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出逃手札—— by故栀
故栀  发于:2024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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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论几点出门,都会边听新闻边做顿自己喜欢的早餐。”
“我住的地方和医院很近,步行10分钟左右,会途径一家花店,每次老板家5岁的小姑娘会偷一枝花送给我,乐此不疲。”
但其实她爸爸就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带着笑意和他点点头。
“所以后来我买花基本都是在他家,不尽是名贵的品种,但花很新鲜,种类也很多。”
“甚至每次出门前都会花5秒的时间想想,今天会收到什么花?”
说到这里,秦洲晏顿了顿,然后继续道,“那是一条很漂亮的街道,如果你每早途径那里,小姑娘的花大概会更想送给你。”
林郗淮笑了笑,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广场上。
手里抱着红色吉他,脑袋后扎了个小辫子的男人正垂头在调弦,然后带着笑意的拨动,轻跃的音符从指尖流露。
应和着耳边秦洲晏温和的声音。
如果说伊塔伦纳的慢节奏像是冬日的沉眠,那么L城就是阳光笼罩下听街头艺术家演奏的悠闲时光。
红色巴士在金黄的建筑群中穿行而过,斜斜的草坪上错落的仰躺着边晒太阳边闲聊的人。
“然后下班后的时间,活动会丰富些,去运动、看歌舞剧,和朋友去熟悉的酒馆聊天小酌。”
“至于周末,没有会议交流的话大概会短短出行两天,比如露营,有时一个人有时和朋友,去周边的小国也不错。”
说了半天,没听到身边的人有动静。
秦洲晏侧头望去,就看到人单边手肘撑在膝盖上,掌心撑着下巴,闭着眼睛。
他无声笑了,讲述的嗓音不变,拿过手边的外套搭在他的肩上。
夕阳下沉之际,林郗淮才缓缓睁开眼睛。
温暖炽白的光线已经变得偏橙橘色。
“醒了?”
林郗淮一时有些愣神,他没有戴表的习惯,微垂头看向身边人的腕上。
睡了一个多小时。
他揉了揉自己有些泛酸的手腕:“抱歉,我睡着了。”
秦洲晏见状朝着他伸手,林郗淮犹豫了下,还是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秦洲晏给他按了几个穴道缓解酸麻:“不是需要抱歉的事。”
林郗淮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静静的看了会儿,然后开口道:“要去吃晚餐吗?”
“走吧。”
秦洲晏站起来,顺手拉了他一把然后松开,两人朝着附近的餐厅走去。
在外面吃完晚餐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们也准备回家。
秦洲晏看着周围的街道,开口道:“两条街外有一家甜品店,我平时不怎么吃甜的人也觉得味道不错,要去试试吗?”
“去吧。”
林郗淮正准备朝着出这条街道的方向走,就被身边的人拉了一下。
“我记得是有一条小道过去的,很近。”
于是林郗淮干脆就直接跟着他走,最后弯弯绕绕,两人看着面前的墙陷入了沉默。
“我没记错路,应该是城市规划有变。”
“所以?”
秦洲晏本来想转身带着人离开,但看了林郗淮一会儿。
他突然开始挽袖子:“就一堵墙,翻过去。”
“……”林郗淮发现这人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你认真的?”
“现在折回去会很远,翻过去就到了。”
说完,他朝着人伸手,忍着笑道:“要帮忙吗?”
“起开。”
林郗淮推开他的手,动作利落的翻上了墙头。
秦洲晏偏头笑了下,然后随之翻了过去。
一墙之隔,这边仿佛是个新天地,繁丽的花朵簇拥,香气馥郁。
林郗淮半蹲在墙头,看着已经跳下去的秦洲晏。
月光如薄纱般倾泻,笼罩在人的身上,容貌绝绝。
空气安静了几瞬,秦洲晏回头看着他,两人短暂的对视了下,林郗淮从上面下来。
恰好对方大步迎面上来,整个人压近,一手揽上了他的肩。
然后……将他身子掰向了朝墙的方向,往前带着走了几步。
“走走走,计划有变,城市规划大改,那店拆了,这好像是别人家的院子。”
林郗淮:“……!!”
