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其实裴陵前世能搞出那么大的上市公司,跟他爸也脱不了干系的,这也不是一个起跑线啊,根本没法比。
很多事情不能细想,一细想,宁黎心里就难受起来了,呼吸顿时有些困难,他扯了扯领口,脸颊有些泛红,“妈……去开窗。”
杨桂芳说:“一直开着窗的啊。”
她说完,瞥见宁黎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即着急起来,“你怎么了?”
宁黎说:“有点呼吸不过来。”
杨桂芳赶紧伸手给他顺气,“怎么会呼吸不过来?还有什么症状吗?”
宁黎捂着胸口,缓了一会儿,才说:“没事。”
他努力转移了注意,对杨桂芳说:“他们给了这么贵的东西,我们要不要回礼?”
杨桂芳说:“这怎么回礼?我们也没钱回礼啊。”
也是,这些对裴或川来说都是小得不能再小的钱了。
这个暂时不提,宁黎有些疑惑地说:“你说,他们这么有钱,为什么不换个地方住?”
杨桂芳说:“住习惯了吧,你不知道,裴陵爸小时候就住这儿,这也是他们的老房子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换。”
宁黎:“哦。”
裴或川回来,蔺丽智高兴得不得了,但打开冰箱,里面没什么菜,又忍不住嗔怪道:“你回来也不说一声,我都没有买菜。”
裴或川笑着说:“随便吃点,我现在不饿。”
蔺丽智说:“那我就给你下碗面吧。”
她说着就去厨房了,裴或川这时候才有时间跟裴陵说话,“你妈说你不想搬家,为什么?”
裴陵回答:“住习惯了,没必要搬家。”
裴或川说:“我在你学校对面小区买了一套大平层,有一个很大的书房和琴房,很安静,隔音效果也很好,学习累了也能练练琴,陶冶一下情操,不好吗?”
裴陵没说话,裴或川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这是不愿意了。
他决定的事情,即使他们是父母都很难改变,裴或川说:“你妈虽然很想搬家,但决定权在你,你不想搬的话就算了。”
裴陵:“嗯。”
裴或川又关心了一下他学习的情况,最后说到了他不要蔺丽智接送的事情,“你身体还没彻底恢复,你也不要勉强自己,等身体好了我给你修个健身房,你想怎么运动都可以,不急于一时。”
裴陵:“嗯。”
他一向少言寡语,对父母也是这样。
虽然是他儿子,但裴或川有时候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对于这个贫弱的儿子,裴或川总是有很多耐心,他思考了片刻,忽然问裴陵:“对面那个孩子宁黎,年纪跟你差不多,你们可以交个朋友。”
裴陵:“……”
他目光很自然地落到了别处,并不与裴或川对视,“你不怕我被带坏?”
裴或川愣了一下,说:“我怎么会怕这个,你不要听你妈说,那孩子我看本性不坏,就算爱玩,那也是好孩子,这辈子都不会做什么坏事,又怎么会带坏你。”
裴陵表情冷淡,“嗯。”
裴或川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只好说:“都看你意愿,我是想着你要是能有一个朋友也不错。”
蔺丽智做好了面,端出来唤了一声裴或川,裴或川应了一声,结束了谈话,去吃晚饭。
裴陵回到自己房间,缓缓吐出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宁黎都没有在上学路上遇到裴陵,和杨桂芳了解了一下情况,知道裴陵总比他晚个二十分钟出门。
宁黎摊手,对杨桂芳说:“你看,这时间对不上,想照顾也照顾不了。”
杨桂芳说:“你可以也晚二十分钟啊,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早就去学校,既然是复习,在哪里复习不都一样吗?”
宁黎说:“我要第一个到教室去。”
杨桂芳问:“为什么?”
宁黎振振有词:“因为会有学霸的Buff。”
“八福?什么东西?”杨桂芳没听懂,“算了,那你放学总能跟他一块儿回来吧。”
宁黎眼神飘忽,“……他走得太慢了,收拾东西都慢吞吞的。”
杨桂芳不悦地说:“是你太着急了,这点时间你都不愿意等吗?”
“……”宁黎语气深沉地说:“我不愿意,我是风一样的美男子,你听说过风会为谁停留吗?”
