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出逃手札—— by故栀
故栀  发于:2024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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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可以是带着纯粹善意的欣赏、赞叹与喜爱。
是现在但凡有一瞬间产生的享受与肾上腺素的上升。
正想着的时候,就连秦洲晏都没想到,众目睽睽下,林郗淮转身朝向了他。
或许,还有他。

两人所处的位置一明一暗,林郗淮没有疑惑为什么对方的灯暗了下去。
他只是在想,现在自己所处的环境太亮了。
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但他知道,秦洲晏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可惜没能看到里面是什么情绪。
林郗淮笑了,他垂头看着被自己拨动的弦。
后退一步,转身再次回到了聚光灯的正中心。
最开始,他只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上来。
他看到了下面的热烈反应,感受到了纯粹的赞扬和夸许,身旁盖伊的情绪也是独属年轻人的那种高涨和疯狂。
一场表演本应有的表现能够被完全展现出来,是一件非常尽兴的事。
林郗淮承认,这一切确实让他心情不错。
在处于热闹之中并完美的融进去时,几乎不会有人不被此刻的氛围所感染。
林郗淮还记得上一次演奏是很久之前。
在一场私人聚会上,一个玩乐队的富二代差一个吉他手。
那时的林郗淮一无所有,任何机会他都要抓住。
于是他自荐,站上了同样的位置。
真是一场折磨又漫长的表演。
对一个即兴组成的团体来说,能力参差,默契也实在不足。
全程他都在想办法救不同人的场,让这个演出不至于显得太过糟糕扫兴。
注意不能做得太明显,努力去给那个富二代创造高光,不能抢了风头。
结束后,还要说一番体面的话,做出正面的评价。
看似一场轻松的表演,脑子却全程都在高速运转。
其实没有任何人好怪的,是他自己的选择,就没有必要过多纠结。
只偶尔也会想,是不是自己心思深沉,太过于蝇营狗苟。
于是演奏这件事本身及它的象征,都变得更不美妙起来。
而现在,林郗淮获得了一场无所顾忌的表演,确实很痛快。
只是多年的印象不是一场表演可以随便逆转的。
直到他转过了身。
他不知道是什么理由促使了他的行为,但他想看看秦洲晏现在是什么模样。
而这一段独奏没有歌词,是他唯一能够转身的机会。
然后,他看到对方头顶熄灭的灯。
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林郗淮重新回到话筒前,朝着下面笑了笑。
那是能够跨越审美差异给人带来绝对冲击的一张脸,况且他正熠熠生辉。
于是引起了阵阵骚动。
众人不知道那短暂的转身对视发生了什么,却隐隐觉得台上正中心的青年在半程曲后不显疲态。
仿若冷霜被周围的热浪融化,整个人的状态反而愈发好。
一首曲子的高潮持续推进。
如果说之前只是技巧上的精湛与彻底发挥,现在的他似乎才是大胆放开情绪,真正的全身心沉浸。
林郗淮想,这可是和秦洲晏共同的一场演出。
仅仅只是用“应对”的态度可不行,合该拥有更极致的酣畅淋漓。
有人怀揣着他能好好享受的美好祝愿,他不想辜负。
那就尽情去享受吧。
一切都结束后,人群澎湃的心潮久久难以平静。
林郗淮看着秦洲晏走到自己的面前,眼睫很轻的动了下。
他缓缓开口道:“我玩得很开心。”
秦洲晏笑了:“我也是。”他开玩笑般道,“谢谢‘款待’。”
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举动,盖伊已经亢奋的跑过来,给了他们一个热情的拥抱。
在对方的力道下,林郗淮和秦洲晏挤在了一起。
两人短暂的对视,然后笑着从盖伊的胳膊中脱离出来。
下面喊着继续,可对于他们来说,一曲就够了。
两人委婉的拒绝了大家。
众人虽觉得可惜,可也没有强求。
只是经过了精彩的现场演出,再去听播放的背景音乐令人怅然若失。
于是接连有人上去进行表演,气氛热烈而续久。
就像林郗淮之前所说的,这是个可以更棒的周五晚上。
林郗淮和秦洲晏坐回了那个光线昏暗的角落里。
林郗淮觉得今晚唯一可惜的一点,就是他说自己是吉他手,秦洲晏是鼓手。
如果还有重来的机会,他会选择角色交换。
因为他站在前面,没能看到对方演奏的模样。
想到这里,林郗淮偏头看向身边坐着的人。
秦洲晏正姿态随意懒散的倚在沙发里,他本来就从不带任何紧绷感。
现在喝了酒又演出了一场,显得愈发松弛,在听到自己喜欢的节奏时,甚至会短暂跟着律动几秒。
衬衫的领口敞开,袖子向上挽了几折,乌黑的发丝零散,模样并不太规整。
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却带来了完全不一样的魅力。
此刻他身上那股公子哥的气息反而更浓重了些,是秦家和弗克莱特家族那位赫赫有名的大少爷会有的模样。
林郗淮几乎都能想象出对方在声色场合被人拉进舞池中央会是什么样子。
当然,如果有人敢的话。
“在想什么?”秦洲晏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林郗淮喝了一口酒,意味深长道:“应该很会玩吧?”
