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邢南不仅不慌,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更大了,小夫郎气呼呼的样子真可爱。
“三儿,你看着两只怎么样?”邢阿娘在旁边的猪崽圈看上了两只白胖的小猪崽子。
邢南探过去看了看,两只小猪崽比别的小猪崽都胖上一些,在猪崽群里来回窜动,十分有活力,看着就好养活,“动静还不小,看着就好养活。”
“三小子说的对,这小猪崽活泼好动的身体都要好一些,吃的下,长的也快。”刘大户双手捧着自己的肥肚腩,看向小猪崽的眼神和善又诡异,裴玖觉得他可能是想吃猪肉了。
抓了小猪崽绑好蹄子放到牛车上,牛还得让邢阿爹来看,邢南瞧不出好坏,两只小猪崽加起来莫约有六十来斤,卖给别人都是四百文一只,这两只加在一块,刘大户却只肯收五百文成本钱,邢阿娘跟他扯了好一会都不肯松口多收钱,邢阿娘只得作罢,等回去跟邢阿爹说,待大孙子满月酒再来请他去喝酒。
三人带着小猪崽高高兴兴的回了家,却不知道此时家里已经被人给惦记上了。
话又说到裴家,裴玖成亲当日何红艳收了邢家的二十两聘礼,给裴文昭还了债,还余下了三两银子,家里连着好吃好喝了五六天,一个个都吃的油光满面。
这裴文昭记吃不记打,家里连着许多天都吃着荤腥,就觉着阿爹阿娘肯定多收了聘礼钱没让他知道,在家装老实装了两个月,变着法子从何红艳手里要了二两银子,又跑到镇子里赌了两天。
从赌坊赢了五两银子,裴文昭得了银子,转身就去倚红楼找老相好去了,睡了一晚,第二日下午买了烧鸡回家,只跟裴大伟何红艳说在外头挣了钱,俩人乐呵的不得了,逢人便说他们儿子现在在镇子做工,才去了几天,就给家里买了烧鸡。
从上林村嫁过来的胖妇人见不得他们这般作态,嘲讽道:“呵,也不知道先头是谁家为了给儿子还债,狮子大开口的要了二十两聘礼签了契约将家里的小哥儿嫁给了一个重伤的人?还好意思在这里吹嘘。”
听到这话何红艳哪里能忍得了,“你这下三滥的小贱蹄子说谁呢?呵,就你家那满脸麻子的姑娘就是想嫁个鳏夫都没人要,好歹我们家小哥儿还能收二十两聘礼,你家不用倒贴就算不错了,我儿子就是挣了钱,昨日提着那么大一只烧鸡从你家门口过,你是瞎了不成?”
“我家姑娘怎么就没人要了?总比你这腌臜□□强,呸!那烧鸡谁知道是不是偷的,就裴文昭那样下三滥的流氓痞子的能老老实实做工挣钱我名字都倒过来写,娼馆做工都不要你儿子这种人。”胖妇人跟何红艳吵的面红耳赤。
何红艳嘴里骂不过,快步上前扯住妇人的头发,扇了她一耳光,“贱货竟然敢骂我儿子,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老娼货,竟敢打我,谁不知道你儿子就是个下三滥的货,一家子烂心肝的东西,为了钱把前头正妻留下的小哥儿都能嫁给一个不知道死活的人,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早晚得下地狱。”胖妇人也不甘示弱,揪住何红艳的头发往后一扯,反手两个巴掌将她扇到了地上,妇人长的胖,力气也大,一把骑坐在她的肚子上,啪啪又是两个巴掌,打的她眼冒星光。
“杀人啦!来人啊!这娼妇青天白日的要杀人啦!快放开我,不然等我儿回来...”
不等何红艳话说完,妇人双手握拳锤了她的胸口,她顿时喘不上气,眼睛都快翻白了,旁边看热闹的妇人夫郎这才赶紧上前拉开胖妇人。
“呸,老娼货还敢跟我动手,有本事你就喊你儿子上门来,当我家的汉子们都是吃素的。”胖妇人打完还不觉得痛快,斜眼瞥着躺在地上嚎哭叫骂的何红艳,“你可不知道,邢家汉子早就好了,他家不过两三个月就把欠的几十两银子都还完了,还得多亏你那下三滥的儿子,不然那小哥儿哪能嫁的那般好,邢家的汉子可是一个赛一个的有本事,只可惜啊!有些人早就签了契约两不相干,是一点好也捞不着,哼!”