杨桂芳下意识操老头乐,宁黎赶紧说:“等等,你总不能因为这种事情打我吧?”
杨桂芳讪讪地放下老头乐,“不打,不打。”
她之前怎么会怀疑宁黎被谁上身了?这张嘴一张嘴就知道绝对是本人。
杨桂芳想了个绝妙的办法,“他收拾东西慢,你就给他收拾呗,书包你也给他拿,他身子弱,你得把他当娇花一样怜爱。”
宁黎:“……”
宁黎说:“我要不要当牛当马的背他回来?”
杨桂芳回答说:“那倒不必,他有腿,可以自己走。”
宁黎:“。”
其实你是裴陵的亲妈吧。
宁黎心里倒是没什么异样。
他早就过了争风吃醋的年龄,他已经完美演变成饱经风霜富有内涵的成熟男人。
宁黎:“妈,我想喝热牛奶,你帮我热一下。”
杨桂芳忍了忍,说:“行。”
她这么对自己说:努力念书寻求上进的人,有资格一天喝两盒牛奶。
宁黎喝了一盒热牛奶,晚上睡了一个好觉。
这周周考,一天下来都是考试,宁黎胸有成竹,满脸自信。
江值虽然知道有些自取其辱,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次打算考多少分?”
宁黎:“满昏!”
江值:“……”
江值说:“我信你能满昏还不如信你女扮男装。”
宁黎当场要脱裤子,被江值连忙拦住,“我靠,你神金啊,我随便说说的。”
宁黎说:“那你信不信我满分。”
江值无语,“行行行,我信你满分。”
早上考理综,考完后,宁黎神清气爽,看着好像真的考得不错,还跟一个成绩不错的男生对了对答案,说得头头是道的,那男生都有些惊讶,说:“还真的是选这个,你居然都做对了。”
宁黎想得意一笑,只是随即想起来有一大半是裴陵那笔记的功劳,那笑就憋了回去,风轻云淡地说:“这么简单,做对了也是意料之中。”
男生:“……哈哈。”
他们俩聊得火热,留之前跟宁黎玩的好的几个男生心里很不是滋味,压低声音悄悄说:“他还真的做对了啊?”
“做对了吧,王超成绩很好的。”
说实话,怪难受的。
宁黎人缘很好,嘴甜,游戏技术厉害,最简单的游戏都能玩出花来,以前网吧管的不严的时候,一起去网吧打游戏,他是玩的最好的那一个,什么位置都OK,所以其实他们小团体,是以宁黎为中心的。
跟宁黎沾了边,连跟女生说话都变得容易了很多,因为宁黎人缘好,是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跟他能说上几句话。
这样的一个核心,突然自己脱离了,甚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种差异真的会让人很难受。
继续找宁黎玩吧,这不是耽误他上进吗?不找吧,又感觉很难受。
除了江值,也有人试着听了一下课,一听就觉得很糟糕,太久没认真听课了,都不怎么听得懂。
所以他们心里很浮躁,在后排拿游戏机打游戏的声音都故意放的很大,企图引起注意。
但宁黎没有在意。
以前或许跟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但是高考后基本没什么联系了,直到同学会……总之,他对高中的朋友滤镜也跟着破碎了,他一直没办法将九年后同学会里他们市侩、油滑、踩地捧高的脸和现在的对上,情感也就跟着剥离了。
也就是说,重生前他们关系可能是很好的,他也乐意带着他们玩,一起堕落都觉得开心,但现在,他不在意了。
宁黎这种人,说他多情,他也的确多情,谁都可以发展成朋友,连超市的阿姨,都能在他的攻势下结账的时候给他多抓一把糖,不说人见人爱,起码他是有这种让人喜欢的个人魅力,又或者是亲和力。
但要说他无情,他也的确有些无情,他可能面上对人笑嘻嘻的,并没有什么异样,好像谁都放在心里,但其实谁又都没走到他心里。
他真正的朋友并不多,高中同学谁都能跟他说上几句话,聊天愉快,玩乐愉快,看着是朋友了,但一旦毕业了,就不会再联系了。
所以他毕业后的情况谁都不知道,他富贵了,没人知道,他落魄了,也同样没人知道。
他把什么事情都藏的很死,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样的朋友才能走到他可以完全托付心事的地步。
扯远了。
他耳边倒是能听到旁边激烈的游戏音效,甚至男生很烦躁的爆粗口,他不在意,他是那么容易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因此毫无异样地拿起一沓资料开始看。
江值在旁边瞅了一眼,是打印成册的学习笔记,他光是看字,就知道绝对不可能是宁黎的,他没忍住,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宁黎看了他一眼,唇角一弯,笑了起来,说:“学习笔记啊,我从别人那里拿来的。”
江值:“哦。”
他沉默了一下,没忍住八卦了一下:“谁的笔记啊?字这么好看。”
宁黎压低声音,“别人我是不会说的,但是我们是好朋友,所以我就告诉你一个人。”
宁黎嘴甜,江值一直都知道,但知道和听到宁黎嘴甜又是两码事,他心里忍不住有些高兴,也同样压低声音问:“谁啊?”