秦洲晏轻笑了声:“嗯,你不会玩,你骰子摇出花。”
“……”
林郗淮选择不正面应对这个话题。
恰好演奏前问林郗淮是什么位置的女士走过来,她将手上的相机递给他们,边开口解释道:
“你们好,刚刚你们在台上的表演真的很精彩。”
“我是摄影师,有几幅画面很好看没忍住拍了下来,想问问照片我可以自己留存吗?”
林郗淮和秦洲晏看了看,主要的拍摄画面集中在两个阶段。
一个是两人都在聚光灯下的模样,林郗淮站在前面,微垂头看着手中的电吉他。
右后方的男人手中拿着鼓棒,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另一个是灯光熄灭,林郗淮侧转过身时。
灯光对比过于明显,暗处的男人神色不清,但重点聚焦在林郗淮的身上和目光上。
两张照片像是时空交错下的对视,且眸中情绪难辨。
也正因如此,演出全程没有正式互动过的他们产生了种奇妙的牵连和交流感。
林郗淮母亲就是摄影师,大学时他也参加过摄影社团,对这个不算完全陌生。
可以看出对方高超的技术水平,构图绝佳,情绪传递感强。
林郗淮有些愣神的想,他是这样的眼神吗?
他没说话,秦洲晏倒是先开了口:“可以自己留存,但不能发在社交平台上。”
“当然。”
“可以发我一份吗?”
女人应道:“自然可以。”
全程林郗淮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在秦洲晏收到照片后,对他道:“也发我一份。”
秦洲晏抬头笑着看向他:“好。”
酒馆的气氛延续了很久,林郗淮和秦洲晏在这里待了一阵子,然后才离开。
晚风习习,带着些微的凉意。
路边植被绿意葱葱,风中传来淡淡的花香,是春天气息很足的一个国家。
两人就沿着路边随意的散着步,他们本应该要回家了,可谁也没有提。
没有明确的目标和地点作为导向,所有驱使这个行为产生的想法仅仅是,想一起待着。
林郗淮突然开口道:“你还记不记得在飞机上你说的话。”
“具体点?”秦洲晏转过身看着他。
林郗淮的手放在外套口袋里,走得很慢。
秦洲晏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深色外套搭在一只小臂上,姿态洒脱悠然。
他就在林郗淮几步之前,缓缓的倒退走着。
一进一退,呈现一种微妙的平衡。
“在你和一旁的老先生闲聊的时候。”
秦洲晏自然记得,那时林郗淮身体不太舒服,闭着眼睛休息。
一旁的老先生和他搭话,问他们去L城是去旅游的吗?
秦洲晏一般不怎么和陌生人说真实情况,随口应道:“是,因为天气变暖,春天来了。”
“你们不是才从伊塔伦纳离开?伊塔伦纳的春天很有名。”
秦洲晏朝着对方笑了笑:“伊塔伦纳的春天看了,和我朋友去看看不同地方的春天。”
当时林郗淮没有睡着,他都听到了。
他缓缓开口道:“虽然当时你是随口一说,可我现在觉得L城的春天确实不错。”
尽管因为生病行程被迫改变,可现在他的感觉很好,意料之外的一场旅程。
秦洲晏笑了下,突然开口问他:“你在台上的时候为什么突然转身?”