何红艳听完愣住了,躺在地上愣愣的不出声,胖妇人这才心里痛快了,“呸,下三滥的老娼货。”
村里就没几个看的惯何红艳的人,看她这副狼狈的样子,看热闹的人偷笑着,等胖妇人走了,人群才散开,只留何红艳躺在地上发呆。
第五十八章
抓来的两只小猪崽关在了后院的猪圈里, 邢小妹知道今天要去抓小猪崽,早上跟着邢阿爹一起去了地里,拿着镰刀把田坝上刚冒出头的青草割了个干净。
赵宝根笑道:“小妹你可以啊!田坝上的草都被你割干净了, 大伙走路都方便多了。”
“是啊!这草才刚冒了个头就被你割干净了,给我们都省事了。”赵三叔看邢小妹蹲在田坝上哼哧哼哧的割着草, 笑的满脸褶子。
“赵三叔我这是割了喂小猪崽的, 三哥哥今天去抓小猪崽了, 我多割一点, 给小猪崽多喂一点,就能多长好多好多肉。”邢小妹童稚天真的话引的田地做活的汉子们大笑起来。
邢小妹也不搭理他们,一心都在割草上面, 临近晌午回了家,进了院子就看到了裴玖, 赶紧凑过去, “三哥么小猪崽抓来了吗?”
“抓了两只, 在后院猪圈里。”把邢小妹头发上沾的青草拿了下来,裴玖从怀里拿了帕子给她擦拭了脸上沾上的泥土。
“好耶!”背着小背篓一溜烟就跑到了后院, 邢小妹看着两只小猪崽心里可高兴了,想的都是把小猪崽喂肥了, 就可以吃红烧猪肉、粉蒸肉、香辣排骨、猪骨汤、酸菜豆腐炖白肉......
夜里吃了饭洗漱好, 裴玖就跟邢小妹钻到了卫青燕屋里逗小鱼儿玩, 小鱼儿是小崽子的小名,刚好跟瑜同音, 卫青燕叫的顺口, 干脆小名就喊小鱼儿了。
这个点是小鱼儿最活泼的时候, 白日深夜里吃了就睡,老实的很, 就这个点刚吃了奶果子,小鱼儿也不睡觉,被小姑姑跟叔么逗的笑着露出了粉嫩的牙床,“咿咿呀呀”小手还不停的挥动。
邢南洗漱完靠在床头等着小夫郎回屋给好给他一个惊喜,等了好一会都没见小夫郎回来,小夫郎肯定有在大哥么那里逗小鱼儿玩了,逗小鱼儿都成了他们的睡前活动了。
翻身下床,邢南披了外衣就去往外走去,邢东被自己夫郎打发出来了,委屈巴巴的坐在房门口的小板凳上,一看到邢南双眼放光,跟看到了救星一样,这几日一到这个时辰卫青燕跟裴玖邢小妹三人就在房里跟小鱼儿玩,卫青燕还嫌他杵在屋里碍事,打发他去外面消消食。
“三弟,你快喊玖哥儿回屋去,我都在外面坐好一会了。”邢东委屈巴巴的跟弟弟求救。
房门敞开着,邢南往屋里瞅,裴玖抱着小鱼儿在屋里走动,昏黄的灯光下,小夫郎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轻轻的一下又一下的拍着怀里的小鱼儿,邢南看的心里软胀滚烫,“玖哥儿。”不由的喊了小夫郎一声,沙哑的声音温柔缠绵。
“你怎么来了?”裴玖转头看向房门外,院子里漆黑,屋里的昏黄的灯光从门里透过照在邢南身上,见他穿着亵衣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衣,虽说快入春了,白日里还好,温度高一些,晚上还是寒气重的,“怎么穿这么点?你快回屋,小鱼儿马上就睡着了,我一会就回去。”蹙着眉瞅着邢南,穿的单薄别沾了夜里的寒气,受寒了可不好。
“玖哥儿,把小鱼儿给我吧!这会他也要犯困了,你快回去睡吧!”才这么一会功夫,邢南就来喊人了,卫青燕只觉得好笑,这三弟,怕是一刻也离不了玖哥儿了。
邢小妹趴在床沿边上有些困了,打着哈欠:“我也回去睡了,明天再跟小鱼儿玩。”
小鱼儿捏着小拳头靠在叔么的怀里着眯着眼睛打哈欠,裴玖看着他可爱的样子,露出了两个小酒窝,把小崽子轻轻的放在卫青燕身旁,用食指轻轻的戳了一下他光滑柔嫩的小脸蛋,这才心满意足的跟着邢南回了屋。
刚躺进被窝,邢南从枕头底下拿出两条发带,烟青色发带两头各绣着一朵粉红色的桃花,嫩黄色发带绣着缠枝花纹,“喜欢吗?”
