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君泽不想惹哭岁岁,沉默着思考的时候岁岁就已经先把脑袋埋到了他怀里,委屈的小声呜呜哭。
“呜呜,爹爹,见面,就凶睡睡,爹爹不耐睡睡了。”
“睡睡想爹爹,睡睡好。”
“爹爹凶睡睡,爹爹坏。”
原本岁岁以为他跟爹爹在时隔这么长时间后的再次见面,爹爹肯定要好好诉说一下他对宝贝岁岁的想念,完全没想到他居然凶成这样。
听着耳边儿子的控诉声,赫连君泽抱着他去了旁边的长廊上,声音温柔的哄着他。
等岁岁哭声渐停,赫连君泽拿出手帕帮他把眼泪给擦干净,无奈道:
“我也没说什么。”
哭累了的岁岁不想费力气跟爹爹争辩,轻哼一声后赌气将头扭到一边。
生气归生气,两条小短腿却将爹爹夹的很紧,双手牢牢搂住爹爹的脖子跟爹爹贴在一起。
察觉到岁岁对自己的依赖,赫连君泽对他实在是气不起来,甚至还厚着脸皮低头亲了亲他肉乎乎的小脸。
当天晚上睡觉时,父子俩躺在一张床上,赫连君泽趁着岁岁困到迷迷糊糊的时候,压低声音问道:
“岁岁,为什么要把爹爹画成一只乌龟啊?”
这么大的小孩子在困到极致的时候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在认真思考了一下后才小声嘟囔着回答道:
“睡睡,只会画龟龟呀。”
行宫养鱼的池子里还养着一只老大的乌龟,已经不知道养了多少年。
平常岁岁无聊的时候,就趴在那里看大乌龟慢吞吞挪动身体。
上课走神或者是偷懒,岁岁就在纸上面画那只大乌龟。
熟能生巧,越画就越是传神。
周夫子察觉到岁岁似乎在画画上极其有天赋,还特意给自己的师弟写了一封信,邀请他到行宫中叙旧,顺便指点岁岁一二。
奈何岁岁就只有乌龟画的最好,对画其他的东西压根儿就不感兴趣,把周夫子的师弟气到跳脚,甚至扬言小花爪子沾点墨水在宣纸上踩两下,都要比岁岁画的更好。
从岁岁这里知道答案后,赫连君泽轻轻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腮帮子,唇角无意识微微上扬。
所以,岁岁不是觉得他爹爹像乌龟,只是太想念爹爹了,才会在手臂上画出他最擅长的东西,借此来思念爹爹。
伸手把他往怀里搂一搂,岁岁自觉往爹爹怀里轻拱。
虽然分开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但是动作依旧熟练到像是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京城中最难熬的夏季已经过去,赫连君泽就将他们都接回了安王府。
在处理完有大臣贪污这件事后,赫连君泽顺手又解决掉了府上的一些蛀虫,现在的安王府看起来就如同铁桶一般。
在行宫待了这么长时间,岁岁也差不多都玩腻了,一听爹爹要带自己回京城,转身就收拾起了自己最宝贝的几样东西。
带着儿子回到王府后,赫连君泽并不急着入宫。
陛下为了调养身体偷懒,将所有朝政之事都交到了赫连君泽的手上,其中也包括了部分官员的任命。
赫连君泽就这样光明正大培养起了自己的实力,甚至满朝文武都没有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有任何不对。
如今陛下到底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就算岁数大了不像年轻时那样英明,也照样拥有十分敏锐的直觉。
不管赫连君泽伪装的有多好,陛下在将所有事情都交到他手上的情况下,心中依旧保留了几分对他的忌惮。
隔三差五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体,将赫连君泽经手的事情仔细查了又查。
赫连君泽在这件事情上非常有耐心,每当父皇流露出对自己的忌惮或者是不满,他就会痛痛快快将手上所有的权利都交还。
曾经陛下不愿意管理朝政,那是因为陛下忙碌半生后想要偷懒,可现在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毕竟他是真老了、
真正该着急的人,绝对不是赫连君泽。
朝堂上的事太复杂,还不是岁岁这么大的孩子能想清楚的事。
对于岁岁来说,他能感受到的唯一变化就是爹爹最近陪在自己身边的时间变得多了不少,就连夫子授课时爹爹都会站在旁边看。
之前因为犯错偷懒挨夫子的打也就算了,可现在爹爹就站在旁边,岁岁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自己会在爹爹面前出丑。
赫连君泽看见房间里坐姿端正昂首挺胸的岁岁,满脑子里都是之前自己偷偷去看望岁岁时他趁着夫子转身,偷偷在书上画小乌龟的模样。
唇角无声上扬,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就赫连君泽最近的表现,看起来似乎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陛下派谁去管理朝堂,一连好多天都未曾踏出安王府半步。
难得一次出门,还是为了给他儿子买烧鹅!
