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出逃手札—— by故栀
故栀  发于:2024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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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郗淮应了下来:“好的,我们会安静点。”
几人一路走下去,路也逐渐变得更偏。
年轻人口中的景老爷子似乎住得格外远。
最后几人在一间砖瓦房前停了下来。
在周围一片空旷的环境中,这座房子显得有些突兀,周围没有什么邻居。
林郗淮大致看了下,建筑用材和风格也和一路经过大多数屋子不一样。
相比起来,更为时髦坚固一些,有点像是三四十年前北市的房屋特色。
虽然最偏远,但环境却意外是最好的一个。
门口有一个小池塘,大石块将池塘一分为二,堆砌出一条通向院子的小路。
院子种着高大的树,两侧簇拥着明艳的花。
花朵脆弱,可搭建了两顶小小的棚子来遮挡这大雨,以免它们受到摧残。
年轻人试探的叫道:“景爷爷。”
屋子里的光线昏黄,没有人应声。
对方继续开口道:“从北市来了两位客人……”
他将事情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仍旧一片安静,年轻人也不急,只听着里面传来的细微咳嗽的声音。
就这样几十秒后,他回头对林郗淮和秦洲晏开口道:
“好了,景爷爷没有拒绝,你们可以进去了。”
“……”秦洲晏看向他,“哪里能体现出来他没拒绝?”
“他都没有要我们滚。”
话音刚落下,里面就传来老人家咳嗽后略带沙哑的声音:
“阿东,滚。”
“另外两个,滚进来。”
一阵无言,这何尝也不是一种“滚”呢?
叫阿东的年轻人讪讪的笑了两声,对两人道:“你们进去吧。”
话音落下,他转身迅速溜走。
林郗淮和秦洲晏对视了一眼。
这一路来,他们遇到的每个和他们说活的人都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
对方说什么,两人都要仔细去听,甚至有的时候还要反应一下。
这老爷子虽是在骂人,但一口普通话却很标准。
两人越过石子路,朝着屋子里走去。
一进入屋子,就看到了正坐在堂屋桌边,手里拿着一支钢笔在纸上正在写字的老头。
他太瘦了,瘦到有些脱相的程度,眼窝很深。
但也能从绝佳的骨相看出,年轻的时候有着一副好皮囊。
他们一进去,老人家就停下了手中的笔,不抬头只抬眼的打量他们。
鼻梁上的老花镜下滑,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久了些。
面无表情的看着人的时候有些凶。
和冯村长那种因为外貌天生带来的凶悍不一样,景老爷子的凶更像是隐在气势里的威严。
尽管身体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垮掉,但目光却仍具有着穿透人灵魂的力量。
秦洲晏面不改色的礼貌和人打着招呼:“您好,景老先生,我叫秦洲晏,这位是我的……”
说到一半,他侧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身边的林郗淮,然后开口道:“我的弟弟,林郗淮。”
“今晚打扰您了。”
林郗淮装没看见那个眼神,朝着老人家温和的笑了笑。
景老爷子哼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嗤笑什么。
但到底没多置喙,只站起身来:“跟我过来吧。”
他带着人朝着里屋走,然后推开了一扇房间的门。
两人进去看了看,虽然条件有些落后,但其实很干净整洁。
从院子和堂屋其实就可以看得出来,老人家生活很讲究。
靠着墙摆放着一张老式的架子床,有些旧的棕红色,上面空无一物。
在另一个角落里有个小型衣柜,窗下摆着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这就是全部的家具了。
但屋子不大,这样反而更好,不会显得太过于拥挤。
景老爷子又带着他们继续朝前走,在第二扇门前停了下来:“这间房和那间一样,等会儿我给你们拿被褥。”
“卫生间在走廊最里面,你们收拾吧。”
说完,他也不需要这两人的反馈和回答,转身就离开。
虽然看着虚弱,但背脊依旧挺直。
看到秦洲晏望着老爷子的背影不说话,林郗淮问道:“在看什么?”
秦洲晏摇摇头。
他伸手牵住人的手,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兄弟?”
