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俩小时游戏,宁黎就准备走了,江值玩得起劲,宁黎知道叫不动他,所以就跟他说了一声,要带裴陵走。
裴陵站起来,没动,低下头,言简意赅地问宁黎:“厕所?”
宁黎会意,带着裴陵去了网吧的厕所,都是男的,厕所也实在算不上干净,裴陵没上,只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
宁黎在旁边看他,“你不上个厕所吗?”
裴陵说:“脏。”
宁黎:“厕所都脏啊,有不脏的厕所吗?”
裴陵没回答,他洗完手,对宁黎说:“走吧。”
宁黎跟裴陵一起出了网吧,外边的太阳大了起来,阳光落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多了几分烧灼感,他不禁将裴陵的衣服展开,挂在了自己头上。
裴陵看他,宁黎说:“反正你不穿,借一下衣服遮一下阳光可以吧。”
裴陵没说话,宁黎说:“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裴陵垂眸,移开视线,说:“脏。”
“不脏,我不嫌弃你。”宁黎捏着裴陵的外套放鼻子下嗅了嗅,说:“你衣服好香,你到底用了什么洗衣粉?我让我妈也买一个。”
“……”裴陵忍住了抢回衣服的冲动,胸膛起伏了几下,才回答:“不是洗衣粉,是沐浴露。”
宁黎惊讶:“什么沐浴露,留香这么长?”
裴陵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送你一瓶。”
宁黎有些吃惊,“!啊?这多不好意思。”
裴陵这么大方的吗?他想起裴或川的大方……呃,可能一脉相承吧。
宁黎忽然有些心虚,其实这几年裴或川没少给他们家送东西,他却一直对裴陵不冷不淡……虽然也有裴陵自己的问题,谁让他总是冷着脸,但他也确实没对裴陵有什么实质性的关怀。
虽是邻居,却也太冷漠了,他生病好几次,他也就跟杨桂芳去探望送了一次花篮,后面就根本懒得再去了。
有点心虚惭愧,但是不太多。
宁黎摆手拒绝,“还是不用了,我只是随口一问。”
裴陵没再说什么。
宁黎不好意思起来,也没拿裴陵的外套挡阳光,而是好好的折叠起来,抱在了怀里。
中午前他们回家了,宁黎手里一袋子书,又多又重,满载而归。
快到家的时候,裴陵忽地问他:“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宁黎下意识地说:“开玩笑,我哪有不懂的地方。”
他语气又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说:“而且我们是竞争对手,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小心我超过你你躲被窝哭鼻子。”
裴陵不看他,语气冷冷的,“你超不过的。”
宁黎:“!好好好,你小看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你看我挑灯夜读悬梁刺股孜孜不倦废寝忘食分秒必争抢了你的年级第一,到时候你可别后悔你今天说的话。”
裴陵:“……”
他撇过脸,唇角轻轻勾了一下,只一下,就又恢复了平静,他低声说:“好,我等你。”
到家门口,裴陵对他伸出手,宁黎下意识的想把手放上去,但很快意识到什么,将自己怀里的外套递给了裴陵,有些不自在地说:“今天麻烦你了。”
裴陵说了一句“不麻烦”,就开门进去了,看都没看宁黎一眼。
宁黎:“。”
行吧,没礼貌的家伙。
裴陵换好鞋子,蔺丽智听到动静,立马从房间出来,语气有些埋怨地说:“你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
裴陵说:“散步。”
蔺丽智说:“那也可以叫我一起啊。”
她话音刚落,裴或川从厨房走出来,对蔺丽智说:“丽智,你过来搭把手。”
蔺丽智便不顾裴陵了,钻进了厨房帮裴或川打下手。
裴陵走到展示柜面前摸了摸乌龟,给乌龟放了些龟粮,便回到了自己卧室。
他从卧室的角落里拿出了一瓶未拆封的沐浴露,思索了几秒,伸手撕掉了外边儿的法文包装。
而后给对门送过去。
礼貌敲门后,开门的是宁贺,他没想到是裴陵,还有点惊讶,裴陵也只是礼貌地说了一句:“宁叔,这个给宁黎。”
宁贺赶紧接过来了,“这什么啊?”
裴陵回答:“沐浴露。”
宁贺:“啊?”
