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自然不可能朝小少爷发脾气,可他们这些当属下的那可是要遭殃。
时间过得极快,短短半月时间一晃而过。
赫连君泽如今不止是要上早朝,代替父皇处理朝政之事,每日甚至还要去后宫一趟。
前段时间宣布有孕的那个美人跟贵妃娘娘发生了矛盾,结果贵妃娘娘一不小心推了那美人一把,孩子就这样没保住。
贵妃娘娘不仅在宫中盛宠多年,家世背景也同样不简单。
可偏偏皇上看中美人腹中的龙胎,在得知是贵妃下的手后,丝毫不顾及其他的事情,一怒之下就直接将贵妃打入了冷宫。
陛下自己也被气的大病了一场,连床都下不了。
赫连君泽如今身为唯一一个还算不错的皇子,自然要入宫给父皇侍疾。
陛下身体看起来似乎是越来越差了,甚至连清醒的时间都很短暂。
在这种情况下,陛下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不开始思考起继承人的问题。
细数他膝下的子嗣,思来想去根本无一人能够担当大任。
赫连君泽在朝政之事上的天赋倒不错,处理事情也还算稳妥,但毕竟是异族血脉。
病中最忌讳的就是多忧思,陛下整日脑子里都在想这些事,自然好的格外慢些。
赫连君泽察觉到父皇似乎身子真的要不行了后,不得不将自己的几乎稍微改动了一下。
宫中有才能的太医很多,当初陛下为了长生不老也寻了不少的道士和‘神仙’过来,每日要服用的药简直比饭还多,就连旁人看了都忍不住作呕,可皇上却硬生生忍了下来。
在赫连君泽已经将自己的计划改好之后,陛下身子反倒是一天天好了起来,就连太医院的太医都直呼这是个奇迹。
经过这件事后,陛下更是对那些活神仙们深信不疑。
太医院的苦药喝了那么多天,丝毫不见成效,活神仙的一粒仙丹服下,第二日他就能下床走动。
绝对是上天怜惜他!所以才会特意派下来一个神仙,好让他再活上几年,选出来一个称心如意的继承人。
赫连君泽从太医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面还觉得有些失落。
如果父皇当真能在这时候驾崩的话,反倒是让他省了不少的事情。
这件事情赫连君泽不得不暂时搁置,摆在面前还有另外一件事也同样重要:
接岁岁回家。
等陛下身子折腾的差不多好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深秋时节,赫连君泽和岁岁分开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
他没耐心坐马车,自己骑上快马,直奔郊外行宫而去。
等到了地方后,赫连君泽看见岁岁正在院子里面玩落叶。
深秋时节,落叶在地上厚厚一层,岁岁就坐在落叶上面玩。
岁岁面前多出来了一小团凸起,他伸手又往上面撒了一些落叶。
就在这时,这一小团凸起开始动弹,奶声奶气的哼唧声响起,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小狗脑袋从落叶堆里面钻了出来。
轻轻摇着脑袋,开始围着岁岁转圈圈。
“汪汪汪!”
岁岁伸手抱住小奶狗的脖子,用侧脸对着它轻轻蹭蹭,赫连君泽这时候才清咳一声,提醒某个人自己的到来。
被声音吸引,岁岁和小狗同时朝着门口望过去,岁岁急忙爬了起来,倒腾着小短腿朝着爹爹狂奔。
“爹爹!!!”
兴奋的声音响起。
由于岁岁跑的实在是太快了,没注意到左脚拌右脚,在距离赫连君泽还有三步距离的时候,结结实实趴在了他面前。
院子里面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事情震惊到愣在原地,就连那条原本欢快奔跑的小白狗在看见岁岁摔跤后也是一个紧急刹车。
摇着尾巴跑到岁岁身边,咬住他的衣服试图把他给拽起来。
岁岁抬起头,委屈盯着赫连君泽看。
“呜呜爹爹……”
平地走路都能摔倒的岁岁自己也觉得有些丢人,干脆就赖在地上不起来。
赫连君泽盯着这个小哭包无奈笑了笑,蹲下来把他抱到了怀里,帮他把头上的落叶摘下来说道:
“走路也不小心些。”
岁岁低头将自己眼泪全都蹭到爹爹身上,全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见,迫不及待跟爹爹介绍起他新的小伙伴。
“爹爹看,窝弟弟,小发!”
