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带球跑失败了—— by森木666
森木666  发于:2024年0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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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红烧肉、鲫鱼汤、虎皮鹌鹑蛋、麻婆豆腐以及时令蔬菜小炒,除此之外,还配备了蔬菜沙拉和餐后水果,甚至连冰饮也没落下。
梁絮白大步流星地朝休息棚走去,在里面吹凉风的几个演员见他到来,唤一声“梁总”后纷纷识趣地离开了。
郁楚起身,还没迈开步子便被梁絮白叫住了:“去哪儿?”
郁楚张了张嘴,又默默坐了回去。
伍祈将餐盒和饮料放在桌上,奚晓晓迅速揭开盒盖,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引人垂涎。
郁楚这几天食欲不佳,对油腻的菜肴颇为反感,只靠白粥果腹。
奚晓晓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好在梁总今天送来的菜够补,又都是她郁哥爱吃的,便率先盛一碗奶白的鱼汤递给他:“哥,这鱼汤好鲜,你尝尝。”
郁楚接过汤碗,还没送到嘴边就闻出了一股子鱼腥味,他不想喝,又怕梁絮白生气,便捏着鼻子灌了几口鱼汤下肚。
梁絮白梗住,连忙接过他的碗尝了尝,很是不解:“鱼汤而已,你怎么跟喝中药似的。”
“太腥了。”郁楚苦着一张脸。
梁絮白小声批评:“娇气。”
郁楚又从他嘴里听见了“娇气”这个词,不免有些生气。
他最近吃不下太油腻的东西,有时为确保身体状态在线,不影响拍摄进度,他也会强迫自己吃一些高蛋白的食物,可每次吃完都异常难受,不是反胃就是作呕,如此一来,反而更磨耗体力。
导演怀疑他是中暑了,便给了他两支藿香正气水,他闻见那味儿后,又是一阵猛吐。
梁絮白不清楚境况,就平白给他下了个娇气的定义,郁楚心里自然不痛快。
赌气之下,他干脆吃起了沙拉。
梁絮白调侃道:“不愧是属兔的,爱吃草。”
郁楚气结:“那梁总属猪,是不是应该多吃点?”
梁絮白:“……”
伍祈和奚晓晓在一旁吃着午餐,闻言皆忍不住轻笑出声。
吃过午饭,梁絮白还想在这儿多待一会儿,但很快就被一通电话给叫走了。
郁楚耳根总算清净下来,本打算再过过剧本,然而刚刚喝的鱼汤在胃里起了反应,他往卫生间跑了好几趟都没能吐出来,无奈之下只得含两片薄荷糖在嘴里,不适感这才逐渐减轻。
身体缓和下来后,困意又迅速涌来,郁楚索性躺在藤椅上,用剧本盖住脸,沉沉睡去。
盆里的冰块多已消融,奚晓晓取来一些放置入内,正打算喝点冰饮解解渴,微信冷不丁弹出一条消息,她点开一瞧,是伍祈发来的。
伍祈:[郁先生爱吃什么零食?]
奚晓晓在脑海里搜刮了几圈,然后惊讶地发现她跟了郁楚两年多,竟从未见过郁楚吃零食。
于是她诚实地敲下几个字:[不知道]
伍祈:[……]
伍祈:[微信转账:3000]
伍祈偶尔也会和奚晓晓聊两句,但大多都时间围绕郁楚在交谈。
通常情况下,如果是伍祈有疑问,就不会有转账这个环节。
一旦涉及到金钱,那么这个问题必然是梁大总裁提出的。
很快,伍祈又问:[那你觉得他可能喜欢吃什么零食?]
伍祈:[微信转账:3000]
奚晓晓无语,心说梁总如果实在好奇,就当面问郁哥啊,干嘛要走中间商环节?
