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出逃手札—— by故栀
故栀  发于:2024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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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源那个是怎么回事?”
小帆双手抱臂,有些嚣张道:“凭什么告诉你?”
秦洲晏手里把玩着一根杂草,闻言看了他一眼:“没问你,陈安说。”
陈安就乖乖开口道:“小源哥哥……”
然后被一旁的小帆捂住了嘴。
陈安也不动,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最后,仿佛败下阵来,小帆收回手,偏头看向远处的玉米地。
秦洲晏挑了一下眉。
陈安就继续道:“小源哥哥喜欢上了村外的一个男人,被村里人知道了。”
“昨天你们正好撞见小源哥哥准备逃离村子,被他的父母发现,然后就被关在了家里,不允许他们见面。”
“你们村里人还挺极端的,都还动手了。”
陈安的脸又红了,连忙道:“你们不要误会,我们村里的人不是坏人,只是这种事情上处理会很严肃,但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
“就、就算知道了你们……”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显然看出来了林郗淮和秦洲晏之间的关系是他们村里人最讨厌的那种。
陈安继续道:“就算知道了,也顶多是把你们赶出去,但不会对你们做什么,你们放心。”
秦洲晏笑着道:“又打小源又关屋子里不让出去,还不算违法?”
陈安明显愣了下,问道:“被长辈亲人教训,也算违法吗?”
这种事情很难解释,也很难有个明显的界限,不同生长环境下的观念也不同。
老一辈的思想,很多都是父母给予的一切都得接受。
但林郗淮还是点头轻声道:“是的,违法,而且小源是个成年人。”
罄泗村的这事看似有些荒谬,但结合背景来看,也不算太意外。
甚至很多城市里无法接受同性恋爱的家庭里,也会出现这样情况。
把孩子打骂一顿,禁止和喜欢的人见面。
但这个村的人作为一整个集体大家庭,每次出动都是一起,就显得格外声势浩大。
仿佛是犯了死罪,看起来有些吓人。
陈安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样貌极好,是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和信任感的模样。
而且没什么不能说的,基本家家户户都知道,所以陈安继续解释道:
“其实还有个原因,我听村里的阿婆说,村长爷爷以前有一个弟弟叫冯小衡,曾经喜欢上了城里来的知青。”
“但那知青不是什么好人,骗了他,后来好像也因为那人,村长爷爷的弟弟出了意外人没了。”
“这件事让村里人很伤心,所以之后就愈发忌讳了。”
于是,村民不仅是传统观念里觉得这样不正常。
也担心再有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好似沾上了这些,就会带来不幸。
“所以如果我们村子里的人做了什么事吓到你们了,或有冒犯,真的不好意思。”
林郗淮摇摇头:“没事。”
他和秦洲晏静静地听着,没再出声。
他们作为外来人员,没有资格对任何人的行为置喙什么。
而且他们也不是救世主,没办法去插手别人的人生,会在无意间背负他人的命运。
空气安静了会儿,林郗淮站起身来:“好了,今天谢谢你们了。”
小帆“哼”了一声。
林郗淮立马改口:“今天谢谢小安了。”
小帆差点没跳起来,被陈安连忙抓住了。
秦洲晏没忍住笑:“回去吧。”
于是几人朝着居住的方向而去,村子里的空气清新。
如果是晴朗的好天气,说不定天上还能看到明显的星辰。
在分岔路口,四人两两分开,林郗淮和秦洲晏回到屋子里。
一进去,就看到景老爷子正坐在桌边,将什么药吞了下去。
整个人看起来乏力。
见到人进来,他开口道:“你们身上的泥和草还可以沾得更多点。”
“……”为了显示他们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林郗淮简单道,“刚刚和小帆陈安两个孩子出去了。”
老人家哼笑一声:“外面的动静,我想也觉得是他们,两个漏勺和你们说了不少吧?”
听上去他对这两人很熟悉。
“就简单的聊了聊。”老爷子看上去很不舒服,秦洲晏走过去,“您需要帮忙吗?”