宁黎神秘兮兮地说:“一个学霸。”
江值:“……谁?”
宁黎:“学霸啊。”
“……”江值说:“所以名字是什么?我认识吗?”
宁黎说:“这你就不用知道了,你只要知道是个学霸就行了。”
江值:“……”
这不是废话吗?
宁黎说:“你想要吗?”
江值下意识地说:“我就算了。”
宁黎说:“我觉得他写的很好,呃,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很厉害,你要是也想学的话,我给你一份,不过我要问问他。”
江值一时犹豫住了,过了一会儿,他不太好意思地说:“那你给我一份吧。”
宁黎说:“行,我帮你问问他。”
这是一件难事,毕竟他也是自己偷偷印的。
但是江值想要,他也愿意为他跟裴陵要一份。
宁黎语气严肃地问江值:“我给你一份,你会好好看吗?
他这么严肃,让江值又有些退缩了,他眸光闪烁地说:“这个不知道,可能会吧,也可能不会吧,我脑子不太好,根本就不适合学习。”
宁黎不赞同地道:“谁说你脑子不好的,我觉得你脑子很灵光,每次都能完美的接住我的话,脑子不灵光是做不到的。”
江值:“……”
他死鱼眼,“你搁这儿夸自己呢。”
宁黎爽朗的笑:“哈哈哈哈哈。”
江值:“……你真的变了好多。”
以前的宁黎虽然皮,但是好像也没有这么皮吧?
不过他的确很能接,没准他脑子是很灵光,不然能跟宁黎做同桌吗?
江值有点飘飘然,又有一种古怪的情绪作祟,让他脑子一热,夸下了海口,“行,你给我要一份,我就好好看看,嗯……好好学习,我们一起考个好大学。”
其实学不学这种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就改变的,但有时候转变通常只是需要一个小契机。
宁黎并不强求他改变,姿态很松弛,反倒不让江值反感,所以很自然而然地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宁黎应下,打算找裴陵说说这事儿。
他觉得裴陵应该不会不借,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对江值说:“我不保证他会给,我只是帮你问问。”
江值说:“行,所以是谁啊?”
宁黎:“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学霸。”
江值:“……行。”
下午考完试,宁黎也是第一个出教室的,因为他第一个交卷,江值觉得他可能有什么第一个交卷综合症,否则也不会不管各种大小考都第一个交卷。
宁黎这次没有走,他站在裴陵门口等裴陵。
他个子高,长得又好看,天气热,早就脱了校服外套,露出里面自家的黑T恤,倒是衬得他人格外白净。教室里不少人瞅他,老师走过来把门关上了,宁黎就把下巴搭在了窗台,双手扒在窗台上往里看。
老师:“……这位同学,不要扒窗户,考完在走廊等。”
宁黎把下巴放下去,露出半张脸往里面看。
老师:“……”
不少人都被他逗笑了。
宁黎看见裴陵扭头看他,便伸手对他招了招手。
裴陵顿住,面无表情地将目光移了回去。
哎呀,宁黎干脆叫了一声,“裴陵我在等你,快交卷出来。”
他话音刚落,老师就走出来了,虎着脸说:“安静。”
宁黎:“哦,不好意思老师。”
他长得乖,即使成绩不好,老师都不免对他有几分偏爱,只能说皮相也特别唬人。
他既老实道歉了,又是挺出名的调皮的学生,老师也就不管他了。
这样一闹腾,裴陵也提早交卷了,单手拎着背包出了门,一出门,目光跟宁黎对上的那一刻,又很快地移开了目光,自顾自地往下走。
宁黎很自然地越过他,伸手拿过他的背包,对裴陵说:“我妈让我照顾你,你说,你需要我照顾吗?”
