的在惆怅。他清清嗓子,将那股笑意压下去,又问:“怎么叹气。”
大黄蔫蔫的,说了句:“宝宝娶老婆了。”说完这句他顿了顿,随后无比低落的又加了句:“娶了媳妇忘了娘。”
余冬槿:“……?”他大为疑惑!愣了两秒之后又大为震撼,这家伙难道把自己当成他妈了不成?
问题是他是公的啊!额,不,不对!问题不在这里!
遥云也愣了下,转头去瞧这只从脑子到外形都很稀奇的鼠子。
余冬槿把大黄捏起来摇了摇,然后把它递给遥云,认真道:“你帮我看看,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遥云接过来,同样态度认真的仔细给检查了下,做出结论:“一点问题都没有,十分健康。”
余冬槿:“那它是怎么回事?”
遥云:“这恐怕得问他自己。”
余冬槿转头,与遥云一起两人两双眼,将大黄盯着。
大黄有点紧张了,举着前爪抹了把脸,然后睁着一双豆豆眼瞧着余冬槿,开口:“姐姐的宝宝也是我的宝宝。”
余冬槿有点傻,姐姐?什么姐姐?他想了想明白过来,这应该指的是他妈妈。余冬槿被惊到了,声音不自觉抬高:“姐姐?我妈和你都说过些什么?”
大黄在遥云手里缩了缩脖子。
遥云连忙将余冬槿揽住,拍了拍他的手臂。
余冬槿被他的气息包裹住,立马明白自己刚刚声音有点大,连忙对大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太好奇了!”
大黄蹬蹬腿,像是再说没关系,接着,他没有如余冬槿的愿,将最初之时,它与姐姐的点点滴滴告诉余冬槿,它早就不记得了,它唯一记得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姐姐的宝宝也是它的宝宝,第二件事是:那位声音温柔的,自称是它姐姐的女人,希望它能陪伴他们的宝宝度过接下来的一段,最艰难痛苦的时间。
大黄被遥云送进笼子,余冬槿靠在遥云肩头,心中的情感很复杂,但主要的感觉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酸涨,带着满满的,叫人浑身发麻的暖意。
遥云抱他躺下去,随后将烛火熄灭了。
一片漆黑里,余冬槿把脸埋在遥云怀里,憋了一会儿,哑着嗓子对遥云说:“其实我也没那么伤心,我只是太感动了,我妈她怎么那么好啊,还特意给我买了个宠物,她怎么想的啊,也不买狗也不买猫,偏偏买只仓鼠。”说到这里,余冬槿已经无法将说的太清楚,因为他喉咙里已经带上了因为哭腔而不自觉形成的含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