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出逃手札—— by故栀
故栀  发于:2024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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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洲晏喝了一口水:“回去的心情很好,喜欢你的心情最好。”
“……”
林郗淮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被这一记直球打得脑子懵了一下。
他们之间以往的相处大多都是隐晦的周旋往来,话不说太直白,留以对方和自己转圜的余地。
突然换了一种相处模式,他有些不习惯。
不可否认的是,对方的这种情绪传递给他,让他的心脏处也放着小烟花。
甚至有些忍不住的偏头笑了出来。
秦洲晏说得对,感觉真的不一样。
可笑过后就是一种陌生的无措,不知道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没有处理过这种关系,以往别的追求者大可以直白的拒绝。
这面前的这个,他拒绝不了,他甚至开心。
以致他没能对这句话给出合适的回应。
他突然觉得对方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
从此过后,秦洲晏能大方直白的表达所有情感,甚至得到了他准许的追求都少了几分顾忌。
而林郗淮之前习惯的方法却不奏效了,
所有的委婉迂回都能被坦直真诚立马击破,可如果他也坦率的表达,那这场追求的意义在?
林郗淮定定的看了面前的人一会儿,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若是次次都被对方的进击惹懵,那叫什么事儿?
林郗淮不想坐以待毙,才不要被对方裹挟着往前走。
他得好好想想。
秦洲晏看着他的神色,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
吃过饭后,林郗淮浑身疲乏不想动,就直接坐在茶几前修剪秦洲晏送给他的那束玫瑰。
因为花朵的颜色很温暖,他选了一个同色系的花瓶。
秦洲晏拿着手机从房间里出来:“回去的航班订在后天,可以吗?”
林郗淮头也没抬的应道:“可以。”
秦洲晏坐在了他的身边,帮他整理桌面上剪下来要被扔掉的部分:“那这两天,还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林郗淮满身惫懒,倒真没什么想法。
“就随便逛逛吧,然后在家好好休息。”
秦洲晏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而且到时候长途的路程,需要林郗淮好一点的状态。
在伊塔伦纳和L城的时候都生病过,太频繁发烧了对身体的损耗很大。
正想着什么时候带人去做全套的体检时,清理残枝的手指突然无意擦过了细滑的皮肤。
感受到自己手背被划过的痕迹,林郗淮拿花的手一顿。
他下意识的侧头看去,两人对上视线。
林郗淮还没来得及换回自己的衣服,身上穿的仍是秦洲晏那套墨蓝色的睡衣。
整个人很白,因为尺码不合,穿在他身上哪里都是宽大的,衬出愈发清瘦的身形。
为了方便行动,袖子向上挽至手肘。
于是身上很重的红色痕迹都毫不掩饰的跃入视野。
秦洲晏的目光不可遏制的停留了下,然后偏开头继续整理。
林郗淮神思不属的抽出那支花,收回手。
心念一动,突然捕捉到什么。
无所事事的时间总觉得悠长,可时光流淌过去后,才又恍惚觉得有点快。
明明就只是看了会儿书,和人聊了聊天,转眼间就已经到了晚上。
林郗淮整个人窝在花园里的躺椅里,仰头看着黑暗的天空。
或许连续几天都是晴朗的好天气,夜晚居然还能看到星星。
听到身后有人走过来的声音,林郗淮收回目光看向来到身边的秦洲晏,对方手里拿着一条毛毯。
林郗淮正准备伸手接过,突然又想到他说的那句“理所应当的接受”。
想着总要习惯新的相处模式,于是他没有动,看着对方神色温和的给他盖上了毯子。
感受到人的安静温顺,秦洲晏突然笑了声:“怎么这么乖啊?”