他半蹲在老人家的面前,用手碰了碰老人家的小腹:“这里疼吗?”
景老爷子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像是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默认下来。
秦洲晏看了看桌面上的药盒,收回视线道:“先回房间吧。”
闻言,林郗淮上前和他一起将老爷子扶起来,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老人家自己的房间也不大,但是干净整洁,看得出来每天都在收拾。
但是第一眼更引人注目的还是墙上挂着的一张相框。
只是被白布遮住了内容,不知道是什么照片。
不知道为什么,林郗淮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以前农村的老人家里,会把去世了的另一半的遗照挂在墙上。
他收回视线,看着秦洲晏将老人家扶到床上躺好。
“我能做什么吗?”林郗淮问道。
秦洲晏扭头看向他:“帮我打一盆热水吧。”
林郗淮迅速的行动起来,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秦洲晏正给对方进行腹部按摩。
景老爷子就直直的看着天花板,他知道这个男人是医生,能看出些什么也不意外。
秦洲晏出声道:“您这个情况不去医院吗?”
“去过了,积极治疗过,手术做了,药拿了,钱也花完了。”
这些话听上去让人难受,但老爷子仿佛越说越开心,甚至面上难得的带上了几分笑意。
该吃的止痛药也吃了,秦洲晏也只能依靠一些外力来减缓老人家的疼痛。
他用热毛巾轻轻敷在外面。
“有医院的检查结果吗?”
“床尾柜子的第一个抽屉里。”
他毫不避讳的说,就算被人看了也无所谓,看出花来也是没救。
秦洲晏将袋子拿出来,看着厚厚的一沓纸,一张张的翻着。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有这方面认识的朋友,可以对您提供帮助。”
对方的病不是秦洲晏的领域内的,如果需要更深的介入,还是得这方面的专家来。
话音落下,老爷子也不笑了,整个人变得再次凶悍起来,毫不留情道:
“你收回那句话,我当没听见,出去出去。”
“……”
秦洲晏把毛巾拿下来,看老爷子好像好了点,他将被子扯过盖在人的身上:
“那不打扰您了,早点休息吧。”
两人一起出房门,林郗淮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胰腺癌。”秦洲晏的声音很低,“没有多长时间了,如果在医院治疗的话,能延长一点日子,但也非常有限。”
林郗淮愣了下,无声的叹了口气:“老爷子的态度也很奇怪。”
说不积极吧,他花了自己的全部家当去治疗,努力配合。
说积极,又拒绝了秦洲晏提供的帮助。
秦洲晏也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东西,又想起了陈安之前说的话。
“或许是想呈现出自己其实有努力活着的状态,好不愧对某人,但其实内心却为死亡感到欢欣吧。”
听到这句话,林郗淮垂下眸子,突然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秦洲晏和他一起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听到这句话低笑了声:“我为什么会不好?”
“因为你是医生。”
到门口两人停了下来,秦洲晏站在他的面前,伸手捏了下他的脸:
“你知道我每天在医院里要见证多少死亡吗?已经习惯了,没事的。”
林郗淮其实有想过,对方的性子为什么会和学生时代差那么多。
可刚刚在老爷子的房间里的时候,男人就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垂眸认真一张张的翻着各种检查单,神色温和而沉静。
默然的看完后,无声的整理好重新装进了袋子里,最后辨不清情绪的关上抽屉。
林郗淮突然就深刻体会到了。
因为常常在经历无能为力,得一次次的接受很多事情他也无法做到的事实。
于是就在经年累月下,将当初那个高傲狂妄、不可一世的少年打磨成了如今的模样。
林郗淮的声音很轻:“是习惯无奈了吗?”
只是习惯,不代表麻木。
秦洲晏就这么下垂着眼睑,温和的看着他。
那一刻,林郗淮第一次从这个向来强大的天之骄子身上看到几分疲态。
不只是因为老爷子一人,而是这么多年的无可奈何累积上涌。
是他未曾见过的模样。
男人的声音低低响起:“艾赛亚说得也不准确,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做到的。”
林郗淮伸手缓缓抱住他:“也没人能做到决定生死。”
他的声音很轻:“你还是很爱你的职业,不是吗?”