斟酌几秒后,她把这两笔转账都退回去了:[我不知道]
伍祈:[……]
奚晓晓:[郁哥最近食欲不好,总让我给他买些新鲜的、酸口的水果开胃。]
伍祈:[好。]
伍祈:[微信转账:3000]
奚晓晓:[……]
当天下午,剧组就收到了几箱新鲜水果,酸的甜的,应有尽有。
天气预报显示未来一周都是晴朗天气,气温高达42度。
导演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便把部分户外的戏份往后挪了挪,只拍室内和夜戏。
在暗查康璃集团董事长郭鸣一的时候,苏夜得知康璃集团旗下有一家娱.乐.城的老板与郭鸣一来往甚是密切,他打算从这家娱.乐.城入手。
想要接近老板并非易事,需要层层突破。
听说这家娱.乐.城涉嫌组织卖.淫,甚至兜售违禁药品,苏夜决定想办法混入娱.乐.城内部,一则为了获取老板信任,接近董事长郭鸣一,二是将这个销.金.窟一网打尽。
做卧底不难,难的是苏夜做卧底。
他性子冲动,多数时候总忍不住意气用事,更何况他在G市的名声并不小,黑白两道无人不识苏队,所以他只能派眼生的、又有防身本领的人前去。
思来想去,便只有被洛衍可行了。
洛衍刚从警校毕业,在警局都没露过几次脸,由他出面,当万无一失。
若他完成不了这个任务,苏夜还能趁此机会把这个拖油瓶踢出局。
今天的夜戏,便是洛衍潜入娱.乐.城的开门锁。
晚上的气温依旧很高,但是相较白天已是收敛了不少。
“第三场第四镜第二次,Action!”
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郁楚迈上娱.乐.城正门的汉白玉石阶。
他步履从容地走进大厅,很快便有人迎了过来。
对方见他穿着朴素,但模样却生得十分漂亮,便知来意不简单,脸上遂露出一抹淡笑:“先生,请问您找谁?”
郁楚从兜里摸出一块刻有娱.乐.城会徽的金卡,眼尾微微上扬:“我找谢经理。”
那人接过金卡端详着,复又抬眸看向他,颊边笑意渐浓:“这边请——”
说罢领着他往二楼走去。
郁楚自觉今晚状态不佳,胸口略有些窒闷,双腿也虚软无力,偶尔与人对戏时,总出现接不上台词的状况。
步入娱.乐.城之后的戏,每一场都要NG两遍以上才能过。
梁导也察觉出他的状态不对,为了不耽误拍摄进程,便跳过后面两场,直接把他和袁殊的戏提前了。
袁殊走近,担忧道:“楚楚,你脸色不太好,要不给导演请个假,休息一晚再拍?”
郁楚摇头,自我调侃起来:“可能是缺少袁老师的引导,我还没入戏吧。”
袁殊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郁楚回以微笑:“放心吧袁老师,我保证不拖你的后腿。”
待二人准备就绪,拍摄照常进行。
这场戏是洛衍潜入娱.乐.城、获取经理信任之后,和苏夜的第一场对手戏。
苏夜下班之后与朋友来此消遣,经理为讨好他,特意叫来几个辣妹陪他喝酒。
侍应生洛衍来包厢送酒,苏夜从斑驳光影里抬眸,对上一张干净漂亮的脸。
苏夜眉梢轻挑,玩味一笑:“这个,可比我身边这群姑娘好看多了。”
按理说,演经理的这位演员此时要接好几句台词,可郁楚却像是失聪了,什么也听不见。
周遭的寂静令他迟疑,抬眸时只能看见对方的嘴唇在不断开合。
“咚——咚——咚——”
心跳声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沉稳而缓慢地敲击着他的耳膜。
郁楚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的不适犹如海浪汹涌而来。
他试图握住酒水推车的扶手稳住身体,可力气和意识仿佛被同时抽走,指尖只来得及触碰到一片冰凉。
“郁哥!”
奚晓晓的一声惊呼令所有人回神,拍摄被迫中止,梁导没有迟疑,当即吩咐道,“快送医院!”

“梁三儿,这他妈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就变成红毛了?日漫后遗症?”朋友翻着烧烤,手里不停地抖辣椒面。
梁絮白从石头上一跃而下,浅绿色印花沙滩裤在夜里格外晃眼。
“和我爷爷拌了两句嘴。”他从食物储存箱里翻出几串河虾放在烧烤架上,“老爷子嫌我不学无术,整天东逛西逛的,像个街溜子。”
另一人噗嗤一笑:“所以你索性把头发染红,变成了真正的街溜子?”
梁絮白脚腕发力,踢出的沙子悉数溅在那人腿上。
“哈哈哈哈哈,街溜子急了!”
“你好歹也是个公司老板,能不能注意点形象?整天穿着大背心大裤衩,打耳钉染红毛,你不是流氓谁是流氓?”
梁絮白错愕,拍了拍说话之人的肩:“可以啊老秦,和老爷子说的话简直一模一样。”
朋友问:“那你爷爷知不知道你捧小明星的事?”
