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性喜欢—— by苏二两
苏二两  发于:2024年0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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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紧邻和平广场,偶尔会有鸽子飞过,窗外背人的角落,淘气的孩子正将一只鸽子引入自己的陷阱。
谷物被撒成一条直线,鸽子低头啄食,一点点靠近了被木杆支起的竹筐。
佟言推开窗,又伸手在玻璃上扣了几下,声音惊扰了鸽子,脖颈上漂亮的翎羽一抖,左右环视过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回手关窗,佟言瞄了一眼依旧支着的竹筐,无端便想起了盛屿公寓中敞开的那只保险柜,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关上窗子,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对薛宝添说:“是我坏了事,如果我没有拿着那份合同找到你,可能事情不会这样糟糕。”
薛宝添擎着烟,懒懒开口:“盛屿那种人没有完全的把握是不会出手的。”他的目光也在窗外的竹筐上扫过,“即便你不上套,他也有别的方法,让我们钻进他的圈套里。”
摘了烟,薛宝添嘴欠:“你跟他亲了那么久的嘴儿,怎么一点脑子都没亲过来。”随后别开眼,轻声道,“你是救不了盛屿的,佟言。”
佟言抿了口咖啡,忽略了薛宝添后半截话,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你跟阎总亲了那么久,不是也没学会他的低调谦逊。”
“草,”轻雾缭绕中,薛宝添的话中听得出些许炫耀:“那孙子的聪明就是从我这亲过去的,好在他早就识破了骗局,没让盛屿得逞,真想看看咱们盛总被破局“反杀”之后的表情,肯定精彩极了。”
薛宝添使坏撺掇人:“盛屿这样利用你,你不打算讨回来?”
答语空了一会儿:“早就说过了,此后余生一别两宽,不复相见。”
“啊,一别两宽,不复相见。”薛宝添琢磨了一下佟言口中的词儿,“还能这么说?显得伤心都他妈挺高级的,佟儿一会儿你帮我写下来,回头我背背。”
佟言可有可无的问:“你上次与阎总分手时怎么说的?”
薛宝添一哽,有些难以启齿,过了一口烟,才道:“各走各的路,咱俩香水不犯洁厕灵。”
咖啡冷了,更加苦涩,佟言笑着向咖啡杯中加了两块方糖:“真好,够劲儿,受教了。”
薛宝添看着眉眼低垂的佟言,微微蹙眉,问道:“你就没有什么其他想问的?”
冷咖啡中的方糖融化得极慢,有些格格不入的意思,佟言摇摇头:“没有。”
薛宝添瞧了一会儿对面从容淡漠的青年,叹了口气:“你就当我多嘴吧,盛屿明天应该就会被批捕,但是定性成诈骗还是不正当竞争就不好说了,要看警方的调查。”
佟言饮了杯中的咖啡,独留孤零零的还没有融化的方糖,他站起身,客套周全地告辞:“宝宝我还有事,今天不送你回家了。”
薛宝添咬着烟骂:“说没说过再他妈叫我宝宝让你好看?”