小白狗听见岁岁喊自己的名字,汪了一声答应。
这是庄子上一个农户家中母狗生的崽,岁岁出门去溜达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就偷偷摸摸揣在怀里带了回来。
竹倾看小主子实在是喜欢,就给了那个农户些许银钱,将这只小白狗给买了下来。
小白狗似乎是能意识到赫连君泽的身份,乖乖坐在那里摇尾巴,看起来乖巧又活泼。
“嗯。”
赫连君泽轻轻嗯了一声,示意这件事自己已经知道了,抱着岁岁进了屋。
毕竟有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岁岁也有些惦记爹爹,伸手用力搂住爹爹的脖子,小声嘟囔道:
“爹爹,窝想你哇。”
“我瞧着你倒是在行宫中玩的乐不思蜀。”
被晒得黑了些,脸上又被养出来了一些肉,看起来比之前结实了不少。
“思什么老鼠哇?睡睡不要。”
嬷嬷端了一叠点心上来,岁岁下意识想伸手去拿。
赫连君泽想到自己不久之前还看见岁岁跟那条狗玩耍,伸出手攥住了岁岁的手腕,脸色十分严肃的说道:
“吃东西之前先净手,不净手不许吃。”
“爹爹洗,窝等下,还要跟小发玩!”
岁岁将自己的手揣了回去,看了一眼还在门口等他的小花,又推了爹爹一下让他快点。
丫鬟端上来水,赫连君泽净手后又用帕子把手上的水擦干净,拿起一块糕点喂到岁岁的嘴边,另外一只手放在他脖子下面,防止糕点屑会弄脏他的衣服。
吃了两块糕点,岁岁差不多觉得饱了,从爹爹怀里钻出去,两条小短腿迈得飞快,小花叫了一声后迅速跟上去。
就岁岁现在这副模样,倘若自己不在行宫中的时候他每一日都是这般疯玩,也难怪会黑那么多。
赫连君泽在行宫中修整一夜,第二日带着岁岁回京。
陛下身子的确在老道调养下变得康健了不少,可人一旦尝到了什么都不需要做只寻欢作乐的日子,生出惰性就很难再变回曾经勤劳的模样,就连陛下也不例外。
前些日子将朝堂之事全都交到赫连君泽的手上,他只需要在寝殿中休息,偶尔召幸年轻的妃子。
再拿起奏折,看见上面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心中别提有多不耐烦。
赫连君泽在处理朝政之事上的确天赋出众,再加上他从来没有表露出过多的野心。
在陛下眼中,安王就是一个贪图享乐,安于现状的人。
这种人,陛下用着最放心。
在赫连君泽几次跟陛下汇报朝政之事时,陛下都提及希望他能将岁岁带来让自己好好瞧一瞧,让赫连君泽心中生出了警惕。
饶是他的伪装已经无懈可击,可陛下的天性就是多疑。
总惦记着要将一些把柄握在手上,用人才能安心。
倘若是其他事情也就算了,但只要涉及到岁岁的安全,赫连君泽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随便找了个借口推过去。
在初雪降临的时节,赫连君泽将一个孩童带回了安王府,手上提着一个食盒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最初岁岁是有一个独属于他的单独小院落的,奈何岁岁是个粘人精,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赫连君泽的院子里,他自己的小院落反倒是成了摆设。
今天赫连君泽特意绕了很远的路,亲自去买了岁岁平日里最喜欢吃的烧鹅。
岁岁身上穿着绣娘新裁的衣服,边缘处都用兔子毛滚了一圈,穿在他身上愈发衬得他模样乖巧可爱。
他怀里揣着一个小暖炉,手上拿着一本图画书,正在一本正经的给小花讲故事。
“冲前,有一个很乖很乖的小柿子,后来他成了精……”
虽然小花压根儿就听不懂岁岁在说些什么,但是一点也不影响他给岁岁捧场。
每当岁岁说一句话停顿下来的时候,小花都会很给面子的汪汪叫。
侍从推开门,岁岁随意往房门方向看了一眼。
当看见走进来的是爹爹后,岁岁开心的将暖炉丢到一边,直接扑到了爹爹的怀里。
“爹爹,睡睡好想你哇~”
赫连君泽伸出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笑着回答道:
“爹爹也很想你。”
本来想凑上去用脸颊对准爹爹鼻尖蹭蹭的岁岁,听出爹爹声音里多了些不对劲,急忙退后半步,抱着手肘用怀疑的小眼神盯着爹爹看。
“爹爹,不对劲。”
“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还特意去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烧鹅。”
还有烧鹅?!