梁絮白纠正他的用词:“捧什么捧,我那叫投资!”
“哟哟哟哟哟哟”
“那叫投资~”
“之前还死不承认给郁楚砸了三千万,这会儿就不打自招了?”
梁絮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中了他们的套,一不做二不休,大方承认了:“对啊,是我砸的,老子高兴!”
有人问他:“喜欢?”
“……喜欢个锤子,”梁絮白转身坐在沙滩上,露营灯从身后投来,将他的情绪悉数掩藏,“我才不喜欢他呢。”
“你最好不喜欢。”
“那你爷爷知不知道这事儿?”
“知道。”梁絮白长腿一伸,四仰八叉地躺在沙滩上,“就是知道了才骂我的。”
朋友乐了:“不喜欢人家,还傻逼似的往人家身上砸钱,换我是你爷爷,我也骂你。”
江风湿润清凉,将梁絮白的谩骂声吹散:“少占我便宜了,你给我当孙子还差不多。”
众人拿他逗趣的间隙,烧烤已经完全熟透。
几位少爷将桌子架稳妥,又从后备箱搬来几件冰镇啤酒一一开瓶。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五行大山,压不住你~」
梁絮白还在当搬运工,裤兜里的手机乍然响铃,引来朋友们一阵抱怨——
“梁三儿,你震.动.棒响了。”
“我操,真受不了你这二货,能不能换个铃声?!”
梁絮白没理会他们,掏出手机瞧了瞧,发现是伍祁的来电。
“咋了?”他问。
伍祁:“三爷,郁先生刚刚拍戏时晕倒了。”
梁絮白一顿:“晕倒了?咋回事?送医院没?”
“已经送去医院了,”伍祁说,“您喝酒了吗?要不要我现在过来接您?”
“我没喝。”梁絮白疾步奔向自己的车,“在哪家医院?”
“莱恩。”
梁絮白挂断电话,火急火燎地打开了车门。
朋友在江边叫他:“喂——你去哪儿?”
梁絮白迅速系好安全带,点火、倒车:“医院。”
“你去医院干嘛?还喝不喝?”
“不喝了!”
郁楚是疼醒的。
他睁开眼时,便见护士正弯腰往他肘部正中静脉扎针,真空采血管换了一支又一支,直至任务完成,护士才拔出针头,交代他用棉签按压一分钟以上,两个小时之后去前厅的终端机扫取检查报告。
奚晓晓替他压住棉签,声音哽咽:“哥你吓死我了。”
郁楚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我没事。”
沐蓉坐在床尾,似责备,又似担忧:“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了?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奚晓晓早已将病床两侧的帘子合拢,能有效隔绝外界的视线。
但声音却难以控制,所以沐蓉说话时格外小心谨慎,尽量避免嗓音外漏。
郁楚垂眸,眼睫轻轻颤动:“最近没什么胃口。”
沐蓉还想说话,忽闻帘外响起一阵动静,不等她做出反应,梁絮白就已径自入内。
——伍祁给他准备了一套休闲的服装,比白背心花短裤要体面得多。
郁楚没料到他会出现,眼底闪过一抹讶色。
沐蓉起身与他打招呼:“梁总,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梁絮白盯着郁楚,憋了许久才憋出两个字:“路过。”
在场无一人相信他所谓的“路过”说辞,却都识趣地没有追问到底。
半晌,梁絮白问道,“我刚刚听说郁楚晕倒了,医生怎么说?”
“护士刚给他抽完血,要两个小时之后才能得出结果。”沐蓉对他的疑问做出解答,“医生说,不排除贫血或者中暑的可能。”
“两个小时?”梁絮白脸色不悦,回头对伍祁吩咐道,“让他们搞快点,如果半个小时不出结果,我直接打电话让梁宥臣过来。”
梁宥臣是他的二哥,也是这家私立医院的股东兼副院长。
郁楚想劝梁絮白别这么小题大做,但他知道这话一旦说出,估摸着梁絮白又要数落他娇气,索性闭口不谈,由着这位少爷折腾。
沐蓉已经和剧组通了气,在检查结果没出来之前,都没打算把这事儿对外公开。
不过郁楚有几位大粉一直跟在剧组外,他被送来医院的事大粉们一清二楚,所以当务之急必须稳住那几位大粉的情绪,让她们务必对此进行保密。
急诊科的病房是公共场所,一张帘子无法造就私密空间。
郁楚到底是个公众人物,在这样的环境下很难有隐私可言。于是梁絮白决定把他带去一个相对私密的地方,静候检查结果。
郁楚思量再三,对他说道:“梁总,我身体没什么毛病,不用这么大动干戈,回去休息一晚上就好。”
“血都抽了,你想白挨一针吗?”梁絮白脸色很臭,“再说了,你要是没毛病,怎么会无缘无故晕倒?”