陛下已经意识到如今已经变成是自己离不开赫连君泽,而赫连君泽在府上无所事事的日常传入陛下耳中时,他莫名觉得这像是赫连君泽仗着现在自己离不开他故意挑衅。
莫非他当真以为是自己这个当父皇的要求着他么?!
比起恨不得一天处理八九个时辰的奏折,赫连君泽当然还是更满意现在陪儿子的生活。
最近两位夫子在私底下跟赫连君泽谈心时,都说岁岁的进步简直不是一般的大,甚至还主动提出可以带着岁岁一起出门放松放松,赫连君泽也正有此意。
赫连君泽原本打算将赫连承也带着一起去的,但是架不住赫连承生了一张跟先太子实在是太过于相似的脸,戴上面具又太过于引人瞩目。
好在赫连承不是那样任性的性格,对于吃喝玩乐等事情也并不热衷。
在察觉到了皇叔的为难后,赫连承主动提出想留在家里陪小花。
到街上后,赫连君泽看见来来往往那么多的人,直接就把岁岁给抱了起来。
一整条街道上都挂着十分漂亮的灯笼,还有不少身着异国服饰的人在街上行走,岁岁惊讶到嘴巴根本就合不拢。
“哇,好多银的哇。”
七日后就是万寿节,几个附属藩国都派遣了使臣带着礼物入京,再加上正好碰上了灯会,的确要比平常热闹不少。
在亲眼看见之前,岁岁一直觉得灯笼就只有那么几样。
不就是灯笼么?这有什么特别好玩的?
可等天色渐渐暗下来,有些摊主为了将灯笼卖出去直接就当街开始表演了起来。
最初岁岁看上了街边挂着的一盏兔子灯,一看就知道做这个兔子灯的师傅手艺不错,画工了得。
没等他开口让爹爹给自己买,就又看中了旁边的一盏鸭子灯。
摊主们将卖的灯笼一一点亮,孔雀开屏灯笼精致到仿佛每一根尾羽都在发光,螃蟹灯甚至每一个蟹脚都活灵活现还可以动。
这个想要,这个也想要!
赫连君泽看岁岁这副贪心的小模样,朝着同行的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侍从就将这几个灵动的灯全都买了下来。
灯会上的人多,这么精致的灯笼岁岁担心会挤坏,满脸纠结的盯着灯笼看。
赫连君泽猜出了岁岁内心所想,吩咐侍从先将几个灯笼送回王府,只留了一个最精致的螃蟹灯下来。
岁岁手上提着灯,随着走路的动作,螃蟹爪子和钳子也在那里一动一动。
从街头逛到街尾,还碰巧遇上了有人在那里放孔明灯。
按照他们京城中的习俗,在孔明灯上写下心愿,定会心想事成。
竹倾买了两盏灯,店家在一边桌子上备好了笔墨。
岁岁实在是太小了,甚至连桌子都够不着,店家热心肠搬了个凳子过来给他垫着脚,才勉强能趴在桌子上写字。
赫连君泽原本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可看岁岁这么期待的样子,也拿起了笔,在灯笼上面写下了一行字。
【岁岁平安健康长大】
赫连君泽曾经想过,倘若他要有孩子的话,他一定要将自己的孩子培养成最优秀的人才,文学又或者是武功都无人能及的那种。
可如今他真的有了,那些对未来的期盼一样都想不起来,唯一的心愿就是岁岁能平安健康就好。
趴在桌子上的岁岁握住毛笔,非常艰难的在灯笼上面写字。
虽然已经跟在周夫子身边学了这么长时间,但是架不住岁岁最擅长的就是偷懒,又最会心疼自己。
每次练字练到手腕酸软的时候,就会自己卸掉大半的力气。
一同学习的赫连承如今写出来的字已经能看出几分风骨,岁岁却依旧歪歪扭扭像是一只毛毛虫。
赫连君泽站在岁岁的身后,很有耐心的等着他将最后一笔画好,勉强能辨认出来他到底写了些什么。
【爹爹永远不死】
字丑归丑,但好歹能认来,岁岁满意点了点脑袋,催着爹爹快点帮他把灯笼给放飞。
孔明灯点燃后飞得很高很高,岁岁仰起头盯着写上了自己愿望的灯笼,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收回视线,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爹爹,肘,回家呀。”
玩了这么长时间后岁岁差不多也玩累了,开始惦记起了还在家里的弟弟。
虽然弟弟不能跟着他们一同出门,那纯粹就是因为弟弟的身份不允许,但是一点也不影响岁岁因为把弟弟一个人丢在家里这件事愧疚。
“好,回家。”
被爹爹抱了一路的岁岁,在听见爹爹这么说后几乎想也不想就往人群里跑。
还没走两步,就感觉到有人扯住了自己的衣服,扭头看见熟悉的脸,岁岁自觉朝着他伸出了手。
“爹爹,抱睡睡。”
“嗯。”
灯会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鱼龙混杂,赫连君泽的确不放心让岁岁自己走。