岁岁心中愈发狐疑,满脸肯定点了点头。
“更,不对劲!”
“烧鹅凉了的话可就不好吃了。”
“对噢。”
心中对爹爹的怀疑到底还是比不上来自烧鹅的诱惑,岁岁决定先吃完烧鹅再思考爹爹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的问题。
净手后,岁岁直接伸出手扯了一个烧鹅的大腿下来往嘴里塞。
“从今天开始,我们府上要多一个人了。”
听见爹爹的这句话,岁岁果断把已经塞进嘴里的鹅腿又给拿了出来,随手扔回盘子里。
“是谁!”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幸好岁岁还没有来得及咬,所以他跟爹爹叫板时格外硬气。
赫连君泽也没想过岁岁居然还能有这么一出,把装着烧鹅的盘子往岁岁面前推了推。
还没来得及开口,岁岁就格外严肃的开口道:
“不许碰鹅!”
从岁岁现在认真的态度能看得出来,这件事绝对没办法像赫连君泽预想中的那样轻松解决,他索性就开口坦白道:
“若是论起辈分的话,你应当要叫一声弟弟。”
“呜呜,原来,爹爹介么忙,是摘外面又养了一个,弟弟!”
被岁岁这样指责,赫连君泽有些哭笑不得。
就岁岁的这番说辞,像极了是正房夫人的话,赫连君泽甚至还真就冒出了些许心虚感。
“不是,岁岁,这件事情稍微有些复杂,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不听不听窝不听哇!”
岁岁捏住鹅腿恶狠狠咬了一口开始咀嚼,反正爹爹都已经把事情跟他说清楚了,不吃白不吃!
如果是平常赫连君泽买了一只烧鹅回来的话,岁岁多半会把另外一只鹅腿跟爹爹分享。
可今天他越吃就越是生气,将另外一只鹅腿也给扯了下来,喂到了小花的嘴边。
小花本来是乖乖趴在旁边的,闻到烧鹅的味道根本控制不住口水往下掉,却只是眼巴巴盯着看。
烧鹅的鹅腿突然送到面前,对于小花来说幸福来的实在是太突然。
小花试探性张开了嘴巴,岁岁将鹅腿又往它嘴里塞了塞,不忘生气盯着爹爹看一眼。
哼!给小花吃都不给爹爹吃!
赫连君泽自然不可能跟岁岁计较这小小的鹅腿,可架不住岁岁赌气的模样实在是太明显。
就这种情况,赫连君泽很清楚,倘若自己给出的反应不让岁岁满意,那他等会儿肯定还是要跟自己生气。
“岁岁鹅腿平常不都是会分给爹爹的么?”
听见爹爹的这句询问,岁岁生气扯下了烧鹅的翅膀递给爹爹,用自认为恶狠狠地语气说道:
“你,次介个!”
顺便还把烧鹅的屁股也给揪了下来,放到一边的小盘子里。
“弟弟,次介个!”
“好,那就给他吃这个。”
一直等到岁岁把一个鹅腿啃的干干净净,心里面的气才渐渐消了下来。
可只要想到跟弟弟有关的事情,心里面难免还是有些不高兴。
他才不想要有什么弟弟呢!这么大的王府和行宫就应该只有他继承啊!
竹倾端了热水上来,赫连君泽帮岁岁把吃烧鹅时弄脏的小手洗干净,又用热帕子帮他擦干净嘴角沾着的油,做完这一切后又把岁岁抱到了怀里,耐心跟他说起这个弟弟的事情。
这个弟弟叫赫连承,乃是先太子留存的唯一血脉。
先太子乃是陛下的结发妻子所出,唯一嫡系血脉,又占了长子的名头,刚及冠那年就被封为太子。
先太子性格十分温和宽厚,为人处世手段也偏柔和,面对朝政之事有独到的见解,无论治水又或者是赈灾,他都能处理的井井有条。
或许是因为天妒英才,又或许是因为太子之争中多数人的手段都过于龌龊,先太子死在治水的路上。
赫连君泽这个在冷宫长大的皇子,之所以会这么多东西,都是源自太子的精心教导。
最初赫连君泽并不叫这个名字,后宫的妃子和孩子实在是太多了,胡姬所出的皇子陛下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出生时恰逢流年不利,在太监问及十二皇子的名字时,陛下甚至很不走心的取了个赫连厌。
先太子知道这件事后,才给他换了现在这个名字。
君,兄长说希望他长大后能成为一个君子。
泽,可引申为雨露,万物都由雨露滋养生长。
仅仅是这个名字,就足以可见先太子有多喜欢这个弟弟。
赫连承是先太子的侧妃所出,原本一直养在先太子的府上,由于无人管束的原因,伺候的下人们越来越不尽心,赫连君泽索性就找了个乞儿将他替了出来,打算养在府上。
岁岁听完爹爹说的话后,有些郁闷的往爹爹肩膀上一趴。
“爹爹,窝缩不稀饭弟弟的话,会不会显得窝,很木有良心?”