他重新翻上墙头,咬牙问道:“你以前什么时候来的?”
“八年前。”
“……”
林郗淮知道对方一开始是想看他翻墙,无所谓,他又不是不行。
没想到他自己翻车翻了个大的,若是以往,林郗淮会非常乐意看到。
但前提是这翻的车里不能坐着他!
秦洲晏先一步下去,转身朝他伸出手,忍着笑:“快跳。”
“……”
见林郗淮冷脸看着他,他连忙道:“刚刚我好像听到了主人家的动静,我们要跑了。”
林郗淮现在是毫不犹豫的跳了。
“秦洲晏,你个混蛋!”

他笑了声,然后伸手拉着人跑离了这里。
可以说,林郗淮的人生中几乎没有经历过这种狼狈的时刻。
两人跑到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时才停了下来,林郗淮的呼吸有些急促。
不远处的店面传来轻柔的音乐声,周围人群往来。
他缓和至彻底平稳后,才幽幽的看向身边的人。
“你是不是故意的?”
晚风拂过,两人的发丝都有些乱,向后掠动,露出格外清晰好看的眉眼。
“哪里故意?”秦洲晏笑道,“让你翻墙是故意的,但进入人家的院子里真的是无意,也是真的听到了主人家的动静。”
林郗淮轻嗤了一声,然后开始顺着出街道的方向走。
秦洲晏跟上去和他并肩,一边侧身微垂头看他的神色:“生气了?”
生气倒是不至于,他问道:“为什么想看我翻墙?”
“因为你好像没干过这种事,有点好奇你的反应。”
林郗淮的手放在口袋里,两人走路的速度很慢,身上也都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确实没有干过这种事。
他初高中的时候极其乖巧,是各种意义上的好学生。
其实就算像普通的青春期学生那样闹腾、不服驯也并不会影响他的成绩。
但是他没有胡闹的时间,也没有这样的资格,让老师们喜欢他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样或许在那时被威胁不能上学的时候,能够多一条求助的途径。
两人没有开车出来,他们直接坐上了红色的巴士,在后排找了一个双人座坐了下来。
“确实没有做过。”
“但你好像很熟练。”完全没有第一次翻墙的局促和无措。
车窗外的风景和暖黄的灯光向后掠过,阵阵晚风卷了进来,秦洲晏探手将车窗关小了些,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凉。
林郗淮看了他一眼,才回道:“但是以前会去攀岩。”
基本有点运动基础的,一道墙很容易翻。
说完,他又继续道:“看来你以前经常逃课。”
秦洲晏还没来得及回答,前面的两个车座之间突然冒出一张啃着手的小肉脸。
眼睛特别圆,像晴光天气下洒满阳光的海,属于宝宝没有被污染过真正纯稚的眸子,看见什么都是好奇的。
下一刻,一滴口水落了下来,滴在了秦洲晏裤子上。
“……”
林郗淮偏开脸,笑了出来。
秦洲晏没有介意,和面前的幼崽轻轻说了声:“Hi~”
似乎是有些害羞,对方把脑袋缩了回去,贴在妈妈的怀里,好奇的更小心翼翼。
前面的女士也发现了自己孩子和车后座的互动,回头朝着他们友善的笑了笑,然后将一枚巧克力放进宝宝的掌心。
于是对方又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从缝隙间把巧克力塞过来。
林郗淮的胳膊被轻拍了下,身边的人跟他轻声说:“接一下。”
林郗淮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
接过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摸摸身上,最后看向秦洲晏:
“你身上有什么小孩喜欢的东西吗?”
“我怎么会有?”秦洲晏反问。
看着试图寻找回馈方式的林郗淮,秦洲晏笑着笑着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酸软。
“没关系,你和他牵牵手就行。”他伸出一只手碰了碰那小孩的手,轻声道,“看,他很开心。”
林郗淮一顿,这些年他几乎很少接收到善意的信号,就算是有也是掺杂着利益关系的,他总要以其他方式回馈回去。
以致现在面对这种毫无缘由的最单纯无害的给予,反而很难坦然接受。
他一手捏着巧克力,另一只手轻轻戳了戳幼崽手背上的肉窝,下一刻就被反手攥紧。
林郗淮没有说话,只是将巧克力递给身旁的人。
在秦洲晏伸手接过时,林郗淮的手在对方的掌心里蹭了一下。
在人的手收回去后,秦洲晏的手还在半空中停滞,然后缓缓侧头看向林郗淮:
“你干什么?”
