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的是黎錞特意点了奉唬,让奉唬随他一路。
他也看出来了,奉唬跟马义不对付。这次回援必须要小心谨慎,奉唬年轻气盛,加上有奉家作为依靠,万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别害了马义。
再说,马义几次说了内应之事。
黎錞隐约怀疑奉唬,自然更加要小心将人带在身边。只等见到主公,再将奉唬疑点禀告,让主公调查一番。
琐事解决,众人当日就开始分道而走。
第169章 天无时地失利人缺和的雍州
几日赶路,黎錞一行部队深感疲惫,不过黎錞也不敢放松戒备,尤其是还派了亲卫着重盯梢奉唬。
这一日天气稍稍有些昏暗。
最热的夏季正在慢慢过去,开始入秋之后,这天就没那么好的太阳。
“怕是要下雨。”但黎錞不想耽误时间,再说,下雨也会冲刷干净他们一路的行军痕迹,对他们反而有利。
当下黎錞就嘱咐下去,不准休息,要是下雨就趁着雨势赶路。
黎錞吩咐下去后,奉唬就来求见。
“将军,我读过《相雨书》,能观几分地气判断雨势,我恐怕今日会有一场大雨,还是找地方避一避的好。咱们一行人多日赶路,多吃生冷食物,本就疲倦困乏力有不逮,若是淋雨,士兵怕要得寒疾。”
黎錞这个人吧,他看谁顺眼他就一直看他顺眼,对谁有意见他就一直有意见。之前他觉得奉唬不对劲,他哪哪都看他有问题。
所以这会儿奉唬的提议,黎錞压根不听。
奉唬第一次随军,威望不够加之人言轻微,当下也不再勉强。
只是他实在不放心黎錞,而且也忧心另走一路的马义一旦私通凉州,那简直不敢想象这样的后果。思来想去,奉唬自觉没了办法。
如今雍州已经到了危难时刻,实在是一点兵力都折损不起了。当下从黎錞这儿告退之后,奉唬也顾不得黎錞的禁令,自觉悄悄写信一封,再弄来一只飞奴将这书信送了出去。
黎錞发现的事后,奉唬已经私放了飞奴。当即黎錞大怒,招来奉唬就要拿下,可奉唬却义正词严说道:“将军尽可绑我,可我所作之事也全是为了主公。只等见了主公,将军自然见分晓。”
黎錞还真拿他没办法。
杀肯定是杀不得。
奉唬是奉氏的人,虽然他放了飞奴,但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杀了他,必然会让奉氏与主公大怒。黎錞只能冷哼一声,卸了奉唬的职责再捆绑了,只等见了主公再另说。
奉唬自觉一片丹心,也不反抗。
这一场‘闹剧’之后,众人继续赶路。到了下午时分,这雨果然就跟奉唬说的一样,噼里啪啦就跟倾盆倒下来似的。
兜头淋这么大雨,还夹杂打雷跟大风,这路是真没法走了,于是这一千兵马只能慌乱开始找地方避雨。
可他们来时就走的小道小路,之前也没早做准备,一时半会儿真找不到。一直到傍晚,雨势渐小,他们才寻到了个山洞挤挤挨挨过了一晚。
第二日起来,果然有士兵开始发热,还有士兵甚至上吐下泻。
黎錞也意识到情况不妙了,一般这种病都具有传染性。而且他们行军在外,缺少药物,一个不好,这场来得不巧的疫病会让一大半的人都给折损了。
这回实在没办法,必须要找个地方休整一下。
黎錞要面子,虽然之前被奉唬说对了,但也落不下面子去说和。只是派出了斥候,让他们四周探查看看有没有那种小一些的村庄。
本来不想节外生枝,现在实在没办法了。
终于在午时,斥候来报说瞧见了一处村庄,人不多,大约二十来户。还是中午村庄中人烧饭烧水,瞧见了袅袅炊烟,才叫斥候发现了这一处小地方。
“好好。”黎錞当即让众人抬起有些已经脱水到没法走的病患,当即就奔往那处小村。
一众人走了半个时辰左右,果然就看到了一些零散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黎錞悄悄松了口气。
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忽的,黎錞听到一声惨叫声。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扭头去看。
竟然发现身后有好大一个坑,而在坑中则是打好了早就削尖的硬木,骤然之下,数百人全掉进了坑中。
黎錞哪里还能不明白,这里有陷阱!
