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疯狂转动,人鱼,不愿回海里,留在岸上...几个关键词联系在一起,他一着急扯着聂朝栖大声说:“没找到命定伴侣,我不能回去!”
这借口有些生硬,聂朝栖看着他不说话,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这是鲛人的习俗,我已经快成年了,成年之前,鲛人要找到自己命定的伴侣度过交尾期,我的伴侣在岸上,我不能自己回去,得带伴侣一起回海里才行......”
他不了解鲛人,鲛族确实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但聂朝栖看起来对鲛人有些了解。
在他的注视下,姜偃底气越来越不足,声音也降了下来。
想着聂朝栖是不是已经看出他在胡说了,正打算心一横摊牌的时候,一直没什么表情看着他的男人却忽然撇开了眼,面上并未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唯独耳廓渐渐变红。
“我不能跟你回海里。起码......这里的事情了结之前,我不能跟你走。”
姜偃眼睛一亮:有戏!
他立马接道:“那我也不走!”
聂朝栖顿了顿,才移开的视线又转了回来。他这时终于敢确定一件事——
“你选中的命定伴侣,是我。”
姜偃反应过来他刚才那么说,是还在试探他口中的命定伴侣到底是谁,当即卡了下壳。
他说得指向性还不够明显吗?
聂朝栖好似不敢相信他会选择他,才百般迂回着确认。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他不再急着说要送姜偃回大海,而是问:“要是我不跟你回海里,你打算怎么度过交尾期?”
姜偃一脸沉重,故意往严重了说:“硬熬着,熬到死吧。”
反正他是别想把他送走了。
“我知道了。”聂朝栖应了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说了句去给他找海水,就又出门了。
这次姜偃没拦,只要他不再提把他送回大海一切都好说。
一放松下来,之前一直被无视的身体上的不适就变得无法忽视了。
聂朝栖说得对,温泉水的温度太高了,他这个习惯了深海温度的鲛人躯体根本受不了。
等聂朝栖再回来,原本待在床上的鲛人已经意识模糊地翻滚到了地上,鱼尾黏答答的贴在地上,无精打采的。
他上前探了探他的温度,发现鲛人竟发热了。
本想抱起人放进海水,谁知他才碰到对方,鲛人灼热的身子就缠了上来。
“聂朝栖,我难受......”
他抱着他不撒手,聂朝栖看他面色酡红的模样,想到刚才路上,临时转道去藏书阁里翻出的古籍上,记载的一些关于鲛人的一些内容。
上面说,临近成年的鲛人发热,可能会提早进入交尾期。
第四十五章
鲛人的手臂如同无骨的蛇一样缠在他的脖子上,鱼尾在海里是能搅碎猎物的利器,到了陆地上,却连支撑鲛人的身体都做不到,他只勉强扬着上身勾着他,将他的腰一点一点扯弯。
他的力气不算大,起码没有大到能让聂朝栖无力反抗的地步。
但年轻的国师仍然像是被区区两条孱弱的手臂圈禁住了一般,随着他的力道向下。
“放开我。”他沉沉看着他。
姜偃仰头眯着眼睛看了他两眼,“不放。”
“放手。”聂如稷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语气加重几分。
“就不放,你能奈我何?”
姜偃朝他扬了扬下巴。
他现在难受得要死,心烦意乱,完全不想听旁人指挥他。
太玄宗上下都知道,宗门里最守规矩的是大师兄,最为公正严明的也是他。作事一板一眼,为人老实刻板,相当好骗。
但千万不要惹恼了老实人。
老实人也有爆发的时刻。
比如,他心情已经极为不好时。
为人十分叛逆,甚至还将聂朝栖这个凉丝丝的冰块搂得紧了些。
湿漉漉的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发出舒适的叹息。
迷糊中,他不仅没发现聂朝栖分明轻松就能挣开他,却丝毫没有甩开他的一丝,也完全没有自己是个送到别人嘴里的猎物意识。
聂朝栖像是完全不在意他弄湿自己的衣裳,只一味看着他劝说:“你起了情热,再不松开,就来不及后悔了。”
姜偃不作答,他就当他已然清楚后果,终是伸手勾住他艰难撑起酸软发颤的腰,让他整条鱼都挂在自己身上。
聂朝栖:“我已尽心提醒过不止一遍,等你清醒时再来骂我趁人之危,我可不会认了。”
彻底放下疏远克制,将柔弱无骨的鲛人抱到床上,他低声在他耳边说:“把腿变回来。”
姜偃摆了摆鱼尾,醉鬼一样委屈:“变不回来。”
一个受情热所困,颇为急切,一个假作君子,顺水推舟,此时齐齐对着他这条覆满亮闪闪鱼鳞,严丝合缝的漂亮尾巴陷入沉思。
安静一会,不知想了些什么,聂朝栖不敢再看他的尾巴,轻咳了声,脸色微红着移开了视线,“姜偃,有一事,需要你先告知于我。”
“何事?”