林郗淮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想了下,思考着今天自己好像一直都处于被“进击”的状态。
秦洲晏正准备坐到他旁边的躺椅上时,一只脚突然踩在了他的腿上。
他一顿,突然想到了他们第一晚的场景,只是现在所有的背景全部换了。
不是稍显冷淡的酒店房间,是花团锦簇的院子里。
环绕的地灯呈现暧昧的暖黄色,周围氤氲着淡淡的绿植气息。
秦洲晏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动,任由感知到胯骨、侧腰、小腹。
对方甚至有些顽劣的用脚尖碾了下,然后继续向上。
最后被一只温度有些高的掌心握住了脚踝。
林郗淮仿佛骨头都被抽走般的倚着,在逐渐收紧的力道里,突然开口道:
“我腿有些不舒服。”
宽松的睡衣裤腿随着他的动作滑下,露出一截皮肤白皙线条好看的小腿,带着各种痕迹。
“哪里不舒服?”
秦洲晏的声音微哑,没忍住侧过头。
林郗淮太了解这个动作的含义了,带着力道的踩了下:
“不许亲。”
秦洲晏的动作就真的克制住了,然后目光缓缓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对方好像意识到自己在何处占上风了。
林郗淮带着笑意的收回腿:“现在舒服了。”
若是以往,这个人一定是要找个方式还回来的。
压了一天对这个阶段关系的茫然、探索和如何自处,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原来可以这么玩啊。
追求者与被追求者隔着一条线。
这条线,他来定义。

秦洲晏扬了一下眉,如果说之前还能在已经亲密过的前提下作出亲昵之姿。
那现在作为追求者,反而需要有着相应的自觉和界限。
当然不能再随心而动,对方说不能就是不能。
他举手作了下投降状,然后后退一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林郗淮看着他的动作,无声的笑了半晌。
然后才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不远处夜色里摇曳的花朵上。
秦洲晏给他的毛毯盖得严实,只是收回下巴,下半张脸就已经掩在了柔软的毛毯里。
带着好闻的淡雅香味,这样倚着整个人都很惬意。
秦洲晏突然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还没有一起看过日出?”
林郗淮看向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之前唯一一次接近看日出的时间点,是在伊塔伦纳离开塔楼后。
只是当时的晨雾太重,他们没能看到。
“想看吗?”
林郗淮反问道:“去哪里看?”
“费里克特天文台。”
林郗淮点点头:“那去吧。”
L城是一个很适合看日出日落的城市,因为这里常年多阳少雨,看着就觉得敞亮明媚。
整座城市都是以金黄和红色的为主基调颜色的建筑,在阳光下会呈现别样的美景。
他们已经数次一起看过日落,但日出好像还真的没有。
之前林郗淮大多数时候凌晨四五点才短暂的睡着,秦洲晏一般不会在那个时候扰醒他。
正想着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郗淮回过神,朝着木栅栏那边望去,发现竟然是一只纯白的萨摩耶,正咧着嘴在使劲的拱门。
秦洲晏也听到了那边的动静,笑道:“是隔壁邻居弗拉格太太家的狗,叫Cotton.”
林郗淮站起身,正准备去开门看看。
未料那道木质栅栏门还真的被对方拱开了,看到人后它明显很兴奋。
咧着笑撒丫子就朝着林郗淮奔来,Cotton的速度快,很快就兴高采烈的跑到了人的面前。
前爪立起来扑在了林郗淮的身上。
他正准备后退一步,但身体有些反应不及时。
被有些强劲的力道扑个正着,整个人往后一仰,后背就贴上了温热的胸膛,恰好撞进身后人的怀中被揽住了腰。
秦洲晏将人完全扶稳才松开手,他有些严肃开口的叫了声:“Cotton.”
毛发蓬松得像一朵云的狗似乎是知道自己错了,低低的“嘤”了一声,然后有些怂的伏了下来。
咧着的笑意也收了回去,眼皮耷拉着,眼珠偶尔抬起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人类的反应。
一点也不耶了。
秦洲晏半蹲下来,严肃的教育着它:“不可以这样朝人身上扑。”
萨摩耶又“嘤”了一声,已经开始有些委屈了。
“他听得懂?”
林郗淮站在秦洲晏的身边,带着淡淡的笑意道。
“听不懂,但会看脸色。”
说着,秦洲晏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他:“怕狗?”
林郗淮摇摇头:“应该称不上怕,但有点本能回避。”
“是被狗咬过吗?”
