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出逃手札—— by故栀
故栀  发于:2024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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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秦洲晏只是如往常那般去参加一个聚会,林郗淮大抵是不会想一起去的。
但对方说,这也在今天的一环里,林郗淮就想去看看了。
但他只问道:“我以什么身份去?”
秦洲晏从茶几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一张邀请函,递给林郗淮。
那是一张深黑色的邀请函,手感上乘,带着清淡的香水味,轻轻的氤氲在人的鼻尖。
上面用金色笔刷勾勒出漂亮盛绽的百合花,简单又高级。
林郗淮将邀请函翻开,入眼看到的就是最前面的抬头语,他整个人猛地顿住。
第一句即为——尊敬的林郗淮先生。
林郗淮以为秦洲晏会跟他说,是以男伴的身份出席或者带的一个朋友,都很合理。
可是对方却给了他一张邀请函。
——是以林郗淮的身份出席。
仅仅作为他自己。
林郗淮看了看结尾,是一个有些陌生的外国人的名字,他并不认识这场宴会的主人。
这就说明这张邀请函是秦洲晏特地为他安排的。
林郗淮捏着邀请函的一角,随意在另一只掌心中拍了拍。
“如果我说不想去呢?”
秦洲晏的神情没有变化:“不想去就不去,在家里好好休息也挺好。”
邀请函是前几天送到他手上的,当时他其实没准备去,直到今天出门,他都是这个想法。
否则也不会选择带林郗淮出门让对方辛苦了一整天。
只是今天到底发生了很多事,他突然觉得这个聚会去一去也很好,和林郗淮一起。
于是和宴会的主人联系了下,请对方临时多拟了一张邀请函。
这种行为其实有些失礼,秦洲晏也是第一次这般。
但对主人家来说,他们对这样的情况乐见其成。
因为不管是出于礼貌、歉意还是感谢,对方都知道,秦洲晏后面必然会有所回馈,而这个回馈的价值很高。
如果林郗淮不想去,秦洲晏就独身去现场露个面就回来,毕竟他主动联系过人家。
林郗淮将邀请函搁在桌面上,缓缓开口道:“我出行没想到要带正式场合的衣服,有准备吗?”
秦洲晏笑了,知道这就是去参加的意思了,下巴朝着不远处工作人员身旁的立式衣架。
“在那里,都是给你准备的。”
秦洲晏走过去伸手翻了几件,一边解释道:“抱歉,事情有些突然,没有时间去给你量身裁剪西装,只能委屈你穿成衣了,这些都是你的尺码。”
林郗淮挑了挑眉,挑选合自己心意的,一边开口吐槽道:
“谁像你要求那么高啊,大少爷。”
秦洲晏笑着后退一步,把空间让给他。
他只是觉得对方可以拥有更好的。
因为今天有运动过,林郗淮出了一身汗,他先回房间洗了个澡。
然后才穿着选出符合自己风格和审美的西装走出门。
出去的时候,秦洲晏正坐在宽大的桌前,有造型师在给他修剪头发。
上次林郗淮撩他的头发说有些遮眼睛后,他就有修剪一下的打算了。
面前摆放着一面大的造型镜,他就这样毫无防备的透过镜子和身后的林郗淮对上了视线。
这一路来,林郗淮虽然讲究,但秦洲晏也从未看到他穿过这么正式的衣服。
深黑色的西装显得人皮肤愈发冷白,身形高挑挺直,天生的衣服架子。
腰细腿长,行走间的动作自如,一边整理袖口的模样自带一股泠然松弛。
不施以任何额外的装饰,已格外的吸引人注意力。