他愣愣地说:“谢谢啊。”
关了门,他有些稀奇,去宁黎房间喊了他,将手里深绿色的瓶子给了他,“裴陵送过来的,呃,沐浴露,你让他给你这个干嘛?”
宁黎:“……”
他还真给啊?
宁黎纠结了,他要回礼吗?
但是也没什么好送的啊。
宁黎想来想去,捞了几块自己囤的舒肤佳肥皂,敲响了对面的门。
开门的是蔺丽智,她看见宁黎,笑眯眯地问:“宁黎啊,有事吗?”
宁黎将几块舒肤佳肥皂递过去,对蔺丽智说:“阿姨,这两块肥皂你帮我给一下裴陵,拜托了。”
蔺丽智:“??”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哦。”
关了门,她把肥皂送进裴陵的卧室,对裴陵说:“裴陵,这是宁黎给你的。”
她有些费解,“他送你肥皂干什么?”
裴陵洁白的手掌心托举着那两块普普通通的舒肤佳肥皂看的仔细,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不知道。”
蔺丽智搞不懂,干脆不去想了,老生常谈地让裴陵别跟宁黎走太近,裴陵也全都跟往常一样左耳进右耳出。
等蔺丽智走了之后,裴陵将两块肥皂放到了浴室最显眼的位置。
第13章 你家里有藏那种东西吗
早上那会儿裴陵跟着,宁黎没好意思去银行,下午他就拿着银行卡去了银行一趟,确认了余额。
虽然这钱不少,但对于宁黎来说,还是太少了。
不过现在还早,才高三,慢慢攒一年的钱,到大学再说。
宁黎回来后,要跟杨桂芳商量一个事儿,杨桂芳看他支支吾吾的表情,就觉得不大好,等宁黎说出来,她表情就变成了“果然如此”。
宁黎解释说:“我不拿手机玩,我是有事。”
杨桂芳反应没有很激烈,主要这段时间宁黎表现得实在是太好了,她情绪也跟着好了不少,都不怎么生气了,所以耐心也多了很多,愿意听宁黎的话,“你能有什么事?”
宁黎说:“总之我不会玩游戏的,我是有很要紧的事情。”
杨桂芳说:“你不说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不敢给你。”
宁黎只好说:“就是用手机搞点钱。”
“搞钱?你缺钱吗?”杨桂芳困惑地说:“吃住都在家,你又用不到钱。”
宁黎绞尽脑汁,想了个理由,“我是想攒大学的学费,明年高考我就成年了,学费当然是要我自己拿,我怎么好意思继续用你们的钱。”
宁贺周末休息,他也在,听到宁黎这么说,有点哭笑不得,“你现在就想这些干嘛,家里供你读大学还能供不起吗?别多想了,去学习去。”
好吧,这是拿不到手机了。
没办法。
现在这时候手机的普及率还是比较少的,是很昂贵的东西,因为小灵通才淘汰不久,智能手机是很贵的,一个起码要四五千。
之前宁黎也有个手机,是诺基亚,但里面自带几个小游戏,俄罗斯方块和贪吃蛇,宁黎也能玩出花来,所以就被没收了。
可能还是得去网吧。
其实宁黎是很焦虑的,学习暂时还没那么快看见成果,而赚钱这方面……人家裴陵大二就能赚五百万了,他是怎么都赶不上他的。
不过未来赶不上,不能说明现在就赶不上,至少他现在有靠自己赚到钱。
虽然是这五六年来打游戏的所得。
……要不跟裴陵借一下手机?他应该有。
不行,不能欠人情,手机那么贵重,凭什么让他借他?