秦洲晏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处,没忍住笑了:“是,我救过的人更多,感觉非常棒。”
是他当初在无趣的人生中找到的方向,对生命意义的探索。
林郗淮想,对方对生与死越是了解得深入,越是懂得如何将自己的生命活得更精彩。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样的一个秦洲晏。
林郗淮缓缓开口道:“秦洲晏,我好崇拜你啊。”
越是了解,他好像越是喜欢了这个人一点。
在寂静的走廊中,这句话清晰的钻进了耳朵里。
秦洲晏笑出了声,收紧了手臂将他抱得更紧,感受着人身上的气息。
“我更崇拜你。”
那些疲惫和无能为力的失落瞬间如同潮水般渐渐退去。
秦洲晏觉得爱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第二天,老爷子起来的时候,林郗淮和秦洲晏已经在厨房里把早餐做好了。
两人的态度都没有明显的异样,如常的和人打了声招呼。
老爷子站在桌边收拾自己写的信纸,林郗淮站在另一端整理不大的桌面,好给秦洲晏端上来的早餐腾位子。
空气中氤氲着食物的香气。
林郗淮和老爷子闲聊:“您是哪儿人?”
“北市。”
林郗淮也不惊讶,老爷子的外貌生得好,气质也不一般。
是那种读过书的人,像是大家庭里养出来的。
一阵穿堂风刮过,老爷子手中的信纸没拿好,飞出来了几张,落到了林郗淮的脚边。
林郗淮弯腰及时将向外飘的纸张抓住。
无意看到,每张的抬头都是“小衡收”,结束的地方却落了两个名字。
一个是景清和,一个叫李瑜霖。
很好听的两个名字。
他面不改色的将信纸给景老爷子,对方接过。
收好后,将信纸放进了抽屉里。
尽管林郗淮没有好奇的意思,但老爷子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淡着神色开口道:“我改过名。”
林郗淮点点头。
不远处秦洲晏从厨房走到林郗淮的身边,拿起他的手看了看:
“等会儿记得重新涂药换创可贴。”
“嗯。”
那个菜刀林郗淮有些用不习惯,不小心将手划了个口子。
景老爷子看了一眼:“都快好了吧?”他摆摆手,“行了,你们别在我面前现。”
“……”
两方都没有明说自己大概已经知道的事。
像是约定俗成般,也不再忌讳隐瞒些东西,因为清楚对方知道了。
今天倒是难得的出了点太阳,吃完早餐后,三人在外面坐着晒太阳。
没过多久,就见小帆和陈安颇有活力的跑进来,叫着:“景爷爷!”
他们俩自然也知道林郗淮和秦洲晏住这里,同样打了声招呼。
林郗淮有些好奇:“你们关系怎么亲近的?”
景老爷子惫懒的开口:“他俩从小在我这里学认字。”
林郗淮想,难怪,估计不只是教认字,昨晚交谈的时候他就觉得陈安那孩子谈吐措辞得体。
看着两人满头汗的模样,他站起来:“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两个少年玩得好,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东西。
秦洲晏突然就笑了,慢慢开口道:“你们这村子真有意思。”
景老爷子睁开眼看着他,秦洲晏温声道:“有的时候越是过于刻意压制,反而越容易引起好奇,然后滋生些什么。”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数到三个和四个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两个少年身上。
似有察觉,小帆抬眼凶巴巴看了秦洲晏一眼。
但他仿佛有些怕人,很快收回了目光。
雨后的阳光特别舒服,微风拂过池塘,泛起阵阵涟漪。
林郗淮一出来就听到秦洲晏慢条斯理又有点欠的声音:
“不大的村子,还这样发展下去都能反杀了。”
景老爷子:“……”
林郗淮:“……”
他走到人的身后,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朝着老爷子和两个少年假笑了一下。
他男朋友要是被打,他拦不拦还真是一个问题。

秦洲晏闻到熟悉的气息,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
他仰头看向后方的人,见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于是就真的不说话了。
就算是这样的死亡角度,林郗淮的脸也依旧是好看的。
林郗淮这才收回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然后坐回到人的身边。
他将另一只手上托盘里的两杯水递给小帆和陈安。
小帆捧着水杯,一双眼尾上扬的眼睛是单眼皮,看上去有些锐利,天生带点凶的长相。
但是看着林郗淮的眸子却很干净,是没有经过各种污染的纯粹。
这两少年明显还处于成长的状态,林郗淮不欲揠苗助长,去直白的戳破些什么。
很多东西得顺其自然。
林郗淮怕他要问秦洲晏说的是什么意思,开口转移话题道:
“你们今天来是找景老爷子有什么事吗?”
