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的天气一般是会在国庆后正式进入秋天,这时候就是一场秋雨一场凉了。
“很快又是一年国庆了。”祁墨忽然感叹道。
“国庆怎么了?”
“国庆对我们就只是意味着一级勤务响应。”祁墨一哂,“我记得去年国庆你好像去旅游了啊!今年有什么安排吗?”
他记得去年国庆沈雨清在朋友圈晒了一张爬山看日出的照片,当时他还十分嫉妒地想——
这个人有钱就算了,长得还这么帅,长得帅就算了,衣品还这么好,衣品这么好就算了,业务能力还这么强悍。
沈雨清却摇了摇头,“没有,去年国庆我也没有去旅游,只是被我姐拉着一起去了一趟爷爷奶奶家。”
“真好,还有爷爷奶奶呢,我的爷爷奶奶都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祁墨的语气里有难掩的羡慕。
“没关系。”沈雨清伸长手一拍祁墨的肩膀,“以后我的爷爷奶奶也是你的爷爷奶奶。”
于是正在吃金枪鱼刺身的祁队长再次被芥末呛了个惊天动地。
刑警队讯问室。
祁墨的对面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她只穿了一条亮黄色的小吊带,宽大的领口露出两瓣白肉,以及一条傲人的事业线,下身穿了一条超短牛仔裤,脚上踩着透明的水晶高跟鞋。
她看起来有些紧张,做着夸张美甲的手指头互相绞在一起。
祁墨目不斜视地看着她的脸,将一张皇冠大酒店的照片推到她面前,开口问道:“三天前,也就是9月14号,你去过这个酒店吗?”
一旁的张俊宇捏紧手里的笔时刻准备进行记录,头也不敢抬,他一抬头目光就不自觉地被那对白花花的胸脯吸引,耳朵都红了。
照片里的这个酒店是靖安性价比较高的一家三星级酒店,根据他们的调查,李洪达于9月14号晚上入住了这个酒店的钟点房,并在同一时间在微信上向这名女子转账了八百块,后他们又在酒店的监控先后见到李洪达和这名女子进出。
女子知道他们肯定是事先调查过才会找到自己,于是也不敢隐瞒,点头道:“去过。”
“是哪个人约你去的?”祁墨又推出三张男子的证件照,其中有一个是李洪达。
女子一眼便认出了李洪达,指着他的照片道:“这个。”
“他约你去做什么?”
女子抬眼看了一眼祁墨,就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以说是一脸严肃一身正气,好像真的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但是一个男人深夜约一个女人去酒店还能干嘛?就是斗地主也少一个人啊!
“约……约炮……”女子当然不敢主动说她是卖的,毕竟是违法的勾当,而她对面坐的是一个警察。
“事后李洪达给你转了八百块钱,这是性交易。”祁墨依旧平静地看着她。
“我……我……”
“坦白从宽。”
“好吧!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女子自暴自弃似的顿时放松了不少,“那天晚上,这个男人第一次找到我,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我的,我们事先谈好五百块不过夜,他就约我在皇冠大酒店见面,但是因为中途有些小插曲,我就跟他多要三百块,他也答应了。”
“小插曲?”
女子嗫嚅着道:“他那玩意儿站不起来!看他人高马大的,好像很能干的样子,谁知道他会……”
女子的声音在目光触及张俊宇涨红的脸色时戛然而止,“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
“除了那方面不行,他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祁墨问道。
女子有些犹豫地看了眼脸还有些微红的张俊宇,问祁墨:“可以直接说的吗?”
“说。”
“他的蛋蛋长得有些奇怪,我猜这可能就是他不行的原因。”
祁墨想起沈雨清昨晚说的李洪达阴囊发育不全,看来这个女人没有在说谎。
“哦对了!他在干那事的时候还喜欢掐着我的脖子!当时我都很害怕他把我掐死了!”
李洪达的身体里果然深刻着暴力因子。
女子看祁墨不说话,只是埋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心里越发地忐忑,在这里坐了半个多小时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被请过来的。
犹豫了几秒钟,她还是开口问道:“请问是那个人犯法了吗?”
“那个人死了。”祁墨头也不抬地回道,“卖淫嫖娼本来也是违法的,这次我会对你轻罚,以后别干了。”
“死了?!”