郁楚突然就没底气反驳了——
梁大总裁是《荆棘之夜》的投资商,演员因自身问题耽搁拍摄进度,他生气也是合情合理的。
自己没理由任性。
沐蓉去处理大粉的事儿,奚晓晓和郁楚便随梁絮白前往行政大楼,来到了……副院长的办公室。
医院里少不了有消毒水的气息,然而这里的空气却格外淡雅,闻之舒畅。
郁楚尚未缓和过来,身子仍旧有些疲软,他坐在真皮沙发里,开始闭目养神。
不多时,一个身量高挑、容貌冷峻的青年步入办公室内。
他穿着黑衬衫,佩戴一副无框眼镜,隐隐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错觉。
“梁絮白,大晚上的,你又在闹什么?”梁宥臣语气充斥着责备之意,说话间视线已经捕捉到了沙发上的那道纤瘦身影。
梁絮白轻嗤一声:“摆什么臭架子啊。”
梁宥臣转身欲走。
“等等等等——”梁絮白不得不服软,“我朋友无故晕倒,急诊科给他查了血常规,要两个小时才出结果,你帮帮催一催。”
梁宥臣睨他:“这不是正常流程吗?”
梁絮白不说话了。
郁楚默默聆听着兄弟二人的谈话,亦未开口。
梁宥臣又一次看向郁楚,须臾挪开视线,朝门外走去:“等着。”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奚晓晓坐在郁楚身旁,见他低头玩起了手指,心说郁哥福气大,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
十分钟后,梁宥臣拿着郁楚的化验单回到办公室,薄唇微抿,眉峰轻蹙。
郁楚从他的神色里感知到了异常,呼吸不由发沉。
他起身,主动问道:“梁院长,能不能告诉我检查结果是什么?”
梁絮白也看向了二哥,并从他手里拿过化验单。
然而上面的专业名词他一个也看不懂,只认识箭头符号和阿拉伯数字,有些显示上升,有些则下降,一看就不正常。
梁宥臣问道:“你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特别的反应?郁楚眉心一皱,似是在努力回想。
梁宥臣提醒道:“饮食方面。”
——红细胞计数及血红蛋白浓度偏低,有轻微贫血现象,或许跟饮食有一点关系。
那么高达一万多的hcg值又作何解释?
郁楚如实回答:“最近这一周我胃口不好,没法吃油腻的食物,容易反胃,多以清粥为主。”
梁宥臣的视线凝在白净瘦削的青年身上,隐隐有探究之意——
他有一个关乎隐私和尊严的问题,思虑再三,终是没有问出来,转而换了个简单的问题:“有没有腹痛的现象?”
郁楚微微露出几许惊讶,点头:“晚上会有轻微腹痛的症状,但是时间并不长。”
梁絮白也知道他腹痛的事,上次还因为给他按摩肚子耍流氓被赶了出去。
郁楚顿了顿,又道,“请问……这是什么病?”
梁宥臣没有回答,而是从衣架上取下白大褂穿妥帖,并从柜中取出一串钥匙,转身往外走:“跟我来。”
他的欲言又止,让余下几人都心惊胆战,就连吊儿郎当的梁絮白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来到医技楼时,梁宥臣不知问了梁絮白一个什么问题,梁絮白反应很大,回复道:“当然是正常的!”
模样有些窘迫,是郁楚从未见过的羞赧状态。
随后众人来到二楼彩色超声A区,梁宥臣吩咐奚晓晓在外等候,旋即叫上郁楚和梁絮白进入彩超室。
郁楚一头雾水,梁宥臣越是什么不说,他便越是不安:“梁院长,能不能告诉我检查结果到底是什么?”