“鲛人在水中,是如何度过交尾期的。”
他声音莫名带着几分磕绊。
最初姜偃还没听懂他问的是什么,鲛人的事,他哪知道,两人僵持好半天,对上聂朝栖含着深意的眼,他才脑中灵光乍现,幡然醒悟。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拉着对方的手放到了腰下与鱼尾衔接之处,一片与别处不同的鳞片上,“你......你帮我看看,我不知道......”
聂朝栖看着面露羞耻之色的鲛人,蓦地笑了。
他反手将人五指扣在掌心,倾身覆下。
次日一早,朝堂上等着面见国师的人收到了国师今日休沐的消息。
来此之人具是谄媚恭维之辈,是他人眼中的国师走狗。君主不理朝事,国师代君摄政,每日晌午必要会见这些狗腿子,今日却是缺席了,这是之前从没有过的情况。
狗腿子中的头子徐南松正在心底疑惑着国师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一道灵光闪过,脸色忽地古怪了起来。
他昨日好像是叫那个叫姜偃的散装探子把国师往床上带,还叮嘱最好把人缠到天亮......
姜偃照着十分去做这事,但凡有个三分成果,也就是能做到把国师引进房间,小谈几句,都算他这事办得漂亮,回头他都给宋岐去信大加夸赞,好让姓宋的给他家里多赏赐些银钱田地之类的。
结果,看样子,他不仅完美做到了他的吩咐,还......远超预期?
徐南松看了眼外面接近正午的日头,就连在这等了一上午的疲累都清扫一空,眼底多出了一丝丝对昨日见过的那年岁不大,十分美貌的少年探子的敬畏。
是他小看了他,他行商多年,竟然还会犯以貌取人的大忌。昨日只觉得那探子看着呆呆的没点机灵劲,就真当他呆笨。
现下一看,他何止是不呆,能让国师到了中午都没现身,一定是才智过人远非常人啊!
眼睛一转,对国师不来这事有了数,徐南松心一下放到了肚子了,是半点不着急了。
在场个个都是人精,他这边神色稍定,那边就有人眼尖地过来打听消息:“太尉大人,国师那边的情况您有什么想法了吗?”
徐南松就等着他们来问呢。
他捋了捋胡子,摆着脑袋自得道:“听说国师得了一位美人,堪称绝色,国师位高权重,却也是知慕少艾的年纪啊。”
话到这里,点到为止,其他的,就任由他们猜去吧。
他还赶着去联络宋岐呢。
寝宫内,临近傍晚,姜偃才头昏脑胀,浑身酸痛地睁开眼睛。
他迷茫地望着床顶,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
“你终于醒了。”身旁一道嗓音略带沙哑道。
姜偃转头,发现身旁竟是聂朝栖。
乌发披散的男人,正慵懒地撑着头看他,像是一只吃饱喝足的狮子,美目轻眯写满了餍足。
他单披着一件薄薄的玄青色鹤纹外披,下身只有一条锦被搭在腰上,姜偃下意识顺着□□起伏着的胸肌线条向下看去,延申进被子里的阴影,在呼吸间浮沉。
姜偃刷地转回头,整个人像石头一样僵住不敢动,手心冒汗紧紧抓住被子,生怕自己一乱动,就碰上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这是什么情况,他只记得昨夜聂朝栖走后他就发起了烧,后来......