“喜欢,你怎么想到买发带呀?”裴玖接过发带,眼睛弯弯,软软的依进邢南的怀里。
双臂将他环住,邢南的手掌贴在小夫郎柔软纤细的腰侧摩挲,嘶哑道:“上回看到宝根托阿娘送的发带就觉得很好看,明天就用青色这条,正好配你那身青色的薄袄子。”
“好。”裴玖注意力都在两条发带上面,邢南滚烫的手掌顺着衣角钻进去,贴住他的腰腹揉捏,裴玖顿时羞红了脸,“你、你...把灯熄了。”双手小力的推搡着汉子的胸膛,扭过头不再看他。
月光皎洁,芙蓉暖帐。
“小鱼儿长了不少,抱着都沉手了。”周英昨日回了趟娘家,带了两只熏鸭回来,拿了一只送到了家里,在屋里抱着小鱼儿掂量了一下。
小孩子就是一天一个样,打眼瞧过去,小鱼儿五官都长开了不少,果真像卫阿娘说的一样,眉眼像邢东,小鼻子小嘴巴像卫青燕。
邢阿娘笑道:“又能吃又能睡的,长的可不就快了。”
“阿娘,我跟小妹去洗衣服了。”邢小妹提着木桶,裴玖抱着一木盆衣服,俩人出门去溪边洗衣服了,白天温度高,溪水沾手也没多冷,就不必在家里烧热水洗了,挑水麻烦还费柴火。
浅滩已经有许多妇人夫郎在洗衣服了,俩人找了个空地放下木桶木盆,蹲下将衣服打湿,把皂角搓出白沫抹在衣服上开始清洗。
妇人夫郎跟他们搭话,裴玖只是笑着点点头,邢小妹倒是嘴甜,婶子阿么嫂嫂哥么的喊了个遍。
裴玖边洗衣服边听着他们说话,不搭腔也不多话,竹溪村民风还是不错的,妇人夫郎们也就聊聊家常,没有多嘴舌的那几个妇人夫郎在,浅滩边的氛围格外的好,听到有趣的事了,裴玖就会露出笑意,两个小酒窝好看的紧。
“大伟你看那是不是玖哥儿?”何红艳跟裴大伟从山路绕过来,刚好经过浅滩,何红艳眼尖,瞧着浅滩边蹲着的那道身影眼熟,说完也不等裴大伟回话,凑近了过去。
裴玖的模样跟从前大不一样了,以前瘦骨嶙峋的一阵风都好像能把他给吹倒,脸颊凹陷,皮肤干瘪粗糙,何红艳瞧着裴玖白净隽秀的脸庞,五官还是能认出人来,朝着人喊:“玖哥儿。”虽不确定这人就是裴玖,何红艳还是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闻声裴玖转头看到了何红艳站在不远处,一瞬间脸色变的惨白,没有一点血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想后退躲避,忘了自己蹲在浅滩边,幸好旁边的妇人手快拉住了他,这才没一屁股摔进溪水里。
“谁在喊你?怎么这般不小心,都还没开春,摔进溪水里可不得了。”妇人嘟囔着,见裴玖没回他,抬眼看他,面色惨白,这是吓着了?