秦洲晏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去看他。
造型师没有料到他突然的动作,差点额外带下来了一绺黑色发丝,整个人一惊。
秦洲晏连忙止住了刚刚的动作,然后侧回来开口道:“抱歉。”
林郗淮走过去,后倚在桌边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小心你的头发少了一撮。”
秦洲晏也不介意他的调侃。
大大方方的“哇”了一声,有些夸张的惊叹,毫不避讳的夸赞。
可能是和本人会表达的性格有关,也有常年生活的环境因素影响。
秦洲晏向来是个不吝于夸赞的人,因此也显得格外的真诚,给予了人充分的情绪价值。
当然,林郗淮不知道以前的秦洲晏会怎样,但现在的秦洲晏确实是这样的一个人。
林郗淮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为了修剪,对方现在是湿发的模样,脸上沾了些水汽。
他常常会直视这人的眉眼,以致现在对他的容貌愈发的熟悉深刻。
造型师只是稍微的修了下,并没有剪得特别短,所以很快就处理好了。
秦洲晏站起身来:“我去简单的洗漱下,换个衣服就好。”
林郗淮轻轻的“嗯”了一声,对方都不急,他自然也不急。
秦洲晏的速度很快,出来的时候额头尽数露了出来,显得气势愈发强。
林郗淮见过对方穿正装的模样,虽然每次看还是会感叹,但好歹不会像第一次那般短暂失神。
两人这才一起出门,坐在车后座后,秦洲晏和林郗淮解释道:
“说正式,也不算太正式的宴会。”
“没有什么特定的主题,纯粹是主人家人缘好,新得了一处合心意的庄园,邀请人去玩。”
林郗淮点点头,表示了解。
倒不紧张,就是有点恍惚回到北市,重归以前生活的感觉。
在伊塔伦纳的生活有点与世隔绝,来到了L城,日子也是悠闲散漫的。
以致现在有些恍如隔世。
侍者拉开雕花铁门,进入偌大的庄园。
只凭夜色中灯火通明的灯光就能感受到里面的环境是多么奢靡繁华时,那种感觉尤甚。
一路大片的绿植、雕塑、喷泉,远处建筑最高点的金色三角尖顶像是固定的锚点,车辆朝着它渐渐驶近。
最后在正口停了下来,有人恭敬的上来给他们打开车门。
随着高门的推开,入眼一片金碧辉煌,却又经过精心的设计和艺术作品的互相点缀,反而显得愈发耀眼夺目。
两人朝着里面走去,林郗淮边开口问道:“这为什么是今天计划中的一环?”
秦洲晏开口道:“你应该能看出来,今天被邀请的客人并不只是纯粹商业圈子里的人。”
“因为建筑具有强烈的风格特色,所以主人家邀请了自己认识的建筑师朋友,因为里面有这么多的艺术作品,所以有艺术家、收藏家,好酒也需要有人鉴赏,得要懂欣赏的人来,还有雕塑、园林设计、音乐等等。”
“几乎是全方位的领域覆盖,里面优秀的人非常多。”
林郗淮扭头看向身边的人,在离最后扇门一段距离时,秦洲晏停下了脚步。
他对上了林郗淮的目光,声音平静而具有力量:“林郗淮,这是你的战场啊。”
一整天下来,林郗淮觉得自己的神经始终处于亢奋状态中,片刻不歇。
在这一刻,居然还能再新上一个高度。
心跳得很快,已经都分不清是“战场”二字带来的感受,还是纯纯因为面前的人。
林郗淮听过很多很多的声音,有人说,他是在投机取巧、走旁门左道。
有人批判他谄媚,将精力分散给太多专业以外的事,将这个本是艺术建造的领域变得不纯粹,心太杂。
可现在他听到秦洲晏的声音:“没有任何一个战士应该要被批判佩戴盔甲和武器是错误。”
“你炼制了那么多属于你的珍贵武器,在战场上拿起它们时就应当理直气壮,搏得你自己的新天地。”
秦洲晏的声音很轻,温和的引导着他:“懂我的意思吧?”