女子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个三天前刚跟她上过床的人突然就死了,而且他的死既然能被警方调查,那肯定就是非正常死亡,她瞬间觉得害怕极了。
祁墨没有理会她的反应,只是拿着手里的本子站起身,交代张俊宇带她去办手续自己便先离开了。
刚走出讯问室,周宇就拿着一份银行流水朝他走了过来。
“队长,这是李洪达的银行进出账记录,基本上都是李文军的账户给他转的钱,还有少数几笔是李东汉和李光转的,也就是李文军的两个妹夫,最近的一笔转账是三天前李文军往李洪达的银行卡里转的,金额是三千五,当天晚上他就通过微信花掉了一大半。”
祁墨接过那份银行流水一页一页地翻着,里面给李洪达转账的数目都不大,少则几百,多则两三千,但是一个月多达七八笔。
“队长!你刚刚让我去查李洪达最近三个月的酒店入住纪录,查到了!这三个月李洪达一共入住了11次皇冠大酒店,每次都是开的两个小时钟点房,一次260元,时间不固定,有白天也有晚上。”黄丹也拿着打印出来的资料走了过来。
祁墨接过资料,嘱咐黄丹:“继续查李洪达的手机,对应这些酒店开房时间查他的转账记录,看有没有在同一时间转出的大笔转账。”
“是!”
祁墨边翻看那些资料边走回自己办公室,周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疑惑道:“队长,你说这个李洪达家里这么穷,全家就靠他老爹一个月辛辛苦苦的几千块收入,就算要开房为什么不选择那种便宜的小旅馆,非得选三星级酒店呢?”
“一个人越缺什么就越想证明什么。”
下班时间,刑警队的人都走光了之后,祁墨溜溜达达地去了法医中心。
昨晚刚下了一场大雨,今天天气特别好,空气也特别好,好像万物都被雨水刷洗一新。
祁墨站在法医中心楼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迈开腿往二楼沈雨清的办公室走去。
这个点梁玺应该也已经走了,他径直走到办公室门口,就见沈雨清正站在咖啡机前望着前面的窗子出神,咖啡机正在稀稀拉拉地往杯子里滴咖啡液。
祁墨下意识地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六点多了,今天也不需要他熬夜工作,这个人怎么还在喝咖啡?
难怪他大晚上的都不睡觉,经常两三点他都能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听到隔壁书房的动静,第一次他还以为家里进了贼,后来也就逐渐习惯了。
“祁队长?”沈雨清每次都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到来,他举了举手里的咖啡,“来一杯?”
“不了,谢谢。”
祁墨熟门熟路地走进去在沈雨清办公桌前坐下,故意加重了“谢谢”的音,礼尚往来,沈法医那么有礼貌,他也不能输。
“怎么了?案子遇到问题了?”沈雨清边喝着咖啡边走到他对面坐下。
祁墨往前倾了倾身子,双手交叉在桌上,故作神秘道:“你猜李洪达跟他老爹要的那些钱都花哪儿去了?”
沈雨清眼睛眨巴了两下,“嫖娼?”
祁队长大惊,上下左右看了一圈他的屋子,“你在我们队里装监控了吧?”
沈雨清弯了弯嘴角,“从我发现他的阴囊发育不全我就猜到他会有这种爱好。”
祁墨不解地蹙起眉头,“为什么?最近一个跟他进行性交易的小姐说他有性功能障碍,按理说像他那种傲慢的人,不应该会极力隐藏自己的缺陷吗?”
“所以他四十岁了还没有交女朋友,性交易既然是一种交易,那就意味着我只要出钱你就要满足我相应的要求,我想听什么话你就要说什么给我听,他只需要付钱就可以得到他原本得不到的满足,至于什么担心别人知道,反正都是一次性交易,出了门谁也不认识谁,哪个小姐也不会闲到去他村子里宣扬他不举的事,你说是不是?”
祁墨看着沈雨清眼尾的笑意,愣了愣神,他竟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他的眉头动了动,“既然你早就有这种判断,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让我从这方面查起?”
沈雨清云淡风轻地举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因为昨晚你说准备从李洪达本身查起,我知道你很快就会查到的。”
“其实我有一种担心。”祁墨从兜里拿出一颗薄荷糖剥开糖衣放进嘴里。
沈雨清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就问道:“担心是李文军杀了自己儿子?”