林郗淮看着地上此刻无比乖顺的Cotton,微朝着它躬了下身。
萨摩耶似乎很喜欢他,看着他的动作立马又仰头朝着他笑,像是柔软的云朵蛋糕。
林郗淮伸手碰它的脑袋,很轻的揉了揉,一边缓缓开口道:
“算是,小时候叔叔家养了一只狗,有些凶残。”
那只狗还会在主人的撺掇下故意来捉弄他欺负他,也被频繁弄伤过。
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秦洲晏的手一顿,然后缓缓站起来。
刚摸了狗的手没有直接触碰林郗淮的皮肤,只是很轻的抚了下他的背。
他拉了拉Cotton脖颈上的项圈:“我把它送回去,估计是自己跑出来的。”
话音落下,外面就响起一声拉长着嗓音的软绵绵的呼喊:“Cotton.”
秦洲晏笑了笑:“它的小主人来找它了。”说完,他朝着门口提了下音量,“阿德莉,Cotton在这里。”
话音落下,一道“哒哒哒”的小跑声传来。
随即一个约摸四五岁的小姑娘穿着蓝色牛仔背带裤出现在门口。
皮肤很白,能看得出来金色微卷的发丝有被精心打理过,编发后扎成了一个可爱的半披公主头。
就算栅栏门已经是开着的,她还是敲了敲门,声音清脆明媚:“Hi!Hi!阿德莉可以进去吗?”
秦洲晏笑道:“阿德莉可以进来。”
小姑娘一点也不认生,进来后飞快的朝着Cotton的方向跑来。
最后停下来的时候差点没有站稳,被林郗淮扶了一把。
她仰头朝着人笑了笑,脸颊看起来很柔软。
“谢谢。”
说完又看向秦洲晏,有些学着自己妈妈说话的小大人模样:
“秦先生,不好意思,Cotton挣脱牵绳跑了出来,打扰到你们了。”
“没关系。”秦洲晏带着温和的笑意帮她重新给Cotton套上牵绳,然后递给她。
林郗淮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的神态动作。
以致阿德莉仰头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
阿德莉重复了一遍:“您现在的腿好些了吗?”
林郗淮没能理解她是什么意思,半蹲下来声音温和道:“为什么这样问?”
阿德莉一手牵着Cotton,另一手指了指侧面的街道:“刚刚我和爸爸妈妈在外面溜Cotton.”
林郗淮想了想,等等,刚刚……
然后就听她继续道:“我想过来打招呼,但妈妈捂着我的眼睛把我抱走了,说你们在忙。”
“我问你们在忙什么,妈妈说你的腿抽筋了,秦先生在帮忙舒缓。”
林郗淮:“……”
他的呼吸都轻了。
一旁的秦洲晏没忍住低头笑了出来,然后恍然般轻轻“啊”了声:“原来腿不舒服是这么个不舒服。”
他还假惺惺用中文道:“唉,都跟你说不要在外面了。”
林郗淮感到自己的眉心跳了下,向阿德莉回道:“谢谢你的关心,我已经好了。”
阿德莉像是小天使,蓝海般的清澈眸子弯了弯:“那就不打扰了,我带着Cotton回家了。”说完,她低头朝着萨摩耶道,“Cotton,打声招呼,我们回家了。”
Cotton像是明白了小主人的意思,快乐的蹭了蹭林郗淮和秦洲晏的裤腿,然后才放慢步伐跟着阿德莉的速度朝着外面走去。
人走了一段距离后,林郗淮才扭头低声威胁道:“等会儿还舒不舒服就不一定了。”
秦洲晏斯文有礼的点了下头:“谢谢奖励。”
“……”林郗淮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你是不是有点变态?”