一直等到回到王府内,关上了王府的大门,岁岁这才轻轻蹦跶了两下,活动活动自己的双腿。
提着螃蟹灯,在长廊上开心的蹦蹦跳跳。
其他几个灯笼已经按照岁岁的要求,全都送到了赫连承那边。
不管平日里赫连承的性子看起来有多稳重,归根究底也就是个小孩子,看见这么漂亮的灯就没有不喜欢的。
兄弟俩凑在一起玩到很晚,岁岁甚至还赖在赫连承的院子里不走,洗漱之后直接往弟弟被窝里一钻。
轮到赫连承睡觉的时候,就看见哥哥占据了一整张床最中央的位置,只能委委屈屈缩在床的边缘。
呈‘大’字状睡觉的岁岁看起来倒是十分自在,简直嚣张到极致。
万寿节上要准备的东西太多,陛下完全无心过问,再加上他因为朝政之事饱受折磨,不得不宣赫连君泽入宫,将所有事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件事赫连君泽早有预料,甚至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在陛下寿辰当日,赫连君泽带着岁岁一起上了入宫的马车。
到皇宫里后,岁岁依旧不管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红砖绿瓦,在岁岁眼里简直漂亮奢华到了极致。
如今宴会尚未开始,赫连君泽带着岁岁在御花园里面转转,结果正好撞上了一个附属藩国的使臣。
赫连君泽今日身上穿着王爷的朝服,基本上不可能存在错认他身份的情况。
使臣就这样直接站在路中央的位置,丝毫没有要退避的意思。
隔着几步的距离,使臣朝着赫连君泽行了一个他们那个小国的礼,压低声音说道:
“见过安王殿下。”
使臣同样生了一双辨识度极高的蓝色眼睛,一看就知道他跟赫连君泽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但赫连君泽似乎并没有任何要跟他叙旧的意思。
“不必多礼。”
态度冷淡的说完这句话后,牵着岁岁就打算去往别处。
这个地方十分僻静,就连伺候的宫人都站在距离他们很远的位置,借着花园里的紫竹作为掩饰,的确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交谈场所。
赫连君泽刚刚抬起脚步,使臣就又拦在了他的面前,用怀念的眼神盯着他的脸看,半晌后才缓缓出声道:
“安王殿下,若是按照辈分的话,您应当唤我一声舅父。”
听到这里,赫连君泽才勉强用正眼盯着他看,的确能从长相上察觉到几分相似之处。
在很早之前,赫连君泽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很清楚自己的亲生母亲就是被当做礼物献上来的胡姬而已。
父皇年年都要过寿,这么多年他们从未主动联系过自己一次。
今年他刚好将朝政之事掌握在手上,舅父对他的态度就如此热络,赫连君泽可不认为这是巧合。
使臣察觉到了赫连君泽对自己的态度并不热络,想到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过什么交集,对此倒也不觉得失望。
生怕安王殿下没有停长篇大论的耐心,索性就一口气说道:
“安王殿下,此次入京,除了为陛下贺寿外,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
“听说殿下不被陛下看重,已至弱冠之年却依旧未曾定下婚约,恰好我与你舅母膝下有一女,刚好明年及笄……”
使臣的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赫连君泽就开口打断道:
“你们入京只为贺寿。”
说完后带着岁岁去往另外一边,使臣还想追上来,却被侍卫给拦在了那里。
走在鹅卵石小路上,岁岁没看清楚路差点直接摔在地上,幸好赫连君泽及时发现伸手扶住了他。
“小心些,仔细看路,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岁岁仰起头对上爹爹的眼神,犹豫着压低声音回答道:
“不想爹爹娶妻。”
除了最初见面,剩余时间里赫连君泽都对岁岁很好,这也就导致岁岁在爹爹面前基本上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嗯?为何?”