林郗淮声音沙哑的“嗯”了一声。
那些他所拥有的、所学的,都是很珍贵的武器,值得堂堂正正的。
他理应抱着这样的想法的。
秦洲晏垂头很轻的笑了声:“那最后一扇门,我就不陪你进去了。”
里面认识他的人太多了,知道他喜欢男人的也不在少数。
就算知道后面林郗淮也能做得很好,他也不想别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把对方当做附庸。
他有自己的征途,不应被他所影响。
林郗淮下意识的牵住他的手,他知道。
从拿到单独的那份属于他的邀请函起,就知道了。
秦洲晏反握了下他的手。
在两边的侍者开门,璀璨灯光透过缝隙涌出来之际。
秦洲晏抬手放在他的后腰处,很轻的往前推了一把。
“去吧。”

秦洲晏看着林郗淮独自走进去,直到他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视线里。
大门重新被阖上,他才准备离开。
林郗淮自己能处理好,不需要他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他只管大胆放手。
只是一转身就看到了带着揶揄笑意望着他的男人。
对方穿着一身暗色格纹三件套,肩宽腰窄,整体线条感流畅又合身,加深了对方身上的那股绅士感。
“原来这就是那位‘尊敬的林郗淮先生’本尊。”男人开口道,“还特意和我强调要写全名。”
因为开口说的是英语,念林郗淮中文名的时候有些不在调上。
秦洲晏低笑了声,然后朝着他走去。
两人并肩进入电梯,按下了顶层的按键。
“不去玩玩吗?”艾莫斯问道。
秦洲晏带着风轻云淡的笑意道:“不去了。”
如果不是林郗淮,他今天可能都不会过来。
艾莫斯也就是这座庄园的主人,秦洲晏和他关系说不上特别亲近,但也算是熟识。
别人问及什么关系时,也能对外称作一句友人。
因此秦洲晏找他临时要请柬的时候,也少了几分忌讳。
艾莫斯笑道:“其实你找我要邀请函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了。”
身边找他单独要邀请函的人很少,因为无关紧要的人他根本就不会邀请。
而且邀请函上说了,可以携伴出行,一般人以这样的身份出行就够了。
所以秦洲晏内里这么冷淡的一个人特意做出这样的行为,艾莫斯是真的有些惊讶。
又加上确实耳熟,所以在和秦洲晏挂了电话后,他问了问自己的管家。
“然后就发现,就算你没有找我要邀请函,Lin手中本应该也会收到一份。”
秦洲晏出电梯的脚步顿了下,回头看了他一眼。
艾莫斯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虽然我和他没有过交集,但在拟定客人名单的时候,身边有朋友建议我去邀请他。”
“对方给他的评价很高,据说他总是能在理性实用的现代主义上,不脱离成本以及功能需求的最大程度给予创新。”
不会悖于实际而导致不能实践落成。
背后所拥有的不仅是专业能力和各方协调沟通能力,文学素养、艺术鉴赏以及对美的感知力都不可或缺。
只有同行才知道,让各方都满意且达到平衡的情况有多么难实现。
“我朋友说,每个行业都不乏有天赋的人存在,但天赋与天赋之间也是有鸿沟的。”
秦洲晏垂头笑了笑,莫名的与有荣焉。
艾莫斯注意到了他的神情,调侃道:“夸的是他,不是你。”
秦洲晏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像是无声在说:“那又怎样?”
艾莫斯继续道:“总之给对方送了邀请函,不过刚开始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因为寄给他的那份邀请函上写的是英文名。”
Searic Lin
秦洲晏自然知道这个名字,只是这一路旅程下来,林郗淮未曾与他人深入结识过。
所以他每次都只给出一个简单的姓氏,外人也只称呼他为林先生。
至于林郗淮不知道邀请函这回事倒也正常。
邀请函是送到国内的,林郗淮又断绝了所有别人能联系上他的途径。
不管当初在伊塔伦纳还是现在L城的手机号都是临时的,邮箱更不会去看。
两人一边随意的聊着一边朝前走,两旁的侍者恭敬的给他们拉开大门,璀璨的光线乍泄。
金色的穹顶覆盖在所有人的头顶,里面或坐或站的人群目光循着声音朝门口望来。
人不是很多,一扫而去也就七八个人,有男有女。
容貌出众,衣着精致而华丽,各个放在人群中都会是一眼就能看出不凡的存在。
这些是艾莫斯平时玩得比较好的朋友。
见到来人,有人熟稔的和秦洲晏打了声招呼。
秦洲晏和他们大多数人也都认识,浅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走过去在一个单独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接过身旁人递过的酒,自然的融入进去和众人碰了下杯。
周围的话题依旧老生常谈,讨论车、游轮和酒,提宴会、提慈善事业,还有经济和政策,或许还有记忆中自家祖母传下来的珠宝。
秦洲晏自如的应对着,和以往那般和大家一起说笑。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社交模式,面上如常的和人交流着某个话题,大脑和灵魂却有些抽离。
在想,林郗淮现在正在干什么?
