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顺的不行—— by叶悠悠
叶悠悠  发于:2024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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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管哪条路来说,水师都十分重要。
既然宋继出现得刚刚好,李昀当即就将这点珠宝分给了两个来做说客的匪徒,又表演了一下有贤来投,我不胜欢喜的戏码。随后立即找来邓羌,让他派人去接应宋继。
这场火烧连船的戏码一结束,郭傕肯定暴怒。
宋继还待在江河之上,估计也要吃力不讨好了。还是得给他弄回来,再说那几艘大船,李昀也眼馋。
邓羌得令,当天就带兵出发了。
他急匆匆出发,一路赶到会宁县。士兵稍稍休息,邓羌派出去的斥候就抓到了几个雍州探查兵。
如今鹯江两岸到处都是雍州士小股士兵,彼此以旗帜与鼓声为信号,一旦匪徒上岸就群起而攻之,想要将他们活活困死在江河之上。
邓羌带的人马也不少,这么多人一到会宁,也瞒不住雍州等人。
此刻雍州中帐。
巡查兵被急匆匆传唤进中帐,就见大帐之中坐了五六人。其中一人是丁统,其余二三人则是他亲信。另外一人坐主位,名叫步铎,乃是主公刚刚派遣之人。
郭傕虽然没有因为丁统的失利责罚他,却也让步铎顶替了这次征战的主将之位。可以说是我没说你办事不好,但你也要有点数。
步铎比丁统还要年轻几岁,没有江河上打仗的经验,不过家中出身不错。由此,丁统暗中就对他有几分意见。
这次他虽然办事不力,可也不该由步铎来压他一头。中帐之中气氛沉沉,这探查兵也不敢多想,急匆匆就把事情禀告完了。
步铎沉思了会儿,道:“凉州兵马到了,带兵之人打的是李字旗跟邓字旗,那应该就是邓羌了。这邓羌年纪轻轻,已经弓马娴熟且所带兵马结尾精锐,更是无有败绩,此人不好对付。”
“步将军说笑了,这邓羌原先只是没碰上步将军罢了。”丁统笑道。
步铎不理他,反而问下方亲信,“我来时主公就预料到凉州兵马会来此地,毕竟那江河上的匪徒但凡还有点脑子,也一定会投靠凉州。”
别看匪徒们声势弄得很大,可谁都知道,他们就是无根浮萍。如今以劫掠到的大批粮草作为供需,这才弄得轰轰烈烈。一旦粮草耗尽或者是一场败仗,这种根基不稳的声势立马就得烟消云散。
“诸位,可有什么主意?”
那自然不能让匪徒轻轻松松逃窜进入凉州,否则直接在打他们脸。
很快一亲信道:“将军,属下听闻之前那群匪徒还打算用奉公换万旦粮草。依我之见,此刻我等再派人而去,不仅同意万旦粮草还送上金银珠宝。就说粮草与珠宝,皆是不及公之贤才。如今雍州求贤而来,前尘之事一概不计较,如此来迷惑那宋继。
若能将他哄晕昏了头,真带人就近投降雍州,事后或杀或用不过主公一句话的事。若宋继当真于雍州无意,我等此番行为也能离间他与凉州,让凉州以为他同我们有所来往,说不得如今就是在谋划对方。”
步铎听了连连点头,此法十分不错。
随后步铎亲信又道:“另外,我等还可再找一人领军,直接越过边界线攻打会宁。邓羌估计也想不到我们敢这么做,有心算无心,若能打下会宁,我等首尾呼应,那匪徒就大势已去。
若不能打下会宁,也定然惊扰那些匪徒,让他们不敢轻易再入凉州,就怕变为瓮中之鳖。
再则,我们还有主公作为接应。会宁一战,若事有可为,主公一定率兵为外援,说不定就能一路势如破竹。从会宁到祖厉、鹯阴县…直扑武威而去。”
这是进有所为退有后路的计策,步铎听了更是大为满意。
丁统却慢悠悠道:“将军,主公之前传令而来,只说让我等封锁江岸两侧就好,不必节外生枝。再则,凉州兵马毕竟是有备而来,若是带兵攻打会宁,一旦损兵折将。我等性命不足为虑,连累还在此地的主公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丁将军莫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丁统出身卑贱,自小难听话听过很多。步铎略带嘲讽的话入得耳中,却并不当回事,只道:“我只是谨遵主公之命罢了,步将军若是有意,我绝不阻挠。再则我所带兵马,如今也是堪堪熟悉水务。若将军陆战,恰好我在其后驱赶匪徒已做剿灭,你我二人就此配合,如何?”