林郗淮咬牙道:“你先看看那群人的数量,还有他们的态度!”
“我们得先好好的住进来。”
“可你回答得是不是也太迅速了?”
“那能怎么办?”
村民明显很排斥同性恋爱,甚至不承认这是一种感情,当然不能暴露关系。
林郗淮其实能理解,他常年生活在一线城市,都时常听到各种不理解和鄙夷的声音。
更不说一个落后的小村子,很多人甚至都不敢想象男人还能和男人在一起。
这里的人,特别是老一辈难以完全跟上这个迅速变化的信息时代。
过往那么多年的思想根深蒂固,不是一会儿就能改变和接受的。
只是这里的人抗拒的情绪似乎更加明显,已经不纯粹是给予异样的目光和说些闲言碎语了。
甚至都到了要动手的程度。
林郗淮想到冯村长那句“村里的规矩”。
他继续道:“总之我们都注意点。”
能少点事就少点事,反正他们也不会待太久。
“知道了。”
林郗淮就不再多说,虽然秦洲晏不太像是愿意躲躲藏藏的人。
但是在相应的场合里,对方比他更知道该怎么做。
“可我们昨天才在一起。”
好不容易可以肆意的亲亲抱抱了,现在却还要继续忍忍忍,还真是憋屈。
秦洲晏微垂下头,轻声道:“我要补偿,亲我一下吧。”
林郗淮没忍住笑了下,正准备凑上去的时候,老爷子脚步声极轻的抱着被褥出现。
秦洲晏迅速收回手,碰了碰自己的颈侧。
同时林郗淮立马扭头看着有些旧的房门,甚至伸手在上面摸了摸,仿佛在做什么深入的研究。
老爷子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开口道:“都起开。”
两人默契的往旁边让开,看着对方往里屋走。
随即秦洲晏上前几步接过老人家手里的被褥:“我来吧。”
景老爷子也没坚持,把东西给他。
林郗淮看着自己空空的手,突然在想是他回答“兄弟”的速度快还是对方松手的速度快。
“……”
哈,秦洲晏可太知道怎么做了。
真的谁也别说谁。
他站在门边,看到秦洲晏隔着距离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用眼神无声控诉“是你要我注意的”。
林郗淮哑然失笑,看他把东西放在床榻上,然后一边跟着景老爷子出来一边道:
“这么晚了,辛苦您了。”
景老爷子没说话,经过林郗淮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林郗淮朝人笑着礼貌点头示意。
老人家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转身就走。
秦洲晏走过来,迅速在林郗淮的脸上落下一个吻,用气声道:“补偿。”
同时,两人再次攥住手。
前面刚走几步的景老爷子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他们。
秦洲晏和林郗淮已经并肩站着,看着老人家的身影。
“景老先生,早点休息,晚安。”
他们分明是正经情侣,为什么有种偷.情的感觉啊?
林郗淮这样想着,然后和人握紧的手微向后。
掩在了衣物里,藏在了黑暗中。
却不曾松开。

秦洲晏已经把两个房间的床榻铺好。
见人跟着自己进房间,林郗淮扭头看向他:“你不回房间吗?”
“回,我先守着你睡着再走。”秦洲晏担心环境有些不太好,林郗淮会睡不着。
林郗淮眉眼柔和下来,上了床后往墙边靠了靠。
但这是个单人的架子床,就算极力缩小空间,也难以完全躺下两个人。
于是秦洲晏只是坐在了床边,牵着林郗淮的手:“吃药了?”
林郗淮“嗯”了一声:“半颗。”
还是不太稳定,单凭自己自然的进入睡眠还是有些难。
秦洲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他的指尖上落下一个吻:“睡吧。”
林郗淮闭上眼睛,微躬着身子,将脑袋枕在他的腿边。
窗户不隔音,外面的雨声也就格外的明显。
那击打声有些刺耳,林郗淮开口道:“秦洲晏,你说说话吧。”
秦洲晏另一只空余的手很轻的拨弄着他的头发,低低的声音在狭小屋子里温和的响起:
“现在是早上七点钟,外面已经完全天色大亮,然后你会在我的早安吻下醒来。”
林郗淮笑了:“等等,你说的这是什么?”
