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打完120挤进最内圈就看见沈雨清正在给女孩子做心肺复苏,他将溺水者的下巴抬高呈一个仰头的姿势,一手捧着溺水者的下巴,一手捏住她的鼻子毫不犹豫地就开始做人工呼吸,每做完两次人工呼吸就进行30次的胸外按压,如此循环往复。
周围人一看来了个专业的都不敢吱声,屏住呼吸看着他抢救溺水者。
在进行到第五轮次的时候,溺水者忽然剧烈地呛出了一口水,沈雨清立马将她的脸侧到一边防止她再次呛到气管。
“小洁!小洁!”呼救的女孩子立马扑上去喊她。
溺水女孩呛咳了半分钟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像蒙上了一层迷雾般懵懵的,呼救的女孩连忙把她的头抱紧怀里,“没事了没事了,是这位先生救了你……”
围观的人见女孩醒了,不知道是谁先开始鼓掌,紧接着就所有人一起鼓掌了起来。
祁墨上前把沈雨清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沙子,沈雨清看着逐渐清醒过来并向他道谢的女孩子道:“溺水两分钟内应该没什么事,如果觉得不放心的话,在这儿休息会儿等救护车来了跟着上医院检查一下。”
“好的好的。”呼救的女孩连声道谢,“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回头请您吃个饭……”
“不用了,我们只是来旅游的,明天就走了,谢谢。”沈雨清微点了下头就告辞了。
有了白天这一出,晚上睡觉前祁墨问沈雨清如果想不求回报地为别人做些什么,为什么当初不选择医生,而是选择了法医。
因为他发现沈雨清其实掌握了很多急救知识,除了今天这一次,上次他还因为参与到车祸的急救中被拍上了网络新闻。
“即使不当医生,当别人有需要的时候,我一样能救人,不是吗?”靠在床头看书的沈雨清侧过头去看祁墨,“其实当医生比法医需要更强大的心理,很多人觉得法医经常要面对死状各异的尸体,心理很强大,可不管死得再怎么惨,他们到底是已经死了,而医生呢,他们时常要看着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还有很多其实是可以救的病,但是因为患者没钱,只能眼睁睁地等死……这种心理冲击,远比面对尸体更强烈。”
祁墨抬起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我还以为你要回答我说,因为法医没有紧张的医患关系呢。”
沈雨清略一思索,笑了:“的确也有这么一层关系,有时候跟死者家属沟通都很累,更何况是跟病患家属呢。”
“感谢你选了法医,否则我就遇不到你了。”祁墨侧头在沈雨清的额边亲了一下。
“那我当法医可有些年头了,早几年你干嘛去了?”沈雨清斜了他一眼,眼尾带笑,一双湿润的桃花眼似是盛了一汪春水。
“早些年……”祁墨先是一噎,随后认真地想了想,老实道:“前两年我觉得你看起来挺不好相处的,还想问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呢……”
“那你倒是没感觉错,你刚调过来那会儿,我的确是把你当做一个空降兵看的,后来你当了队长,我还挺为林辰鸣不平的,我觉得在查案这件事上他不输于你,又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凭什么你一来就能越过他当上队长。”
“后来呢?”祁墨往前挪了挪屁股,转过身正对着沈雨清等着他的下文。
“后来,跟你合作了几次之后发现你的确是有点东西的,至少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不堪。”
“原来沈法医是靠想象来认识一个人的。”祁墨反过来调侃他,“那你怎么还好意思问我那个问题?早些年我要是对你献殷勤,那不是热脸贴冷屁股吗?”
沈雨清盖上书放到床头柜上,顺便摘了眼镜,反手带着调戏意味地摸了摸祁墨的脸,“你都是我的人了,我还有什么是不好意思问的?”