说一千道一万,丁统的意思反正就是我不动,要去你去。
如今不仅是跟步铎性情不和,最重要还是丁统现在追求一个无功无过。
他已经犯了大错,那就得这事稍稍过去后再冒头。现在弄个大功固然能洗刷主公心中的不满,可大功都是有风险的。丁统没有步铎这样的家族资源做背后依仗,所以选择稳扎稳打。
步铎听了,怒气浮现。
半晌,才稳住脾气道:“那就依丁将军所言!”
丁统立马起身行礼道:“自当如此,那丁某就祝将军凯旋而归。”当日,步铎就分兵,将善战陆地之人点齐,一路直奔会宁。
一天赶路,夜半时分,步铎带人到了地方。
也不必安营扎寨,昨日前来是轻装简行,每人身上只带了三日可食干粮。这次突袭能行就行,到时候进入会宁,自然有会宁县中钱粮作为补充。不能行,那就立即撤退。
步铎打的好主意。
因而后半夜,他让士兵寻了个背风又隐蔽的住所,众人假寐一番休养生息。直等第二日天色微亮,才露晨曦。
步铎就知道时机到了。
看得出来,邓羌到了之后在抓紧修建会宁县工事。不过他毕竟才到两日,县城之外还看到不少散落的器具,如今还没修缮完整。
步铎穿了一身盔甲,对着身后的士兵道:“此战你我必胜,一旦打下会宁,主公就占了先机。我等的功劳就是泼天大,主公必然重重赏赐。到时赏赐财物,我一分不取,全给尔等分润。”
身后士兵一听,当即群情激昂,也被说得起了战心,齐齐压低声音兴奋道:“必胜!”
“攻城!”
步铎一搓脸颊,吼道。
雍州兵马再不隐藏身形,在微微的晨曦之中,悍然发动了攻击。

此战,必胜!
他不仅是要用这一战让丁统服气,更重要的是他想为主公彻底打开凉州的局面。之前那伙贼人意外生事,活生生让他们早有计划地谋略一团糟。如今中州各地战火纷争,主公若有心要征战天下,就不能再被凉州绊住脚了。
今日攻城,绝不容失。
邓羌为人沉稳细心,虽然才到会宁,可早就散了大量斥候在四周。甚至他颁布了通知,凡是凉州之民,如果发现有雍州兵马的痕迹。即刻来会宁上报,都能获得大笔赏银。
步铎最大的错误就在于此。
大多乡民并不敢沾染兵事,乱世之兵跟劫匪也差不多了。
可凉州之民不同,尤其是这些年李昀是下了大力气整治军队。又是各种报纸、荣誉奖励、下乡戏曲演唱等…方方面面来让实现‘军民’一家亲,并让士兵的地位获得了极大的拔高。
如今的凉州乡民并不畏惧凉州士兵,相反还极其融洽。加上邓羌又下了这样的命令传达四方,所有乡民不疑有他。
步铎以为他一路特意急速赶路且找了人专门带着走偏僻之所就无人发现,实则他们一入凉州就早有猎户发现了痕迹,也早早抄近路前来送信领奖。
邓羌已经等了对方一夜了。
此刻远处喊啥之时伴随着阵阵擂鼓之声,邓羌昨夜铠甲未脱,更是直接待在了城墙之上,因而他直接起身兴奋喊道:“做好准备!”