“我们在都市里定居后的未来生活。”
林郗淮再次闭上了眼睛,笑道:“那你继续。”
似乎恋人之间都喜欢这样的行为,对未来进行无限的畅想。
这不仅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期冀,更是一种把对方放在自己未来规划里的安全感。
或许其他人这么说会像是在画饼,可秦洲晏说了,林郗淮就知道他是在计划和准备。
“然后我们就一起起床,今天你想吃番茄浓汤面,我去做早餐,而这个时候你会去喂Tenth.”
“Tenth是谁?”
“我们一起养的一只猫,当然,品种还没定,看你。”
林郗淮没睁眼,只是握紧他的手:“品种还没定,名字都想好了?”
不用多问,他也知道为什么叫Tenth.
二月十号,今年的春节。
这人在除夕刚过零点到来之际,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春节快乐”。
“我要叫他的中文名,十号。”
林郗淮的声音已经又低又含糊,像是困意涌来,只凭本能在回应。
于是秦洲晏的声音也放得更轻了些:“那到时候我们可以比比,它对哪个名字的反应更大。”
林郗淮弯起唇角,没有反驳。
外面的雨声似乎就渐渐地变得遥远起来,林郗淮听到他温柔的声音:
“等你喂完猫,会去院子里晒晒太阳然后给花浇水,直到我来叫你吃早餐。”
秦洲晏感觉到人的呼吸变得均匀平稳下来,他伸手很轻的碰了碰他温热的脸颊。
他倚在床头没有动,只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满室安静下来。
外面的雨似乎也小了些。
秦洲晏看着他的睡容,想到了昨天剖白心意的时候,林郗淮提到了覃卓承这人。
他其实很少对人产生激烈的情绪,能让他感到厌恶的还真的少有。
或许是伏霄之前说过,他过往和对方见过面,今天他还真的想起了一些事。
不过不是学生时代,那时的秦洲晏太傲了,对无关人员真的半点想不起来。
又或者是懒得想。
估摸是一年前。
他性子已经收敛很多,变得看似更加温和的时候。
当时两家医院有合作,国内派人过来进行了交流学习,其中就有覃卓承。
之所以没有什么印象了,是因为那时的秦洲晏太忙了,他每天的手术都很多。
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在观摩学习他的操作。
他本人却没有参与进这次的交流,只知道有这么回事,简单的打过一次招呼。
唯一交谈过的人,还是覃卓承的老师。
至于覃卓承……秦洲晏记得那是一天午后休息的时间。
秦洲晏要去找楼下其他科室的友人,电梯太慢,他干脆就直接从楼梯下去。
然后就听到楼道里有人在用中文说话:“卓承,你说咱们这次交流什么时候结束啊?”
另一道微冷调的声音响起:“不知道。”
“这么忙,我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我女朋友都和我闹了,完全不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哄人。”
男人沉默了会儿,声音似乎温和了些,又带点可惜:“他不和我闹。”嗓音轻得融进空气中,风一吹仿佛就散了,“明明四个月没见了。”
旁边的友人有些没听清,问道:“啊?你说什么?”