秦洲晏笑着欣然承认。
林郗淮懒得搭理他,目送着阿德莉牵着一只大型犬按响了隔壁别墅的门铃。
看到开门的是弗拉格太太,他才收回目光。
因为第二天要早起,所以两人早早回了房间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太困乏了还是因为某些东西确定了下来。
林郗淮蓦地觉得安心,洁净的墙面上投影着伊塔伦纳的致礼视频。
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下,他睡了5个小时的整觉。
醒来的时候,正好也到了该起床的时间。
收拾好后,两人上了车朝着费里克特天文台驶去。
现在才四点多钟,外面一片漆黑。
这里作为当地的著名景点,缆车开放得早,倒是不用辛苦人自己爬。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两人在观景台一旁的白色圆桌边坐了下来,面朝着整个开阔的空间。
这里的视野能看到整个城市。
高处吹拂着清风,就算已经正式进入了春天,这么早温度还是有些低。
秦洲晏用手背碰了碰身边人的手,发现是热的才安下心来。
感到人有些出神,秦洲晏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在L城都干了些什么。”
坐在教堂前的台阶上晒太阳,面朝公园聊天,不小心翻到别人家的后院。
在热闹复古的购物村闲逛,带着热浪气氛的酒馆里喝酒演奏,夜晚的长街上散步。
会所、赛车场还有庄园里像是幻景般的宴会。
以及现在。
这么想想还真挺多的。
秦洲晏笑了笑:“不舍得吗?”
林郗淮手里捧着家里做好带出来的热可可,坦诚道:“是有点。”
远处的云层间乍泄出一抹金光。
秦洲晏声音很温和:“我们会有更多共同的记忆。”
林郗淮放在桌面上的手很轻的动了动,然后“嗯”了一声。
整座城市仿佛渐渐地被唤醒,高处的薄雾消散,越来越多的阳光从那抹云层中喷薄,熠熠生辉。
橙红的霞光逐渐覆盖漫天,画卷朝着他们的方向开始流动。
突然身边响起拍照的声音,林郗淮扭头看去。
就见秦洲晏微后仰着身子,手里拿着相机,正垂头看屏幕上的照片。
见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秦洲晏抬头朝他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相机:“之前说过,要养成途中记录的习惯。”
林郗淮看着他被朝霞映照的眸子,没有说什么。
在伊塔伦纳与对方的初遇有着特别的意义。
在L城所度过的时光也有着独属它的珍贵。
所有的一切都是灿烂而辉煌的。
不管是拥有了更多能量渐渐被找回的自己,还是他眼中的秦洲晏。
又或者是他们愈发明晰觉得珍重无比的感情。
“秦洲晏。”林郗淮突然开口叫了他一声。
秦洲晏放下相机,轻声问道:“怎么了?”
“抱一个吧。”
秦洲晏蓦地笑了:“现在允许抱了吗?”
虽是这么说着,却已经朝着他张开手臂,温柔的将人纳入了怀中。
一个带着力度满怀的拥抱。
林郗淮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处:“都说了,线是我来定。”
秦洲晏后退了一点距离,却没有完全松开手,两人离得很近。
林郗淮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听他轻声开口道:
“如果说,你同行的路上多一个人,你会介意吗?”
很耳熟的话,林郗淮想起来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即将在伊塔伦纳分开时,秦洲晏问他的话。
当时他违心的拒绝了。
现在林郗淮却蓦地觉得有些眼热。
“不介意,欢迎至极。”
然后,他听到对方温和的声音融在盛满金色朝阳的清风中:
“那太好了,祝我们返程顺利,一切顺利。”
“真心的。”

林郗淮坐在飞机宽敞的座椅里,觉得有些困乏。
回去的路程太过于遥远,上来后他和秦洲晏一起看了一部电影,然后又翻了一会儿的杂志。
其实还没有飞多久,只是他昨晚没有休息好。
注意到他的状态,秦洲晏侧头问道:“要不要睡一会儿?”