没印象了啊。
姜偃心里苦着脸,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他、他到底是怎么和聂朝栖睡到一个被窝里去的?
布料窸窸窣窣,有人磨蹭着凑了过来,一抹温热贴上了他被子下的手臂,姜偃整个人一激灵,本就过快的心跳霎时又飙高了些,他几乎是在一个呼吸间,就从脖子红到了头顶。
“身上这么热,莫非昨夜折腾一晚,都还平息不了你的情热?”聂朝栖探了探他的额头,聚精会神地思索。
姜偃听他说这些话,头发都快炸毛了,他抿着唇,努力用平稳的语气,一板一眼说道:“平息了的。”
聂朝栖摸了摸红彤彤的耳垂:“真的?事关身体,不要逞强。”
姜偃又红了一分:“真的,你......别再说了,别再戏弄我了。”
聂朝栖这时才逸出一丝笑意。
他在旁边低低的笑,笑得姜偃感觉自己恨不能当场给自己一锤子砸晕过去。
他不知道,聂朝栖也偷偷松了口气。
其实姜偃醒来之前,他一直都在想鲛人醒来后要是恼怒他,他该说什么才哄得住他。
可姜偃没有生气。
是因为鲛人选中了他,就对他百般纵容吗?
聂朝栖出身复杂,经历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波折,身上背负着的东西,更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如此人生经历,绝不会造就出一个耽于情爱之人。他更没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对人一见钟情。
他不信这些,也无法理解。
但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里忽地有种近乎失控的想要把人藏起来的念头。
他潜意识里,有种鲛人不会真的青睐他的认知,总觉得一旦对方知道他的真面目,知道他的过往,就会厌恶他,远离他。
唯有把人圈禁起来,挂上锁链,让他哪也去不了,才能安心下来。
脑中盘旋着阴暗的念头,手指也若有似无的在鲛人颈侧划弄。
姜偃完全不知道身边的人在想什么,还在努力尝试回忆起昨晚的事,但他烧断片了,实在没什么印象,还是放弃了。
只是就算想不起来,也不至于不知道他和聂朝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不起来,便不再纠结于此事。
仔细想想,他竟然也算是顺利完成了宋岐安排的任务。
姜偃隐约觉得这次秘境和上次的有些相似之处,如果按照上回脱离秘境的法子,粗浅来看,是因为他在秘境之中被聂朝栖当作影兽杀死才脱离,但总不可能在秘境中死了就能通关,那这秘境可太奇葩了,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其他与之相关联的,必须达成的条件。
心中慢慢有一个想法成型。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完成某个剧情节点,才可算是通关。
而且,与王城之中的几个关键人物,聂朝栖,长公主,徐南松,还有宋岐......必然有所关联。
时间不等人,很多事都还在等着他调查,起码,他该去见见这位在历史上被砍了头的长公主,他手里可还有份要交给她的密信。
可他也没什么办法。
因为他腿软。
姜偃躺在床上,挺尸望天。
聂朝栖陪他在寝宫里躺了一日,一点不觉得无趣,外面却早已因为国师的反常举动掀起了惊涛骇浪。
被卫兵层层把守的长公主殿内,烟雾缭绕的内室中传来阵阵咳嗽声。
“小桃,将军今天也没来吗?”
小桃担忧望着女子从床上垂落的干瘦手臂,摇摇头有些愤愤道:“没来。”
“是吗。”女子声音淡淡,听不出多少失望,仿佛早已预料到答案,她略微思索,又问:“国师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小桃本想说那妖人还不是那样,忽而想起取饭时从墙外听到的交谈。
她小声说:“听说国师今早少见的缺席了朝会,与一位新得的美人公子在寝宫里待到了傍晚才出来,简直荒淫无耻!”
“你说的,是我知道的那个国师?”公主没有和小桃一起痛斥国师,反倒是显得十分惊讶,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
“就是他!”小桃气鼓鼓道,随即苦下脸,“公主,咱们只有一个‘国师’就够了吧,这样的妖人再来一个,这日子不要过啦!”