男人摇摇头:“没什么。”
秦洲晏经过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的侧头看了眼。
他们这批交流的人学习强度很高,几乎每天都会忙得脚不沾地,也只能靠中午吃饭的时间短暂喘口气。
男人就那么后倚着墙,满身疲惫。
可在说完那句话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人,神色很温和。
那一瞬间,仿佛汲取到了什么力量,整个人身上的疲劳感渐渐消退。
尽管秦洲晏没有恋爱过,但也不是不知事的年纪。
结合着那段对话,一眼就能看出,那分明是在想喜欢的人。
秦洲晏从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情,也从未从其他人的身上汲取过任何力量。
他向来都是能自己调整自己,能完美的自洽。
以致他当时有点好奇,甚至觉得有些神奇,然后多看了这个男人一眼。
白大褂的衣摆扫过人的裤腿,秦洲晏经过他们,一瞬产生的不重要思绪迅速抛在脑后。
他转身下楼离开了这里。
这就是他对覃卓承所有的印象了。
秦洲晏垂头看着身边已经熟睡的人,他闭着眼睛,眼睫又黑又长,整个人看起来安静又柔软。
他想,覃卓承其实是喜欢他的。
也是,林郗淮那么好。
他今天考虑了很久,要不要告诉林郗淮这件事。
只是对方的态度明显的厌恶。
不纯粹的喜欢,带来伤害的喜欢,在报复土壤里滋生出的喜欢,好像也没人想要。
说出来未免有些膈应,觉得荒谬可笑。
是他想想就烧心疼惜的程度。
秦洲晏不想了,他俯下身在人的唇角留下了一个很轻的吻。
他现在只觉得庆幸,现在能从心爱的人那里汲取力量的是他了。
特别温暖的力量,感觉非常好。
一夜无梦,林郗淮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蒙蒙亮。
他睁开眼睛,看着有些斑驳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直到听到外面有人行走的声音,他才起来。
外面的人是景老爷子,老人家的身体看着不怎么好,走路的速度也很慢。
看到林郗淮后,对方看了会儿林郗淮的眼睛。
面对他打的招呼,老人家没理会,独自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林郗淮也没介意,昨天阿东说过,不要吵到对方。
于是,他也不再套近乎的说活,也没主动凑上去扶人。
只站在老人家右侧后方,注意着对方是否走得平稳。
直到到了厨房后,林郗淮才开口:“您早餐要做什么?我来吧。”
景老爷子也不推辞,站在一旁:“把昨天剩的包子蒸了。”
也没问林郗淮的意见,一副他们爱吃不吃的态度。
林郗淮正准备下手,却发现了一件难事,这里是以前的老式灶台,要用木柴生火的那种。
林郗淮还从来没有用过这种。
但他也不准备自己一个人瞎折腾,朝着老人家确认道:
“我以前没用过这种灶,要不您口述步骤,我来进行操作?”
景老爷子面无表情的开口:“没什么步骤,打开通风门,放些好烧的东西先把火引燃,干草木柴都行,火烧起来,然后根据你想要的火力看着添柴。”
林郗淮迅速的动作起来。
除了刚开始被烟呛了下后,林郗淮很快就上了手。
在热气中,老爷子看着他干净的穿着,动作却利落,人也聪明沉静,稳得下来。
神色松了些,他一边往锅里添着水,一边开口道:“你哥一大早被阿东叫走,去给小源看伤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郗淮总觉得对方说“你哥”两个字的时候,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但他还是很快反应了,对方口中说的小源应该就是昨天晚上跑出来,最后却被抓回去的青年。
林郗淮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了人进屋的声音,秦洲晏将医药箱放在桌面上。
很快就看到了半蹲在灶台前生火的林郗淮。
他面不改色的几步走过来,将人拉了起来,接替了林郗淮位置生火。
老爷子嗤笑了一声,转身朝着外面走去:“急吼吼的就来了。”
林郗淮:“……”
秦洲晏:“……”
两人没说话,等人离开后,秦洲晏才轻声问道:“刚刚有没有呛到?”
林郗淮诚实开口:“有点。”但他在人准备开口时,转移话题,“小源的伤怎么样?”
秦洲晏碰了碰他的手,从不远处倒了杯水给他。
“还好,都是些皮外伤,就是手在摔倒的时候有点骨折,已经固定住了。”
林郗淮接过水。
空气安静了会儿,蒸笼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玉米、红薯还有包子的香味。
秦洲晏突然道:“如果我们四个月没见,你会怎么办?”
林郗淮垂眸看了人一眼,威胁道:“确认关系48小时不到,你是不是不想谈了?”