林郗淮点了点头,昨天他们看完日出后,也没有做什么。
简单循着之前去过的地方转了转,在外用完午餐后就回了家,然后各自回房间收拾行李。
按理来说,应该是有足够休息时间的。
只是夜晚他们坐在沙发上消磨时间的时候,秦洲晏拿出了电吉他弹给他听。
也不弹别的曲子,就是他们在酒馆一起演奏的那首。
秦洲晏尤为喜欢林郗淮独奏的那部分,总是不自觉循环去弹那里。
林郗淮半躺在离他不远的沙发上,看着他手上的动作。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左手的小拇指并不是一直会用到,可能是个人的习惯,在不用时,相比其他曲着的手指会平直些,显得有些突出。
林郗淮的目光总是会不自觉的落在上面。
随着节奏的加快,发力点会更转向手臂,由手臂带动着手腕的动作。
林郗淮当晚就没有睡好,满脑子都是这首曲子。
甚至做梦都梦到了对方袖子向上折起,露出的一截紧实有力的手臂。
腕骨突出,青蓝色的血管由冷白的手背向上延伸。
并不是夸张的喷张,是恰到好处的线条和力量感。
就是这样的手,能握着他的腰将人死死钳制住,半点挣脱不得。
第二天起床后,秦洲晏一眼就看出了他没睡好。
林郗淮喝着温水,目光却落在对方的身上。
听到秦洲晏的问题后,好一会才开口道:“因为要换环境了,所以没休息好。”
他才不要让这人过于得意。
林郗淮的睡眠还不太稳定,睡不好的时候常有,所以秦洲晏并不怀疑他给出的答案。
现在听到秦洲晏说的话,林郗淮不可遏制的又想起了那一茬。
他侧了一下脑袋,一边将眼罩拉下来一边应道:“那我休息一会儿。”
秦洲晏看了下他的脸,黑色的眼罩遮住了大面积的皮肤,只露出一点鼻尖和殷红的唇。
他收回目光给人牵了下毛毯,然后才转头继续看手中的书。
林郗淮没有睡很久,一个是对他来说,入睡就不是很简单的事。
他们坐的双人座旁有一道自动门可以关上,留以私人空间,只是还是能隐隐约约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秦洲晏看了下手表:“只睡了半小时,不睡了吗?”
林郗淮轻轻的“嗯”了一声,整个人惫懒的厉害,手也不想动。
还是秦洲晏伸手帮他把眼罩摘了下来,顺手整理了一下他额前的发丝。
林郗淮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任由他的动作。
终究还是有些好奇,开口问道:“你有梦到过我吗?”
秦洲晏的手一顿,很快的捕捉到了重点:“梦到我了?”
林郗淮也不心虚,面不改色撒谎道:“嗯,刚刚。”
但不说具体梦到了什么。
秦洲晏懂他是什么意思,于是答道:“梦到过。”
林郗淮满意了,这才说:“我梦到你弹吉他。”
这点他没撒谎,只是隐藏了一部分。
“这么正经?”秦洲晏翻了一页书,“我梦到你哭。”
“……”
如果不是前面的那四个字的反问,林郗淮多少要多嘴问句为什么会哭。
这人真的是所有的想法和心思都不掩饰了。
就像昨晚其实是林郗淮想听他弹电吉他,提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对方要从他那里讨要点什么东西的准备。
比如他弹电吉他,林郗淮就要弹一下钢琴或干点什么别的。
这是他习惯的以前的相处模式,对方很擅长将事情变成对自己有利的模样。
可秦洲晏直接就应了下来,虽一句话都没说,但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谁叫我喜欢你呢”这样的气息。
无条件依他,非常有追人的自觉。
好似没有大的变化,但处处细节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林郗淮叫了一杯热水,一边平静的和他闲侃:“好看吗?”
他没问秦洲晏为什么喜欢那时候看他流眼泪。
换位思考,若是对方也掉眼泪,他应该也会觉得很刺激。
而林郗淮印象中自己几乎没怎么哭过。
就算当初知晓覃卓承和戚夫人的事也没有掉下眼泪。
应该只在一些难以言说的特殊场合落下过生理性眼泪。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哭是什么样子。
“非常好看。”
正好空乘过来,将林郗淮的热水和秦洲晏的咖啡递给他们。
秦洲晏温文尔雅的朝着对方点了下头,礼貌道:“谢谢。”
待人转身离开,门渐渐关合之际,林郗淮听到他温和的嗓音:
“或许下次可以在盥洗台上,你自己亲眼看看。”
“……”
斯文得彻底,败得也彻底。
林郗淮突然觉得对方说的什么“追一下”是给他点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免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偏偏他好强,语调平稳道:“你应该也没看过自己的模样,好好从镜子里看看吧。”
话音落下,林郗淮就想,青天白日的,他们为什么要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真好那般讨论这种东西?