“三哥么你没事吧?”邢小妹搀着裴玖站了起来。
裴玖呆呆的顺着她的手劲站了起来,浑身都在发抖,“三哥么你怎么了?别吓我。”邢小妹抬头看着他面色惨白,紧咬着下唇,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邢小妹顿时慌了神。
何红艳走过来,拽着他就往一旁走,“好啊!胆子大了,我喊你都不吱声了。”
“你谁啊?拉我三哥么做什么?快松手。”邢小妹急忙去抓何红艳的手,却被她一把推开,摔倒在地。
刚刚被何红艳的出现吓的精神恍惚的裴玖这才回了神,挣脱开何红艳去扶邢小妹,浅滩边洗衣服夫郎妇人见状不太对劲,都瞅着这边,有那好心的夫郎上前来,“你是谁?怎么还推小孩子呢?”
“关你什么事?我是裴玖的阿娘,我拉他怎么了?这臭丫头先推我的。”何红艳三角眼瞪着来人,面容愈发的刻薄。
好心的夫郎闻言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是裴玖的阿娘,小声的嘀咕着:“就是玖哥儿阿娘推人也是不对的。”
裴大伟沉默的站在不远处,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一听这妇人自称是裴玖的阿娘,而裴玖也没有反驳,妇人夫郎们也不再多话,何红艳上前使劲拽着裴玖就往一旁走了过去,裴玖没注意到,被他拉的差点摔在地上,踉踉跄跄的被她拽到了一旁。
刚刚被扶起的邢小妹就这样看着他被拽走,急的不行,她一个小孩子出了事只能去找家里人,撒丫子跑回家里去家里找人。
“玖哥儿长高了,出落的越来越俊秀了。”裴大伟干巴巴的说道,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何红艳拽他的时候就发现了他手腕上的细银镯子,“那当然,他在邢家吃好喝好的,长的白白胖胖的,都忘了家里还有吃苦受累的阿爹阿娘弟弟,瞧瞧,这手上还带着银镯子呢!没良心的小贱人,老娘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过上好日子了就忘了家里人。”
边说话何红艳的手也没歇停,在裴玖胳膊腰背上掐着软肉使劲拧,“啊!”裴玖痛的忍不住发出了声音,何红艳下手就更狠了。
从小就被何红艳磋磨惯了,裴玖早就忘了反抗,傻呆呆的站在原地,被何红艳掐痛了,也只是红着眼眶落泪,紧咬着下唇,瑟瑟发抖。
三人站的地方离浅滩有些距离,何红艳又特意挡住了裴玖,浅滩边的妇人夫郎看不清,只当他们在一旁说话。
裴大伟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也不制止何红艳,冷眼看着裴玖受欺辱。
看着裴玖怯懦的样子,何红艳就知道他是个好拿捏的,这次来找裴玖还是为了裴文昭,年前裴文昭说在镇子里做工,五六日才回一次家,回家也不空手,每回都带荤腥糕点,可把裴大伟跟何红艳高兴的不行,直夸他有出息。
好景不长,从大年初二开始裴文昭就不着家了,每次回家都是变着法跟她银子,前几日村里有人去镇子里,在赌坊外头看到他,好心上门告知,何红艳跟裴大伟却是不信的,还将人骂了出去。
赌坊里的人怎么能不认识裴文昭?分明是给他下了套,开始裴文昭赌注下的都不大,十文二十文的下,连着赢了十来回,裴文昭的心就大了起来,被赌坊的托子吹嘘了几句,忍不住自大起来,玩的越来越大。
开始还赢了一两次,赌坊里的赌徒们围着他,人声鼎沸,一句句奉承的话让他觉得自己运势好的不行,一两、二两银子的下注,没几日就输的精光,裴文昭不信这个邪,从赌坊借高利贷继续赌,却依旧输的精光,借了赌坊五十两银子,利滚利到了一百两,赌坊的管事知道他身上没油水可捞了,便不再借银子给他,只催促他早早还钱。
眼底泛青,嘴唇干涸,蓬头垢面的裴文昭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跪在赌坊管事面前痛哭流涕,管事怎么可能会理会他,“一百两银子,你可是签字画押了的,给你十日时间,不然可就别怪我了,打出去。”
打手们将裴文昭打的鼻青脸肿扔出了赌坊,他这副样子回家哪里还能瞒得住何红艳跟裴大伟?一五一十的说了,何红艳先是哭天抢地的撒泼打滚。
一百两银子啊!就是把全家卖了也凑不了那么多银子啊!何红艳忽地想到了那胖妇人的话,邢家的汉子都是有本事的,才两个多月就还清了五十两银子,邢家她是不敢找上门的,但她可以找裴玖啊!就裴玖那逆来顺受的性子,她还能拿捏不住他?