裴陵脚步一顿,抿了一下唇,表情有了几分厌世感,冷冷的,“不需要。”
宁黎说:“你看,你自己都说了不需要,是大人把你想的太脆弱了,你总归是个男人不是吗?再过两年都能结婚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裴陵的书包挂到了自己胸前。
裴陵没说话,也没伸手夺回他的背包,重新迈开步子往楼下走。
他走得很慢,宁黎几步跳到平台,裴陵还只走了四分之一,磨蹭的让宁黎有些抓狂,他忍不住对裴陵说:“你走快一点,我的时间很宝贵。”
裴陵垂眸,语气冷淡,“我没让你等我。”
宁黎转念一想,他可是有事相求,态度得放好一点,他又几步走了上去,抬起自己的手臂,掐着声音说:“娘娘,请扶着奴才的手。”
裴陵:“……”
宁黎见他不动,又继续掐着声音说:“娘娘,请。”
裴陵嘴唇都抿红了,“你这什么声音?”
宁黎:“太监啊,太监音。”
裴陵:“……”
裴陵抬起眼,看了一下天花板,“我不是娘娘。”
宁黎说:“我知道啊,我也不是太监啊。”
比了一个OK,“包有的。”
裴陵:“……”
宁黎:“……”
他拿裴陵没办法,他收回手,对裴陵说起了正事:“咳,之前你掉了两本笔记本,我给你送回去了。”
裴陵沉默。
宁黎说:“不过,送回去之前我翻了一下,我觉得你写的挺好的,我有个朋友……”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我说的这个朋友不是我啊,就是朋友——”
裴陵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打断了他:“你想借?”
宁黎心里有点虚,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一心虚,手上动作就特别多,他揉着肚子上裴陵的背包,将裴陵包侧的水杯揉出来拿在手里把玩,脸上若无其事地说:“不是我借,是我想给朋友借一下。”
裴陵垂眸,看着他手里的小动作,声音不紧不慢地说:“你让他自己找我。”
“……”宁黎说:“好吧,那算我借的,可以吗?”
他想了想,说:“我请你吃饭,或者……我花钱买?”
他想到这个,觉得是一个很好的主意,虽然裴陵不缺钱,但他后面能从商,说明也是有些商人意识的嘛。
裴陵沉默,此时下课铃响了起来,教师楼立即热闹起来,已经有人交卷出来了。
宁黎立即紧张起来,他猛地抓住了裴陵的手,带着他往下跑。
裴陵差点一个踉跄,宁黎赶紧扶了一下,整个人都贴着裴陵的身体,一只手甚至搂住了裴陵的腰,“你看一下路啊。”他这么对裴陵说。
裴陵:“……”
他感受着宁黎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意,忍住了推开他的冲动。
宁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硬带着裴陵快步下了楼梯,很快就到了楼下,宁黎松开了搂着他腰的手,会拉着裴陵往校门口走。
裴陵一声不吭,竟然都忍了下来,只是表情很难看,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等走到了校门,宁黎才放缓脚步,扭头去看裴陵,正要说话,就被他紧蹙的眉头和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你不能跑吗?”
裴陵没说话,宁黎顿时紧张起来,他脑子里响起了杨桂芳说的话:“我听说他好像还有贫血,万一路上休克……”
天哪!至于吗?
宁黎立马扶住他,一只手臂直接圈住了他的腰——他比裴陵矮了大半个头,也就这样他会舒服一点,“我、我扶着你走,你什么毛病啊?这下运动一下都不行吗?”