林郗淮神色如常道:“口水,你也接一下。”
“……”
林郗淮扭头看向车窗外倾泻月光的夜色,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第二天,林郗淮打开房门的时候,正好对面的人也出来。
两人互道了一声早安,他们约好今天一起去购物村逛逛,主要是林郗淮需要买衣服。
之前他去伊塔伦纳的时候还是冬末,而且那里的温度低,林郗淮带的都是厚的羽绒服和毛衣。
现在天气渐暖,他需要购置些轻薄些的衣服。
在旅行中如果不是必要的东西,林郗淮更偏向轻便出行。
很多东西都会在路上现买。
“回国的时候你冬天的衣服可以先留在这里,等你回北市了,我找人帮你寄回去。”
“嗯。”林郗淮没有拒绝,这样确实是最方便。
秦洲晏不同地方的房子,都会有专人安置符合他审美的当季衣服,无论他当时在不在那里。
有很多他都没有穿过。
在林郗淮说要买衣服的时候,他有考虑过,要不要让对方去挑,总之也都是新的。
但想想还是算了,就算没有穿过,那些衣服也被打上了一个“他的”这样的标签。
怎么都有些不太合适,而且两人尺码也不一样。
用完早餐后,两人一起收拾好餐桌。
林郗淮站在院子里晒太阳,等秦洲晏回房间拿东西出来。
周围满是春天的气息,林郗淮手放在外套的口袋里,垂头看着绽得正盛的花朵出神。
听到身后的动静后,他扭头望去。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林郗淮的脸上架着一副玫瑰金墨镜,刚刚低头的动作,墨镜顺着鼻梁向下滑落了些。
他的手不太想拿出来,正准备仰头让墨镜往上一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伸了过来。
修长冷白的手指抵住他鼻梁处的连接架,很自然的往上推了一下。
然后对方收回手,全程只有几秒的时间,林郗淮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他愣了一下,看着已经经过的男人,然后跟了上去。
购物的地方并不在市中心,离他们所住的地方有些距离,两人今天开车出行。
估摸一个小时后,两人到达目的地。
这里汇集了世界上的上百种知名品牌,人流量反而比别的地方大一些。
这里的建筑主打庄园风格,色调复古。
虽然是抱着买衣服的最终目的,但他们并没有直奔主题,而是穿梭在人群中随心闲逛。
林郗淮看到门口摆着一架红棕色钢琴,在阳光下色泽鲜艳漂亮,极其吸引人的眼球。
这是一家乐器店。
他朝着那个方向过去,经过那架钢琴的时候手指随意的划过钢琴,流出几个流畅音符。
刚往前走几步,身后的音符却续上了他之前的调。
林郗淮回头,看着阳光下走过来的男人,问道:
“听出来了?还是你本来就很熟悉?”
不是什么有名的曲子,只在一部影片中短暂的出现过。
“伊塔伦纳你在影音室里看的那部电影里的。”
林郗淮的心里蓦地产生了一点微不可察的惊喜。
那部电影其实没有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点,唯一让他留下更多关注的就是里面的钢琴曲。
两人一起走进去,鼻尖萦绕上淡淡的木质味。
这里的乐器使用了上好的材料以传统工艺制成,再加上匠人独特的创新,在价格上也十足的高昂。
秦洲晏知道林郗淮大概是会弹钢琴,他问道:“还会什么乐器?”
林郗淮正在仰头看着墙上的一把吉他,闻言看向对方:“你可以问问我不会什么。”
秦洲晏失笑:“好嚣张啊。”
林郗淮收回目光,听到他继续说:“看来你很喜欢音乐。”
他的身子一顿,没有看对方,回道:“其实一般。”
秦洲晏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背影上:“那为什么还学?”