秦洲晏笑了出来,一边将柴添进去一边道:“冤枉啊,我想死了。”
林郗淮这才收回目光,将熟了的早餐盛出来,放到外面的餐桌上。
虽然说包子是昨天剩的,但皮薄陷多,吃起来特别香。
大概是老人家自己做的肉包。
景老爷子的身体似乎不太好,吃完早餐后就精神不济了起来,直接倚在了堂屋的躺椅里休息,看着外面阴沉的天。
林郗淮和秦洲晏把桌面和厨房收拾好,就站在小院子里。
秦洲晏在小池塘边打完电话走回来。
“怎么样?”林郗淮问道。
“我姐说情况不太好,返程的路面不只是要清理石块和泥土那么简单,有段路大面积损坏,过不了车。”
“她已经联系相关部门去修理了,如果需要的话,派直升机来接我们。”
“但是?”林郗淮直觉后面会跟着这样的一个词。
秦洲晏笑了下,看着阴沉的天道:“但是路段只是暂时封锁,如果现在就去修,山体不稳定,要承担风险。”
“至于直升机,近日都在下大雨,指不定有雷雨,山间雾重能见度低,而且寻找停机场所也是个问题。”
林郗淮明白了,不管是路段还是直升机,其实都可以,只是都有危险。
如果相比而言,这里是安全的话,待一阵子是最好的。
昨天在下车前,两人也考虑过,这个村子的安全问题。
车上的食物和水没有那么充足,下车是必然。
但为了以防万一,秦洲晏还是约好了每天和秦曼蓁联系的时间。
若是超时太久,不管用直升机的危险性多高,秦曼蓁都会立马派人来找他们。
林郗淮点点头:“我都可以,你怎么想的?”
“今天早上我把村子的环境看了看,也观察了一下村民,初步来看没什么大问题。”
一个靠耕种生存的偏远村庄,有着很正常的排外心理。
但路上遇到村民,主动打招呼,也能收到热情的回应。
小孩到处奔跑着玩闹,有的人家传来小夫妻吵架的声音,外面墙角有人蹲着听热闹,烟火气很足。
至于对同性恋人之间的排斥,虽然程度有些过,但秦洲晏也不好奇原因。
林郗淮听着他的话:“如果我们留下来,住哪里?”
秦洲晏看了眼堂屋里的老爷子:“去和冯村长说一声吧,总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比如农作物的生意之类。”
不远处的老爷子咳嗽了声,然后哑着嗓子道:“如果每天给我生火的话,可以留在我这里。”
林郗淮和秦洲晏对视了一眼。
景老爷子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依旧锐利有力。
这样自然最好,两人迅速应了下来:“那打扰您了。”
事情确定好了,林郗淮松了一口气,和秦洲晏一起把车里的行李搬了过来。
白天又下了雨,两人没有出门,直到晚上雨停才有了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
黑暗中,外面几乎没有什么人。
秦洲晏牵着林郗淮的手一边散步,一边感叹道:“我们现在本应该是在滨谭市的。”
林郗淮笑了笑。
滨谭市经济发达,旅游业发展也兴旺,非常适合度假。
之前他们在伊塔伦纳也见过海,只是那里气候有些阴冷,连海都是萧瑟的,只适合远观。
现在温度上升,滨谭市的气候更是比南方要热,色彩丰富明亮。
秦洲晏说着:“我们应该是在金黄的沙滩上散步,打排球,去海上冲浪,水上摩托,晚上烤肉。”
“还有呢?”林郗淮问道。
秦洲晏直白的答道:“还有我订的大床房,我们会用到。”
“……”
这种时候,林郗淮真的有对方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实感。
对这种事太过于坦然,一点也不避讳。
但又因过于坦荡的宣之于口,反而显得有些磊落,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
林郗淮没有反对,面不改色道,“确实。”
说到这里,林郗淮觉得对方的声音都有些郁闷了起来:“结果我们现在牵手都还得偷偷摸摸的。”
林郗淮上扬着唇角,准备凑上去给他一个吻。
“咚”的一声,一阵落地声猛地响起。
从不远处的屋子里的窗口里突然跳出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对方看了眼林郗淮和秦洲晏牵着的手。
林郗淮:“……”
秦洲晏:“……”
但少年什么也没说,转身就面对窗户,接住了另一个更瘦一些的男生,两人朝着这边跑来。
随即那栋房子的灯光迅速亮起,里面传来男人的怒喝声:
“哪个混蛋溜进来要放走小源?!”