艾莫斯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抿了一口酒后,随意开口道:
“只待在我这个小房间有什么意思,要出去玩玩吗?”
众人自是应好。
秦洲晏朝着他点了下头,承了情。
艾莫斯低笑了声,要不是刚刚在楼下亲眼看到两人相处的模样,他还真的不太敢相信这是秦洲晏会有的状态。
于是一群人朝着外面走去。
这座庄园的占地面积极广,从屋门口开车彻底离开庄园都要开一阵子。
本就是抱着邀请各位来庄园玩的目的,自然不会拘束大家,人员彻底分散开来。
各自朝着自己领域所在或感兴趣想要结交人脉的方向流动。
秦洲晏找到林郗淮的时候,他正手里端着一杯酒,被簇拥着和身边的人聊天。
对方现在的模样,和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面都不一样,是从未看到过的。
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气质不凡,带着冰泉般的泠然通透感,将那股过于秾丽的五官压住。
和旁人说话的时候眸光清亮又干净,引得人总忍不住想要和他多说几句。
他很注意分寸,并不会刻意显摆卖弄,试图去引起别人的关注。
只有在身边人问到问题的时候,态度谦逊、不卑不亢的给出回应。
言之有物,谈吐不凡。
是属于社交场合下的林郗淮。
就算并不常常说话,也会不知不觉中成为人群的焦点。
“果然是不简单。”听到身后的声音秦洲晏没有回头,直到艾莫斯和他并排而站,“也是,你怎么会喜欢一般人?”
艾莫斯问道:“你认识Lin身边的那位吗?”
刚刚秦洲晏的目光只落在林郗淮的身上,倒还真没有关注别人。
听到他说的话下意识的望去,那是一位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先生。
秦洲晏想了想:“有点眼熟。”
“你妈妈应该认识,是多尔斯先生。”
提及人名秦洲晏就知道了。
如果说在整个建筑领域,迄今还活着的最具影响力的人物,对方绝对能算得上其中之一。
“他人可傲了,性格有些古怪,平时很难接近。”
可他现在正一手扶在林郗淮的胳膊上,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多尔斯在笑。
竟罕见的有几分老人家的慈祥模样。
林郗淮仰头欣赏了下房间的侧顶和窗户设计,创造者精妙将光学用到了极致。
巧妙的融合了地理场所和自然绿植环境。
仅仅是月光流泻进来造成的光影就足够惊艳。
若是白天,太阳东升西落,在这个房间消磨一整天好像也是一种享受。
在和秦洲晏分开后,林郗淮就一个人进入了这金碧辉煌的陌生场所。
他并不局促也不慌乱。
这样的环境若是用好了,所带来的助益不可估量。
大家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聊着天。
他耐着性子在角落里静默的观察了下,目光很快锁定在一位想融入老钱的新贵身上。
因为背景不一样,两种人群的行为爱好也不一样。
新贵会大胆张扬、活力新潮些,而老钱讨论的话题更聚焦于情怀与过往。
再加上那位先生或许不太了解艺术领域,被问及时有些尴尬。
若是直接强行加入一个气氛本就和谐的群体,反而有些莽撞,而且作为外人难以真正的融入。
这样的就很好,一个合适的切入口。
于是林郗淮站起身,顺手拿过侍者托盘上的一杯酒,朝着他们走去。
然后,他今晚的宴会也真正的开始了。
察觉到一道熟悉的视线,林郗淮的思绪抽离,侧头望去。
就看到了人群外松弛站立的男人。
看到他望了过来,秦洲晏笑着朝他举了一下杯。
林郗淮上扬了一下唇角。
秦洲晏手指了指外面示意,然后转身出了这个房间。
林郗淮看了会儿他的背影,然后收回视线,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和众人道:“抱歉,失陪一下。”
说完后他离开这里出去找人,可能手机静音了,他打电话秦洲晏没有接。
而这里太大了,林郗淮在附近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人。
整座庄园富丽堂皇,墙面的花纹浮雕讲究对称,装潢古典又贵气。
旋转楼梯上铺着纹案繁复到靡丽的地毯,水晶吊灯璀璨,经过富有光泽感的装饰反射出更耀眼的光。
端着澄澈酒液托盘的侍者与着装华丽的先生女士来来往往,错落着从面前经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一些酒,林郗淮竟产生了几分眩晕感。
往前走了几步,正准备上楼的时候,身旁的门被打开。
他的胳膊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整个人猝不及防的被拖了进去。
背脊垫着一只手掌撞在了墙面上,并不疼。
林郗淮的心还是忍不住猛地一跳,在门被阖上之际他正准备开口。
一只手已经捂上了他的唇,防止他声音太大引起外面的注意。
直至走廊上最后一丝光线被金棕色的门彻底隔绝。
如流水倾泻的皎皎月光映照在一双带有笑意的眸子里。
“在找谁?”