“不要乱说,叫国师听了,有你后悔的时候。”女子嗔怪了句。
本来就是嘛。小桃忍不住想。到底还是惧怕国师残忍暴虐的手段,不敢再多说什么。
公主虚弱的急喘了几口气,说:“小桃,想办法把那位公子请过来。我想亲眼见见这位能让魔头动心的美人。”
鲛人的身体发一次情热,就像是被透支了一样,姜偃十分无奈地在床上躺了三天。
他以为那晚之后温泉后遗症就算是解决了,并且打算这辈子都绕着温泉走。
他现在对这东西有点阴影。估计以后离了幻境,都不太敢碰了。
谁知鲛人的情热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解,一旦开始,会持续整个交尾期。
问题是,无论是姜偃还是聂朝栖,都不知道鲛人的交尾期到底要持续多久。
总不能,就一直在床上不下来了吧?
姜偃捂着自己发热的脸。
“书上只写了鲛人在整个交尾期,都必须和选定的伴侣形影相随,否则......会心情郁结,身心交病而死。”聂朝栖放下书。
转头看着姜偃的眼神,无端让人紧绷。
姜偃把他那本书拿过来翻了翻,“你这书是何人所写,上面的内容可信吗?”
好奇翻了一遍,发现最后一页写着一个名字——聂朝栖。
姜偃:“......”
这书不会是他胡编乱造的吧!
最后一页上写着的“...心情郁结...交病而死”几个字,墨汁还未干透,明显才写上去不久。
聂朝栖悠悠端起茶杯,“你看的这本,为我照着从藏书阁里找出的那本古籍重新誊写的。原本那份年岁久远,字迹模糊,且是古鲛人语,我见你所用的是普通官话,便猜现在的鲛人不再用古语了,怕你看不懂,就擅自做主译了一份官话版本的,便于你查看。”
此举可以说是相当贴心了。
他可能察觉出姜偃对鲛人之事不甚了解,就将记载着鲛人相关内容的书找出来拿给他看。
甚至也不追问姜偃作为鲛人,为何却对鲛人之事表现得那般生疏。
姜偃对自己竟然怀疑这本书是他随手乱写的,感到了一丝愧疚。
对方如此细心体贴,让他不由渐渐撤下心防,想着这人果然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聂朝栖,待人温柔无害如涓涓细流沁入心怀。
至于初见时那副恐怖的样子......想来,应该只是他不太习惯他成年后的样子,心有芥蒂所致。
毕竟他们上次见面时,对方还是个少年,现在一眨眼,就比他还高了那么多。
想明白这些,姜偃一拍手,整个人都感觉豁然开朗。
之前对这个成年版聂朝栖还有些疏离戒备,想通之后,他不自觉就觉得对方亲近了许多。
陌生且藏着危险的幻境之中,人总是会下意识黏着熟悉的人,何况聂朝栖才帮了他。
对他这份体贴,姜偃郑重道谢:“多谢你。”
聂朝栖端着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身边这只鲛人,见他听了他的解释之后,脸上神色几经变换,最后定格在歉疚自责上,还格外真诚对他道谢,杯沿遮住的嘴角扬了扬。
“是我该做的。”
他这么说,姜偃更觉得他人好了。
“不过,你还懂古鲛人语啊,好厉害。”
“略知一二。”聂朝栖紧了紧掌心,生怕他让他说两句。
毕竟,鲛人都几百年不出来了,古鲛人语......也就骗骗面前这个小傻子。
他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几个字句在喉间转了又转,问:“你是那日在大殿上,选中我的吗?”
他一问这个,给姜偃问紧张了。
之前说的什么不带命定伴侣不能回家都是他情急之下瞎扯的,经不起推敲。
本以为聂朝栖对这事不感兴趣,不会再问了,忽然又提起,姜偃不得不打起精神,硬着头皮应付:“是、是啊,我在海中有感天命,指引我,我的道侣在岸上,然后我就来了这,一看见你我就觉得,就是你了。嗯,就是这样。”
“是吗,但......你应该在那之前就认识我吧。”
他第一眼见他,就满脸是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的惊诧。
要不是曾经在哪见过他,又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姜偃一下被问住了。
他总不能把上一个幻境的事拿出来说,对现在的聂朝栖来说,那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过往。
“好好想,慢慢说。”聂朝栖撑着脸,手指卷起他垂在腰间的一缕头发。
姜偃咽了咽口水,“我要是说,我在梦里见过你......”