“你后面有个坎。”林郗淮却道。
秦洲晏扭头向后看了眼,是真的有个小坎,他避开后目光再次落回林郗淮身上。
林郗淮没有立刻回答对方刚刚的话。
空气中氤氲着两人身上淡淡的酒香。
他喝得最多的一种是带着茉莉花风味的青提特调酒,而秦洲晏的酒则是更清冽一些的薄荷香。
两种味道渐渐地交融,是微醺的气息。
晌久,林郗淮才回道:“就是想看看你打架子鼓是什么样子。”
所有人中,他应该是最想看对方那副模样的,却偏偏是没能看到的那个人。
“是吗?”秦洲晏的声音很轻,“可不是你的独奏吗?”
那时,他没有打架子鼓。
林郗淮极缓的眨了下眼睛,和面前的人对视片刻,甚至连本就慢的步行速度都降下来了些。
头顶暖黄的灯光泄下,路边行驶而过的计程车发出一声鸣笛。
两人又不约而同的移开目光。
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只余微风拂过树梢,绿叶间发出的簌簌响声。
林郗淮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再次落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脚下步伐一顿,正准备拉进距离的时候。
“砰”的一声突然响起。
两人陡然停了下来。
撞在路灯杆上的秦洲晏伸手捂着自己的后脑勺,幽幽的看向林郗淮。
之前这人会留心他身后的情况。
林郗淮:“……”
空气短暂的凝固,林郗淮没忍住偏头笑了出来。
“笑?”
林郗淮噙着笑意看向他:“谁让你后退走路。”
“你是不是因为酒馆里演出的事生气,所以报复我?”
林郗淮想了想,比起“因为你,我有些心神不稳,以致根本没注意到后面的路灯”这样的回答……
他毫不犹豫道:“嗯,报复。”

林郗淮笑够了,才开口问道:“很疼吗?”
按理来说,他们走路的速度很慢,应该撞得不会太狠。
秦洲晏没有说话,只是在他面前缓缓低垂下了脑袋。
竟是难得有些示弱的温驯姿态。
林郗淮犹豫了下,还是伸手碰了碰他的后脑勺,仔细检查了下:
“还好,没有撞出包。”
秦洲晏这才抬起头看着他,刚刚一撞把他整个人都撞清醒了。
林郗淮也笑清醒了,之前残余酒意带来的微醺感已经荡然无存,某些冲动在现在的理智下也尽数收了回来。
他重新将手放回口袋里,带着淡淡的笑意道:“是不是该回去了?”
毕竟是国外的晚上,晃悠久了还是不太安全。
秦洲晏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垂头给人发了短信。
他们都喝了酒不能开车,秦洲晏找了人来接他们。
两人静静地站在路边等着车,秦洲晏侧身倚着树,看着身边的林郗淮在手机上打字。
他知道这是对方的习惯,方便的时候会将笔记本随身带着,随时将自己某瞬间的想法、念头及情绪灵感等记录下来。
但有时候,就比如现在,本子不在身边就会在手机上暂时记下来。
每到这种时候,秦洲晏都觉得他的心情很好。
秦洲晏突然有些好奇。
现在,此刻,在他们一起度过那段时光后,对方写的会是什么。
只是开口问人多少有些涉及隐私。
在对方将手机收起来后,秦洲晏开口道:“你好像很爱你的工作?”
隔着不远的距离,林郗淮侧头看他,反问道:“你爱你的工作吗?”
“爱啊。”秦洲晏坦诚道。
林郗淮看着不远处黄砖砌成的尖顶屋子,轻声开口道:“我也爱。”
他太早就失去了家人,以致独自一人后,他将“家”的理念狭隘的投射在了建筑上。
就仿佛是,他拥有设计一座建筑的能力,就等同于拥有了给自己一个家的能力。
就算后来想法破灭,对他而言也有着很特别的意义。
而且他真的很享受一件作品由最初的简单设想到一步步落成的过程。
也喜欢以前脑子里想法充盈丰富的感觉。
对林郗淮这样心思敏感的人来说,是内敛情绪抒发的一种途径,可以无声的传递他的想法和理念。
所以出国前所有糟糕的事情中,灵感枯竭这件事最为致命。
秦洲晏直直的看着他,突然开口问道:“那这些年,为什么变得越来越疲惫了?”