裴陵吐出一口气,慢慢地说:“你松手。”
虽这么说,但裴陵也没有挣扎的意思,就这么让宁黎几乎是半搂在身边。
宁黎说:“我不松手,我扶着你吧,我真不知道。”
他知道裴陵身体弱,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弱,难怪这么点路都要接送了,感情是不能运动。
他脚步也慢了下来,有学生跑出来,他只能不去看,将目光落到了眼前的路上,要不就看了看裴陵,关切地询问道:“你怎么样?刚才是哪里痛吗?”
裴陵眉头轻轻松开,他撇开视线,并不看宁黎,语气冷淡地说:“……没事,你松开。”
宁黎说:“我不觉得你像没事的样子,你刚才脸都白得像是在停尸房里放了三天。”
裴陵:“……”
走了一段路,裴陵才开口说:“切了阑尾,伤口没好。”
宁黎没想到他会回答,都有些受宠若惊了:“……哦,切了阑尾啊,很痛吗?”
裴陵鼻间都是宁黎身上暖烘烘的味道,带了几分舒肤佳肥皂的清爽,他低声道:“不痛。”
他这么说,宁黎是不信的,肯定是很痛所以才会稍微运动一下就脸色难看。
宁黎不禁有些内疚,嘴里还是很硬地说:“你身体太差了,东切西切的,你身上哪个器官是好的?”
裴陵没说话。
宁黎没话找话:“什么时候手术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裴陵嚼了一番这句话,唇微微动了一下,没说话。
宁黎自己说完,都觉得有点尴尬了,都住对门了,什么时候手术他都不知道,这算什么邻居?
他赶紧回忆了一下,想起了半个月前杨桂芳买了一大堆水果,问他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医院,他直接说不去,是那个时候吗?
宁黎赶紧补救了一下,“是暑假吧?暑假快结束那会儿,我知道……”
知道了也没去医院看一下。
脑海里响起了这么一个声音,宁黎顿时就不吭声了。
两人都沉默下来,周围的声音便显得嘈杂起来。
宁黎看着一个个学生超过他,脚步控制不住要快起来,他压抑着这种感觉,赶紧转移注意力,找话题道:“……你、你身上好香,你用了什么肥皂?”他这么说着,低头凑到裴陵的肩头,的确香香的,好像……也没出什么汗,手臂触碰的时候,裴陵的手都是凉的。
“……”裴陵捏了捏拳头,带了几分忍耐地说:“你松手。”
宁黎立即忘了刚才的话题,带了几分担忧地问:“你现在好点了?”
裴陵说:“松手。”
说到这句,好像都有点生气了,声音都硬邦邦的。
宁黎只好慢慢松开了搂着裴陵腰的手,只是另一只手还不敢彻底松开,还跟裴陵握着。
他的目光落到了他们握住的双手,裴陵的手都像玉石一样,温润冰凉,握着很舒服。
就在这时,裴陵抽走了手,跟宁黎拉开了距离,又对他伸出了手。
宁黎眨了一下眼,他看着裴陵洁白如玉的手,迟疑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握了握裴陵修长的手指,脸上露出了几分笑。
“……”裴陵眼皮抽了一下,冷声说:“书包。”
“……哦。”宁黎收敛了笑容,这时候反倒不尴尬了,很自然地收回了手,将胸前的书包解下,正要递给裴陵的时候,又顿住了,重新挂到了自己的胸前,“我帮你拿吧,我妈让的。”
裴陵看了看他,抿唇,收回了手。
宁黎始终保持着比裴陵快半步的步伐,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他身上,说:“你身上都没什么肉,很硌手。”
裴陵冷着脸,似乎不想搭理他。
宁黎却在旁边喋喋不休起来,“你还没跟我说用了什么肥皂,很好闻,我很喜欢。”
裴陵撇开了脸,就是不看他。
“你身高多少啊?是186吗?我目测是,体重呢?我都有120斤了,你不会没有吧?那就太瘦了。”
裴陵:“……”
他回答了:“135。”
宁黎问:“身高呢?”
“……”裴陵移回视线,黑沉的眸光盯着他,也回答了:“186。”
宁黎高兴道:“啊,我目测还蛮准的。”
但很快就说:“但是你这个体重还是太少了,正常情况下,你体重应该160左右吧?”
裴陵:“……”
他又移开了视线,不去看宁黎。
宁黎兴致勃勃地问:“你应该多吃饭,你一顿吃几碗饭?”