祁墨的脸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两下,“你是在我肚子里装监控了吧?”
沈雨清对他的调侃置若罔闻,“其实李文军的动机是最大的,只是因为他的身份,让人本能地避免往那儿想,因为古往今来大家都知道,虎毒不食子。”
“可这个‘子’实在比虎还毒。”祁墨叹了口气,“今天看了李洪达的银行流水,我才知道原来他对他的父母真的是残忍至极,老人家每个月辛辛苦苦赚的钱都被他洗劫一空,父母没钱了就去找别人要,要了钱就不着家,回家除了要钱就是打人,老夫妻俩人财两空就算了,连脸都丢尽了,我甚至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我是李文军,我会不会杀了李洪达。”
“答案是?”
“不知道。”祁墨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许有些事情本来就是不能够感同身受的,刀要落到自己身上了才会知道痛。”
“李洪达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李文军要杀他也需要一个契机,否则过去四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要杀他为什么要等现在?”
沈雨清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去洗杯子,声音混着流水声传了过来:“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会有一个契机,就算是你上次说的那个无动机杀人案,也是因为有了谷子晒过界的这个契机才会发生。”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契机?”祁墨转过身趴在座椅靠背上看着沈雨清把一个白色瓷杯搓得都有声响了。
沈雨清没有回答他,转而道:“今天于洋生日,我得去一趟,你一起吗?”
祁墨没有考虑就婉拒了:“你朋友的生日,我去不太好,你好好玩,我自己回家煮碗面吃就行。”
沈雨清把洗好的杯子挂好,转身正想说什么,就被祁墨抢先了去——
“我知道!你朋友就是我朋友!是吧?案子在手我也实在走不开,替我跟于老板说一声生日快乐!”
沈雨清睨着他轻哼笑了一声,心道可以啊,越来越上道了。
祁墨站起身把椅子推好,“约哪儿了?我顺道送你。”
“臻品轩。”
祁队长酸了,人家过个生日请一大堆人都能去臻品轩,而他只是请沈雨清一个人就肉疼了他半个月!
第164章 呼之欲出
“雨清雨清!终于来了!先自罚三杯啊!”江逸琛是第一个看到沈雨清走进包厢的,率先起哄。
“哎哎哎!这必须的啊!这都迟到多久了!半个多小时了!不知道的以为你来洗碗的!”坐江逸琛旁边的郭会祺也跟着起哄。
“自己说吧!红的白的!”王潇十分积极地把酒摆出来让他选。
一群人绕着他起哄,好像今天过生日的人是他。
沈雨清笑着把车钥匙放在进门的柜子上,自然地拉开唯一一个空位上的椅子从容地坐下,“怎么每次我一来你们就要罚酒。”
“谁叫你每次都迟到!”于洋从卫生间出来,俨然也是一副不准备放过他的架势。
“喝红酒好了!我今天送于洋的可是特地从法国的私人酒庄运过来的,你尝尝!”坐在沈雨清旁边的任绎扬一改平时小心谨慎的态度,大大方方地凑近给沈雨清倒酒,看着沈雨清的眼睛道:“我保证,明天你就会让我帮你带!”
“哦?”沈雨清看了他一眼,三个手指头捏住高脚杯的杯杆举起来轻轻晃了晃,将任绎扬给他倒的那点酒一饮而尽。
末了轻舔了下嘴唇,嗯,的确不错。
“不错吧!”任绎扬看他表情满意,又给他添了大半杯。
沈雨清拿出自己的礼物递给于洋,“生日快乐。”
于老板虽然今天礼物收了不少,但见到沈雨清拿出礼物还是一脸惊喜:“呀!还有礼物呢!”
于洋笑嘻嘻地接过那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一看,眼睛都放光了——
那是一个Gucci的腕表,他没见过的款式,紫红色的表带,以及花里胡哨的表盘。
说实话,沈雨清本人觉得这个表很丑,但不妨碍它适合于洋。
郭会祺是在场唯一一个对手表比较有研究的,凑过去一看,“wow”了一声:“Timeless系列啊!要小几万哦!沈总大气啊!”