林郗淮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猛然重击了下,这人面对事情总是拥有着超强的敏锐度。
然后精准的点出核心问题所在,明明一直在做自己爱的事情来着。
林郗淮沉默下来,他静静看了会儿不远处地上被风反复卷起的叶子,然后才有些出神的开口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
话说到一半,越来越低的声音就已经消散在了空气中。
林郗淮突然不太想在他的面前主动表述出自己的颓败,怕被当成是猎物,随即遭受更猛烈的追击掌握住命脉。
秦洲晏什么都没说,很轻的拍了下他的背:“车到了。”
林郗淮偏头看了看他的脸,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心里又是什么都清楚的状态。
他只是神色很温和的上前将后车门拉开,让林郗淮先坐进去。
两人都坐好,车子启动后秦洲晏才开口:“你的作品中,你最喜欢哪一个?”
这明显是个更简单,林郗淮也更乐意去回答的问题。
他的心里微松了一口气。
车辆在道路上平稳的行驶,车厢内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林郗淮看着外面向后掠过的道路风景,略微有些出神。
他那边的车窗留了一条缝,风透过那狭小的空间灌进来。
于是身上好闻的果酒气息瞬间盈满整个车厢。
秦洲晏突然有点想吃水果蛋糕了。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说了出来。
林郗淮看向他:“去超市买吗?”
这个时间点市中心的甜品店大多应该都已经关门,但大型超市或许还开着。
他知道秦洲晏的性子,如果实在想,买不到指不定都得回去自己做一个。
“顺路去吧。”
他们到超市的时候,已经临近超市关门的节点。
询问工作人员后,两人直接朝着相应的货架走去。
林郗淮正在仰头看着酸奶,不远处的秦洲晏已经从冷藏柜里拿出了一盒小蛋糕。
“还是挺幸运的,最后一个。”
闻言,林郗淮朝着他望去,就看着对方盈满笑意的眸子落在他的身上,然后晃了晃手中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林郗淮突然好像也有点开心,但他实在好奇:
“你一个说句话,就不知道有多少知名的甜点师现在赶来给你现做水果蛋糕的大少爷,是在为在超市买到一个……”
说到这里,林郗淮走到他的面前,拿过蛋糕看了看生产日期,然后继续道:
“一个昨天制作的蛋糕,而开心吗?”
秦洲晏笑着从货架上拿下林郗淮刚刚看过的酸奶,带着人去收银台。
“商场关闭前的最后5分钟,买到了恰恰是现在想吃的最后一个蛋糕,无论从哪点看不都是幸运的吗?”
两人付完账后朝着外面走去。
“如果没有买到,但又很想吃呢?”
“那就给我的管家发信息,他来安排,这样我们回到家就会拥有一个制作更精致细腻的新鲜蛋糕。”
林郗淮失笑:“对你来说,有不好的情况吗?”
“当然有。”秦洲晏拉开车门。
林郗淮的身子轻轻一顿,站在车旁和拉着车门的秦洲晏对上目光,听他开口道:
“如果你不喜欢蛋糕的话。”
林郗淮笑了下,然后矮身坐进了车子里,轻轻开口道:“还行,不算讨厌。”
秦洲晏也笑着坐进去:“那今天的幸运再加一点,这种不好的情况没有发生。”
林郗淮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现在熟悉了些,他也终于能问出口:
“你这是生性还是后天养成?”