圈着头发的手指一顿。
姜偃:“呃,我开玩笑的,或许......”他绞尽脑汁想着解释。
聂朝栖撩起眼皮:“入梦是鲛人的能力吗?鲛人都是这样在梦里,寻找自己的伴侣的?”
聂朝栖梦里一直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却总是在醒来就将之忘得一干二净。
他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法留住梦里的记忆,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倒是那种,每每在梦中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面前,痛彻心扉的感觉会在醒来时残存在心底。
起初他以为自己中了梦魇,用术法探查却查不出异常。
“有个擅长掐算的道士,他死前告诉我,说我是前世孽债太深,被我所害之人,诅咒我生生世世不得善终,才导致我今生噩梦连连,原来这个夜夜在梦里纠缠我的‘孽债’,就是你啊。”他用调笑的语气说道。
天桥上摆摊的道士,也不带这么咒人的吧?
这话听得姜偃眉头直皱,“才不是,我那是感知天命,怎么能说是孽债。”
“这道士一听就不专业,我对卜算之道也算有些涉猎,你要是信我,我来给你算算。”
聂朝栖没说的是,他也没信那道士说的。因为在对方说完那话之后,他就扭断了那人的脖子,送了他最后一程。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告诉姜偃了。
他不甚在意的随姜偃绕着他打转,颇有几分乐在其中的意思。
姜偃说稍有涉猎都算是谦虚,他师出名门正统,虽不主修卜算,但就算说不精通也只是相对于其他人,和外面一般的道士比那肯定是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他取出两个茶杯,一正一反,一远一近扣在桌面。
四周莫名暗了几分,隐有星移斗转之象。
他没有真的为聂朝栖问挂,而是想借口卜算给他祈福帮他宁神,为的是安他的心。
谁知才抓着对方的手搭在杯沿上,还没等他做什么,就察觉到了奇怪之处。
——聂朝栖的命数与神魂不合,像是被人篡改过命数。
这话说着简单,篡改命数乃逆天而为,哪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穿越前的游戏里,他就在各种任务里见过不少想逆天改命之人,有痛失亲缘的,有死了道侣的,有一生凄苦,本着我命由我不由天,一心要走龙傲天逆袭路线的。但无论玩家如何相助,最后都会发现,这些人的命运总是在获得转机之后,迎来更为惨痛的结果。
典型的,就是第六鬼域领主木寒。
所有想要改命的人里,最多的,便是眷恋已死之人不肯放手,执念成魔的。
且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像聂朝栖这种真改成功了的,这么长时间里,游戏里加游戏外,姜偃统共也只见过两个。
一个是面前的聂朝栖,还有一个,就是穿越前,游戏里那个怎么也打不过的,身世背景不明的神秘boss。
他心中一动,正想再深入探查,面前摆放着的杯子忽然一个接一个炸开。
“当心。”聂朝栖抬起袖子,替他挥开杯子碎片。
等他放下袖子,桌面上只剩下一片狼藉。
姜偃不死心,打算再探一番,这次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刚才所感知到的,就像是昙花一现,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算不甘心,也只得就此作罢。
担心自己弄出来的这阵仗,不仅安了不了神,还让聂朝栖更忧心了,姜偃清了清嗓子,心虚的转移话题:“你之前说暂时不能跟我回海里,那是说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你就会跟我回去吗?”
他本意不是真的想让聂朝栖跟他回海里,而是想试探他留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记载中无论是早期魔种之乱,还是后期的王城暴动,都没提到里面还有聂朝栖的影子。
现在看起来,他却像是已经控制了王城一样。
“你不能永远留在岸上吗?”聂朝栖避重就轻的将问题抛了回去。
“如果我说不能呢?”