毕竟爹爹是被那个弟弟爹爹救了的,可岁岁实在是讨厌弟弟的出现。
“不会,在爹爹心中,只有你才排在第一位。”
听见爹爹这么说后,岁岁瞬间感觉自己心里好受了不少,甚至对那个还没见过面的弟弟有一种微妙的同情,以及一种好像根本就不该有的窃喜。
没办法,爹爹还是喜欢他这个宝贝蛋呀。
“爹爹。”
“嗯。”
“轴,带鹅屁屁,看弟弟!”
“好。”
岁岁自己提着那个鹅屁屁,让爹爹抱着他去见了那个弟弟。
赫连承被安排在新的小院子里,尚未来得及修整,身上穿着的衣服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小了,里衣都露在外面一截。
明明是先太子的血脉,可他看起来似乎狼狈到不像话。
岁岁在看见赫连承的瞬间,莫名就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下意识把自己提着的鹅屁屁往旁边藏了藏,朝着竹倾挤眉弄眼,示意他帮自己把食盒给拿走。
竹倾好歹也是跟在小主子身边伺候过这么长时间的,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小主子是个什么意思。
“你,叫窝锅锅就好了。”
赫连承听见岁岁说的话后,皱着眉重复:
“果果?”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岁岁状似十分无奈摇了摇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哎,是锅锅哇!”
这个弟弟,看起来好像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岁岁说,你叫他哥哥就可以了。”
赫连君泽在旁边提醒,赫连承这才明白他是个什么意思。
“嗯,哥哥。”
简单见了一面后,岁岁就让爹爹带自己回去,那个鹅屁屁最后还是进了小花的肚子里。
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岁岁努力蛄蛹自己的身体,钻到了爹爹怀里撑着下巴盯着爹爹问道:
“你追耐的,似睡睡吗?”
“嗯。”
冬日里有些冷,岁岁每次乱动的时候都会把冷风给带进来,赫连君泽实在是拿他没办法。
想伸手把他搂紧不让他乱动,奈何岁岁灵活的就跟条泥鳅一样。
“爹爹,弟弟永远,没有睡睡重要,对嘛?”
“对。”
赫连君泽的每一句回应都很简短,让岁岁忍不住开始怀疑起了爹爹话中的真实性,伸手攥住爹爹的里衣,凶巴巴开口威胁道:
“你发似!”
“我发誓,在我心里面岁岁最重要。”
听见爹爹发誓后,岁岁心满意足往旁边一滚,默默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脸上挂着笑容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赫连君泽盯着自己只有半边身子被盖住的场景,伸手把岁岁捞过来,顺手抢了点被子。
第二日,赫连君泽依旧像寻常那般去上朝,岁岁用完早膳就带着小花一起去了弟弟的院子里。
王府里的日子稍微有些无聊,待的时间一场,岁岁也找不到什么新鲜的乐子,就对这个新来的弟弟很感兴趣。
为了看弟弟,岁岁起的都比平常稍微早一点,本来以为自己过来会看见弟弟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未曾想居然看见弟弟在跟着一个中年男人围着院子跑步。
嗯?这是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岁岁照了个凳子坐下,正打算好好观察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注意到了他,伸手抓住他后背的衣服,直接把他从凳子上面拎了下来。
“你,也跟着一起跑。”
中年男人的声音十分严肃,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岁岁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一听见这句话下意识就打算反驳,可当目光触及中年男人的脸时,害怕的缩了缩脑袋。
中年男人脸上有一道很深的疤,从下巴左边一直满眼到右边的眉尾,仿佛脸上趴着一条难看的蜈蚣,看起来简直不是一般的可怕。
岁岁乖乖跟着一起跑路,很快就追上了赫连承,一边跑一边压低声音问道:
“弟弟,那个银,是谁哇?”