何红艳眼馋他手上的镯子,拽着他的手就要将镯子强取下来,裴玖却在此时反抗了起来,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双手握住镯子,裴玖惊恐的看向摔倒在地的何红艳,眼泪刷刷的流,这是邢南送给他的,谁都不能抢走。
裴大伟上前一个巴掌将裴玖扇的眼冒金星,跌坐在地上缩成一团,何红艳起身打骂,“你这个野种竟然敢推老娘,翻了天了,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娼妇生的野种。”
自己的儿子被骂野种,裴大伟竟然毫无反应,只低声道:“你小点声骂。”这话要让人听见了,他还有脸见人吗?裴玖是野种那不就说明裴玖亲阿娘与人有染,他头带绿帽了,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哼,小野种,你以为这么多年任由我怎么打骂磋磨你,大伟都不管是为什么?那是因为杜春花就是个□□,跟野汉子生了你这么一个野种,当初你就该淹死在这大溪里。”何红艳打骂累了,双手叉腰低声说着:“你老实一点,把镯子给我,再给我五十两银子,不然我就跟邢家说你是个野种,看他们还能不能留的下你。”
俩人的话把裴玖说懵了,不会的,他阿娘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是野种,裴玖想反驳,嘴唇蠕动了许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面无血色的流着眼泪。
“你们在做什么?”邢小妹跑回家只有邢阿娘在家中,将事说了,邢阿娘让他去地里找家里的汉子,自己急忙跑了过来,远远的就看到裴玖蹲坐在地上缩着身子,大声吼道。
“现在邢家人来了,你想想清楚,要不就答应我的话,要不我现在就告诉他们,谁都别想好过,你一个该死的野种,能活下来全靠我们好心。”何红艳弯腰凑到裴玖耳边低声道。
何红艳的话像是催命符,裴玖只觉得天崩地裂,这话传出去了,不管真假,邢家日后还怎么做人?他还怎么做人?他不能拖累了邢家,他们对自己那么好,邢小妹还有两三年就要说亲了,卫青燕才刚有了孩子,小鱼儿还那么小,邢南,邢南那么好,他那么好。
裴玖蹭的站起来,使了全身的力气一把将何红艳推倒在地,快步朝大溪跑去,大声哭诉道:“何红艳裴大伟,你们是要逼死我,被你们十多年打骂磋磨都没反抗是我蠢,我胆小懦弱,但你不能为了讹钱编造假话污蔑我污蔑我阿娘,你们想借着我来讹邢家的钱,我偏偏不如你们的意。”裴玖看着溪面,转头看向裴大伟何红艳跟邢阿娘,“我阿娘杜春花清清白白,你们空口白话的就污蔑一个已逝之人迟早要下地狱的,我跟阿娘就等着那一天,要去阎王殿里说个明白。”
裴玖纵身一跃,跳进了大溪深水处,只留下一道青色的残影。
“不要。”邢阿娘吓的跌坐在地。
“玖哥儿。”邢小妹到地里找到了邢南,他才刚到就看到自己那胆小的小夫郎奋力一跃,投进了大溪里,顿时心神俱裂。
好冷,好冷,大溪的水真冷啊!裴玖缓慢的沉进水里,只觉得解脱了,他没有拖累邢家,没有拖累邢南,像他这样的人或许就像何红艳说的早就该死了,贪念了邢家的温暖,终归是一场梦,阿娘,玖哥儿来找你了。
第五十九章
“刘大夫, 刘大夫,快去我家,快去看看玖哥儿。”邢东急匆匆的冲进刘家院子进了堂屋。
刘大夫正坐在饭桌前端着饭碗吃饭, 被邢东拽起就往外冲,手里的饭碗打翻在桌, 被邢东拽着踉踉跄跄的跟在他身后。
“哎呦!大小子咋这么唬呢!饭都洒了, 急什么呀?”刘婶子捡起桌上打翻的饭碗, 朝着门口大声道。