“嗯,你很好看,再见。”
“草。”
目光一直追随着颀长高挑的身影从室内到室外,薛宝添从窗子看出去,见佟言走到捉鸽子的男孩面前,轻轻踢倒了支撑的棍子,从容踏瘪了竹筐。
他蹲了下来,不知和男孩说了什么,薛宝添看到男孩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并迅速转身逃得无影无踪。
烟蒂被按灭在烟灰缸中,薛宝添啧了一声:“老子要是动手,那兔崽子这辈子见到鸽子都得嘚嗖。”
秋天的第一片落叶蹁跹而落,被做工精良的皮鞋一脚踏上,鞋底一捻,连最后的美感都没有留下。
盛屿站在大厦的台阶上,正装笔挺,神色淡然,不见半点处于劣势的颓态沮丧,即便他的腕子上现在正带着手铐。
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阶下几人,与身边的警察低语几句,盛屿步下阶梯,越过几个神色各异的焱越股东,走到了阎野面前。
四目相视,皆无温色。
盛屿率先开口:“知道你心思深,倒没想到竟然这样缜密,我以为我计划得完美,却不知早就被你洞察了,反手一击也做得干净漂亮,掌握了那么多的证据,没留一点余地,直接把我捶得死死的,现在想想我还是轻敌了,太过急于求成。”
男人将双手举起,露出银亮色的手铐:“你赢了,成王败寇,我没什么不服的,焱越属于你了。”
眼睑一挑,盛屿又说,“不过,我只是想将你挤出安防这个行当,没想诈骗你的钱,更没想要你的命,你在边境后来遇到的那些险境,都与我无关,我盛屿做事还是有底线的,再说我们是亲戚,该顾念的总要顾念。”
秋风一动,听到了腕间金属相撞的声音。阎野勾起唇角,毫不留情地戳穿了盛屿:“你的底线都是为你自己留的,谋财、害命的罪名太大了,你只是不想将自己置于这样的风险中而已。”
谎言一攻即破,盛屿有些讪讪,却没有反驳,转而问道:“薛宝添没来?”
“想去给你烧炷香,这才想起来你还没死呢。”
两三米外的槐树后传来冷玉一般的声音,薛宝添从树干后绕出,靠着粗皮老枝,讽刺道:“盛屿,你刚刚喝过敌敌喂吧?把你八毛钱可以买十斤的脑仁喝秀逗了?亲戚?我们是不是还得谢你的不杀之恩?草,我还真他妈让你说感动了,等你坟头草长出来的时候,买瓶佰枯草给你,绝对不让你戴绿帽子。”
被急赤白脸这么一骂,盛屿的面上反倒带了点笑意:“薛总果然知道我介意戴绿帽子这事。”笑意来得快,收得也快,他正色道:“说个正经的,阎野那个不结婚、不生孩子,就拿不到家产的遗嘱是假的。”
听了这话,薛宝添与阎野迅速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有讶色。
薛宝添啧了一声,话音懒散:“你没那么好心,会无条件告诉我们这些。”
“提条件吧。”阎野沉声。
盛屿微微偏头,看向了停在停车场边缘的一台车子:“我入狱期间,帮我照顾佟言,他那人好骗,容易感情用事,也容易上当受骗。”
“你们不是一别两宽,不……”薛宝添忘了词儿, “不他妈往一块凑了吗?怎么还装出深情款款的样子?”
盛屿毫无颜色的唇边略过一抹浅淡的笑:“太子爷心中有数,就不需多问了。”
薛宝添沉思片刻:“佟言连你这种大风大浪都见过,还怕水沟子里的小波纹?你从他身边离开,全世界都他妈是极乐净土。”
盛屿知道薛宝添这是答应了,笑着点点头:“那就拜托了。”他很费力的从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阎野,“这是当时经手律师的名片,你可以去调查一下。”
说完,盛屿转身,向停在附近的那辆不起眼的汽车走去。
阎野望着那个逐渐远去背影,有些犹豫地问道:“他真的对佟言有感情?那为什么还要利用他?”
薛宝添嗤笑了一声:“爱不释手的小玩具罢了,看和什么比,与金钱地位权利相比,再喜欢的小玩具,该扔还是可以扔的。”
第60章 黄色垃圾?去掉黄色,谢谢
还没走近车子,盛屿就被哭天抢地的几人拦了下来。
“小屿,你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是不是警察抓错人了?让阎野帮你解释解释,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双手交握,盛母腕间的祖母绿翡翠手镯与银色的手铐轻轻相撞,清脆的声响让女人一惊,手指在那抹玉色上一摸,微微撤离了身子。
盛屿将一切纳入眼中,眸子微垂,平静道:“我时间不多,你们有什么话快点说。”
盛父拽了一把盛母的衣襟,催促道:“说正事。”
盛母小心翼翼地再次握住盛屿的手:“儿子,你要是去坐牢了,我们可怎么活呀?”