凉州兵马城墙上站的人不多,其他都隐藏了起来,就为了让对面将领上当,亲自进入瓮中。
步铎一路冲来,隐约看到的就是会宁县城墙之上的慌乱,然后一些零散的攻击。等他再看,他竟然发现城门似乎没关上。
步铎骤然狂喜。
显然他突袭成功了,这邓羌压根没想到他会在紧随其后,出其不意更有这个胆量也来到会宁县。
稀稀拉拉的箭雨跟慌乱寻找守城器械的凉州士兵让步铎心中大定,当即不再犹豫,加快的脚步就是一个冲。
可等步铎眼看城门与功劳都越来越近之时,忽然感觉自己脚下的土地在震动,就如同地龙翻身一般。
他徒然一惊。
还不等查看,就听到远远有呼啸之声传来,再之后是羌人的嘶吼、马匹嘶鸣之音。
“怎么有羌人?”步铎恍惚间询问。
骑兵机动能力向来快,不过稍稍愣神,那能让脚下土地震颤的数千骑兵骤然就在了眼前。最前方的骑兵不用细看,只从简单的眉眼五官就能看出,这些都不是梁人。
那些羌人呼叫着,根本不会理会步铎等人下意识的惊慌。只是兴奋地冲过去,然后高高举起手中的屠刀狠狠劈砍过去。
他们自小放牧,上至四五十岁还能动弹的老者,下至六七岁能跑能跳的小孩,都是能骑马之人,更别说他们这样的健儿。这次羌人大败,几乎所有羌人部落全被打散,不允许他们继续生活在原地。
势比人强,自然无有反抗。
最主要是所有的羌人部落中人本来以为他们要面对的命运就是奴隶,是永无止境的压迫。事实上就是羌人中的头领、贵族则确实没有什么好下场,但大多普通羌人都获得了幸免,还允许他们耕种以及建造房屋。
这并不是说这些普通羌人没有劫掠过凉州,之前秋冬劫掠凉州可是一整个羌人部落的狂欢。
可李昀知道,他没法把他们都砍杀了。
那样犯下的杀孽太大。
古之为将,虽有慈不掌兵的说法。但大多也不杀战俘,杀俘不祥。
总之,随着羌人短暂的安定之后,倒是也开始渐渐习惯凉州的统治。作为一定程度的安抚与融洽,甚至也是为了有一定的拿捏,李昀将不少羌人健儿放到了骑兵之中。
如今李昀不缺马,缺的是马上善战之人。
这些羌人刚好适合。
领头的羌人只觉得血液都在沸腾,这是他们投靠凉州之后的第一战。他全身都在叫嚣着,他必须要赢。
他们这些羌人想要在凉州生活的更好,那就跟现在的凉州牧证明自己,他们有足够的忠心也有足够的能力。
“迎战!”步铎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冒上了头。
这次他的突袭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凉州士兵必然早就收到了消息,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但是来不及了,骑兵的猛冲对没有热兵器的步兵而言,那就是坦克撞人,毫不费劲。
那些骑兵就像是席卷而来的钢铁洪流,在晨曦的微光之中,刀刃泛着冷意与一点光泽。随后在马鸣人吼之中,重重砍向前面的一颗颗头颅。
这是一场彻底地碾压与屠杀!
步铎从来不知道邓羌会带了这么多骑兵一起来,毕竟李昀还在祖厉。骑兵是最好的机动部队,就像是雍州骑兵,大多就留在郭傕身侧,以备不时之需。
惨叫声跟嘶吼声在会宁县的城外混杂在一起,远远听见,甚至连山中大虎都会为此感到恐惧跟惊扰。
只杀了一个来回,雍州兵马就被彻彻底底打垮了战意。
不不,这样的战争不应该打。
这一刻,雍州士兵都忘记了逃兵的下场,也忘记了步铎金银财宝的承诺。他们胆战心惊,连手中武器都握不住,甚至连惊恐的叫声都发不出来。
有的人第一次软了脚动不了,有的人在惊恐之中开始逃窜。
步铎叫喊着,企图将人马汇聚在身侧,但是没有用。甚至连他的亲兵,都在混战之中被分散。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根本没法有效地收拢人马,只能各自分散被逐个击破。
步铎看着周围惨烈的一切,只觉得心惊胆战。
怎么敢,李昀怎么敢收拢这么多的羌人健儿!