裴陵不想回答,只是,宁黎的手臂碰到了他,很热,很软,他又看了宁黎一眼。
宁黎那双弧线圆润的眸子正看着他,他的瞳仁大,看着便有几分湖泊一般的清澈,眸光微动间波光粼粼。
裴陵薄薄的眼皮垂下,遮掩了几分外露的情绪,“……你话太多了。”
他这么说,宁黎却没有感觉到他语气里有什么不耐烦的情绪,虽然裴陵总是冷冷淡淡的,但意外的好说话。
宁黎潜意识比他更早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毫不畏惧地接着继续说:“所以你吃几碗?我一顿吃三碗,有时候吃四碗。”
“……”裴陵又一次回答:“一两碗。”
宁黎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分外爽朗,“才两碗啊哈哈哈。”
裴陵:“……”
他这次回头仔细看了看宁黎,确认他脸上露出来的是“胜利了!”的表情,不由得顿住。
他低声问:“你很高兴?”
宁黎说:“当然,在饭量上我胜你一筹,当然高兴。”
裴陵对此不发表意见。
宁黎有几分得意地说:“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很厉害,要是你身体好起来,那你这个人就很完美了,无懈可击,我要是女孩子我铁定嫁给你。”
裴陵手指微微动了动,依然不发表意见。
一路上扯淡,竟也快到家了。
只是快走到楼下的时候,裴陵停住了脚步。
宁黎察觉到他没跟上,回头正要喊他,裴陵先一步开了口:“你先回去。”
宁黎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泰然自若地说:“好啊。”
他将书包还给裴陵,对他笑了一下,转身就走。
裴陵看着他的表情,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又松开,只捏着背包肩带的手指多用了几分力。
宁黎回了家,喊道:“妈,我回来了。”
杨桂芳从厨房探出头来,问他:“跟裴陵一起回来的吗?”
宁黎说:“是啊,一起回来的。”
他顿了一下,说:“他身体是很差,带着他跑了一段路,他都快呼吸不上来了。”
杨桂芳:“!”
她表情紧张起来,质问:“你干嘛要带他跑?”
宁黎没法解释,只能笑呵呵地说:“以后不会了。”
他话音刚落,门被敲响了,杨桂芳说:“你先去开门。”
宁黎只好走回门口,打开了门,是裴陵。
他手里捏着那两本笔记本,见宁黎开了门,就往前一递,语气柔和了几分,“还需要吗?”
宁黎眨了一下眼,说:“需要,不过不是我需要,是我朋友需要。”
裴陵望着他,那黑沉而深邃的眸子,似乎能望到他心底去,“嗯,是你朋友需要。”
不知为何,宁黎有点心虚,他严肃地说:“真的是朋友。”
裴陵:“嗯。”
宁黎:“……”
他这次真没撒谎,手里的笔记都感觉烫手了。
关上门,他有些不得劲,杨桂芳反倒高兴地走过来,问他:“你们关系是不是好点了?你们交到朋友了吗?”
宁黎放下笔记,伸了个懒腰,没什么所谓地说:“哪能啊,他可看不上我。”
杨桂芳:“啊?怎么会看不上你,你不要胡说八道。”
宁黎说:“没有胡说八道,我重申一下,我们是竞争对手。”
“……”杨桂芳瞅了一眼裴陵的笔记,“那他给你笔记干嘛?”
宁黎思考了一下,说:“可能是临终关怀?”
杨桂芳:“……”
杨桂芳操起了老头乐。
宁黎四处闪躲,“诶诶诶痛痛痛,你不是说好了不打我的吗?”
杨桂芳:“这才是临终关怀:)”
宁黎没有贴钱给江值打印。
这时候八十多块也算得上巨款,毕竟很多住宿生的伙食费一周可能也就一百不到。
他怎么可能给江值贴钱,江值拿到打印的学习笔记后肉疼的不行。
宁黎说:“我给你打了,你看不看随便,想看就看,不想看就扔着。”
他是这么说的,反而让江值心里有点逆反了,“怎么可能随便,八十多块钱,不看的话不就浪费了。”
宁黎哈哈哈哈笑着说:“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学费没浪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