明明是秦洲晏问的问题,手却没有放下来给对方回答的余地,无端的显出几分恶劣。
两人离得近,虽然室内没有开灯,但流下来的月光已经足够他们看清对方的脸和神情。
这样的一个动作,无疑会将人的视线聚焦在林郗淮唯一露出的眼睛上。
内眼角有些尖,然后向外线条流畅的延展出向上翘的弧度,但并不显夸张媚人,恰到好处的上扬。
漆黑纤长的长睫却微微下压,与眼尾交错的线条,莫名的旖旎。
眸子黑白分明的看着他,不管是刚被拖进来时展现出的那一丝错愕。
还是看到原来是他后,并不显气恼反而沾染上的几分笑意,眼睛都十足的清亮。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当初在伊塔伦纳第一眼看到的那个林郗淮,眼里的浓雾已经渐渐地消散。
好似终于能够看清他的眼底,也能窥见更多的情绪。
看到是秦洲晏,林郗淮觉得自己本应该放心下来,可心脏却蓦地跳得更快。
他伸手拍拍人的胳膊,秦洲晏才放下手来。
“你拉我干什么?”
“想吓吓你。”
“你是小孩子吗?”
秦洲晏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你怎么待在这里?”
林郗淮看了看这个房间的环境,就算只是一个临时供给客人休整的房间,空间也足够的大。
“不想出去社交,躲个清净。”
认识他的人多,一出去凑上来的人也就多了。
他今天本就不是抱着社交的目的出来。
甚至就算是以往,他也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有些无聊。
但要是有林郗淮在,情况就好很多,像是找到了一个喜欢的玩伴。
两人朝着房间的阳台走去,春日的晚风习习,柔和的拂过人的身上。
夹杂着清新好闻的花香和绿植香,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庄园很远处的风景。
楼下就是经过精心打理过的花园,色彩斑斓,白色双人秋千的绳索随着风轻轻晃动。
高尔夫球场大面积的绿意充斥在眼底,让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放松。
像是一幅盛大而生动的画卷。
“今晚怎么样?”秦洲晏问道。
“挺好,比想象中好很多。”
林郗淮给那位新贵解围后,后面的事情就顺其自然下来。
能够快速积累一大笔财富直接跨越阶层的人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
就算对艺术领域不感兴趣,但不管是性格还是兴趣爱好方面,总有所长之处。
两人相谈甚欢,对方甚至后来把他介绍给了自己的朋友认识。
不是同一领域的可能并不知道林郗淮是谁。
但没关系,他们知道市中心的某个图书馆,他们知道某个国家的某个艺术展馆,也知道某个知名大学的建筑楼。
一旦由他人介绍出是林郗淮的手笔后,态度愈发的和善下来。
这本就是一个逐渐打开知名度的过程。
何况后面有他相识的同行到来,在自己的领域里待着更是自如。
林郗淮确实心情很好,他拿出手机在秦洲晏的面前晃了晃:“是多尔斯先生的私人联系方式。”
秦洲晏感觉他有些兴奋:“这么开心?”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可以说除了自己的父亲,多尔斯的作品是林郗淮学生时代研究过最多的,有点类似于偶像的存在。
只是对方上了年纪后,很少出席一些场所,就算见到也很难。
今天在这里有机会进行了深入的交流,他怎么会不开心?