林郗淮神情淡淡,就连声音也带着一股清淡的随意:
“学多点总没有坏处,总有一天会在意料之外的地方起作用。”
他不只学了乐器,还有很多,射击、赛车、骑术等,都有。
很现实的一点,大多数时候只有领域内的能力是不行的,因为几乎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唯一。
特别是在他刚进入社会,身后又没任何依靠时。
有时候,一个共同的兴趣爱好,或者共同的话题,就能在死路中创造出一个新的机会。
秦洲晏后倚着台面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开口问道:
“你曾经有在正确的场合使用过这些乐器吗?”
林郗淮还没开口,对方已经继续道:“不是商业上的场合,而是在恰好的环境以娱乐的心情。”
林郗淮回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秦洲晏没有再问,只是声音温和道:“饿了吗?去不去吃饭?”
林郗淮点点头,于是两人一起出去。
出来旅游的衣服,林郗淮没有特别讲究,以舒适为主。
很快就购置好了,全部放在车子的后备箱。
在夜色降临后,两人来到了一家当地有名的酒馆。
他们俩的交道总是和酒有着很大的关联,又或许是这边的国家酒本来也是一种特色。
抱着一股来都来了的想法,不去体验一下又会觉得很可惜。
两人坐在光线暗些的角落里,酒馆的气氛正正好。
灯光流转,强节奏感的音乐调动着所有人的情绪。
林郗淮坐在单人沙发上,和身边的秦洲晏说话。
里面的声音有些嘈杂,每次交流,两人都要离得很近。
“不是说不和我喝酒吗?”
提议晚上来酒馆的人是秦洲晏。
“行,那我的原则再破一个。”
林郗淮笑了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
两人随意的聊着天,台上在玩闹些什么,有个男生似乎是输了,面色涨红窘迫。
秦洲晏看了眼,突然问道:“我好像没见过你害羞的样子。”
就算两人的距离很近,林郗淮的目光也不闪不避的看着他:“那你可能永远都看不到了。”
他的情绪很淡,控制能力也很强,很难有很激烈的起伏。
像是害羞这种几乎和他不怎么沾边,一般突发的情况基本也都能很快的处理好。
“第一次在众人前演讲?”
林郗淮摇摇头:“没有。”
“发生尴尬的事情时,比如酒店那天你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的衣服尺码?”
“……没有,有一瞬的尴尬,但也还好。”
林郗淮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秦洲晏又问了几个假设,林郗淮都持否定答案:“这么说吧,不管内心是什么想法,只要我想,表面上我都能应对好,再不济也能暂时应付过去。”
“所有。”他强调道,“就算是现在立刻出问题也是。”
是个很大胆的话。
秦洲晏轻笑了声,隐在音乐声里不太明显。
他手肘随意的支在扶手上,开口道:“那我是真的有点好奇了。”
男人的声音轻轻落下来:“那试试吧。”
林郗淮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秦洲晏站了起来。
在所有坐着的人群中,他站着的身形显得格外高挑,引人注目。
清隽俊逸的男人端起一杯酒,金属叉敲了一声杯托的地方。
较高的音调瞬间穿透整间酒馆,交谈声音暂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林郗淮:“……”他用气声道,“你干嘛!”
秦洲晏的声音不急不慢的响起,整个酒馆的人都听到他优雅开口道:
“各位,晚上好。”
说完,他垂眸看向身边坐着的人。
林郗淮:……
他只能朝着所有人礼貌的笑着点头致意。
林郗淮突然有一种更不妙的预感,他皮笑肉不笑看向秦洲晏。
你完了!