“吃饭,睡觉,没什么难的。”
盛父一跺脚,急道:“你进去了,我们那些债怎么办?那些催债的人天天在咱家门口转悠,就是忌惮着你,才没有再对我们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来,现在你要是去蹲班房了,他们不得生吞活剥了我们呀!”
盛屿眸光微黯,眼底染上抹自嘲,他举起双手,晃动腕间的手铐:“爸,我现在也没有办法了。”
“盛屿,你不能甩手不管!你在里面三餐有国家供着,逍遥自在,可我们呢,你的父母双亲、你外公和你姨妈会在外面被人砍死!你要是真狠的下心来,从里面放出来的时候,就只能到墓园才能见到我们了!”
一番疾声厉色与恐吓威胁,也未改变盛屿的面色,他好脾气地轻声安抚:“八爷虽然心狠手辣,但还不至于手上沾了人命。”
安抚的声音愈发轻缓,像慢慢刮过的寒风,丝丝缕缕地抽离体温,却拉长了入骨的颤栗:“但若是有人被逼得无法,自行了断,就另当别论了。八爷之前确实给了我三分薄面,才没有催得那么紧,但即便我现在没有犯事儿,未被羁押,我那几份薄面到如今也用完了,你们既然敢向八爷借钱,就应该知道他的手段,他有的是办法让欠他钱的人乖乖还钱。”
阳光炽烈,盛父却打了个哆嗦:“当初……当初不是想着这钱即便还不上,不还有你顶着的吗,谁动焱越安防的掌事人不都得掂量掂量,谁能想到,你这么不中用,连个那个野种都斗不过!”
“抱歉。”盛屿全无诚意地道歉,“让你失望了爸爸。”
冰凉的玉石又贴上盛屿的臂弯,盛母凄楚地问道:“小屿,那你把手里的钱借给妈妈爸爸用用,等你从里面出来,妈妈爸爸就还给你。”
盛屿稍稍错身,避开了那抹凉意:“我的钱都用来还你们以前的债了,现在帮不上忙。”他又提示,“如果想还债,趁早卖了手中的股票、房产和产业,不然等到你们欠高利贷急于还账的事情败露,再来卖这些东西,就只能压价赔本了。”
“盛屿!”低沉苍老的声音终结了混乱嘈杂,轮椅缓缓而来,在地面上轧出轮胎的花纹。
鬓角斑白的老人眉头紧锁,目中浑浊,眼神却锐利,即便年至古稀,依旧自有气度,沉眉言语间,盛屿像了他七八分。
老人看了看盛屿手腕上的手铐,唇角抿得更紧,口周的两道皱纹像枯涸的沟壑:“盛屿,你怎么把自己搞到如此田地?”
盛屿将轮椅打量了一遍,才回视老人:“外公,新座驾?空出来的车子正好抵债。”
“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老人拍了拍轮椅的扶手,盛屿略略思量后蹲在了老人面前。
“小屿,所有人都说你很像我,有我当年的风采,可只有你我心里知道,你强硬的外表下藏着的东西多么软弱。”
盛屿笑着点点头:“我的确没有继承外公的衣钵,让您失望了,抱歉。”他用手指碰了碰轮椅的金属扶手,“外公今日装扮得这样隆重是有话对我说吧,请指教。”
老人不在乎言辞之间的得失,倾身靠近盛屿:“事前你没有很好地掌控他们,事后又想甩手不管,训狗都要恩威并施,鞭子该怎么扬,肉该怎么喂,都是学问,你这么冷漠,不出乱子才怪,这次你帮他们渡过难关,以后我来帮你控制他们,绝不让他们再给你添乱子。”
盛屿轻笑了一声,缓缓抬起眸子,望着老人脸上纵横的皱纹,说道:“难道我现在手里拿的不是鞭子吗?”他在老人骤然凌厉的眼风中站起身,“别将话说得那么好听,帮他们渡过难关?外公你不也身处难关里吗?”