他们一群人这几日走得艰难,加之不少人病倒了。黎錞就只能把一些马匹、武器还有病患集中起来,让给还没患病的士兵统一管理。
这也导致前头开路队伍相对比较轻快,所以黎錞等人轻轻松松从陷阱上走了过来。后面的人吃重,布置的陷阱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让数百人掉进了坑洞之中。
不少战马也掉入其中,马毕竟不是人。
一下被里面的硬木伤到身体,顿时就在坑洞之中发疯挣扎起来。这一来,掉入的士兵顿时愈发惨嚎。
黎錞听着一声声嚎叫,终于慌乱中反应过来,“快救人快救人!有埋伏!”
剩下的士兵一听,有的慌乱中去寻兵器,有的则想去拉人。可那坑洞挖的大且深,一时半会儿哪里能拉上什么人。
而且这功夫,他们就听到了弓箭破空而来的声音。
黎錞心里的第一个反应竟不是别的,而是想,果然就如道之所说,他们之间确确实实有凉州内应。
他们这一路虽然按原路返回,可这几日士兵生病,寻找落脚地的时候可都是随机行走的。
若无内应,如何能早早挖下大坑等他们?
现在他几乎是确定,内应一定是奉唬,只恨不得当场杀了他。
可问题是他现在没时间,因为刚刚那一支箭就像是一个开头,其后几息之内,那处小乡村中就涌出了千把人。
先是几轮箭雨,之后是挥刀就砍。
领头之人是一员小将,极其兴奋地瞄向黎錞。
黎錞压根组织不起人手进行反击,看着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他只能大喊,“撤撤!”
他被几个亲卫护着从那些坑洞旁边跑过,里面的士兵还在惨嚎,有的更是大喊,“救救我们,别丢下我们!”
但是没用。
甚至还有人不小心从上方摔落下来,再砸在第一批士兵身上,然后发出更剧烈的惨叫。
黎錞根本顾不得别的,只收拢了十几个亲兵就开始分散跑。
身后那员小将叫喊着一些话,黎錞压根没有心思听。他只在慌乱中扭头看了下,那员小将紧追不舍,一直被捆绑着的奉唬因为顾及不上他了,此时被丢在地上。匆匆一眼中,黎錞看到有几个雍州兵上前去扶起了他。
果然是奸细,只恨不得早早杀之!
之后,黎錞再顾不得其他,他耳边全是自己的呼吸声跟心跳声,然后就是一个念头,快跑跑……
一支弓箭破口而来,黎錞躲闪不及,只觉得后背一疼,然后脚一软就要摔倒在地。
幸好他身侧的亲卫即时扶住他,然后道:“将军小心。”
黎錞被亲兵架着跑动,剧痛中他说道:“待我回到雍州,一定不会亏待你等。”
而在远处。
邓羌恼怒的收起弓箭。
他又没抓到大鱼,虽然其他功劳不小,可这抓大鱼上面,谭德、张玉、吴期等人,他总是比不上。
罢了,穷寇莫追。
再则,黎錞这群部队全乱套了,根本就是各跑各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漫山遍野抓人跟安排后续事宜。不能不知轻重,只顾一时心气带兵死追那个雍州大将。
殷亮看邓羌一脸懊恼,便笑着跑来道:“将军,我看那一箭也射中那个雍州主将了,估计活不了。”
邓羌摇摇头,另外道:“快派人去四周抓捕那些逃兵,并跟最近的县令去说一下,让他通知各乡。就说最近有些雍州逃兵在窜逃,让他们注意安全。同时也告诉他们,一个雍州兵换一两银子,活抓死抓都一个价。”
这一招特别好用,之前邓羌在会宁那会儿就用过,现在都用上瘾了。
殷亮得令,但很快又道:“对了,咱们还抓了被雍州兵绑着的人。当时他们人跑得快,那人还在地上挣扎呢。要不是我们有人给他抓回来,他都要被踩死了。”
邓羌好奇,过去一看,发现也是一员小将,于是便问对方是谁。
谁知道这人梗着脖子不说,只道:“要杀要给悉听尊便。”
邓羌当即嗤笑一声,直接让人继续捆绑带走,回头交给赵越跟范旭。他们做锦衣卫久了,那审讯手段简直可怕,什么问不出来。
时间一晃而过。
黎錞命确实大,背后中了一箭他愣是没死,熬了好几日赶路,中途几个亲兵又寻来一辆马车,几人乔装打扮紧赶慢赶,还真跑回了安定郡。
郭傕心情才稍好,得知黎錞一部死伤殆尽,只余下七八人护送黎錞勉强到安定郡,当即又觉得那口闷气涌了上来。
“去见黎錞。”
黎錞没死,但也好不了。
他被人背朝上挪动放到床上,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然后就看到郭傕急匆匆而来。
黎錞虚弱至极,只连连道:“主公,有……奸细,小心……”
奸细一事,郭傕早已知晓,也早就在下大力度排查,可惜现在还没什么头绪。
如今再听这话,又想到雍州损失惨重,当即怒道:“是谁!?”