羌人反复谁都知道,最为知名的一战就是曾经梁朝还没那么衰弱的时候。凉州与雍州的羌人、氐人甚至胡人联合起来造过反。
声势极其浩大,一度让当时的凉州主官弃印而逃。
后来梁国派兵镇压,前两年初见成效。当时的主将也是边打边总结经验,还收拢了一批羌人,打算以夷制夷。
可就在之后的一场大战中,这些羌人兵马临战反叛,杀了将近两三万的梁人,甚至连那位主将被人袭杀在战场之上。
当然若是李昀在此,他就会告诉步铎。任何背叛不管是为了权力也好为了金银珠宝也好,都需要一个理由。
吃力不讨好的卖命活,谁都不会做。
他也研究过当时的羌人为什么会背叛。
只能这么说,当时梁国派军大战,已经到了梁国要半衰不衰的地步。还能处理边境战事,但是确实军资提供上已经有所困扰。
因此当时的梁国战兵所需功劳奖赏,都是通过与羌人打战劫掠所得。这个时代来说,也是常事。
可随着当时梁国军队逐渐获取优势,不少羌人健儿被收拢,部落投诚后,对这些投诚已经算是梁国治民的部落照旧形成了大肆的劫掠,以及砍杀这些羌人头颅冒充战场所得而领战功。
以上种种,最终导致羌人临战起乱。
总之这是一笔烂账,除了李昀喜欢看看历史书总结总结经验,大部分人都没什么情绪,步铎也同意。
他此刻只觉得睚眦欲裂,内心中涌现一股悲怆之情。
会宁县城头之上,也已经涌现出了不少的士兵。这些士兵已经架出了弓弩,只等骑兵散开一些后就能一轮扫射。
“将军,快快走啊!”一名亲信扯住步铎的手臂,哽咽道。
步铎被扯的踉跄了一下,惨笑出声,“妄我想要给主公打开争霸天下的第一步,却反而是我葬送了主公的谋划。我还能走什么,我还有什么脸面能走呢。”
他不是丁统。
丁统也水中时也发出了这样的哭喊,可只是为了作秀,只等身边亲信拉住他。打小混迹上来的人,脸皮厚,也知道命在才有无限可能。
可步铎不同。
他从未如此憋屈过,一时真的心灰意冷,只狠狠推开亲信,忽而吼道:“主公!”
喊罢,他面朝郭傕所在方向拔出刀,竟然直接在脖子上一抹,整个人直接倒在了血水地之中。
步铎自戕,这下这几千人马是彻彻底底地失去了主心骨。随后几轮箭雨之下,整个战场上还活着的雍州兵马简直寥寥无几。
随着这些雍州兵马的覆没,宋继等人也在昨日连夜开船往凉州而去。
锦衣卫早就跟宋继对接上了,会宁县备战一事,锦衣卫也得了飞奴密报。早早告知宋继,就趁着此刻快速遁走。
那丁统一时不知战情,必然追在身后。
若有可乘之机,那就跟他打上一仗。若对方实力强悍,就告诉他步铎已经是瓮中之鳖,让他心慌意乱之下退兵而去。
宋继也算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他小心招待几个锦衣卫。更是听从他们的话,二话不说就立即行船。果然,丁统得到传报之后,虽然一时也摸不准意思,但还是收拢兵马跟上。
只天暗时分,忽有战报传来,丁统才知道步铎大败,更是死在了会宁县,如今主公急招他回去。
丁统骤然起身,惊得浑身一抖。
步铎竟然死了!?

步铎一死,丁统就知道此事不妙了。
丁统哪里还能再管宋继这些人,只能心有畏惧地朝凉州方向一看,随后立即收拢兵马向郭傕而去。
宋继一行人是一直知道丁统远远坠在身后的,赶路下来多少心里也有点紧张。直到此时斥候来回禀,说丁统不知道怎么急匆匆离开的时候,宋继还有些发懵。
直到越过雍州彻底进入凉州,宋继才大松一口气。
这回是真结束了。
同时宋继也有些感叹,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投了凉州牧,这真是时也命也。
怀着几分忐忑与期待的想法,到了凉州会宁休整半天,第二天上午宋继就在祖厉县见到了李昀。
一路上宋继想过很多,李氏父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如今已经投靠,也到了凉州,再无反悔余地,宋继早想好了如何伏低做小。
实际上就是他想得一切都没有用。
自觉他也是做了头领不少年,死在他手中的人命更是不知凡几,闯过羌人的大营也在雍州掀起了一股不小的叛乱。
宋继多少也觉得自己就是出身差了一点,可也见过世面,也算是个胆子不小的强人了。
可真实就是他同两个心腹被人领着进入凉州大营,一路而过,大营兵马巡逻有秩。大营驻扎他没文化水平,看不出什么,只是也能隐约感觉出来这安营扎寨是有其中的规律跟不凡。
一个个的大帐错落有致地驻扎,一直到中心所在的中帐之处。
越近,士兵巡逻越为紧密。
最关键是那些士兵的精神气与周身散发的杀气,宋继就知道这是一群真正的精锐之师。之前他也算是跟雍州兵马对上过几次,却也没感受到这种气势。
若羌人跟雍州兵马皆是如此,宋继觉得他是不敢蹦跶的。
在这种精锐之兵有意无意地扫视之下,宋继只觉得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他都如此,身后六子俩人更是不堪。
随着进入中帐,宋继准备了许久的故作骤遇明主,只觉天地光明,鱼水相逢的欣喜之情都没表现出来。
他直接心一颤,带着六子二人跪倒在地,头磕上地上,连半个眼神都不敢抬起。心中想,这就是一州之主的威严吗?