盛屿不给老人责难的机会,向不远处的方脸和猴子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上前,以保护为由,将几人拖拖拽拽地带着离开了。
停车场的最深处,普通的代步车外,有人曲指敲了敲车窗。
那片玻璃却没有落下。
盛屿俯身透过淡茶色的玻璃看向驾驶室中的青年。
他笑着说道:“佟言,没想到你还能来送我。”
隔了三五秒,车窗缓缓下降,佟言眼里无波无澜,语气也是淡的:“来看盛总的笑话。”他转头看向车窗外弓着身的男人,“挺好看的,热闹。”
盛屿点点头:“本来挺糟心的事儿,如果能给佟老师带来点乐子,也算是有些价值了。”
“价值?”佟言轻轻笑了一下,“盛总做什么事都要权衡利弊与价值,那你曾经想没想过,你的计划失败之后会面临今天这样的结局?”
“想过。”
“想过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我为了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无非是权力地位。”盛屿趴在车窗上,目光划过佟言的脸颊,“连薛宝添那种人都知道争权夺利,而你脑子里只有黄色垃圾。”
“把黄色去掉,只有垃圾。”佟言身子偏斜,远离盛屿,“现在垃圾都不装了,干干净净。”
盛屿真正地笑了出来:“这回没百度都能骂得这么利索,进步了佟老师。”
佟言没什么好面色,语气幽幽淡淡:“我是来看笑话的,盛总现在有些啰嗦,不好笑了。”
“既然来了,不好笑也得忍着。”盛屿的声音在车里打了个转儿,清晰入耳:“佟言,你太好骗了,我平日里要是对你好一些,东窗事发后找些理由搪塞,估计我即便进去了,你也会为我守着。你这么好骗,可我连骗都懒得骗,你知道为什么?”
在佟言逐渐转冷的目光里,男人继续说道:“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说得直白一点,佟言,你配不上我。”
话音刚落,盛屿忽然半身探入车内,戴着手铐的手钳着佟言的下颌,用力地吻了上去!
吻很短,却重,盛屿离开的时候,苍白的唇色已经转成了浓郁的艳色。
可盛屿还嫌不够,又恶狠狠的在那柔軟上咬了一口,见到了涌出的血珠才罢。
腕间金属相撞的声音还没有停下,便再一次发出剧烈的声响。
佟言一把拽住盛屿的衣领,几乎将他大半个身体从窗口拖入车内,拇指圧着候结上那颗小痣用力摁住颈项,冷言:“盛总还真是奇怪,和不喜欢的人上床,与配不上你的人接吻,这是折磨自己还是折磨别人?”