黎錞是真努力要说出话,可是他头一阵阵发晕,话到嗓子口就是喊不出来。他用尽了浑身力气,只能抬手勉强指向郭傕身后的奉稷。
然后就头一歪,整个人昏了过去。
奉稷也是一员儒将,是个有风度的人,此刻差点跳起来。
黎錞刚刚是什么意思!?
奉稷恨不得立马给他弄醒,然后让他说清楚。有奸细大家都知道了,但你不能因为自己大败就乱传闲话,瞎说八道啊。
郭傕深吸了口气,豁达道:“奉公勿忧,我同奉家关系匪浅,自然不会怀疑奉公。想来是黎錞头昏脑涨,做了一些胡言乱语之举。”
奉稷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反正他看起来是立马松了一口气,然后感动道:“主公言重。”
之后郭傕找了好几个大夫来黎錞,可黎錞后背已经开始肿胀发烂,人根本没有清醒的时候,看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本来郭傕就在因为黎錞的事心中烦忧,结果接二连三又传来几个坏消息。
一是黎錞带病都到了安定郡,马义活生生到现在不见了人影。二是雍州大败之后,邓羌带小股兵马进入广魏郡,再补充了一些人员跟物资之后,又向着扶风郡袭扰过去了。
郭傕倒是想回援,可是他手里的兵马动不了。
因为前面还有吴期与李昀带着兵马咬着他,他一动,李昀亲率部队必然会攻打他。
得知这个消息,郭傕当日差点又要晕倒,并且开始大骂马义。原先他觉得马义忠肝义胆,但马义行事实在糊涂!
好容易稳住心神,没几日另外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传了过来。
那就是冯翊郡打起来了,打起来的原因也有点扯淡,说起来跟如今在蜀郡欺负孤儿寡母的徐侑有关。
这些年中州各地就没太平过,到处打仗。
非要说起来,实则偏僻之地的凉州、雍州、幽州等地也安生不到哪里去。前几年李昀剿匪,后面又打羌人之后则是跟雍州对上。
总之都不太平。
郭傕同样也是。
用兵颇多,可要说郭傕跟徐侑有过节,那倒真冤枉了郭傕。之前在梁国中枢混迹讨好寇德太后时,他倒是见过徐侑一次。
郭傕隐约记得当时的徐侑还没嚣张跋扈,他来中枢时特意带了不少的金银珠宝与上好的马匹。
可惜那会儿的徐侑就因为明显的异族长相,在中枢述职时很不受待见。哪怕送了大量财物,到处走动关系,照旧不少人只是面上迎合敬重他,内里依旧嫌弃他粗鄙无知。
当时的郭傕自己也是人言轻微,哪有空管别人的事。
中枢匆匆一面,而后就没有过交集了。
这次徐侑的兵马在雍州冯翊郡打起来,并不是说徐侑跟他有什么私人过节,原因很简单——钱。
之前的徐侑受到梁国小朝廷的诏令,在寇德太后承诺给予大量银钱的分上,终于去了蜀郡帮助太后跟小皇帝评判。
好几年过去了,如今的徐侑早就自封为丞相,在蜀郡小朝廷上玩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
丞相这个职位,自刘皇叔复汉,诸葛孔明逝世之后早就再没设立过。实在是这个职位有跟皇帝分权的嫌疑,也不是每个人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孔明。
现在徐侑把这个职位又给弄出来了,打的什么心思大家一清二楚。
所以现在朝廷的命令大家伙儿都不听,或者说是选择性地听。对我有利的我就说这是朝廷的命令,没利的就说是徐侑在搅乱朝纲。
主打一个灵活应变。
不过这一切不妨碍徐侑在蜀郡折腾得高兴。
总而言之,现在的徐侑也跟七八年前在幽州厮混的徐侑不同了。
他现在不想回幽州,也不再满足于丞相这个职位。首先第一步,他想要扎根在小朝廷。
于是心血来潮的他让人把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反正有点关系的都给弄到蜀郡去,上到老下到小,他都要给封官。
不过这些亲属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跟随这些亲属一起来的还有他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
但是你说巧不巧。
他送亲属跟财报的部队在打着徐侑旗号行路,就这样还是被一帮劫匪给劫了!