条件不允许,宁黎只能暂时把这事儿先放下。
宁黎拿出卷子开始刷题,这是裴陵给他选的卷子,这方面他还是挺相信裴陵的,只是做着做着,他眉头就皱起来了——
好像、好像挺难的。
宁黎咬了咬笔头,沉下心仔细解题,草稿纸打了两三张,都没算出来,都没做出来。
只好先跳过,拿了裴陵的印刷版笔记本,翻了一遍,也没翻到类似习题,不由得焦虑住了。
他耐心其实挺好,玩游戏总是很有耐心的刷地图刷本,连别人都不一定放在眼里的小副本他都会耐着性子去做,在很漫长的时间里收集一些废物材料,最后组合成一套稀有的装备。
这也是为什么他把号里的装备都出了能卖个两万多的原因,有些是真的稀少,很难出,有些是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去刷副本收集材料,很少人有这种耐心,就算装备其实没什么价值,但稀少程度都能让它有不错的收藏价值。
但在学习上,他也是会感到焦虑的。
事实上他重生回来之后,无时无刻都在焦虑,因为他掉队太久了。
现在做不出来题,他的焦虑加倍了。
为了缓解这种能让心脏疼痛的焦虑,他先放下这套卷子,换了一套自己买的练习册做起来。
他买的练习册难度就轻了很多,多思考多演算,也还是能算出来,自信心也就慢慢回来了。
等自信心回满之后,他再捡起了裴陵给他挑的卷子。
半个多小时后,宁黎看着卷子发呆。
这个难度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可能不应该让裴陵给他选,毕竟裴陵是学霸……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现在的他的的确确是不如裴陵的。
有时候要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这样才能进步。
宁黎想起裴陵说不懂可以问他,眉头一皱,他怎么可能去问他。
他绝对不问他。
晚上,裴陵坐在餐桌旁用晚饭。
裴或川在家的时候,饭菜都是他做。裴陵吃饭很多忌口,很多荤腥都不能沾,饭菜做到这种地步,很难做好吃,而蔺丽智手艺很一般,裴陵很难有胃口。但裴或川厨艺很好,总能将很一般的菜做的很好吃,裴陵不知不觉都比平常多用了半碗饭。
只是这样还是太少了,裴陵个子高,虽然看着瘦弱,但体格并不小,肩宽腿长,骨骼也不纤细,因为平常吃的太少,他身上其实没有很多肉,看着就瘦弱了。
蔺丽智向往常一样劝裴陵再吃点,本以为裴陵会拒绝,结果他真的又盛了一碗饭。
蔺丽智不禁高兴起来,对裴或川说:“你在家多呆些时候吧,儿子爱吃你做的菜。”
裴或川说:“多呆不行,国庆结束我就走。”
蔺丽智有些不高兴,“赚那么多钱干嘛,裴陵高三了。”
裴或川说:“抱歉,公司太忙了,实在是没办法。”
裴陵在旁边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他吃饭很慢,很细嚼慢咽,裴或川和蔺丽智都得等他。
两人聊起来,蔺丽智抱怨居民楼隔音不好,楼上老余家儿媳妇生了,小孩天天哭闹,吵得她脑壳痛。
裴或川对这个也没办法,“忍忍吧,等裴陵高考完我们就搬。”
蔺丽智想说什么,裴或川给了她一个眼神,她便住了嘴。
这也是老生常谈,蔺丽智想搬家,但是裴陵不同意。
裴陵不同意的事情,多说也无益,只有蔺丽智总是挂在嘴边。
吃完饭半小时后,裴陵去洗澡,这次没有用自己常用的沐浴露,而是拆了一块肥皂。
舒肤佳肥皂的气味,印象中没有这么好闻。
裴陵垂着眸子,在哗啦的水声思索。
洗完澡,裴陵穿了一套深蓝色的衬衫睡衣,显得他皮肤像吸血鬼那般的苍白。
裴或川和蔺丽智晚上都会出去过二人世界,现在家里就他一个。
时钟转向八点的时候,家门被敲响,裴陵去开门,是宁黎。
宁黎也是洗了澡,穿了一件印着卡通小羊的T恤,下边穿了一条黑色的半裤,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腿,他头发有些湿漉漉的,碎发落在他额头上,衬得他脸上有一种白里透红的润泽,唇红齿白的,漂亮又干净。
他见裴陵开了门,第一时间笑了起来,只是细看之下,能感觉他脸上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尴尬。
宁黎问裴陵:“你要睡了吗?”
裴陵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挂在室内的时钟,目光又落到了宁黎身上,语气淡淡地回答:“还很早,有事吗?”
宁黎都有些难以启齿了,为了减轻自己的尴尬,他有点无理取闹地给裴陵甩锅:“你给我选了难度很高的卷子。”
裴陵一顿,“这是历年高考真题,对我有用。”
宁黎:“……”
他硬着头皮说:“其实我能感觉到,我要是整套整套做下来,进步肯定很大……嗯,对我也很有用。”
裴陵让开一个位置,“进来吧。”
宁黎:“昂?进你家吗?”