害怕归害怕,但是岁岁始终牢记自己是王府里唯一小柿子的尊贵的身份。
整个王府里面就属他最大,就连爹爹都会听他的话!
赫连承今日换了一身新的衣裳,头发也被梳理好,模样看起来明显好看了不少。
“是皇叔为我请的夫子,说是跑步可以锻炼身体,打好基础再学武。”
“给泥请,叫窝跑,做什么!”
岁岁一听是给弟弟请的夫子就急眼了,再加上才跑了这么长的路他两条腿就觉得有些酸涩,哪里能受得了这种委屈。
正准备停下脚步的时候,就听见那个中年男人威严无比的声音。
“停下来做什么?跑快点!”
岁岁下意识拔腿就跑,很快就追上了弟弟。
小花还以为这是什么新的游戏,也屁颠屁颠跟了上来,一边跑一边摇尾巴,看这副模样别提有多开心。
接连跑了三圈,岁岁实在是受不了了,干脆就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喘粗气。
“呜呜呜,窝不跑了,窝跑不动了,泥似谁哇,几道不几道窝是谁!”
双腿累到哪怕只是简单迈步都十分吃力,愤怒冲昏了岁岁的头脑,甚至让他短暂遗忘了恐惧。
再加上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很远,岁岁瞬间就觉得自己好像又可以了!
面对岁岁的质问,那个中年男人朝着他走了过来,提着他后背处的衣服又把他给拎到了院子中央,让他站在赫连承的身边。
“扎马步,动作标准点。”
中年男人的话不多,每一句都是命令。
岁岁小手已经开始叉腰,正打算像平常跟爹爹对着干的时候那样跟他吵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男人手上拿着一根厚厚的戒尺。
许多不美好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想到自己当初无聊在学堂旁边围观学生念书,那学生的手被戒尺抽出血的场景,岁岁身体突然抖了抖。
默默把叉腰的手给放了下来,自觉开始学着弟弟的样子开始扎马步。
本来腿就酸到不行,更别提中年男人还要求他保持住扎马步的姿势要标准。
岁岁只是稍微偷懒弓着身体,中年男人就握着戒尺帮他调整姿势,成功把岁岁吓得绷紧了身体,根本不敢乱动。
比起岁岁愁眉苦脸,赫连承的毅力显然要比他优秀很多,扎马步的时候一声不吭,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很坚毅。
中年男人看了一会儿后,走到不远处跟竹倾说话,岁岁确保他们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没忍住开始跟弟弟聊天。
“弟弟哇。”
“嗯。”
毕竟在夫子的要求下做了这么长时间,赫连承额头也出了薄薄一层汗,回答岁岁的话十分简短。
“咱,找反!”
被迫扎马步的日子岁岁实在是不想继续过下去了,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煎熬,两条腿都控制不住微微发抖。
赫连承听见岁岁的雄心壮志,就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提醒道:
“这是,会掉脑袋的事。”
虽然赫连承的年纪小,但兴许是因为他这么小的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原因,所以导致他格外早熟,一板一眼的模样看起来跟赫连君泽一模一样。
赫连承的本意是提醒岁岁,陛下尚在,造反失败那是会掉脑袋的事。
可这句话落入岁岁的耳朵里,显然他已经控制不住想歪了。
自动脑补了一下夫子用戒尺把自己脑袋打掉的场景,一个激灵扎马步姿势更加标准了些。
算了,为了自己的脑袋着想,暂时还是先不造反了吧。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那个中年男人才想到院子里面还有两个小萝卜头。
中年男人走到石桌旁边坐下,端起一盏茶喝了一口,仔细观察着他们两个人的动作。
岁岁咬牙坚持,实在是害怕这个夫子,就只能想办法自己在心中哄自己。
没关系的,不就是扎马步吗!痛苦都只是暂时的!