梁宥臣拉开椅子坐下,启动仪器,言简意赅:“有待确定——躺下吧,给你做个检查。”
梁絮白也惶惶不安,心脏急切地跳动着。
郁楚眉头紧皱,犹豫几秒后还是躺在了检查床上。
他依照梁宥臣的吩咐撩开上衣,露出了小腹。
梁宥臣给探头挤上耦合剂,按在郁楚的小腹,时左时右,来回检测。
郁楚看不见屏幕上的画面——即使看得见,也读不懂上面的影像,他在心里涌出了无数种遐想,却都无法安慰躁动的心绪。
超声探头与冰凉的耦合剂压在肚皮上,明明没多少分量,郁楚却觉得无比沉重。
屏息良久,只能默默揪紧衣摆。
他也试图从这位年轻院长的脸上瞧出一点端倪,然而认真工作的医生将情绪收敛得恰到好处,冷峻严肃,一丝不苟。
郁楚闭了闭眼,索性把结果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忐忑感反而降低了不少。
良久,探头离开腹部,梁宥臣淡声开口:“好了。”
梁絮白迅速抽出一沓纸巾,替郁楚擦净皮肤上的耦合剂。
郁楚从床上起身,问道:“是什么病?”
一开口,方知嗓音在颤抖。
梁宥臣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你盆腔内有一个子宫,超声所见,子宫前位,宫体大小约5.4x5.1x5.0cm,宫腔内见大小约2.7x2.5x1.1cm孕囊样回声,卵黄囊样回声及胚芽样回声均有,可见原始心管搏动。”
他的说辞太过官方,郁楚和梁絮白都没有听懂。
两人唯一能捕捉到的字眼便是“子宫”。
这个名词犹如一把钢刀,无情地架在郁楚脖子上。
他隐隐觉出不对,这种不安与惶惑,比任何一种绝症都要可怕。
梁宥臣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须臾凝视着郁楚,给出一个最简答、最通俗易懂的结论:“你怀孕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颤声问道:“什、什么?”
梁絮白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皱眉问他哥:“二哥,你没搞错吧?”
梁宥臣侧眸,眼风淡漠地从他脸上扫过:“你在质疑我?”
郁楚面无血色,整个人如同被剪断了引线的木偶,四肢百骸散落一地,在心尖震出声声闷响。
他听见自己开口了,嗓音破碎:“我是个男的,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梁絮白愣愣地看着他哥,总算明白过来方才在医技楼门口,二哥问的那句“他是生理结构正常的男性吗”是什么意思了。
少顷,梁宥臣将检查结果打印出来,然后从仪器上消除检查记录:“的确很不可思议,但这是不争的事实,根据卵黄囊和胚芽可以粗步判断胎儿有六周以上了。”
“我虽然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不过在国内医学史上,已经有过一例。”梁宥臣解释道,“医学上有种性别定义,叫‘双性’,具体可分为三种,一种为真两性畸形,具有两套完整的生/殖/器/官;另一种为女假两性畸形,其第一性征表现为男,由B型超声可见,腹内有完整的卵巢和子宫;还有一种则是男假两性,第一性征为女,腹内有睾/丸,俗称‘隐/睾’
“他这种情况与女假两性相似,可能是先天性,也有可能是后天染色体的自我异常分裂,演变成xxy,从而促进雌激素分泌,并加速了细胞分化。这个过程不可逆,也不稳定,所以才会在盆腔内发育,形成了卵巢和子宫。
“至于受孕过程,极有可能是通过附着在肠道壁上的微小导管传输,与阴/道受孕过程没有本质的差别。不过这个受孕的概率特别低。”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太严肃了,梁宥臣顿了顿,又道,“今年五月,隔壁圣娅妇儿医院就顺利接生了一位怀孕的男性,他是天恒房地产总裁楼时景的同性/爱人明越,和郁楚的情况非常相似。而你之前的腹痛,正是胚胎发育、子宫变大牵引了韧带的现象。”
郁楚脑袋嗡嗡震响,已经听不进任何话语了。
双唇紧咬着,连牙关都在打颤。
他试图咬出一点疼痛来打破这个说法,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梦。
可下唇溢出的血珠告诉他,此刻所闻,皆是事实。
如果非说是梦,那也是一个自欺欺人的梦。
“郁楚?!”梁絮白发现他的异样,当即捏住他的下颌,阻止他继续伤害自己。
郁楚眼眶通红,呼吸时轻时重。
此刻的他,情绪非常不稳定。
“二哥你别说了!”梁絮白轻轻握住他的双肩,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郁楚没有应声,木讷地滑下检查床,无知无觉地离开了。
梁絮白从二哥手里拿走检查报告,迅速跟了上去。
抬步前,他听见二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梁宥臣盯着弟弟微僵的背影,补充道,“检查记录我已经删除了,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另外——早孕期间,也就是妊娠前三个月内,宜静养,若是不慎磕到碰到,很有可能造成流/产。”梁宥臣说,“他的情况非常特殊,稍有不慎,就会有生命危险。”
奚晓晓坐在走廊的公共座椅上,十指绞紧,心绪不宁。
什么病严重到需要彩超来下结论?