裴陵:“嗯。”
宁黎不太敢,因为裴陵家弄得很漂亮,“……有拖鞋吗?”
裴陵弯腰,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出来,放到宁黎脚下。
宁黎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了,说:“谢谢。”
他换了拖鞋,问:“这拖鞋是谁的?”
宁黎知道蔺丽智有洁癖,裴陵也有,这质地柔软的拖鞋虽然很干净,但明显是穿过的。
裴陵回答:“是我的。”
“哦。”宁黎说:“这多不好意思。”
早知道自带拖鞋了。
进了裴陵的家门,幸好裴陵父母不在,不然宁黎还不敢过来。
宁黎问裴陵:“去哪里?”
“我房间。”
宁黎:“!”
他不知为何,有点紧张,嘴里说:“不太好吧。”
裴陵低头看他,“哪里不好?”
宁黎说:“卧室这就很私密空间啊。”
裴陵不置可否,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打开了门,对宁黎说:“进来。”
既然裴陵都这么说了,宁黎也就进去了。
出乎宁黎的想象,裴陵房间布置居然还蛮温馨的,淡黄色的花纹壁纸,床单是普鲁士蓝,干净整洁,地上铺着薄薄的灰蓝色地毯,色系有点混搭风,但又很融洽。
因为房间够大,所以书柜也做得很大,摆满了书,宁黎粗粗一看,有很多历史文献、经济政治之类的书籍。
肯定是放着好看的吧,宁黎暗暗想。
裴陵问宁黎:“喝橙汁吗?”
宁黎有点发愣,“……我不喝橙汁,我想喝可乐。”
“……”裴陵平静地说:“只有橙汁。”
宁黎说:“哦,那就橙汁吧,谢谢。”
裴陵出去拿橙汁。
宁黎反应过来,等等,他不是来做客的啊,他是来学习的!
不过……算了,难得来一次。
宁黎走到裴陵的书桌旁,他的书桌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很干净,也很有条理,连笔筒的笔都是一样长短,整整齐齐的朝着一个方向。
一排毛笔在毛笔架上也是依着长短高低的顺序排列,所有东西都放的整整齐齐,看着就赏心悦目。
裴陵端着橙汁回来了。
宁黎问他:“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裴陵放下橙汁,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表情是倾听的表情,所以宁黎很自然地开了口:“你有没有藏那种东西?”
“……”裴陵面无表情,“你说什么?”
宁黎压低声音,说:“还用我明说吗?就是男人都懂的东西。”
说着,他故作娇羞地捂了一下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冲裴陵抛媚眼。
有点贱嗖嗖的。
“……”裴陵:“你不是来学习的?”
宁黎回答:“我是来学习的。”
他这么说着,放下手,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什么,又赶紧站起来,“你坐,你坐。”
裴陵卧室里只有一个椅子。
裴陵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拿了一个折叠椅过来,放到了宁黎旁边,坐下了。
宁黎这才重新坐回来,他有点局促,说实话,跟裴陵坐一块儿还是头一遭,他们本可以很亲密,毕竟年龄相仿,又住在对门,放电视剧小说里,再怎么着都会有些情分吧,但他们俩就不按这套路走。
现在还好,没那么生分了,但也没有很熟。
宁黎不禁想,这一找,其实也有些尴尬,他们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就有点悻悻,手指捏着卷子就想卷了跑路,但同一时间裴陵的手也伸过来想调整卷子的位置,两人的手就碰到了一块儿,只一下,裴陵就像触电一般抽回了手。
宁黎:“……”
他说:“我洗过手了。”
他知道裴陵跟他妈蔺丽智一样很爱干净,但也没必要反应这么大吧。
宁黎又强调道:“我是洗了澡过来的。”
他不脏好吧。
裴陵没看他,似乎情绪有些不平静,呼吸都重了些,他说:“我知道。”
宁黎告诉自己,他心理年纪比裴陵大了很多,不能跟他计较,所以心态平和地问道:“那你刚才干嘛?”