那群劫匪有备而来,加上徐侑过分自大,自觉他打了旗号,各州必然虽然看他不顺眼可也不敢惹他,必然会平平安安护送他的送钱队伍平安回到蜀郡。
这种情况下,有心算无心,真给他劫了。
这群劫匪劫的时候人多,拿到财物之后却又立即分散,逃得干干净净,都不知道找谁去。
徐侑就暴怒了。
劫财中,他的亲眷死了几个不打紧,但是他这么多钱财没了,徐侑直接暴怒。
东西是在司州被劫的,但司州州牧是真不敢惹他,当即滑跪,并派了谋士去蜀郡跟徐侑说好话。
同时说,他调查过了。那些劫匪大多说的是雍州乡语,怕是雍州境内的劫匪。他一定会替徐侑追查回来,让徐侑消消气。
司州挨靠雍州,反正司州州牧是真的调查出来还是甩锅,这也不知道了。
随后司州州牧又自觉掏钱送了一批给徐侑,可徐侑不满足,直接借道司州还是攻打雍州。
郭傕听着从冯翊郡传来的急报,一口气是真上不来了。
他哪里能不明白,司州是甩锅加花钱买平安。可徐侑得了司州的钱财,还要来趁机攻打雍州,纯粹只是贪婪。
如今他打的就是一个为报亲人之仇的借口,之所以敢这么做肯定也是得知雍州如今不太平,不能支持多线开战。
在刚好有借口的情况下,不管是讹一笔郭傕的钱财还是真的能瓜分雍州,对徐侑来说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送上门好处,不要白不要。
那急报在郭傕手中捏了又松,松了又捏,脸色青黑无比。
奉稷看的担心,忍不住道:“主公,保重身体!当务之急,还是从安定郡撤军吧。”
这凉州是打不了了,徐侑贪婪无比。当初太后跟小皇帝都敢威胁,甚至到了蜀郡解救了太后之危,发现太后真没钱了,他也敢自己抢。据说是把满朝的大臣,从上到下都搜刮了一遍,把他们从中枢带走的那点金银财宝给搜刮得干干净净。这种事他都能做,何况是抢劫郭傕。
许久,郭傕终于道:“退……”
只是话不等他说完,他竟然猛地捶了下胸口。
奉稷发现他不对劲,刚跟众人冲上去扶他,郭傕竟然吐出了一大口血。
这真是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郭傕大口喘气,虽然没什么力气,却反而觉得舒服一点了。这几天没一件事顺心,吐了这口血倒是感觉轻松了一些。不过这也只是他的心理作用,实际就是他之后一直昏昏沉沉,奉稷等人大夫找了一个又一个。
两日后,郭傕总算是缓过劲儿,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急道,“快,退兵!”
郭傕这边一动,李昀那边差不多也收到了消息。
“这郭傕真不走运。”李昀翻看着锦衣卫送来的密报,随后传给下方的范旭、赵戎、燕筝等人。
上次卧底羌人后,燕筝也在证明了自己能力以及燕氏的推动下,正式进入了李氏造反集团的上层。
这不仅意味着燕氏的彻底投靠,更重要的是她是以女性身份进入的上层结构,彻底开了个头。这段时间随军,燕筝办事风格一直很干脆利落,其中又有几分女子特有的细心。
如今满场坐的人,都对她位于其上习以为常。
此刻等燕筝看完密报传给下一个人时,她便道:“主公,我随绣首各地奔走之时倒也见过徐侑。这是一个…枭雄,微末时卑躬屈膝并不以为鄙,得意时嚣张桀骜,贪婪无比又不可一世。
他若得此机会侵扰雍州,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要么郭傕打得他节节败退,要么满足他的贪婪欲望,否则他一定纵兵各处劫掠,甚至屠城。”
“屠城?他敢?”