秦洲晏这人总是很周全,做事有规划。
他们的旅途中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很少出现不可控的意外。
林郗淮头一次感受到自己不用思虑太多,不用事事捏在手上,放心让另一人去掌控方向的感觉。
对方是个十足可靠的同伴。
可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发生后,林郗淮发现自己竟一点都不惊讶。
这就是他秦洲晏能做出来的事。
甚至他现在也才意识到,其实他们的旅途中存在很多“意外”。
而那些意外,大多数是面前的这个人带来的。
当然,对林郗淮来说,是新鲜又让人惊喜的存在。
他们的计划从来不会框死,有着很大的自由度。
不会严格要求今天去哪里玩,去哪里吃饭,时间是怎样分划。
因此秦洲晏常常会产生突如其来的想法。
这样的情况下,林郗淮之所以还能对他有着“计划性”这样的印象。
是因为在决定去哪后,对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确认目的地周围的环境、出行路线以及周围餐厅种类等。
以致事情总是有序的。
却让人忘记了,他这个人本身难控的实质。
理智的失序感,在他身上完美的体现。
真的是很绝的一个人。
以致现在林郗淮甚至都有点期待,对方接下来带来的意外会是什么。
秦洲晏和林郗淮短暂的对上视线。
刚刚林郗淮说,不管发生什么事,自己都有能及时应对好的能力。
好巧,秦洲晏同样有这个自信。
从他说了第一句话后,他就在关注对方的反应和情绪。
如果有一丝一毫的不适或勉强,这个事就到此为止。
他能完全不牵连到对方,甚至让众人忽视掉他的情况下把事情圆过去。
但他又清晰的知道,这可是林郗淮。
是获得过国际奖项,在摄像机闪光灯和媒体的围挤簇拥下也面色如常的人,现在又算得了什么。
青年素白纤长的手指穿过杯脚,随意的架着酒杯,倚在沙发里看着他。
甚至有种秦洲晏要是惹出了什么尴尬的事,他能立马站起来解围的感觉。
至于情绪……自然是有的,如果没分辨错,大概是对他的一股淡淡杀意。
秦洲晏失笑,然后在对方一脸“你就继续掰扯吧”的目光中,继续开口道:
“抱歉打扰了各位的私人时间,在此先以酒致歉。”
他隔空举了下杯,然后仰头将杯子里剩下的酒喝净。
“事情是这样,刚刚我和朋友聊天,我们都觉得这家酒馆非常棒,不管是酒,氛围,还是在座的大家。”
“只是不知道各位有没有种感觉,音乐的交互性似乎稍有欠缺,恰好我朋友看到前面有乐器。”
说完,他的声音短暂的停留了下。
“……”
林郗淮低头笑了,没想到是冲这个来的。
他知道话音到这里,剩下就是留给他的地方了。
无论是处理妥帖的拒绝还是爽快的接受给出一场精彩的表演,都是他的本事。
其实他要是什么都不做,以沉默相对也可以,秦洲晏自己会处理。
但他不会让局面变成这样。
林郗淮站了起来,手中酒杯里粉色的酒液无意随着他的动作轻荡,他笑着开口道:
“所以不知道在座有没有会音乐的朋友帮个忙,我需要一个贝斯手。”
“晚上酒后放松的时光已经很棒了,但周五的晚上,有理由可以更棒一点,对吗?”
他的话音落下,众人就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于是接连响起欢呼起哄的声音。
一时之间,气氛更加的热闹喧嚣。
其实就算没有贝斯手也没有关系,林郗淮只是为现在的局面随便找个理由。
倒真有一个年轻的男生站起来:“我在学校是玩乐队的,试试?”
林郗淮笑了笑:“试试。”
在林郗淮开始说话时,秦洲晏就已经坐了下来,他问道:“两个人吗?”
恰好不远处一位优雅的女士也开了口:“你是什么位置?”
林郗淮回她道:“吉他手。”说完,他的一只手落在身旁人的肩上,向下按了按,“这是我们的鼓手,会高难度的鼓棒耍法。”
秦洲晏:“……”
女人发出一声期待的感叹。
林郗淮搁在人肩上的手没有动,微垂头对上他的眸子:
“三个人,可以做到的吧?”
“……”
秦洲晏笑着看他,取下腕上的表,边用对方之间的话回复道:“试试。”
说完秦洲晏站了起来,和林郗淮一起朝着前面走去。
“我要是不会怎么办?”
林郗淮回道:“今天在乐器店里我看到你转过鼓棒。”
“有没有种可能,我只会转鼓棒。”
“这不是看看你的临场反应?”