盛屿倒是不慌,姿势别扭地开腔:“就是想给佟老师提个醒,以后与人相处睁大些眼睛。”
轻松破开桎梏,盛屿看到不远处穿着制服的人用手指点了点腕间的手表,他隔着挡风玻璃轻轻点了下头。
在冷白的脸颊上拍了拍,盛屿最后说道:“以后交朋友也好,谈恋爱也好,心思通透点,可以让薛宝添帮你把把关,他那人什么下作事儿都干,自然分辨的出哪些是下作的人。”
“还有。”盛屿又轻轻吻了下佟言,终于露出些温柔的意思,他低语,“还有,保持你床上那点执拗,别做吓面的,你这样的性子,会被作践的。”
佟言一直沉默,即便唇上添了一道血口子,也没吭一声,他平静的开口,低着头说:“盛屿,别低估自己,你就是最恶的人,没人会比你更会作贱我。”
他从车内的纸巾盒中抽出一张纸,擦干了唇上的血珠儿,随手一团,将盛屿的上衣口袋当做垃圾桶塞了进去:“但你要记住,不管我配不配得上你,我佟言都是第一个愺你的人,我征服过你。”
他抬起好看的眸子,坚定道:“还有,不论你判了多久,是长是短,我们以后都不要见面了,今天我来送你,看足了笑话,咱们也算扯平了,我对你那点恨,也就抛去一边,不值一提了。”
盛屿微微敛眉,随即恢复如常,他用指尖儿碰了碰佟言的睫毛,感觉到了细微的痒意。
“用你半吊子的本事征服过我?”他笑着说,“佟言,以后见与不见,不是你说的算的,但我对你这个人和你床上那点能耐,的确兴趣不大,可能吃几天牢饭就忘了。”
盛屿直起身体,又看了一眼车子中的人,然后转身向警车走去,边走边抬起双手挥了挥,手铐在阳光下发出刺目的光芒,他懒懒的扬声:“谢谢你特意跑来一趟,但其实真没这个必要。”
脚步踏在落叶上,支离破碎的声音像是最后的悲歌,走到警车身旁,身子一矮盛屿坐了进去。
秋风乍起,又有叶片随风而落,带着血绩的方巾被认真折好,再一次放进了口袋里……
第61章 叫盛屿妈妈
包房里光影摇曳,音浪翻滚,本是醉生梦死之地,人人却是苦大仇深,挎着一张脸。
薛宝添拿了一杯酒,去换佟言手里的麦克风:“哥们,我他妈半生作孽,但罪不至死,别唱了,给大伙留条活路。”
佟言被收了麦克风,一句情歌卡喉间半句,不出不进的有些难受。
他接过酒,干得默不作声却极为痛快。
薛宝添不知为何戒了烟,如今不叼烟,叼着棒棒糖,他瞧着佟言叹了口气:“好像那个美羊羊,三千多集没有妈妈,怪他妈可怜的。”
下一刻,棒棒糖就被人拉着糖杆儿,从口中拽了出去,薛宝添抬起眼,看到阎野十分自然地将棒棒糖放入了自己的嘴里。
“戒了烟,糖也要少吃。”他给薛宝添倒了杯淡酒,“你晚饭吃得少,别喝太烈的酒。”
白皙的双指一并,薛宝添拨开了面前的酒,骄矜地冷言:“让我戒烟,现在又让我戒酒,前咧腺同学,哪凉快哪儿呆着去,你还没有发炎的权利。”
佟言放下酒杯,微微倾身过来:“选我,我宠着你。”
薛宝添被烦得头疼,从沙发尽头拽过来一个男孩:“小垃圾,过来,把你爹带走。”
男孩十岁左右,通身脏兮兮乱糟糟,瞧不出长得如何,只有一双掩在乱发后的眼睛,凶狠多疑的像狼。
“哪儿来的孩子?”有人问道。
“薛爷我心善,垃圾站里随手捡的。”
小垃圾一双脏手去摸桌上的酒杯,童音中带着一丝威胁:“薛叔儿,你还没摆酒谢我呢。”
薛宝添觉得自己也算怂到家了,还撒童子尿的玩意儿在自己面前就敢如此嚣张,自己还得捧着宠着,谁让他欠这崽子的人情大过天呢。
他下了男孩手中的酒,塞了一杯饮料进去,重新向大家介绍:“白赫,我白爷,佟言的新儿子。”
佟言停住了点歌的手:“谁的,儿子?”