裴陵沉默了片刻,才说:“不习惯跟人接触。”
宁黎:“哦。”
宁黎摊开卷子,将草稿纸推到一旁,“这道题怎么做?太绕了,我没想明白。”
他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裴陵便目光落到了卷子上,伸手从书桌笔筒里拿了一支黑色水笔,“先化简判断。”
宁黎凑了过去,看他在草稿纸上写草稿。
裴陵:“……”
因为宁黎靠得近,他那蓬松柔软的头发搔到了他下巴,因为是夏天,宁黎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让他像个小太阳一般,稍微靠近一些,那股热量就往他皮肉骨血里钻。
裴陵住了嘴,宁黎浑然不知,催促道:“然后呢”
裴陵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动了动,“……再分类讨论这三种情况,利用零点存在定理,和隐零点判断……从而得解。”
他的手没停过,一直在写。
宁黎看得眼花缭乱,不禁说:“你写慢点,1-cos2x+2sin2x/cos3x怎么变成cos3x+cos2x-2/cos3x的?”
裴陵是一个很有耐心的老师,宁黎提出问题,他也愿意一点一点的演算,掰碎了喂给宁黎。
裴陵微微侧目看他,问:“懂了吗?”
宁黎连连点头,“你好会教,我听明白了。”
一道题讲完,宁黎脸上露出笑来,说:“这道题我会了,那这道题呢?”
他翻出了另一道题,继续请教,看裴陵拿起笔继续打草稿,那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样子,宁黎忍不住心想,裴陵虽然病殃殃的,但……还是蛮有魅力的。
起码现在他散发着智慧的光辉。
也难怪家长会喜欢他,聪明优秀的孩子谁不喜欢。
或许是宁黎盯着裴陵的目光过于惹眼,以至于裴陵察觉到了,他掀起薄薄的眼皮,那黑色瞳孔掩了半边,剩下的黑瞳也像湖泊一般幽深。
与这样的眼神对视,宁黎若无其事地露齿笑了一下,说:“我发现,认真的男人最帅这句话还真的没有说错。”
裴陵:“……”
他移开了目光,捏着水笔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着白,没说话。
宁黎本来也只是随口说说,缓解一下气氛而已,然而收回视线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什么,有些迟疑。
裴陵的耳朵在短时间里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宁黎:“……”
他有些不确定,裴陵是因为他夸了他那么一句,耳朵就红了?
不是,裴陵是这么容易害羞的人吗?
宁黎陷入了微妙的情绪之中,他不可置信地又抬起眼多看了一眼,裴陵终于开口说话了:“热吗?”
宁黎下意识地点头,“热。”
裴陵找到遥控器,将空调打开了。
凉风徐徐吹过来,宁黎舒服了些,才发现裴陵的房间要比外面凉快很多,甚至比他家都要凉快,没有开空调他都察觉不到。
也就是说,其实没那么热。
宁黎目光重新落到了卷子上,裴陵再给他讲题,宁黎却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他鼻间里嗅到裴陵的气息,清凉的,像是从旷野吹过来的凉风,夹着淡淡的香味儿,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香气,存在感不知不觉就变得强了起来。
宁黎不禁说:“你身上好香,很好闻,为什么我用了你送的沐浴露,都没有你身上这种味道呢?”
他是真心的发问,裴陵俊秀冷漠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不易让人察觉的隐忍,“不能把注意力放在卷子上吗?”
他这么说着,语气也是冷冷的,带着微妙的不悦。
宁黎倒是很自然的滑跪,说:“对不起,你身上味道很好闻,所以我开始犯困了。”
裴陵:“……”
宁黎想了想,说:“是那种好闻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裴陵低声说:“是你自己想睡觉,不要怪到我头上。”
宁黎:“哈哈哈哈哈哈哈。”
宁黎想了想,说:“那要不然明天我来找你吧,今天就算了。”
裴陵撇过脸,冷淡拒绝,“明天没空。”
宁黎:“哦。”
他倒是不失望,他伸手从裴陵面前捞了一把空气,往自己脑门拍,“天灵灵地灵灵,祖宗显灵,让我借你的IQ,借100个IQ。”
裴陵:“……”
他无声地叹息,随后说:“明天可以,不过,去图书馆。”
宁黎端起橙汁,猛饮一大口,一大杯很快就喝完了,喝完后,他对裴陵说:“你这么热心的吗?”
他其实有些费解,他是重生回来了没错,但他性格没有变很多,他上辈子是什么样子,这辈子依然是什么样子。
无论什么时候他朋友都很多,上辈子他没能跟裴陵说几句话,怎么现在就能这么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一起说话了?