于洋用手肘顶了郭会祺一下,纠正道:“什么沈总!是沈法医!”
“是是是,沈法医大气!”
“我很喜欢!谢了兄弟!”于洋合上盒子,举起来朝沈雨清挥了挥。
沈雨清轻笑着点了点头,“喜欢就好。”
于洋点了满满当当的一大桌菜,沈雨清却没什么胃口,喝了几口酒就跟他们随意地聊着天。
聊了几句,几人就开始说国庆去哪里玩,往川藏还是出国,出国是去新西兰还是北欧。
沈雨清说国庆是我们打工人的,不是你们这些公子哥的,跟人瞎凑什么热闹。
于是江逸琛反过来问他:“那么请问你这位人民公仆,国庆怎么安排啊?”
“居家。”沈雨清往椅背上一靠,二郎腿一翘,理所当然道。
几人失望地一挥手:“没意思!”
不过沈雨清一向如此,几人也是见怪不怪,吃喝玩乐的活动基本上十次能请出沈雨清一次频率都算高的了,而且必须是所有人都在的时候,简单地一起吃吃饭小酌一杯,他才会愿意出来。
今晚的任绎扬跟往常有些不同,虽然跟沈雨清坐在一起,却没有以往那么小心翼翼地献殷勤,反而很自然地跟大家聊天打趣,没怎么把注意力放在沈雨清身上。
就连要散的时候也只是简单地问了沈雨清一句要不要送他,被沈雨清婉拒后就载着王潇先走了。
沈雨清看着他的车尾灯察觉到他今天的确有些奇怪。
席间祁墨给沈雨清发了条信息问他喝酒了吗,沈雨清回了他一张酒杯的照片,祁墨又问需不需要来接他,沈雨清说不用麻烦,他自己叫个车回去。
他今晚喝得并不算多,也就两三杯红酒,但是他喝酒上脸是一杯就上的,到家的时候脸上的酒色还没完全褪去。
祁墨在吧台听到门外靠近的脚步声马上过去开门,一打开门两个人同时一愣——
沈雨清是被他吓了一跳,祁墨则是看到沈雨清微微泛红的脸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祁队长不仅有一双千里眼,还有一双顺风耳。”沈雨清进门边换鞋边调侃,一转身就看到吧台上摆着一小锅干贝排骨粥,抬眼看他,“你还没吃饭呢?”
祁墨过去推着他的肩膀把人摁在吧台前坐下,“这是给你的。”
沈雨清好笑道:“我刚吃完大餐回来。”
“您这么知识渊博不会不知道咖啡会抑制食欲吧?傍晚才喝下一大杯咖啡,晚饭你能吃下多少?还喝了酒,这个才是你现在最需要的。”
祁墨边说着边去拿碗帮他盛了一碗出来推到他面前,“吃吧!”
沈雨清看了一眼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干贝排骨粥,又抬眼看向祁墨,就见他双手撑在吧台上,微微俯身,正一脸温和地看着自己。
顿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动容,有一句话堵在胸口好像呼之欲出。
他的嘴唇动了两下,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谢谢。”
一双高挑的身影从体检中心的大门口走进去。
女的披着一头乌黑光泽的大波浪,修长细瘦的身材包裹着一身裸粉色连衣裙,踩着八公分高的高跟鞋,亲热地挽着身边比她高小半个头的男人。
男的肩宽腿长就像个行走的衣架子,一身藏蓝色衬衫搭亚麻色西裤,袖子半挽着露出精致的手腕,腕上还有一块跟衬衫同色系的手表。
从后面乍一看就是一对热恋的小情侣。
“我们家的沈大法医今天突然怎么有空陪我啊?”梁宥恩挽着沈雨清的手臂笑得一脸的甜蜜。
她今天约了许久不见的老同学帮她开单做体检,儿子主动提出要陪她来,难得能在老同学面前炫耀一把高大帅气优秀的儿子,自然把她开心得合不拢嘴。
“您要不是正好约了周末,我还真没空。”
沈雨清话音刚落,梁宥恩包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秀丽,我到了,哎,四楼是吗?好好,我马上上来。”
梁宥恩跟沈雨清乘坐直达电梯上了四楼,一出电梯陈秀丽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见到梁宥恩马上两眼放光地迎了上去。
“哎呀,瞅瞅,多久没见了!”陈秀丽双手握住梁宥恩的手,细细端详她那张依旧紧致白嫩的脸,“怎么回事儿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更年轻了!果然有个好老公就是不一样哈!”