郁哥好不容易有了翻红的机会,若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止步不前,那可真是老天瞎了眼!
她在这里愤怒、担忧,郁楚已经从彩超室走出来了。
精致漂亮的脸蛋不见半分血色,双目也如同失了焦,整个人的状态比进去之前要糟糕百倍不止。
奚晓晓心下一骇,连忙迎上去,谨慎问道:“郁哥,梁院长怎么说?”
郁楚大概是想回答她的,可是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见他这副模样,奚晓晓更急了,眼泪唰一下夺眶而出。
“我没事。”良久,郁楚才哑声开口,“送我回家吧。”
梁絮白将彩超报告折了几折,旋即去握他的手:“我送你。”
郁楚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自己掌心时挣开了,无声无息地往扶手电梯走去。
从医院返回住所的途中,两人一句话也没说。郁楚侧头看向车窗外,任由夜风刮在面上,将眼眶吹得干涩,疼痛。
梁絮白的心也无法平静下来,双手紧握着方向盘,青筋从手背延展而上,连太阳穴的皮肤也在小幅度地跳动着。
已有三年时间不曾沾过烟的男人,此刻莫名想抽一支烟。
夜空如墨,却被满城的灯火染成了柑橘的颜色,连风也被这种颜色浸透,带着火焰般的温度,扑打在两人身上。
回到家后,郁楚一言不发地把自己陷进沙发里,仰面望向虚空,眼尾泛着几许薄红。
在灯影的映衬下,依稀可见盈盈水光。
梁絮白不会安慰人,也从未耐着性子哄过谁,现下更是又慌又乱。
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连呼吸都粗沉了不少。
慈善夜那晚,因酒店配备的安全套偏小,他无法正常使用,便没有做措施。
没成想竟然……
他深吸一口气,在郁楚身前蹲下,尝试去握他的手。
或许是心情太过低落,郁楚没有反抗,任由他把自己紧紧握住。
梁絮白下颌微动,喉结艰涩地滚了又滚。
良久,他徐徐低头,用额尖轻触青年的手背,声音沉哑:“对不起。”
郁楚面色如初,可是盈满眼眶的雾色骤然凝成了水,不受控地从眼角滑落,没入鬓发里。
他张了张嘴,语调哽咽,重复着在医院说过的话:“我是男的,怎么会怀孕呢?”
梁絮白抬头凝视着他,眉头悄悄颦蹙起来。
郁楚绽出一抹不达眼底的笑,又道,“其实做彩超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顶多被检查出恶性肿瘤——至少它是个体面的病,可以大大方方地治疗。”
话音刚落,他又笑了,“没想到竟是个胎儿。”
是一个存在于男人腹中的胎儿。
梁絮白不由收紧手,但生怕捏疼了他,又缓缓松开。
郁楚趁机抽回手,无措地盖在脸上。
恍然间,小腹开始隐隐做痛。
得知里面是个小生命后,他再也不愿用手去触碰和按压了。
它的出现,彻底改变了郁楚的人生。
前二十年筑建的三观,从今晚开始,要一点一点地崩塌了。
他不愿意接受自己能怀孩子,也无法接受。
郁楚强忍腹痛侧躺在沙发上,身体微蜷着,用膝盖抵住小腹。
梁絮白蹲在地上,目光始终落在郁楚身上,饶是双腿早已麻木,也浑然不觉。
许久之后,他倾身凑近,用粗粝的指腹擦去郁楚眼角的水渍,郁楚轻掀眼皮,看他一眼后又垂下了目光,有气无力地说道:“梁总,你回去吧。”
梁絮白一动不动,无声拒绝着。
郁楚情绪低落,似有一根弦绷在脑海里,随时都会断裂。
他没心思和这位少爷打太极,连日来的高强度工作本就让他疲惫不堪,今晚的冲击更是让他窒闷痛苦,所以在情绪崩溃之前,他默默地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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