此刻的他,压根动都不敢动,更别说来一番表演了。
“你是宋继?”
宋继不知礼仪,所以跪伏时整个人趴下去了,额头整个砸在了地上,屁股就有点撅起了,相当的不雅观。
李昀跟骞珪这些人相处久了,他们的一行一座都有种融入骨子里的文雅,果然从小教育不同,外在表现就差异至极。
李昀倒时没看轻宋继的意思,这匪徒掀起了不小的风浪,没几分本事也不可能,他只是随口感慨罢了。
宋继一听,后背热汗出更多了。
“回主公,小人小名叫宋放牛,后来读了几天书才叫得宋继。”说完宋继就一阵懊恼,说这干什么。没想到他竟然跟那个船上的老渔夫一样,一紧张嘴就乱飘。
“起来吧。”李昀笑道。
宋继这才小心翼翼抬起头,此刻他才算是真正看清了整个中帐。
中帐布置极其宽敞,高位之上是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五官俊朗,面相极好,不显文弱的同时还兼有几分威严之色。
而在他身前则是一个巨大的沙盘,身后则是挂着地图。左右两侧贴身站着保护他的是一个持剑的中年人跟一个大块头的将军,再之后则是各有打量他的一些文臣武将。
这凉州果然人才济济。
宋继还是有点眼力见,虽然没跟这些人相处过,却也能品出这些人的不凡。这样一群文臣武将能安心随着李昀,可见上方少年的出色。
“坐吧。”李昀抬头示意了下,让人抬个椅子过来。
宋继也算是高大之人,一直站着,李昀坐着跟他说话还得仰脖子,怪难受的。
“我听闻你之前闯过羌人大营,后来因为畏惧羌人报复,所以跑了?”这事李昀还是挺好奇。
当时侁芫莫名其妙重伤,也就给了邓羌机会,把白石山的温恒部族赶尽杀绝,才彻底奠定了凉州的大胜。之后复盘,众人也觉得此战凉州会赢,可赢得这么顺利还是有几分天时地利相结合的运气在的。
之前谁也没听过宋继,也就是他闹出这么大动静,加上派了人来跟李昀谈投降一事。调查了下,抽丝剥茧中把他之前做的事给提溜了出来。
宋继嘿嘿一笑,放松了一些后就把那日的事给讲了。
李昀听了看向众人,发现稳如范旭这些人都不由浮现几分惊愕,这真是天助凉州了。
如此看来,宋继确实是一员福将。
李昀道:“你之前闯羌人大营砍杀之人就是侁芫,当时他被你砍了一只手臂后重伤,导致侁芫部落陷入争权夺利的纷争之中,让凉州这一战赢得顺利了很多。加上这次你弃暗投明,更有献船的功绩。
如此你过往之事,我也不追究了。只是你如今手下之人太过驳杂,凉州之兵都是精锐,挑选极为严格。
这几天我会派人去筛选一番,老幼者问清家在何方,给予一些钱财就让他们离去。年轻者也会问问意愿何为,不愿当兵也让其离去。剩下之人我还会再行调查跟挑选,筛选可留下之人,你可明白?”
这个时代大部分带兵,还是喜欢裹挟。
就是率领一支人数不多的精锐,给他们吃好喝好,笼络人心,然后再用精兵驱动一群杂兵,人数上优势是有了。
李昀是一开始就杜绝这种事的。
虽然他需要水师,可如今宋继的部下大多也是如此。精锐者寥寥无几,大多是刚刚被裹胁的乡民跟匪徒罢了。
李昀必然要把这些士兵全部打散,大多还要清散回家。
话就摊开讲,也就不必让宋继误会,以为他是在特意分化宋继的部下,已经在防备对方了。
宋继来时就做好了得个闲职的准备,内心早知道,再让他领这支匪徒部队是不可能的。
因而很自然道:“一切都凭主公做主。”
李昀听了,知道宋继还没理解,不过日久见人心,他只是笑道:“凉州上到将军下到士兵全都管理严格,不遵军纪者,重者砍头,轻者罚取俸禄。你与你心腹过往之事不追究,但日后绝不能再犯,否则必不轻饶。”
宋继几人立即应喏。
李昀又道:“你献船有功,功劳已让人登记,此战结束后自有奖赏。另外你随几个心腹准备一下,过几天就去武威郡四方书院大科班入学,日后自有用你之处。”
这一下宋继跟六子几人有点傻眼。
他们想过会闲置他们,可让他们去什么什么书院干什么?读书?