“人命关天的大事, 婶子对不住了,迟点我再来给您赔礼。”还没出刘家院门,刘大夫年纪大了, 踉踉跄跄的走不快,邢东蹲下, 双手往后一捞, 将人背了起来, 跑的飞快,“刘大夫得罪了。”
刘大夫被颠的说不出话来, 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跑这么快可别把人颠下去了。
裴玖一落水, 邢南就大步冲到了大溪边, 紧跟着跳了进去, 幸好不是洪水期,没有大浪, 溪水流动平缓, 邢南一入水就朝着小夫郎游了过去, 裴玖不会游泳,又存了死志没有半点挣扎, 沉进了溪水里。
深吸一口气,邢南沉入水中一手勾住小夫郎的腰身,一手划水,没一会俩人就浮出了水面,“快,快,三儿快上来。”邢阿娘站在大溪边见俩人都浮出了水面,大声的哭喊着。
“三弟,快拉住我。”饶是邢南一个年轻的汉子,在水里救人还是费了不小的劲,快到岸边时也没了力气,邢东朝俩人游过去,朝他伸出手,拉住邢南奋力的将俩人拖上了岸。
“玖哥儿,玖哥儿你醒醒,你快醒醒。”一上岸邢南就将小夫郎抱在怀里,轻轻的拍打他的脸颊,裴玖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嘴唇发青,邢南见他没有一点反应,眼泪顺着他的脸庞吧嗒吧嗒的滴在小夫郎的额头上。
“还有气,快去喊大夫快去啊!”邢阿娘伸出食指放在裴玖的鼻子下,感受到一点点微薄的呼吸,大喊着。
“哎呦!快把人抱回家去,浑身湿漉漉的,快回去换上暖和的衣服。”妇人夫郎们好心的提醒着。
闻言邢南抱起裴玖转身快步朝家里走去。
裴大伟跟何红艳没想到裴玖竟然会闹出这么大动静,心里后怕的狠,见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们身上,偷偷摸摸的就要溜走。
“你们往哪去?”邢大伯跟邢阿爹可没把这俩人忘了,兄弟俩站在他们前面,像是一堵墙。
何红艳强装镇定,掐着嗓子:“这孩子,我不过说了他两句,性子就这么烈,哎!现在人也救上来了,我们当然是回家去。”一双刻薄的三角眼滴溜溜的。
“哼,这事还没说清,你们哪都不能去,当初可是立了契约的,玖哥儿跟你们早就没有一点关系了,他现在是我们邢家人,现在出这么大事,可不是你们三两句话就能含糊过去的,你们最好是祈求上苍玖哥儿能平安无事。”邢大伯黑着脸,大声吼道。
裴大伟跟何红艳向来是欺软怕硬,两个黑面大神杵在面前,俩人不敢多话,老老实实的跟着邢大伯跟邢阿爹,心里算计着趁他们不注意再偷偷溜走,裴玖万一出事了他们可没好果子吃,话说回来要是裴玖醒了,将他们说的话告诉了邢家人,他们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反正是怎么都落不了好,何红艳心里直骂裴玖,这该死的贱野种坏了她的事。
邢东背着刘大夫跑进屋里,家里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裴玖身上,没人注意到站在院子角落里的裴大伟何红艳正悄悄的朝院门边挪动,一到门边上,何红艳拽着裴大伟冲出院门跑的飞快。
“刘大夫,你快来瞧瞧玖哥儿。”邢阿娘抹着眼泪哭道。
邢南蹲在床沿边,双手紧握着小夫郎的手,眼眶泛红的紧盯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双眼紧闭的小夫郎,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呼吸浅薄的小夫郎就消失了。
“三弟你让让,快让刘大夫给玖哥儿瞧瞧。”邢东伸手去拉人,一点力道都没用,邢南就被他拉的跌坐在地上,邢东赶紧将他扶到四角桌边,坐在了凳子上。