薛宝添将佟言的肩膀一搭,对众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七八只手来抢走了麦克风。
长舒了一口气,薛宝添与佟言窃窃私语:“阎野上次被盛屿用假合同骗到边境,粘上了邻国的一只臭虫,那人用了点阴毒的手段将阎野囚在了国外,全靠这孩子消息灵通,给我报了信儿,才有你薛爷的跨国英雄救美。”
“孩子命苦,无父无母,只有一个舅舅还死了,不找个监护人,就得去福利院,孩子野惯了,受不了福利院这样那样的规矩,所以这不是想找个爹吗,人家孩子看上你了,有知识有文化。”薛宝添看了一眼旁边的麦克风,昧着良心夸,“人帅心善,歌唱得也……不错。”
一臂开外的小垃圾喝着饮料,一撇嘴:“胡扯,我不想他做我爹。”
佟言也摇头:“我不想要这个儿子。”
薛宝添不喜欢淡酒,如今也只能妥协,抿了一口酒将撒童子尿的玩意儿踹开,继续和佟言商量:“没让你养他,就是暂时挂在你名下,房子和读书的钱我出,你白捡个儿子,有什么不乐意的?”
佟言继续摇头:“房子和钱都你出,为什么不挂在你名下?”
“我不要挂在这个姓薛的名下。”小垃圾抢着说,“我想挂我老大阎野名下。”
薛宝添咬着牙怼人:“你应该像墩布似的挂在沥水架上!阎野今年才多大,还没到能结婚的年纪呢,挂你?你自己也好意思?”
小垃圾回怼:“我老大这么年轻,还没到结婚的年纪,你就好意思霸占他?”
薛宝添不怒反笑,指着小孩儿对佟言说:“知道我为什么把这墩布挂你名下吗?他牙尖嘴利的,就是一人精,你眼神不好,还缺心眼儿,他能帮你防着点别人。还有,盛屿的罪定得不重,那孙子满肚子坏水,规避了所有重责重罪,只判了两年,等他出来肯定还会纠缠你,到时你就说这孩子是你亲生的,气不死他。”
佟言又去翻歌单,显然觉得薛宝添说得不靠谱,随口敷衍:“我也亲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
“谁青春懵懂的时候不冲动一把?”薛宝添教人使坏时神采飞扬,“盛屿再来缠你,你就让小垃圾叫他‘妈’,这么想想过不过瘾?”
佟言轻笑:“他亲口说了,我配不上他,放心,他出狱了也不会再来纠缠我的。”
“万一呢,到时候你可临时找不到儿子叫妈妈。”
佟言认真琢磨了一会儿才点点头,不是为了那句扯淡的“妈妈”,主要是他日子过得清汤寡水,一成不变,像最简单的数学问题一样,无味得令人提不起兴趣。
他又看了一眼小垃圾,低声说:“他看起来好凶,能不能换那边那个孩子?”
薛宝添顺着他的目光去看角落里正往嘴里塞酒酿樱桃的小胖子:“他?孤影残刀,刀哥,我另一个祖宗。帮我找到我那骗子姐夫下落的小黑客,长得可爱,心智不全,横竖就是一个“井”字,怎么看都二,但也能三分钟黑了你的手机,想做他爹,简单,和他亲爹竞争上岗,你年轻帅气,他妈没准能同意。”
佟言:“……”他想想又赞叹,“这么厉害的小黑客。”
“能制他的只有你儿子,三天气哭三场。”
“我儿子,不是,白赫做什么了?”
“不修手机。”
佟言:“……”
“还有一个事求你。”薛宝添殷勤地给佟言续酒,“听说你辞了高薪工作,自己单干了?”
佟言端起酒杯,眼中寒意渐深:“一个客户天天到公司闹事,无中生有了各种罪名加在我身上,我不想连累公司,所以就辞职了。”
“个人恩怨?”
“嗯。”
薛宝添来了兴致:“自从我坐在了董事长的位置上,身前身后都是拍马屁的,一个起刺儿的都没有,之前见我就掐的那些人,心里甭管怎么骂我,现在见面都鞍前马后的伺候着,闹得我都下不来脸收拾他们。现在总算遇到一个下作的,报个名号上来,薛爷帮你废了他。”
佟言想起了赵允升的嘴脸,摇摇头:“不用,已经收拾了。”
“写了三千字小作文去骂他?”