秦洲晏很轻的挑了一下眉。
尽管知道林郗淮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从他口中一连听到两个强调的“很喜欢”三个字,还是感觉有些微妙。
他从不远处的桌面上拿起一杯酒,背倚着艺术浮雕横栏。
“我听说多尔斯先生不好接近,你怎么和他亲近起来的?”
“有点投机取巧。”林郗淮坦然的笑了笑,“我之前搜集过对方的资料,知道他很爱自己的妻子,也知道对方的妻子喜欢什么。”
秦洲晏点点头,既然能接近对方,那就说明他以出色的搜集能力得到了一些外人所不知道的信息。
“他本人很难接近,就只能以身边亲近的人为媒介了。”说到这里,林郗淮突然有些好奇,“别人怎么接近你会让你有想交流的欲望?”
秦洲晏想到什么,蓦地笑了。
“刚刚我们一起进来的时候,可能有人看到我们了,知道我们……”说到这里,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继续道,“知道我们关系亲近。”
“然后在找到你之前,我被对方拦住了,对方提到了你。”
林郗淮:“……?”
秦洲晏忍着笑:“是的,你。”
林郗淮的那个方式不算什么小众,大家都知道要找合适的切入点引入话题,接近他人。
今晚有人提到他的父母,提到姐姐,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因此独独那人提到了林郗淮后,秦洲晏居然感觉好新鲜。
于是,他真的停留下了脚步,听对方对林郗淮的夸赞。
他是喜欢听没错,但对方如果只能做到这个程度,那听完自己想听的他就会离开。
这个切入点只是为自己挣得的一个交谈机会,事情的进一步发展得看实实在在的能力。
秦洲晏无一刻不自豪的想,后面林郗淮能与多尔斯亲近下来,是说明他有过人之处、值得欣赏。
秦洲晏仰头喝了一口酒,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香气。
男人笑叹了声:“原来你提到多尔斯妻子的时候,他是这种感觉啊。”
“……”林郗淮的胳膊随意的落在横栏上,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
心跳却快了一拍。
说完,秦洲晏继续道:“对了,艾莫斯,也就是这家庄园的主人,本就给你寄了邀请函。”
林郗淮想了想,好像也没有特别惊讶:“你说他邀请了一些自己认识的建筑师朋友,其中有人我也认识,说不定是对方建议的。”
秦洲晏点点头。
“还有,艾莫斯没有隐瞒我和你一起来的,所以他身边有人问起我们的关系。”
林郗淮侧头看向他:“你怎么说的?”
月光仿佛给人笼罩上一层薄薄的雾,对方的容貌都变得愈发的温和缱绻。
眉眼深邃,冷白的肤和漆黑发丝显得色彩感很重。
“我说,是我的建筑师。”
话音落下,他看向了身旁的人。
秦洲晏不想在什么都没确定下来之前,让人随意编排关系或在描述上加深他人的暧昧认知。
可到底也有私心,说是朋友又有些不太愿意。
这样就很好,除了艾莫斯看出了些什么,旁人只以为他们有合作关系,落脚点会在最后三个字上。
是林郗淮自己最认可自豪的身份,也很适合今天的场合。
只有他自己知道,重心在“我的”。
两人离得近,只是一人背对着后面广袤辽阔的天地,曲着手肘后撑着横栏随意的倚着。
另一人微松弛着肩背躬身,面朝着远方。
肩部有一定面积的重合度,似乎林郗淮往旁边垂头一靠,就能倚上对方的肩头。
不知名的花顺着墙面攀爬缠绕,最终落在横栏的边缘上。
林郗淮很轻的“嗯”了一声。
然后从楼下的蔷薇小路上收回目光,眼睑微抬,对上了面前人的视线。
林郗淮感觉自己的酒劲有点上来了,整个人变得有些不太正常。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时间过得紧凑又刺激,他亢奋的神经未曾有过片刻的安宁,心脏满是躁动。
他整个人仿佛一直都在飘着,以致产生了某种恍惚的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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