纵观历史,屠城的将领、人主其实不少。除了彰显自己兵锋之盛,也是给其他人一个警告。
我tm打你,你最好不要反抗激烈。这样我赢了最多打你一顿占了你的地盘,否则我上上下下杀一遍,让你命都没有。
不过一旦干下屠城这样的事,史书评价肯定是好不了了,肯定要被人说一句残暴的。而且杀戮之气太重,权势隆重之时倒还好,自有气运庇佑。一旦气运稍降,晚年就得受到煞气、杀气熏染,难免头疼、浮躁…要么早死,要么心绪不宁之下开始乱来,总归会引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燕筝点点头,“徐侑此人年幼外族长大,自小就信奉弱肉强食。他当时能收拢外族为自己所有,而后占据幽州,便是一路杀出来的。”
他虽然大了点后,随母亲改嫁到梁国。可本身还是外族人,大了以后杀自己族人一点没手软。
比李昀杀羌人还狠,那叫一个人头滚滚,尸横遍野。
也因为这样,活生生把外族给杀服了。他再搜刮钱财,只要徐侑还活着,那些外族愣是没敢反抗。
随着燕筝的话,众人话题又回到郭傕身上。
那就好办了啊。
那么郭傕现在要退兵就是真要退兵了,不是跟他们玩什么计策,可在常人可不会让郭傕平平安安地退走。
若能伏诛郭傕,那雍凉之战算是彻底结束了!
商讨之后,当日下午,李昀立即让张玉、谭德分别领兵,从两路夹击郭傕退兵。同时着吴期一路直攻扶风郡,若一路顺利就直接进雍州州府京兆,彻底拿下雍州。
从夏到秋,算算时间,他跟郭傕互相试探又打了这么久,该有个结尾了。
郭傕也知道李昀不会让他顺顺利利地退兵,因而让孙亚集合了部队之后,除了护卫郭傕的亲卫之外,其余一直做好了打仗的准备。
这一次没有阴谋阳谋,是一场很直接的追击攻防战,而战争最终在安定郡一个叫宁县的地方打了起来。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行为。
对凉州兵而言,不远的前方就是郭傕。不管是活捉还是尸体,拿下他就是一份巨大的功劳跟泼天的富贵。
对雍州兵而言,他们的前方是主公。
这是没有后路的一战。
若是输了,他们这些押注在郭傕身上的‘从龙’希望,意味着彻彻底底的失败。
哀兵必胜,这是雍州兵的信念。
所以这一场仗,在双方都抱着必胜的信心中,两股洪流咆哮着、嘶吼着从空地上互相冲了过去,最后可怕地搅在了一起。
战兵的厮杀开始了。
而在他们的身后,大量的弓箭、投石不要命地在战场发射而出,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倒下。
李昀也来了。
他握紧着手中的湛卢站在战车之上,他跳目望去,到处都是杀戮。
他距离战场太远,看不清楚具体模样更不知道郭傕在亲卫的护持之中,躲藏在何方。可李昀就是知道,郭傕也一定跟他一样,望着他可能所在的方向死死盯着他。
这凉州无有他跟李复,郭傕必然能轻松拿下。
到时早早有二州之地,加上羌人健儿是最好的骑兵资源以及羌人的马匹…郭傕确实有天下争龙的希望。
可惜啊。
厮杀从上午持续到了下午,有士兵倒下了就再补充上去新的,有人退缩了就砍了他的脑袋。
那些士兵就像是没有思想的机器,他们已经被满目的血腥跟死亡刺激得有些呆愣。
杀吧,只有杀死别人才有活路。
挥动手臂,要么自己死要么对面死。
一直到天色渐黑,郭傕那儿的士兵越打越少,如今还能派出去的士兵就剩下他的亲卫营了。
奉稷等人劝他快走。
实际他们都知道,走不了。
因为他们前有李昀,后有邓羌带领的援军也杀到了。对方连日赶路,脸上还带着倦怠。
可是这员小将很及时。
就在今日,此刻…他带着一千左右的步兵跟两千左右虎视眈眈而来的骑兵,他们围在了郭傕的左右。
要黑不黑的夜色中,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些骑兵脸色的表情。他们贪婪地看着郭傕这群人,他们是对方的一场巨大的功劳。
“都是羌兵。”奉稷紧张的护卫在郭傕身侧。
这说明这些都是极其优秀的骑兵,加上骑兵的机动性特别强,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主公,走吧。”奉稷劝道。