聂朝栖笑了笑,没有作答。
姜偃有些郁闷,这人油盐不进,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东西太难了。
看来他还是得从长公主和宋岐那边入手。
然而,想找到机会离开聂朝栖身边单独行动,就成了个问题。
姜偃发现睡了一觉起来,自己那晚之后莫名其妙变回来的双腿,又变成了尾巴。
他也不是很懂鲛人是如何转换双腿和尾巴的,加上之前烧断片,他甚至都不知道腿是什么时候变回来的。
由于他一直都是用的两条腿,之前甚至都没发觉自己的腿已经变回来了。
这两天聂朝栖都和他宿在一起,姜偃一大早慌慌张张坐起来,吵醒了对方,他就自然也就发现了他的腿又变回了尾巴。
姜偃苦恼得直抓头发:“你还记得上次我的腿是怎么变回来的吗?”
聂朝栖的困倦一扫而空,眼中渐渐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神色。
“我......当然记得。”
“那你快告诉我怎么变回来!”姜偃急切追问。
“好啊。”他勾了勾唇,欣然应允。
下一瞬,他翻身压在姜偃身上,扯落床帐,解下姜偃束发的发带,在他两腕上打了个结。
结的另一端扯在自己手上拉紧。
莫名其妙被缚住的姜偃:“?”
聂朝栖:“你折腾起来力气不是一般大,为防止你挣扎得太厉害,耽误了时间,这样能让我们接下来都省点功夫。”
姜偃越听越不对劲,他有些紧张的问:“我的腿到底是怎么变回来的?”
聂朝栖的手在鱼尾和腰际衔接处摸索着,听着鲛人慌张微颤的声音,他不由笑了起来:“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四十七章
近来朝会上,除了例行的恭维奉承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若有似无打量着坐在上首的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又走神了。
底下的人说着最普通的谄媚之言,往日总是面无表情听着的国师,破天荒地竟偶尔会露出一丝神秘微笑。
笑得底下的人毛骨悚然,总觉得他比之前更阴晴不定,难伺候了。
王城盛传凶残暴虐的国师沉迷起美色,连着好几天都没参加理例行的朝会,很多人都觉得是谣传。
只有以徐南松等人为首的大臣才知道,这事是真的!
第一天,国师没来,说身体不适。
第二天,国师没来,说旧疾发作。
大臣们难免要上书关心几句,以彰显狗腿子的身份。
反正他们当上这个臣子,靠得又不是真才实学,国师相中的也是他们的奉承能力,双方都知道那些关切之言只是做戏,也没人真想让国师回来开会。
但国师最近捧在手心里的小美人,大概是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估计是他们上给国师的折子,被那位美人看见,还以为他们是真催国师来朝会,对国师说了些什么。
等到第三天,国师没来。
负责通传的下人这回直白多了:“国师说,‘陪人,没空’。”
“各位大人最近还是少叨扰些国师吧。”
行了,这下谁还不懂。
徐南松更是乐见其成。反正人是他的人,姜偃越得宠爱越好。
只是连续几日之后,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几天了,也不见他继续下一步动作。”
国师床榻上了,人也给迷住了,然后呢?怎么没动静了?
直到这日朝会,徐南松实在坐不住了,一散会就暗中安排人去接触姜偃。
对方现在住在国师那里,他很难直接见到对方,幸好王宫内还有他之前留下的眼线。
而姜偃,此时正自暴自弃的抱着聂朝栖的衣物,把脸贴在上面。
他是不信书中说他交尾期间离不开聂朝栖的,然后就被现实教做人了。
自信离开聂朝栖,然后心悸着被扛回来。
那感觉就和连着通宵几天,快要猝死了差不多了。
超出一段时间见不到人,他就心脏绞痛难受。
而且,他自己还没法把鱼尾变成双腿,聂朝栖帮他一回只管三天,三天后他就又要求聂朝栖帮忙。
期间要是不小心双腿沾了过量的水,这个频率还要再高一些。
上次秘境是变成猫,需要聂朝栖抱一下才能恢复人身,这次直接变本加厉。姜偃开始怀念被抱一下就能满足的猫猫身体了。
婉拒了聂朝栖要带他一块去朝会的提议,姜偃向他索要了一件衣物。
认认真真解释:“这样就够了,这上面有你的味道,我闻着就能安心了。”
聂朝栖盯着他看了许久。
久到姜偃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说的有什么问题,就感觉眼前一道黑影落下,将他推倒在床上。
紧接着,那人便按着他覆了上来。
姜偃睁大了眼睛。
“聂朝栖,你先等一下——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