赫连君泽的确从未考虑过娶妻一事,但他很好奇为什么岁岁平白无故会冒出这个念头来。
“爹爹娶妻,再生弟弟,还会爱睡睡吗?”
“窝只想要一个弟弟,多了,养不起……”
赫连君泽蹲下来跟岁岁平视,帮他把乱了的头发整理好,很认同的点了点头附和道:
“不会娶妻,会爱你。”
幼年被宫女嬷嬷太监欺辱给赫连君泽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有一段时间里不管是谁跟他的接触,都会让他产生一种恨不得将接触到的那块肉生生剜去的冲动。
如今情况确实好转了不少,但依旧没能让赫连君泽接受跟除了岁岁以外的人太亲近。
夫妻之间最亲密的事,赫连君泽哪怕只是想想就觉得恶心。
确定是自己能做到的事情,跟岁岁承诺时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的犹豫。
岁岁跟在爹爹身边,看见那些甚至还不如他爹爹人都妻妾成群,生怕爹爹也会跟他们一样。
就算如今爹爹跟自己保证了不会,岁岁心里面依旧有些不太敢相信。
“真的嘛?爹爹不骗银?”
“嗯,不会骗你,不是你自己说的么?王府哪里养得起那么多孩子。”
“对对对,睡睡,可能花钱啦!”
岁岁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就连自己的败家行为还能这样用!
压在心头的石头被挪开,岁岁牵着爹爹的手开心蹦蹦跳跳往前走,一直玩到宴会开席,有人过来寻他们,这才朝着那边去。
赫连君泽就坐在父皇的下首,岁岁坐在他的旁边。
先是皇亲国戚和朝廷重臣送上贺礼,随后轮到了附属藩国。
听说近日里皇上最信任的那个道士又研制出了新的仙丹,如何陛下看起来的确要比之前精神许多。
前面那些献礼都平稳度过,直到赫连君泽的舅父站在中央时,他朝着陛下行了一个中原的大礼,毕恭毕敬的开口道:
“臣下为皇上准备的贺礼,乃是我们照黎国最珍贵的明珠。”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附属藩国衣服的女子就走上前来,手腕和脚踝位置都戴着铃铛,随着走动的动作发出非常悦耳的轻响。
照黎国公主走到正中央位置,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朝着陛下盈盈一拜,端的是风情万种,像是一朵盛开的石榴花。
“见过陛下。”
身为一国之君,陛下这一生见过的美人无数,却依旧会为更美的美人而动容。
“上前来,让朕好好瞧瞧。”
照黎国公主脸上适时多了几分红晕,在陛下的面前跪下。
陛下眯着眼睛仔细盯着她的脸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拿起一边的披风亲自起身为她披上,伸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直接就将美人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陛下……”
不仅人美,声音也同样很好听,陛下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酥了半边。
陛下如今年事已高,两鬓都已经生出了霜白,最喜欢看的就是这样年轻明媚的美人。
尤其是美人在自己怀中含羞带怯的模样,更让殿下认定她是被自己的魅力折服。
甚至不顾宴会尚未结束,就直接带着美人回了自己的寝宫。
留朝臣和其他附属藩国的使臣坐在那里面面相觑,正在他们不知道如何是好时,赫连君泽扭头看了一眼竹倾,又看了一眼在父皇身边伺候的小太监。
小太监会意,往前半步后说道:
“陛下身体不适,先行回宫歇息。”
丝竹声响起,紧接着舞姬入内,气氛瞬间热闹起来。
赫连君泽端起自己手边的酒杯思考,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握住酒杯试图将酒往自己嘴里倒时才意识到,整个酒杯空空。
赫连君泽短暂愣在那里,而就在这时,原本坐在他旁边的小萝卜头这时候已经撑着桌子的边缘站起来。
迈着醉步摇摇晃晃朝着正在跳舞的舞姬走去,舞姬认出这是安王府世子,急忙退到一边跪倒在地。
正中央的位置只剩一个岁岁,小脸红扑扑的他压根儿就不在意这些细节,就着乐队奏出的乐声,开心抬起手举过头顶,直接就转起了圈圈。
一边转,一边在那里用小奶音说道:
“来呀~”
“快活鸭~”
第43章 皇子龙傲天10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就连乐师都停止了奏乐,只剩下安王府世子的小奶音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清晰。
“来呀~快活鸭~”
又转了两圈后,岁岁没听到丝竹声,下意识想停下脚步看看是怎么回事。
脑袋晕乎乎的再加上转了两圈,直接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或许是因为喝多了酒再加上衣服穿得厚,倒也没感觉到疼,甚至还挥着小手招呼屏风后的乐师们。
“接着肘乐哇!”