“我们来学习。”
一旁的老爷子已经开口道:“你们自己去堂屋里把习题册拿出来吧。”
等两个人进了屋子后,林郗淮才开口问道:“他们是没有上学吗?”
据观察,这个村子里这样年纪的孩子不多。
要么是很小还在村子里玩泥巴,要么是在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小镇住宿上学。
如果读得不好,大多还是会回到村子里种地,以农作物的收成为生。
这里是偏远,但也不是完全避世。
老爷子窝在躺椅里看着头顶透过树叶的光影,回道:“两孩子都没有父母,小帆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小安住在大伯家。”
简单两句客观情况的描述,已经不用再多说些什么。
能好好长大就已经很辛苦了,受教育是奢侈。
林郗淮就没有说什么了,看着两人拿着纸笔出来,坐在树荫下的桌子旁。
老爷子乐得清闲:“你们有什么不懂的问两个哥哥。”
见林郗淮的走过来,小帆黢黑的脸瞬间就红了,下意识的就想捂自己的习题册。
林郗淮也看清了,这个习题册约摸是初中程度的,而他们快要成年,是低于他们本应受教育的年级。
看到对方的目光很平静,也不带有任何的情绪,小帆心底松了口气。
然后缓缓的,将自己的手挪开。
一旁的景老爷子开口道:“都是从能读书的孩子那里的习题册上誊抄的题。”
“我已经不行了,教不了什么,很多东西都不记得,总要想半天。”
秦洲晏笑道:“别说您了,说不定我都记不太清楚了,现在时代变化太快。”
老爷子只是浅浅的扯了下嘴角,知道对方是在安慰自己。
秦洲晏撑着脑袋看不远处的林郗淮,对方正在给两个孩子讲解他们不懂的地方。
声音平稳,条理清晰。
秦洲晏突然很想亲身经历对方的学生时代,如果学生时代是同学,他一定老老实实去学校上课。
景老爷子开口问道:“不去和他一起吗?”
“这个我还真帮不了。”秦洲晏笑道,“我在国外长大。”
教育系统有区别,而且他还频繁的跳级,没有经历过完整的学生时代。
林郗淮虽然也跳级,但他是标准的好学生。
就算是自己会的东西,也会上课认真听讲,更懂得国内老师处理问题的剖析过程和方式。
陈安和小帆的底子不稳,秦洲晏以自己的思维逻辑去讲,他们未必能立马理解。
似乎听到了这边的话,林郗淮的视线落过来。
秦洲晏开玩笑对他道:“现在全村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林郗淮没理他。
老爷子低声问道:“国外?现在也在国外?”
“对。”
“那不是得长时间异地了。”
秦洲晏直白否定道:“不会。”
老爷子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有些愣神的看着不远处的池塘,随口问道:
“如果是长远的规划,你们的父母那边呢?”