黝黑的少年跑到他们面前陡然停下:“你们也快跑。”
少年的语速特别快:“如果他们出来看到你们,会觉得是你们做的。”
“如果我们被抓到,我们也会说是你们做的,我们只是在阻止你们,你们会被赶出去。”
更清瘦些的少年轻声道:“小帆,你不要这样。”
叫小帆的黝黑少年才不管,飞快的带着人跑走。
“……??”
好、好混蛋的崽子……
没有多犹豫,秦洲晏拉着林郗淮转身就飞奔起来。
真飞来横祸。
后面很快传来男人出门的声音。
这事完全出乎两人的预料,对路况不太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已经跑出了村民居住的区域。
周围一片旷野,带着雨后泥土的清新。
夜色暗沉,身后男人叫着“别跑”,随即引起别的人家的注意。
没有房屋遮檐,人影未免太过于明显。
秦洲晏迅速拉着林郗淮朝着玉米地里奔去。
春天即将结束,夏天的到来已经让这片玉米地生得很高,形成规则的矩形。
随着两人的闯入,苞谷的根杆朝着两侧倾倒。
最后,两人蹲了下来,连呼吸都不太平稳了起来。
周围高大的植物掩住了他们的身形。
不知道为什么,林郗淮突然笑了出来,秦洲晏伸手捂了下他的唇:“嘘。”
他也没忍住偏头无声的笑。
随着时间的流逝,似乎已经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
“是不是走了?”林郗淮轻声问道。
“好像是的。”
林郗淮准备站起来,就被秦洲晏拉了下来,一时没有稳住身形坐了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秦洲晏带着笑意的嗓音响起:“我们好像可以趁机在这里接一个吻。”
林郗淮就这么看着他,空气中一片安静。
他感觉到了人渐渐地靠近,就在即将亲上的时候。
突然一阵猛烈的窸窸窣窣传来,周围的绿杆蓦地被掀开。
两人猛地侧头,是那两个少年。
看到他们的动作,皮肤黝黑的少年第一时间就遮住了身边人的眼睛。
他的额角处带着一个疤,看起来有些凶。
随即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道:
“坐坏了我们的苞谷地,赔钱!”

林郗淮和秦洲晏分开了点距离,看着叫小帆的少年将手放下来,然后谴责的看着他们。
不知道是因为坐到了玉米地上还是因为他们准备接吻的举止而谴责。
林郗淮现在的呼吸和心跳平稳了下来,觑了身边的秦洲晏一眼。
他完全是被人带着跑了。
这个少年说的话漏洞百出,他们俩就算站在那里,被出来的村民发现也不算大事。
又不是说不清。
分明就是这人想玩,给无聊的生活找点乐子。
还真是秦洲晏能做出来的事。
但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林郗淮看向两个少年,平静开口道:
“我们会赔偿,但是你们跑到人家屋子里去救小源,还威胁是我们做的,怎么说?”
瘦一些的少年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他连忙道:“对不起,小帆就是说说,我们不会这么做的。”
林郗淮拍拍面前的空地:“来,聊聊。”
小帆似乎想转身就走,但是被人拉住坐了下来。
“你们好,我叫陈安。”他礼貌道,“我们没想去放出小源哥哥,我们只是想去看看他,不小心被阿叔发现后我们才跑的。”
毕竟外面的路坏了,就算把人偷偷放出去,也跑不了多远。
林郗淮盘腿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
听到对方的话,林郗淮看了眼身边的秦洲晏,两人对上目光。
既然都是村子里的人,就算明着去请求看看小源应该也算不上大事。
如果不同意再偷偷去看,被发现了顶多就是被训一顿。
这两人好似却觉得被发现了是天大的事一样,因夜晚一同去看小源而感到心虚。
面前两个人正处于青少年时期,是本应上高中的年纪。
也正是感情容易萌芽的时候。
想想两人刚刚的互动,林郗淮有了些想法,但到底没多说些什么,只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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