总要试一试。
郭傕握紧了手中的七星龙渊,而后很奇怪地看了奉稷一眼。内应一事,他已经有了几分眉目。
别看他这几天身体不好,可还是总管着上下的事务。
前几天就收到了密报,奉唬已经投降了凉州,而在昨日,奉唬还特意用飞奴送来了密报给奉稷。二人怕是早就商议要投奔凉州了吧,若无不是,得了奉唬密报为什么不来禀报他呢。怪不得一路来,他所布局之事处处不顺。
第171章 至亲至爱是主公
“主公?”奉稷被郭傕那奇怪的一眼看得有些憋屈,只是此刻不是询问之时,当务之急还是让郭傕突围离去。
“主公,你快些走,我带虎卫营挡住那员小将!”郭傕身侧,另外一膀大腰圆的大汉粗声粗气开口道。
此人名叫卫虎,是郭傕用招贤令从民间提拔出来的人才。此人在外领兵能力一般,可力气极大,而且善用长砍刀。加上他脑子一根筋,跟了郭傕就认准了他,极为忠心,这样的人是最适合用来做保镖的。
虎卫营一共两千人,跟谭德带领的武卫营一样,是属于精锐中的精锐。一般情况,这些精锐是要留在人主身侧护卫,轻易不会出动。
可对此刻的郭傕而言,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能不死谁都不想死,忽的,郭傕也燃起了几分信心。他吐了口气,而后道:“诸位,将来我若得势,必记今日诸位舍命相救之恩!”
说完,郭傕也不作小儿女姿态,直接点了几百人马就要跑。
邓羌好不容易紧赶慢赶在赶回来的,哪里能允许郭傕就这么走了。得到军令指示后,邓羌所带兵马立即朝郭傕压了上去。
卫虎须发张扬,咆哮着带着虎卫营也冲了上去,今日是必然要拖住邓羌的。
如果说之前的步军是如同两股漆黑的潮水慢慢绞杀在一起,那此刻的两军机动部队则如同两道劈砍而来的闪电。
呼啸而来的骑兵俯冲过来,没有避让地与前面的敌人撞在一起。有人跌落下马,很快就被惊慌的马匹踩中头、腰、手等部位惨叫一声,最后化为一堆肉泥。
有人则用长刀劈砍过去,对面的敌人被砍的身体一歪,血液伴随着惨叫喷涌而出的时候,旁边的士兵就立即用顺手习惯的短柄斧朝着对方的脖子砍去。
扑通——一颗头颅滚落在地面上。
这样的战场杀戮时刻进行着。
“不能让郭傕跑了。”李昀招了张玉过来,让他带领剩下的骑兵营去追郭傕。
张玉只觉热血沸腾,收拢雍州全境,说不定就在此一役了。他抱拳应喏,点齐兵马就冲了出去。
而在宁县的不远处,另外一支足足有八九千的兵马停驻那儿。
近了看,领头之人赫然是马义。
此处距离前方那场大战不远,马义可以说是跟着邓羌屁股后面赶到此地的。可邓羌一到就去支援李昀了,他则是停在了这地方没动弹。
“马将军,咱们还不去回援主公吗?”此刻马义身边的一将领有些急切道。
此人叫秦钦,乃是黎錞的亲信。
黎錞深信马义,跟马义分兵之后,唯恐有些将领桀骜不驯不听从马义,加之马义武力低微,特意叫了秦钦前去保护他。
秦钦对马义不熟,不过这一路一起行军之后,他已经对马义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一路来,马义在军务之中一直跟同行士兵同吃同住也就罢了,还极其照顾那些大头兵。
路遇下雨,有人病倒。
他不顾被凉州兵马发现的风险,一力主张烧火做饭,给那些生病的士兵熬煮热汤热食,甚至还拖延了行军的路程。
当时秦钦还是有点不理解,觉得马义此人有些心慈手软。平时也就罢了,可行军打仗若是如此,那就不合适了。
后面果然是暴露了踪迹。
被到处搜寻而来的邓羌部队所发现,也是那时秦钦才知道,邓羌已经埋伏过了黎錞部落。黎錞部队几乎全军覆没,只寥寥几人逃脱,黎錞则生死不知。
当时秦钦大为惊惧,只觉得他们完了。
一路在凉州境内行军,他们可知道这有多难。凉州本地乡民的防护实在是强悍,乡村之中多有所谓的护卫队,加之凉州乡民几乎很难鼓动,除非将他们杀死殆尽,否则那些乡民一旦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就要去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