问完老爷子才回过神来,有些疲惫的伸手按按自己的眉心:
“我多嘴了,不用管我说的话。”
原本坐在石桌旁的林郗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也听到了老爷子的问话。
他开口道:“我父母如果有机会知道,应该会祝福,他们是很开明的人。”
老爷子愣了下,很快就意识到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对方也没有提及其他亲近的长辈,说明大概率家里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秦洲晏的目光落向坐在旁边的人身上,他握住林郗淮的手轻声道:
“我家里人已经知道你了。”
虽然最开始是老爷子问的问题,可他立马察觉到了林郗淮的顾虑。
林郗淮一愣:“什么时候?”
秦洲晏想了想:“在伊塔伦纳。”
“……怎么这么早?”
秦洲晏没忍住笑了:“艾赛亚还有赵叔吴姨回去肯定要说些什么。”
艾赛亚是个单细胞生物,但别的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时候他们就知道我在追一个人了。”秦洲晏不知道想到什么,垂头笑了,“当时还有人担心我没经验,给我出招。”
林郗淮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现在……”
秦洲晏点点头:“已经知道了,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说了。”
林郗淮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他之前确实在想这个问题。
虽然有听艾赛亚说过,他们家的氛围很好,只要是真心喜欢的人,都没关系。
但艾赛亚眼中的世界太美好了,他看什么东西都是正向的。
林郗淮不自贬,只论客观事实。
不说家庭背景,他的成长环境确实太过于糟糕,甚至没有一个健全的家庭。
而原生家庭的影响就是会直白的投射到一个人的身上。
有的人家不求门当户对,但应该也希望对方是在温暖和谐的家庭里长大的。
“他们非常期待能见到你。”
“你不知道,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他们就举行了一个派对说是要庆祝,明明两个主人公都不在,是不是很无语?”
林郗淮没忍住偏头扬起唇角。
秦洲晏也笑:“担心你有压力,好像刚在一起我就在暗示些什么,所以就没有跟你说。”
“我也没有和他们说太多有关于你,但谁叫我的男朋友太优秀,能够在浏览器上搜出来一大堆实绩。”
说着,他准备垂头轻啄一下人的手指。
一旁的老爷子清了清嗓子,提示这里还有其他人。
“……”
林郗淮笑着收回手,秦洲晏也顺势松开。
老爷子和陈安小帆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有些东西可以不用太过于顾忌。
只是一老两少面前,他们到底不会做多亲密的举止。
虽然林郗淮之前就知道,要是家人方面真的存在问题,秦洲晏也能好好解决。
可一开始就能收到善意的祝福,真的是最令人惊喜的结果。
老爷子一向有些严肃的神情也不由得松了些。
不知不觉间,太阳渐渐地被掩在了乌云里。
天色再次暗沉下来,大概率等会儿还有雨落下。
老爷子站起来:“我去准备午餐。”他看向不远处伏在案边埋头学习的两人,“你们俩也留下吃饭。”
“谢谢爷爷!”小帆和陈安欢快的应道。
等人进去后不久,两人也拿着做好的习题过来给林郗淮检查。
林郗淮本来在看书,闻言将一片绿色的叶子夹在了自己看的那一页,然后递给了一旁的人。
秦洲晏也看到了他的动作:“你的书签呢?”
他记得林郗淮看书有用书签的习惯,是个很精致的玫瑰金属书签。
“好像是掉在阿婆家了。”
“重要吗?”
林郗淮摇摇头:“没事,随便买的。”
“那到时候我送你个更好看的。”说完,秦洲晏伸手轻碰了下人的肩,然后才站起身来,“那我先去帮老爷子做午餐了。”
林郗淮笑着点了下头,然后给人检查习题册。
结束后三人在外面坐着聊了会儿,直到屋子里的人来叫他们吃饭。
林郗淮躬身收拾摆在塑料凳上的几个杯子,一抬头却发现小帆一人站在他的身边。
“有事吗?”
小帆皮肤黝黑,就算垂着眼的模样看上去也没有多温顺。
但林郗淮硬是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几分赧然。
他有些尴尬的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
“在大城市的话……你们这样,周围不会有人说什么吗?”