而且他刚刚好像应下了什么玩意?
封闭的空间里氤氲着淡淡的咖啡香。
察觉到对方似乎想说些什么,林郗淮先一步开口:
“好了,别说了。”
秦洲晏低声笑了出来。
林郗淮叹息了声:“我跟你聊这些显得特物以类聚,显得我们特狗男男。”
这以后要是骂对方,都有点扫射自己的感觉。
“这不是你先提的做梦?”
“我只是提了做梦,谁知道你怎么扯上来的。”
秦洲晏翻了一页书:“因为我说的实话,你呢?”
说完,他偏头看着身边人素白的脸:“谁知道你梦的是弹吉他还是什么?”
“……”
林郗淮没有反驳自证。
他看了眼对方手中的书,神色自若的问道:“翻了半天,看进去了几个字?”
秦洲晏:“……”
他笑着将书合上,放回到桌面上。
确实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
林郗淮开心了,杯子掩住唇边的笑意喝了一口水。
后半程林郗淮又和秦洲晏看了部电影,聊聊天,然后小睡了一会儿。
时间过得很快,林郗淮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要到达。
秦洲晏指了指窗外:“看那边。”
林郗淮倚在座椅里,偏头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去。
天际有一条橙红色和深蓝色的分界线,晕染过渡得自然。
有点像是太阳下一刻要从海平面升起般的感觉,蓦地有种安宁静谧感。
让人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听到广播里的声音,林郗淮有些出神,声音轻轻道:“回来了啊。”
就算不是回北市,但回国天然就带给人一种安全感,像是回家。
秦洲晏问他:“什么感觉?”
林郗淮看着人:“可以夜晚随便出去鬼混了的感觉。”
其实就是很自由。
之前到底是在国外,他们其实很少单独在外面逗留闲逛到很晚,因为不太安全。
现在夜晚能够放心外出的感觉很好。
秦洲晏笑了声。
这次的旅程很顺利,在省会城市下飞机的时候,两人的状态都很不错。
周围都是熟悉的东方面孔、语言和行为方式,亲切感油然而生。
两人准备先去酒店倒一下时差,好好的休息一晚。
徽沂镇在云邵省内较边缘一点的地方,如果要过去,得坐火车和大巴。
林郗淮和秦洲晏在飞机上就讨论过,自驾更方便,秦洲晏可以直接找人把车送过来。
若是在徽沂镇,再找人给他们送车或租车都不是很方便。
省会城市这种林郗淮来过太多次了,秦洲晏也没有特别感兴趣的。
于是休息好了后,第二天下午两人就直接开车上了路。
算不上特别远,但开车差不多也要五个小时。
林郗淮半伏在车框上,看着逐渐远离城市变得人烟稀少的长路上,感觉很不错。
周围是旷野无边,是独属于国内的那种自然风光,无可替代。
拂过的风将他额前的发丝向后掠去,带着点不同以往的燥热气息。
林郗淮看着天际较低的云,透着点灰色。
他扭头对秦洲晏开口道:“好像要下雨了。”
快五月份的天,江南一带气候潮湿雨量足。
大多都是温和的细雨,只是林郗淮感受着刮过的强风和有些压顶的天,觉得这次应该会是一场不小的雨。
秦洲晏看了一下天空,加快了速度。
只是到底不等人,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大雨就已经倾泻了下来。
噼里啪啦的砸在了车窗上,然后在挡风玻璃上形成一片小型的瀑布流。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林郗淮将车窗关上,看了下朦胧不清的前路。
“要不要停一下,等雨小些了再走?”林郗淮问道。
总归他们不赶时间,而且周围的路况不熟,还是稳妥为主。
秦洲晏没有坚持,找了一个安全的停车地点,然后以防万一打开了闪光灯。
外面风雨飘摇,甚至因为荒野无人、夜色暗沉,显得有些可怖。
但车内独独隔绝出了一小片安宁的氛围。
林郗淮突然笑了声,秦洲晏看向他:“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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