能推辞是他的能力,现在一起上来也是他的能力。
对方都能这么考验他,林郗淮怎么不能还回去。
说能当贝斯手的年轻男生上来和他们握了握手:“你们好,我叫盖伊。”
林郗淮和秦洲晏与他交换了一下姓名。
酒馆很大,留给前面演出的空间也是。
有时会邀请乐队过来演出,没有时可由客人自由发挥。
林郗淮看了看那把纯黑的电吉他,色泽漂亮,尾端的造型像是恶魔的两个角。
只是到底是公共使用的乐器,比起今天乐器店里看的要差一些,但对一场即兴表演来说,基本的效果都能呈现。
林郗淮试了试音,确认可以正常使用后,他抬头看去,就见秦洲晏从工作人员那边出来,和盖伊说了几句话,对方点了点头。
他走近了些,只听到秦洲晏道了声谢:“等下你那桌的酒我请客。”
林郗淮还没多问,看到他过来的秦洲晏开口道:“来选曲吧。”
他只得先把疑问放在一旁。
林郗淮问盖伊:“要当主唱吗?”
盖伊摇摇头:“不不不,我只能纯当贝斯手。”
贝斯的拍子有时和主旋律节奏不同,贝斯手当主唱要求更高,很考验基本功。
林郗淮又看向身边的秦洲晏,秦洲晏清了清嗓子:“喉咙有点不舒服,是不是你之前感冒传染给我了?”
他咬牙:“……都过去多少天了。”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三人就决定好了所有。
本就是一场临时合作,林郗淮觉得自己和秦洲晏都不一定有这个默契,何况还有个完全的陌生人。
不出问题很难,全看临场反应。
三人上了台,各自就位。
台上的光线黑暗,林郗淮站在立式话筒前,不知道为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秦洲晏带着笑意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
林郗淮看到他的无声口型:“Have a good time!”
下一刻,头顶明亮的光束打在三人的身上,面容也看得愈发清楚。
他其实一点也不紧张,可看到对方的动作,却蓦地有心中一松的感觉。
对方就像是现在正身处的鼓手角色,是一首曲子中的稳定核心。
林郗淮看向下面的人,凑近话筒语调轻松道:“Have a good time.”
话音落下的瞬间,明亮电吉他声音带着强烈的节奏感瞬间穿透整个室内空间。
竟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都不给听客,引得人心里蓦地一震。
随即而来的就是热浪席卷的欢呼和尖叫。
也是这时候,众人也才深刻体会到之前秦洲晏口中所说的“交互感”是什么意思。
播放出来的背景音乐和现场演出是天壤之别的两种体验感。
一瞬间就能将所有人的情绪点燃到极致,引起更汹涌的澎湃。
分明是带来了喧天的热闹,青年神情依旧是冷淡的,但是手中弹奏的节奏感却步步加强,带着强烈的紧促感。
唇间吐出的歌词含义直白又热烈,和整体的气质极具反差,莫名蛊人的性感。
对下面坐着的人来说,是一场远远超过期待的演出。
先不提三人容貌都极出众,在互相融洽的同时又各自彰显着个人的性格特色。
和谐又具有强烈的记忆点。
节奏感强烈的鼓声步步推进着高潮的冲上。
随着一声重击落下,乐器声骤然变得纯粹,是属于电吉他的一段独奏。
在青年不知道的情况下,其他两具光束暗了下去,独独留下了他的那一束。
秦洲晏带着笑意看着聚光灯下的林郗淮,今天对方穿着宽大的休闲牛仔外套,很浅的蓝色。
倒是和现在的氛围有些搭。
两只胳膊的袖子都随意的向上撸起。露出一截小臂,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拨动着弦。
没有佩戴任何首饰,青蓝色血管明显的手在黑色琴身上显得愈发冷白。
冷光灯柱下,微垂头带着笑意看向吉他的时候,连额前的发丝都是发着光的。
秦洲晏已经过了喜欢出风头的年纪了,近年来行事越来越低调。
如果不是林郗淮,他可能不会上来。
但是他很喜欢看林郗淮出尽风头的模样。
所以他不介意在身后配合对方的演出,让他在聚光灯下听到更清晰的欢呼声。
从今往后与此有关的记忆不再是迫于形势逼自己学不喜欢东西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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