林郗淮立马懂了他的意思,对方正是敏感又容易被他人思想带着跑的年纪。
于是他很认真的想了想措辞,才缓缓开口道:
“大城市也会有人说,哪里都有,不要把外面的环境设想得太美好,甚至有可能随着接触的人变多,声音更多更恶劣。”
“而那些话能否传到你的耳朵里来,取决于你所处位置的高度。”
“包容度更高是真的,不仅是因为大家受到了更高的教育所以能够接纳,还是快节奏的生活下,各种视线会很快的转移。”
林郗淮的声音很慢,因而带上了几分郑重:
“因为大家在忙着努力生存,得先拿到面包才有余力关注其他。”
他和秦洲晏能有着这样和谐优哉的关系,原因之一是因为不用考虑物质相关。
他们没有基础的生存困扰。
林郗淮不想因为自己和秦洲晏的相处,让小帆产生某种错觉。
以为离开了这个小村子,去往更远的地方就是幸福的生活。
有上进心想看更辽阔的天地当然是好事,但是得慎重。
是否能离开单纯的环境,去接受外界庞杂的信息和不能预知的负面影响。
“得先有自己站起来的能力,肩头才能扛起其他的东西。”
小帆一愣,他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认真。
没有把他当做小孩子,给他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没有高高在上的说教,反驳和嘲笑他的感情。
只是希望他谨慎点,除了爱情还有很多现实的因素要仔细考虑清楚。
他重重的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说完,小帆声音低了些,目光飘到了别处:“谢谢……小淮哥哥。”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跑进了屋子里。
林郗淮看着他的背影失笑。
午餐老爷子和秦洲晏已经做好,都是简单的家常菜。
屋子后面有一个菜园,都是景老爷子自己种的,能够自给自足的生活。
吃完后,景老爷子回到房间睡午觉,小帆和陈安帮他照料后面的园子,以免被连日来的大雨淹死。
林郗淮坐在堂屋门口看手机上面的新闻。
就算没看到林郗淮的手机,秦洲晏也知道他在看什么,毕竟事情已经爆发有一阵子了。
关于戚枕威胁他人,盗用他人设计的事,已经引起了关注。
甚至有合作的甲方因造成了损失提起了诉讼。
秦洲晏佯装叹了口气:“明明男朋友就在身边,偏要和别人合作。”
林郗淮笑了,他确实和喻宁昭达成了某种共识,算是利益交换。
喻宁昭作为明面上的人去处理这件事。
毕竟林郗淮现在还没回北市,他还想要安宁一阵子。
其实事务所抛弃戚枕,把他摘出来的话,也不至于有特别大的影响。
林郗淮有所保留,一开始他就是准备回去后再好好处理的。
如果不是在徽沂镇的时候戚枕一直来给他找不痛快。
那就干脆给对方找点事做。
感到对方有点微不可察的失落,林郗淮开口道:“如果我被欺负了,我一定找你。”
秦洲晏笑了下:“他最近没有给你发短信了吧?”
据他观察,应该是没有的。
林郗淮摇摇头:“在徽沂镇时就安分下来了。”
正说着,林郗淮面前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一个陌生的电话拨打过来。
——来自北市。
“……”林郗淮突然觉得刚刚说的那句话有些打脸。
秦洲晏开口问道:“之前戚枕有打电话给你吗?”
不管是谁,林郗淮都不想接,就干脆让电话就这样响着。
“基本没有,都是发短信。”
秦洲晏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指不定是诈骗或营销电话,你别想太多了,不可能。”
林郗淮撑着脑袋无奈道,他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秦洲晏没有说话,只是垂头笑了。
于是,林郗淮把手机推向他。
“我给你这通电话的处置权,挂掉还是接通,你来。”
秦洲晏后倚着靠背,显得有些散漫的看着手机上的陌生号码。
几秒后利落伸手拿过,在因响太久即将自然挂断前,手指划向了接通键。
同时,他对上林郗淮的视线,开口道:
“喂,你好。”

电话开的是免提,秦洲晏就这么举着手机,横在自己和林郗淮之间的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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