这小萝卜头的身份的确尊贵,再加上安王殿下如今就在旁边,宾客们就算是想笑也不敢太过分。
赫连君泽起身走到岁岁的面前弯腰把他抱起来,顺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丢脸,甚至顾不上他居然背着自己偷偷喝酒这件事。
岁岁被爹爹抱在怀里,手臂依旧在空中乱挥,看样子似乎是有些意犹未尽。
在闹出了这件事后,赫连君泽也没心思细究照黎国的事,干脆直接带喝醉酒的儿子回府。
毕竟父皇才是万寿节的主人公,带着照黎国进献的美人离席,今夜想必是不会再回来了,就算离开也不妨事。
先是陛下,又是安王,相继离开后宴会上看起来明显变得安静自在了不少。
回王府后嬷嬷安顿岁岁睡下,赫连君泽让人将大夫给请了过来。
毕竟岁岁现在还是太小了,他又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就把大夫请过来询问岁岁偷喝了点酒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一次万寿节宴会上用到的是果酒,酒味并不浓郁,还带着一股甜甜的花香。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照黎国公主吸引了过去,就连赫连君泽也没意识到岁岁是什么时候偷喝的酒,只能通过剩下来的酒大概猜出是喝了两杯。
大夫看了一眼已经睡熟的小世子,又给世子把脉,检查完后才回答道:
“并无大碍,只是喝醉了,喂点醒酒汤下去即可。”
今日赫连君泽去宫中参加万寿节宴会,醒酒汤都是提前准备好了的,端上来后喂岁岁喝了半碗。
醒酒汤的味道奇奇怪怪并不好喝,醉过去的岁岁小脸皱巴成一团,一直在往旁边躲,好不容易才喂完。
“呜呜哇!”
满嘴都是醒酒汤奇奇怪怪的味道,岁岁甚至直接被折腾的睁开了眼睛。
看见爹爹手上还握着勺子,鼻子耸||动了两下,又砸吧嘴仔细感受嘴里的奇怪味道,生气抬起手握成拳头就挥了下去。
“爹爹,好fai哇!呜呜,似不似睡睡不让爹爹娶媳妇,爹爹就奇虎睡睡。”
岁岁肉嘟嘟的白嫩小脸上面满是红晕,眼睛只半睁着,在那里怨念满满控诉爹爹的所作所为。
“不喝醒酒汤明日会头疼。”
其实现在岁岁就有些头疼,再加上之前爹爹对他确实还行,混沌的大脑里思绪乱成一团,让他开始忍不住反思了一下。
真是自己误会爹爹了嘛?
赫连君泽一眼就看出了岁岁脸上的心虚,伸手捏捏他的鼻子说道:
“小没良心的。”
“不,窝有良心,窝大大滴有良心!”
“在哪?我摸一摸,要是没摸到的话就是没有。”
说着赫连君泽就伸手触碰岁岁的胸口逗他,岁岁怕痒,下意识像是一只煮熟的虾一样缩成一团。
“窝滴良心,变成蝴蝶,挥走啦!”