宁黎一下子有点茫然了,他思索了片刻,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没忍住就问裴陵了。
裴陵沉默。
宁黎见了,很自然地接了下去,“要不,我给你钱吧。一小时80……呃,50?”
宁黎忍痛道:“我是学生,给我便宜点吧,50好不好?”
裴陵:“……”
裴陵有些时候都没法理解宁黎的脑回路,“我不要钱。”
宁黎说:“那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这样也不算欠你人情。”
“……”裴陵掀起眼皮,冷冷淡淡地说:“不用,我也只是想看你有没有能耐超过我。”
宁黎睁大了眼睛,这不是还是不信他吗?
好吧,不信他也正常,谁让他一开始的成绩就那么差。
看来裴陵也不是纯粹做好事,只是养成,用心不纯啊,不过宁黎心态很平和,毕竟他实打实的收到好处了。
既然裴陵都这么说了,那他还客气什么,赶紧学。
宁黎也就不说回去了,把不会的问题都用水笔打圈给裴陵看了,“那麻烦你把这些也跟我讲讲吧。”
能白嫖为什么不白嫖,裴陵你最终会因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的!
这一学就学到了晚上十点多,杨桂芳过来敲门喊他回去睡觉。
宁黎收了卷子,跟裴陵道了谢就回去了。
他想起裴陵跟他讲题讲得口干舌燥,声音都哑了,赶紧跟杨桂芳说:“妈你给我买金嗓子喉片,我要送裴陵,他给我讲题讲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杨桂芳赶紧应下,“只要金嗓子吗?我再给他买点土蜂蜜?”
宁黎说:“也行。”
杨桂芳感慨道:“裴陵人真的蛮不错的,我就说我没看错人,要不是关系好谁会给你讲题讲这么久。”
宁黎愣了一下,纠正道:“我跟他关系不好。”
杨桂芳说:“是是是,你们是竞争关系,但他教你这么多,你不能不记好,你如果成绩进步,一定得给他送个锦旗。”
“……”宁黎有点别扭地说:“他教我也不是因为他有多好,而是因为他别有用心。”
杨桂芳不高兴地说:“什么用心?他能有什么用心?”
宁黎说:“他想试我呗,想看我有没有超过他的资格。”
他语气深沉地说:“有一种人是这样的,自己久居高处,高处不胜寒,就想着给自己养成一个对手,来打败自己,我就是他的一个试验品。”
话刚说完,一个沙包大的板栗就落到了他头上,在宁黎的痛呼声中,杨桂芳不悦地说:“你这个脑筋怎么长的,人家对你不好不行,对你好也不行,你怎么这么别扭。”
宁黎:“……”
他也是随口说说啊。
他摸着脑袋,一脸委屈。
不过好在学到不少,有人带着,的确要省很多时间。
他的确不能不记好。
于是周末他带了双人份便当,把裴陵约去了图书馆。
只是早上裴陵父母都在家,宁黎明目张胆的敲门约裴陵,蔺丽智不大高兴,所幸裴或川很开明,让宁黎把裴陵带出去了。
两人走后,裴或川探出窗外去看,能看见宁黎走在裴陵前头跟一个邻居小孩搭话,邻居家的狗冲他狂摇尾巴,被他丢了一个巴掌大的肉包子,“嗷呜”一声冲过去一边吃一边冲宁黎摇尾巴。
蔺丽智也探出头去看,有几分不满地说:“宁黎那小子太跳脱了……诶,他刚手拿了包子,又伸手去拉裴陵,脏不脏啊!”
裴或川看了她一眼,说:“要那么爱干净干什么,都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你就是把裴陵养得太精细了,才老是生病。”
蔺丽智顿时委屈起来:“……这还成我的错了?”
裴或川说:“行了,你也不要拘着他,都19岁的人了,他想交什么朋友就交什么朋友,而且我看宁黎那孩子很好。”
裴或川做生意的,闯南走北,阅人无数,太多人在他眼里都是透明的人,人好不好都是他一句话,容不得别人辩驳。
他都这么说了,蔺丽智压根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闭上了嘴。
宁黎背了个大书包,里面放了便当,所以鼓鼓的,他将书包背到了胸前,伸手抱着,问裴陵:“你看我这样像不像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