“以前不是这样。”
林郗淮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确实有些好奇对方年轻和现在是完全不同模样的理由。
秦洲晏解释到,“从客观上来说,过往还真没遇到什么情况不好的时候。”
几十号不同行业领域内的人在身后随时准备着为他服务,又加上天资聪颖。
没有什么是想做做不成,想得得不到的。
“真的太无聊了。”
“……”
这时候林郗淮又觉得他好像没有变什么,这话听上去有点欠。
秦洲晏似乎也有这种感觉,低笑了声:“没开玩笑,当时就是这样的想法。”
人生没有意外,也不存在惊喜,所有事情随口一提就能立马被郑重完善的安排好。
“人还是吃太饱,就想找点价值的东西了。”
林郗淮:“……”
他失笑,这人的嘴毒真是全方位扫射,自己都幸免不了。
“后来就当了医生。”
遇到了很多不可控的情况。
因为生死,伴随拯救生命而来的还有无能为力的死亡。
秦洲晏平静道:“人总归要学会自洽。”
林郗淮收回视线,轻轻的“嗯”了一声。
不管是学生时代还是工作后的经历,都缺一不可的造就了现在的秦洲晏。
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但秦洲晏还是煮了解酒汤。
两人坐在吧台前顺便把那个水果蛋糕给吃了。
四寸的蛋糕不是很大。
秦洲晏感叹:“幸好不大,要不还真吃不完。”
确实有点粗糙。
林郗淮调侃了句:“少爷胃。”
不知道是不是L城太过于悠闲安逸,林郗淮和秦洲晏生活有些趋于这里的节奏。
两人早上和夜晚如果在家的话,就会出去骑行。
在一条郁郁葱葱的道路上,两边的树木生长茂盛。
但如果骑远点,高树会越来越少,视野越来越宽阔,两侧变成了旷野。
每每看到,都会觉得心里愈发松快。
就算林郗淮还是时而睡不着,但整个人的生活规律了很多。
阳光高悬在半空中,林郗淮和秦洲晏坐在室外的桌旁,头顶被蓝白相间的帆布棚遮着阳。
但仍有一些光线斜斜的落在桌面上。
这是一家当地很有名的餐厅。
很多时候,他们也会这样寻找当地的特色,然后去体验。
日子悠闲,觉得岁月都漫长了起来。
林郗淮拿着桌面的菜单给自己扇了扇风,两人的中央摆放着一大碗浇淋了炼乳的冰沙。
“我怎么感觉今天好热。”
明明还是春天,四月都不到。
在过于炽亮的阳光下,整座城市都笼罩上了一层金灿的光,看向远处的风景时,都需要微眯着眼。
秦洲晏把冰沙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今晚有暴雨,现在会燥热些。”
两人点好了菜,然后将菜单给服务员。
在等餐的间隙里,秦洲晏看着远方的教堂建筑,开玩笑道:“总归是无聊,不算算那边建筑的尺寸吗?”
毕竟之前在直升机上,是别人看风景,他在那算这个高度下伊塔伦纳是多少比例模型的人。
林郗淮觑了他一眼:“不算。”
秦洲晏看着他没有说话。
林郗淮这才道:“上次来算过了。”
他这并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城市。
秦洲晏失笑。
正在两人说话时,一杯咖啡搁在了桌面上,一旁空余的椅子被一只素白的手拉开,发出了轻微拖拽的声音。
来人正好站在阳光下,林郗淮还没看清脸,就已经听到了对方用中文开口道:
“林郗淮,电话打不通,微信不回,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
他笑了声,然后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声音都是嚣张肆意又戏谑的:
“惊喜吗?在这里看到我。”

青年的五官很深,眼尾向上挑,本是一双柔软下来就显得有几分含情的眸子。
却偏偏像是天生般,面对一切都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讥嘲感,毫不掩饰的彰显着他的攻击性。
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脾性烈,不好惹。
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林郗淮和秦洲晏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情绪和行为。
事实上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林郗淮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
喻宁昭没回答这个问题,只笑着朝一旁秦洲晏扬扬下巴,目光却不闪不避的落在林郗淮的身上:
“不介绍一下吗?”