岁岁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手跟爹爹比划蝴蝶飞翔时的动作,一直到自己手酸才停下来。
跟醉鬼是讲不通道理的,小醉鬼也是一样。
还没说几句话,岁岁就低头呼呼大睡,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赫连君泽吩咐一个侍从夜里守着岁岁,自己则是转身去了书房处理奏折。
万寿节结束后,也到了附属藩国使臣们离开的时候。
这日傍晚赫连君泽带着两串糖葫芦回府时,管家面露为难走上前来,将一封拜帖送到了殿下的面前。
殿下平常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大部分宴会都是不会参加的,送上来的这些拜帖也都是为了面子上好看。
毕竟安王殿下愿不愿意赏脸是一回事,可倘若他们送拜帖时不送安王殿下的这一份,难免会让旁人觉得他们是不将安王殿下放在眼里。
而这一封拜帖管家之所以会觉得棘手,是因为这封拜帖出自殿下名义上的舅父。
在此之前,殿下从未跟照黎国的人有过牵连,这凭空冒出来的舅父,让管家一时间有些拿捏不住殿下对照黎国的态度。
“不必理会。”
赫连君泽看见了拜帖上面那个熟悉的名字,想也不想就随手将拜帖扔到了一边。
照黎国不过是一个根本不起眼的附属藩国而已,既然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从未在他面前出现,那如今也没必要到他的面前来。
“是。”
如今由安王殿下掌管朝政大权,身为附属藩国的使臣想要见到赫连君泽的面,也就只有递拜帖这一条路能走。
赫连君泽不愿意见他,使臣不能在京城停留太长时间,最后只能灰溜溜离开。
这么多年来的直觉告诉赫连君泽,照黎国的事情绝对不像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倒也没有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
上次在皇宫中那个舅父和赫连君泽交谈的内容,不知道为什么传到了陛下的耳中,他还真就操心起了赫连君泽的婚姻大事。
已经过了及冠之年的赫连君泽,确实早就应该成婚了。
只是因为赫连君泽的母妃早逝,再加上如今后宫也没有身居高位的后妃,陛下之前从未将这个儿子放在心上,才没有人替他张罗。
或许是因为赫连君泽最近在陛下面前的表现确实不错,皇上在给他挑选王妃这件事上非常用心。
将整个京城中最出色的几个闺秀画像都递到了赫连君泽的面前,这几个人选家世样貌名声教养无一不是极好。
赫连君泽看了一眼桌案旁边堆积如山的奏折,再看父皇递到面前来的美人画卷,深呼吸一口气后才扯了扯唇角说道:
“父皇,儿臣对岁岁的亲娘情根深种,她去的早,不能与儿臣白头偕老,但儿臣依旧愿意守她一生。”
“曾经儿臣同岁岁娘亲在一起的时候承诺过,一生只她一人,还望父皇成全。”
说完后,赫连君泽朝着父皇一拜。
陛下轻轻摆手,示意太监将这些美人的画像都拿下去,走到椅子上面坐下,盯着赫连君泽的脸看,似乎是在思考他话中的真假。
过去了许久后,才开口问道:
“你此话当真?”
“儿臣绝对不敢欺瞒父皇。”
赫连君泽在皇上面前表露的老实人形象实在是太好,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就连陛下都没有任何怀疑。
“那此事,便作罢吧。”
说完后陛下就离开了书房,哪怕一直到现在陛下对赫连君泽这个儿子也没有多少在意,甚至烦透了他不同于常人的眼眸。
之所以走这一回,主要原因还是不想让赫连君泽觉得是自己慢待了他。
既然赫连君泽并不领情,那他也就没必要继续坚持。
在父皇走后,赫连君泽将所有奏折都处理好后才准备离宫。
路过御花园时,一个宫女仿佛不经意般朝着赫连君泽撞了过来,当意识到自己撞的人居然是安王殿下后,急忙跪下磕头求饶。
赫连君泽攥紧掌心的纸条,示意她起身。
一直等到宫外上了马车后,赫连君泽才将这个纸条展开,大意是约他明日在冷宫一见。
当天晚上,一只白鸽落在书房的窗前,赫连君泽从白鸽腿上取下信件,展开一看,上面只写着一行小字。
【照黎美人】
照黎国公主异域长相的确美艳,再加上足够年轻,一入宫就得到了陛下的宠爱,甚至以她所属国家的名字为封号,被封为照黎美人。
自称是他舅父的人送到京城来的美人,约他在冷宫中见面?一整件事情都透露出一股奇怪的荒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