“主要还是有个好儿子!”梁宥恩笑着搂过她身后的沈雨清,介绍道:“这是我儿子,帅吧?儿子,这是你秀丽阿姨,妈妈的老朋友了,只是这些年我们都互相以为对方在国外都没有联系过,以前我们可好了!”
“秀丽阿姨好。”沈雨清朝眼前穿着白大褂的微胖中年妇女礼貌性地点了个头。
陈秀丽满目惊艳地看着沈雨清,“瞧瞧!多帅一小伙子!我刚才就看到了,都不敢认!太帅了!都像你!”
“是吧!像我吧!”梁宥恩笑得见牙不见眼。
“来来来,跟我来,单子我都帮你开好了,一会儿我叫我的实习医生小李带你去,你什么都不用管,就跟着她就行了,她会带着你从头到尾做一遍。”
陈秀丽拉着梁宥恩的手往她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沈雨清帮梁宥恩拎着包在后面跟着。
“你说你!多大误会呀!早知道你就在这里的体检科我早就来找你做了……”
“嗨,没事儿,现在找我也不晚,才几岁儿人呀,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体检……”
陈秀丽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就见到实习医生小李迎面走来,“小李!你来得正好!一会儿你带着这个阿姨按照我开的单子把上面的项目都做一遍。”
“啊,啊?”小李一走过来目光即刻钉在了两位阿姨身后的男子脸上。
哪儿来的天降尤物这是?在靖安生活了二十几年她可从没见过有一号这么帅的!重点的这气质!完全不像本土的啊!
“啊什么?听到我说的没?”得亏陈医生脾气好,还好声好气地强调了一遍,“你负责带这个阿姨去体检。”
“听见了听见了!”
小李嘴上应着,视线平移到梁宥恩脸上,长相气质都这么相像,想必一定是这位阿姨的儿子了!
于是马上跑过去搀住她的手,夹起声音甜甜地道:“阿姨您跟我走!今天的体检服务包您满意!”
梁宥恩刚要跟着小李一起走,忽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声——
杂乱的脚步声混合着尖叫声,有人在喊:“砍人啦!砍人啦!救命啊!”
第166章 暴徒
出于警察的敏锐直觉,沈雨清一听到声响马上意识到楼下出事了,下意识地就转身要往手扶电梯走去。
刚走出没两步,就有个中年男人面目狰狞地大叫着从手扶电梯跑了上来,身后跟着一连串血迹,“救命啊!救命啊!”
沈雨清匆匆转身对面前三人道:“你们进办公室!快!门关上!”
梁宥恩担心地抓住他的手,“你呢?你要去哪儿?”
“你们先进去,我马上来,门别锁。”沈雨清说完就逆着往他这个方向跑来的人群快步走去。
陈秀丽顿时也意识到出大事了,连忙拉着小李和梁宥恩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
“大叔,跟我走。”沈雨清快步上前搀住那个受伤的大叔,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伤势。
看起来像被锐器划伤的,伤口很长,所幸不深。
“砍人……砍人……”大叔脸色发青,整个人都站不住了,直往往沈雨清身上扑。
沈雨清抬起他一只手挂在自己脖子上,半搀半搂着他快步进了陈秀丽的办公室,反手锁上门,转身冲所有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梁宥恩看着那个浑身浴血的中年男子险些尖叫出声,捂着嘴小声地问沈雨清:“雨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沈雨清顾不上回答她,转而问陈秀丽:“秀丽阿姨,您这里有没有纱布和绷带?”
“啊!我柜子里有些纱布,但是绷带没有哎……”陈秀丽俯身打开旁边的柜子拿出一大卷纱布来。
沈雨清接过纱布,扶着流血流得神志迷糊的大叔在医疗床上趴下,开始用纱布给他止血。
外面混乱的尖叫声还在持续,他好像听到暴徒的声音在叫嚣着:“都别跑!谁敢再动一下我就杀谁!”
看来外面被困住的人不在少数。
沈雨清抬起头问那个年轻女孩子:“你是医生吗?”