林郗淮没理会他,只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秦洲晏,声音低低的解释道:
“之前在向仪事务所的同事,建筑师。”
很疏远的一个关系形容,并且是林郗淮以毫不掩饰的冷淡态度,说关系一般可能都说得太客气了。
秦洲晏心下了然。
喻宁昭却好像毫不在意,主动伸手道:“秦先生,我们之前见过。”
秦洲晏礼貌的和他握了下手:“在你哥哥的私人生日宴上。”
在看到来人的瞬间,他就知道了对方是谁。
海城喻家的小儿子。
其实是秦洲晏的姐姐和喻宁昭的哥哥是老相识。
那次的生日宴,秦洲晏正好在国内,就替抽不出时间的姐姐去露了个面。
林郗淮静静地听着,有些意外这两人认识。
但喻宁昭在旁边,有任何情绪和想法他都不会明显的展现在面上。
喻宁昭其实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的家世,甚至可以说隐藏得很好,林郗淮这么善于搜集资料的一个人来说都不知道。
但在这么复杂的圈子里,对方行事高调不怕得罪人,林郗淮就想过应该不一般。
现在看来,只怕是比他之前想的还要好。
这样想想,也就不惊讶了。
世界很大,但顶级圈层也就那么多人,社交场所互相见过面再正常不过。
比起这个,林郗淮倒是对秦洲晏此刻的模样更新奇。
不是以医生温和的态度,也不是之前在乔克面前那种旧友的熟稔姿态。
他仍是温文尔雅的,但身上的气势已经变了。
不敢让人随便对待和招惹的强烈距离感,从未让人如此深刻的意识到“身份”这个词如有实质,是鸿沟天堑。
这样的情况,几乎很少有人敢因为对方看似温和,就随意大着胆子去攀附、利用或算计。
从小在万众聚焦和无数的别有用心下,这是他以秦家人身份生存的社交法则。
喻宁昭甚至从这短暂的握手气场中隐约察觉到他对身边人无声维护。
喻宁昭和秦洲晏不熟,之前在哥哥的生日宴上又被耳提面命过,不要随意招惹这人。
没关系,他不招惹。
但另一个,他哥又没说过不行,他偏要惹。
喻宁昭看向林郗淮:“聊聊?”
林郗淮垂眸静静地思量着,他能感受秦洲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似乎是只要他拒绝,对方就能保证他不受到喻宁昭的纠缠。
晌久,林郗淮看向人:“聊聊吧。”
正准备和喻宁昭去到别处,肩头已经被身边的人轻轻压了下。
秦洲晏站起身来,微躬身在他身旁道:“你在这聊吧,我去说声晚点上菜。”
林郗淮低低的应了声。
随着外面太阳方位的移动,他看着落在桌面上经过棚顶切割的光斑面积逐渐变小。
林郗淮的手指很轻的蜷了下,在人经过自己身旁就要离开时,最终还是攥住了对方的手腕。
秦洲晏一顿,垂头看向人。
林郗淮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又看向他的身后,缓缓开口道:
“你身后有张空桌,在那里坐着等我,可以吗?应该不会太久。”
秦洲晏回头看了看那张桌子的距离,然后再次回头看向他,反手握了一下人的手腕。
“好。”
整个人坐没坐相窝在椅子里喝咖啡的喻宁昭看见这一幕,饶有兴致的挑了一下眉。
看到对方坐在了不远处,林郗淮才收回目光,冷淡道:“说吧,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喻宁昭重复了遍。
然后音调高高道:“你还好意思问我?!那天早上你就这么走了,腰带还留在了我家,你说我怎么在这里?”
“……”
林郗淮罕见的感觉自己大脑宕机了下:“你终于疯了?”
他都能感到落在自己背脊上的目光。
喻宁昭笑得肩都在抖,然后才凑近了他。
他本就坐在林郗淮的身边,现在更是胳膊直接搁在了他的肩上,声音低低的。
“你想告诉他的东西自己说不出口,想借我的口让他知道。”
“林郗淮,你利用我啊。”
在人伸手要将他的胳膊拂下去前,喻宁昭已经拉开了距离倚了回去,整个人笑得恶劣:
“你做梦,等着我瞎说吧。”
被对方看出自己的目的,林郗淮并不感到意外。
能被定义为死对头的人,总是要有几分互相抗衡的能力。
林郗淮在12岁那年,差点不能上学。
是父母的旧友,也就是戚枕的父母发现了端倪,对他伸出了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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