“玖哥儿这是怎么了?”刘大夫在床边坐下,抓着裴玖的手要给他诊脉,刘大夫的手才刚搭上他的手腕,心道这体温也太低了。
“玖哥儿他、他落水了,刘大夫您瞧瞧他怎么样了?”邢阿娘站在床边带着哭腔小声说着,不敢大声,怕打扰到刘大夫看诊。
闻言,刘大夫的手朝裴玖的脖颈探去,还好,脉搏还在轻缓的跳动,刘大夫这才安心的给他诊脉,莫约一盏茶的功夫,刘大夫紧皱眉头,呵斥道:“你们一大家子人都是怎么回事?玖哥儿有孕了,你们不知道吗?怎么能让他去溪边还落了水?”这一家子人也太粗心了。
刘大夫的话像是一把锤子,重重的敲在了邢南的心脏上,怔怔的哑着嗓子喃喃:“有孕了?玖哥儿怀孕了?”
邢阿娘跟邢东也被刘大夫的话震惊住了,邢阿娘哭着问道:“那、那玖哥儿...跟孩子会不会有事?”
“一月有余了,月份还浅,幸好没在水里待久,大人还好,脉象有小产的迹象,要好生养着才能保住。”刘大夫将裴玖的手腕放下,衣袖滑落到手弯,露出青青紫紫的印记,刘大夫大惊,厉声质问:“这是谁打的?”
刘大夫抓住裴玖的手腕,将衣袖往上翻,大片的青青紫紫看着就吓人,邢阿娘赶紧解释:“是玖哥儿他后娘打的,就是因着他后娘找来挨了打后才落的水,我们、我们不知道他有了,哎呦!我苦命的玖哥儿......”说着说着邢阿娘心痛的忍不住大声哭泣。
一到家她就把裴玖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了,看到他胳膊腰背上没一块好地方,一片又一片的青青紫紫,邢阿娘心疼的直落泪,何红艳跟裴大伟这天杀的连畜生都不如,虎毒还不食子。
邢阿娘的话音刚落,邢南站起身就朝屋外走去,浑身散发的剧烈的寒气,邢阿爹跟邢大伯看他神色不对,赶紧上前拦住他。
邢南双眸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冷声道:“裴大伟跟何红艳在哪?”
“在那...人呢?刚刚还在的。”邢大伯朝俩人刚刚站立的院子角落看去,一个人影都没有。
邢阿爹蹙眉道:“肯定是偷跑了。”
邢南朝着院门大步走去,他们竟然敢打他的小夫郎,他捧着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心护着不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的小夫郎竟然被他们欺辱到跳了水,邢南心生戾气现在只想去打杀了他们。
邢阿爹跟邢大伯赶紧拉住他,不然可就要出大事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屋里躺着的裴玖,裴大伟跟何红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的是时间去收拾他们。
“三儿你别去做傻事,玖哥儿还在屋里躺着呢!眼下他最要紧,那两个烂货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邢大伯沉声劝慰道。
邢阿爹拉着邢南朝屋里走去,“玖哥儿还没醒,你快进去陪着他,他醒了肯定第一眼就想见到你。”
邢大伯跟邢阿爹的话邢南都听了进去,想着还躺在床上的小夫郎压下了心里的暴戾,由着邢阿爹拉着他回了屋子。
“有几味药材精贵,我家里没有多备,你们拿着药方到镇子里的药房去买。”刘大夫将药方拿给邢阿娘,“玖哥儿落水受了寒气,又积郁于心,身子又虚弱,已经有了小产的征兆,待他醒来,你们一定要多多劝解开导他,肉蛋红枣这些补气血的多让他吃一些,药先拿十副,一天两副早晚饭后再吃,过几日我再来复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