“啊……是的!”小李盯着沈雨清那张帅脸下意识地回道,意识到沈雨清可能要求助她后又补充道:“不过我是体检科的医生,不是外科医生!”
“没关系,你帮我按住这些纱布,用力按没关系,要按够十分钟。”
沈雨清慢慢松开手,换小李来按着,自己起身嘱咐陈秀丽:“秀丽阿姨,麻烦您找几条毛巾,如果找不到就随便什么长条的布都可以,等这边按完了十分钟,麻烦您用布用力把他的伤口缠住。”
陈秀丽连忙点头,虽然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听这个小年轻的吩咐,明明她才是医生。
沈雨清站直身子,虽然他今天穿的是深色衬衫,被鲜血染黑了一大半看起来依旧有些瘆人。
作为沈雨清的母亲,梁宥恩非常清楚他这番话的用意,于是闪身挡住门板,双眼一瞪:“沈雨清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哪儿也不准去!”
沈雨清上前拉住梁宥恩的手,耐心劝说道:“妈,虽然我是法医,但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是警察,现在这栋楼里面就只有我一个警察,也许一会儿任绎扬他们会来,但听现在外面的情况,很大概率他们是进不来的,所以他们需要我的配合,否则今天大家都出不去,你明白吗?”
梁宥恩拍开他的手,“你说什么傻话呢?任绎扬他们全副武装都进不来,你就用你的血肉之躯去抵挡那个暴徒啊!我不许你去冒险!就算不幸要死,咱娘俩也要死在一起!”
沈雨清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祁队长。”
梁宥恩听到“祁队长”,顿时眼睛一亮。
“你一大早说要带你妈去体检,该不会是在第一医院的体检中心吧?”
祁墨那边的环境听起来也有些嘈杂,沈雨清猜测他就在这附近,而且已经知道了体检中心发生暴恐事件。
“是,我现在就在体检中心的四楼一个办公室里,暴徒就在我门外,但是我现在关着门,不清楚外面什么情况。”
“我看到特警队到了。”祁墨在电话那边道。
沈雨清无声地朝梁宥恩做了个请求的表情,指了指手机用口型说道:“我就看一眼。”
梁宥恩瞪了他半晌,还是往旁边让了让。
沈雨清上前小心翼翼地拧开门把,把门打开一小条缝往外面看去,幸好暴徒是背对着他的。
暴徒看起来是个五短身材,约莫一米七左右,剃着短寸,大热天的穿着厚厚的皮夹克,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西瓜刀,怀里搂着一个小护士,面前的护士台里面还蹲着好几个小护士和来体检的人。
从沈雨清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小护士的后脑勺,无法判断她是否受了伤。
“祁队长,我只说我看到的,暴徒在四楼的护士台拿着一把西瓜刀挟持了一个护士,他背对着我,又穿着厚夹克,不知道身上是不是携带了炸弹,护士台里面还有十来个人,伤亡……”
沈雨清的声音戛然而止。
“伤亡怎么了?喂?沈雨清?”
沈雨清电话讲到一半忽然歹徒转过身来,与他四目相对。
他当机立断地挂断电话走出办公室,反手关上门,关上的同时低声说了句“锁门”。
梁宥恩当然不可能锁门,但是沈雨清已经暴露在歹徒的视线里,她也不会蠢到冲出去跟他抱在一起死,她相信她的儿子可能会有办法。
她四处看了看,找来一盆小盆栽握在手里,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竖起耳朵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就等着万一外面有什么动静马上冲出去跟儿子共进退。
门外的沈雨清举起双手缓慢地朝那暴徒靠近,暴徒把西瓜刀架到了小护士的脖子上也迅速转过身来。
沈雨清这才看到他肚子上果然绑了一排炸弹,虽然一看就不是专业的,但是如此小范围地爆炸的话还是能造成不小的伤亡。
而他怀里的小护士已经是一副奄奄一息的状态了,但显然是吓的。
这时候又被暴徒拿刀架在脖子上,终于忍不住小声地哭了起来。
“闭嘴!不准哭!不然我马上一刀杀了你!”暴徒对着小护士恐吓道。
小护士立马止住了哭声。
沈雨清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但双手仍然高举着,“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