他好歹也是王府唯一的小柿子,身份非常尊贵,等到爹爹回来后,他一定要去爹爹的面前告状。
只要撑到黄昏爹爹回府就好。
哄了自己好半天,岁岁才勉强把自己给哄好。
中年男人喝完了一盏茶后,才说今日的课程到此结束,转身进了屋子里。
岁岁直接就往旁边弟弟身上一倒,赫连承下意识伸手扶住他,岁岁干脆就赖在了他身上,委屈巴巴的说道:
“窝,站不起来了哇!!”
“呜呜,等爹爹回来,窝报仇,肯定要报仇!”
赫连承伸手轻轻扯了扯岁岁的衣袖,他依旧半眯起眼睛在那里说夫子的坏话,直到余光无意间瞥见那个中年男人站在窗口,正盯着他这个方向看。
岁岁身体瞬间僵住,下意识站直,小嘴叭叭。
“弟弟,泥肿么能有介种想法!太过分辣!”
“哇啊啊!!!”
岁岁在听见他这么说后顺便崩溃大叫,看见那夫子抬起腿从屋里走出来,吓得声音瞬间止住,用还带着些许哭腔的小奶腔义正词严开始指责弟弟。
“弟弟你不要叫了哇,呜呜扎马步叭。”
说完后岁岁默默开始动作标准的扎马步,赫连承被他变脸惊的愣在了原地,回过神来后也开始扎起了马步。
“呜呜,弟弟泥,不要怪他,窝相信,夫只不会介么过昏,真让窝们扎半个时辰马步的。”
“呜呜呜呜啊,爹爹哇,我爹爹呢。”
“天杀的,等窝爹爹肥来,几道宝贝小柿子被抓来做介个,肯定要报官抓你哇!”
就算是再怎么沉稳的小孩,在听见岁岁一直在旁边碎碎念,赫连承也控制不住闭上了眼睛,眉头轻轻皱起。
赫连承小小的脑袋瓜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弟弟能有这么多话,简直比花园里的小蜜蜂还要可怕。
夫子只要求他们扎马步的姿势标准,哪怕岁岁背后嘀咕的声音有些大,夫子也全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岁岁好不容易熬到爹爹回府,明明两条腿都已经酸到不像自己的,却依旧在那一刻爆发出了无穷无尽的潜力,飞速朝着爹爹狂奔,直接扑到了爹爹怀里,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爹爹哇啊啊啊啊啊,有银趁着泥不摘家,奏欺负宝贝小柿子哇!”
赫连君泽抱着岁岁往院子里走,看见站在那里的尉迟老将军时,放下岁岁盯着他看。
岁岁自认为自己的靠山回来了,站在爹爹面前叉着腰,下巴高高抬起,模样简直不是一般的猖狂。
“君泽,在武艺上,你似乎懈怠了许多。”
尉迟老将军一开口,赫连君泽下意识朝着他行了一个晚辈礼,虚心回答道:
“是,学生一定勤加练习。”
岁岁叉腰的小手放了下来,看看爹爹再看看这个老头,脸上的震惊神色根本藏不住。
他爹爹不是整个王府最大的么?这老头又是谁?
比起脑袋里根本想不清楚的这些事情,岁岁恍惚间意识到似乎还是担忧自己的未来更重要。
果断伸手抱住了爹爹的腿,仰起头眼巴巴盯着爹爹看。
“呜呜,爹爹,窝不要练武。”
跑步再加上扎马步的基本功练下来,岁岁就已经累到双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更别提正儿八经的武术。
就连爹爹到了这个老头面前都得低头,如果自己现在不提前跟爹爹说清楚的话,岁岁莫名觉得自己的未来看不见丝毫光亮。
“爹爹,窝还小哇,窝似宝贝小柿子哇。”
赫连君泽并没有搭理岁岁的撒娇,只是向老师看了一眼。
“站好!像什么样子!”
尉迟老将军苍老低沉的声音响起,岁岁被吓得身体一僵,乖乖撒开抱住爹爹腿的手,站在那里用手背擦了擦刚冒出来的眼泪。
呜呜道理他都懂,但他也是真害怕,刚挤出来的眼泪,都被这老头给吓回去了!
“从明日里,每日卯时到这个院子里来,跟老夫先从基本功练起。若是赖床贪睡,老夫便亲自去请。”
赫连承人看起来甚至要比岁岁还矮一点,却乖乖应了下来。
“是。”
岁岁一听见弟弟答应了,脸上的表情简直跟苦瓜也没什么区别。
呜呜,答应的那么快,这个弟弟不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