佟言叹了口气,垂眸看了看别在自己口袋上的签字笔,想起了那夜巷子里的狗叫声。
深巷,断头路,赵允升逃无可逃。
他转身靠在墙壁上,面上肌肉牵动,抛出一个笑来:“佟言,还想揍我?好啊,我今天就让你揍,你揍完我报警,解决之后,我他妈还上你那个又破又小的会计师事务所拉横幅,反正现在我不怕丢脸,无非多被拘留几次。”
赵允升从高处跌落,沦为众人笑柄,失意所致的苦闷愤怒无处发泄,强硬的他惹不起,也不敢惹,便借由悉数发泄在了佟言身上:“上次你揍我,也是看到我落魄了才敢动手吧?佟言我说过要让你付出代价的,我要把你从这个行业搞臭,让你这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行业里的佼佼者,和我一样成为大家口中的一个笑话!”
如同素描画里用条线勾勒的阴影,这方僻静的角落,暗沉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佟言一步步走近赵允升,隔着口袋,轻轻碰了碰放在里面的捆扎带,他道:“光成笑话没意思,想做别人口中的谈资,事情就应该闹得更大一些,你进医院,我进监狱怎么样?够大家热闹一阵子的吧?”
赵允升将脊背紧紧地靠在墙上,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佟言,这个看起来目下无尘,有些清高的青年,原来只是用淡漠的眼波,掩饰着骨子里不计后果、不顾一切的疯魔。
皮鞋被粗粝的墙面刮花,赵允升像壁虎一样贴在墙面上移动,试图为自己找一条出路:“佟言,你吓唬谁呢?谁也不是被……”
一句话未完,他就被人抓着前额的头发,重重地向墙壁上一磕,后脑瞬间袭来的疼痛让赵允升眼前一黑,还没从天旋地转眩晕感中清明过来,肚子又被提膝一击,五脏六腑搅得翻了个个!
双手下意识抱腹,却未能如愿,两条手臂已经被反剪至身后,手腕和拇指上不知套上了什么坚硬的材质,一挣,钻心的疼!
赵允升短时间已被酒色掏空的身体,顺着墙面面条似的逐渐委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除了呼痛,他没敢露出一字,是叫嚣开骂还是跪地求饶,赵允升尚未掂量清楚。
啪,一声轻音震动夜色,借着暗淡的月光一看,是佟言日常别在口袋里的签字笔。
按动签字笔,笔尖探出,佟言踩着赵允升的胸口,弯腰用笔挑开了男人的皮带。
“你干什么?”赵允升看着佟言依旧淡漠的面色,厉声吼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想对我做什么?”
佟言这时才分给赵允升一个眼神,看着他认真地回复:“你不会濕身,以后都不会了。”
夜风过处,只有下面凉飕飕的,被笔尖儿一碰,赵允升抖得筛糠:“佟言,你什么意思?”
笔尖儿骤然向下一扎:“意思就是,我今天废了你,然后你去住院,我去自首。”
“佟言!佟言你别……我求你了佟言,我他妈错了,再也不去闹你了,你原谅我,草,佟言!”
薛宝添手中的淡酒磕在了佟言的杯子上,他问:“你怎么收拾的?斯斯文文的手段没力度,我再帮你烧把火?”
声称戒酒的佟言拿起杯子:“吓唬了一下,已经解决了。”眸子落下,轻轻抿酒,声音拢在了杯口中,“已经吓尿了。”
薛宝添没听到佟言的低语,他这人能伸能屈,如今脸上堆满了笑,好语求人:“你没有让我帮忙的,我倒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佟言瞧了一眼小垃圾,低声为难道:“你到底捡了几个孩子?我真不用那么多儿子叫盛屿‘妈’。”
薛宝添嘿嘿笑了两声,才继续说:“另外的事儿,你不是开了个会计师事务所吗,开个后门,招一个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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