他们这辈子都没怎么读过书啊。
宋继也有些发懵。
只是他一抬头,却发现谭德、张玉等将领颇为有些羡慕地看着他,忽然心中一动,知道这是个好去处了。
宋继当即一喜,起身就拜谢领恩。
如今谁不知道,一般李昀要重用或者高升一人,基本都是先让他去四方书院读一读书,这大科班几乎都被认为是上层官员培训地了。
读完之后成绩优异,然后就是下放基层。一两年时间,你要是做得好,之后简直就是一路起飞。如今李昀快到十五了,不少人跟着他小十年,早知道他的这些办事风格。而且对这些由他亲自开口送去大科班的人员,李昀是一直记得,重点考量。
虽说李昀还不是帝皇,可简在帝心这种事,哪个人不追求呢。
谭德几人已经很被看重,却还是难免羡慕。
宋继一行人安排妥当,下午李昀就简单邀请宋继几人吃了顿饭。如今还在军营,不能喝酒,饭菜也做不了丰盛,只能意思意思。
下午,李昀就让范旭带人去接受船只,顺便快点把宋继下面的一群兵给处理妥当。
这些事倒是无碍,不过这里面有一人李昀一定要见见。此人就是郭傕的老丈人,雍州也算是有名的儒将——奉稷。
此人被抓,如今还在宋继手中。此行自然也把他当作礼物,送给了自己的新主。
早在宋继要投靠的时候就说过,他手里有这人,李昀也跟范旭、赵戎几人商议过此人如何处置,心中对他有了安排。
杀是不能杀的。
这奉稷在雍州多有名望,李昀也不打算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杀掉他。这样一来,只会激起雍州当地的一些豪族对他的强烈排斥,不利于他日后统治雍州。
李昀杀这些豪族,向来喜欢收集证据,杀人放火隐田抢田等,光明正大把乡民都召集起来,宣布罪状之后再杀。
这奉稷家里是个什么状况不知道,要杀也得以后。
再者,多少是郭傕的老丈人。他杀了以后,郭傕再去发表个悲愤的演讲,倒还激起雍州兵马的奋战之心了。
想得美。
李昀憋着坏。
当下自己避开,然后让赵戎去见奉稷。
说起来奉稷跟赵戎还是认识的,因为凉雍二州本来就近,以前赵戎游学时,因奉稷自有名望,他还去拜见过。奉稷当时对赵戎的印象也不错,之后赵戎雍州游学结束时,奉稷还着人去相送。
有这一层情面在,赵戎做这事最为合理。

第166章 郭傕差点炸营了
“唉。”奉稷被仆从带着进了会客厅,待仆从离开后,他才控制不住微微一叹。
奉稷一辈子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加上这些天担惊受怕,虽然宋继没杀他,可也是给他关押了起来,每天给他一口饭吃饿不死他而已,活生生让奉稷遭了不少罪。
这也就罢了,最打击奉稷的还是他被宋继羞辱,他屈辱之下竟然出卖了主公。除此之外,就是他被关押之中宋继着人来嘲讽,说他卖了女儿,自己也算是鞠躬尽瘁,可结果就是他这个老丈人在主公那边一文不值。
一万石粮食换他,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主公根本没商议,直接杀了宋继派去商议的匪徒。
郭傕固然知道宋继等人肯定添油加醋了,无外乎杀了他们的属下心有不满。可撇开一些难听话,内核事实恐怕也是真。
奉稷知道主公做得对,可多少心中有些愤懑。
他比不上万旦粮食吗?
自主公入雍州,他因看好对方而最先投诚,后嫁爱女。更是以嫁妆为名送了大批粮草、家中私曲、良田、店铺充足主公前期资本。
自己就算能力不足,也兢兢业业从未仗着身份跟地位而逾越半分君臣之礼。就算主公为平衡各方势力,事后陆续求娶多名女子。女儿前来哭诉冷落了她,他也照旧训斥了女儿,让她好生辅助主公,不可如此善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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