祁墨主动偏了偏脸贴紧他的掌心,点漆的黑眸紧盯着沈雨清琥珀色的瞳孔,“我都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负我。”
“为了你,我都负了自己最爱的职业了,还有什么能让我负你的……”
沈雨清没说完的话被祁墨吞进了嘴里。
祁墨骨节分明的大手按着沈雨清的脑袋吻得很深,手指陷入沈雨清柔软的发丝里,若隐若现的手背青筋足以彰显主人此时的力道与克制。
沈雨清这句话的确触痛了祁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沈雨清辞职一事过去几个月了还是他心里的一个坎,他到底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毅然决然地向单局递出辞职书,在最短时间内交接完一切果决地离开东垵分局。
离开那个他热爱的、奉献了七年青春的地方。
可他却到了今天,当沈雨清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沈雨清对他的爱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祁墨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心慌,所以他只能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表达和释放他的情绪。
沈雨清好像感受到了祁墨的情绪,边仰着头承接他热烈的深吻,边反手抱住他的后脖颈,急切地摩挲安抚。
祁墨听到自己如擂鼓般剧烈的心跳声,感受着沈雨清的抚摸,满脑子都是庆幸——
幸好,幸好你还能回来,幸好你还会回来。
一年后,靖安市医院。
早上九点多钟,萧文瑾刚下夜班正在查房,忽然被紧急叫到急诊科去,说急诊科那边一早接收了一个遭受暴力伤害伤情严重的女性,急诊科医生诊断其全身多处骨折,内脏受损严重,需要马上进行手术。
萧文瑾第一时间跟骨科主任医生顾然一起赶往急诊科,见到躺在急诊科急救床上的伤者时,他几乎哑然失声。
一张鼻青脸肿的面庞下不难看出是一张年轻女性的脸,散乱的头发黏着半干的血渍,身上那条淡黄色的连衣裙到处都是血渍,但又看不出那些血渍到底是出自哪里,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肉眼可见不同程度的瘀血。
人已经是昏迷状态。
几个科室主任医生聚在一起商量手术方案,护士在通知手术室那边做准备,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40岁上下的男子直接冲进急救室。
他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了几眼,随即看到刚被送进来的重伤女性这一床,见到她的身边围绕着一群医护人员,情绪激动地就冲了过来,动手就要拔掉插在伤者身上的管子。
“谁让你们做这些的!我们不治疗!”
站在床尾的萧文瑾第一个拦住他,近一米九的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那个矮小的男人,“你哪位?你想干嘛!”
“我是她丈夫!我说我们不治就是不治!你给我让开!医生就可以随便不经病人家属同意搞这些是吧!”男人面部狰狞地指着插在伤患身上的那些管子,“这些产生的费用你来付吗!”
“你是她的丈夫是吧?那太好了!”顾然走过来挡在萧文瑾面前,对男人道:“你妻子现在情况特别危险,虽然暂时抢救过来,但是如你所见,她现在是靠着这些管子活着的,但不马上进行手术的话她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顾然话没说完忽然遭到男子的一拳重击,整张脸被打偏出去一个夸张的角度,瞬间扑倒在床尾的护栏上,幸亏有萧文瑾扶了他一下,才不至于撞伤。
“你干什么!”旁边的一众医护人员马上冲上去拦住情绪激动的男人,“快叫保安啊!”
“还叫什么保安!直接报警!”
急诊室在短短的一分钟内乱作一团。
“顾医生!没事吧?”萧文瑾低头去查看顾然被打的左脸。
顾然捂着左脸一脸痛苦地眯起左边眼睛,一张嘴马上有血混着唾液流着出来,旁边的护士见状连忙拿了止血的纱布来给他。
被一群医生手忙脚乱地按在地上的男人艰难地把手伸向后裤兜,萧文瑾是第一个看到他这个动作,心里刚暗道了一声不好,就见他从后兜里掏出一把很小的水果刀朝着几个按着他的医生挥了过去。
现场马上就见了血,几个医生大叫着捂着手往后退。
男人挥舞着手里的水果刀站了起来,边挥动着朝他妻子的急救床靠近,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她身上所有的管子都暴力撤掉,一只手搂住她的脖子就要把人拉起来,努力了两下无果后发现急救床带轮子可以推动,又绕到床头就想连人带床一起推走。
萧文瑾张开双臂大跨步站到床尾拦住男人,“你这样会害死你妻子的!如果你就这样走,我保证,你还没到家你妻子就没命了!”
男人举起水果刀对着萧文瑾,恶狠狠地道:“我也保证!你再不走开现在就会没命!”
这时四个手持橡胶棍的保安冲了进来,分散开将急救床团团围住,举起橡胶棍对着惹事的男人,“放下刀!别激动!有什么话好好说!”
然而男人下一秒的动作让现场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他调转了手里的水果刀刀尖对准自己妻子的脖子,“谁敢再动一步,我就直接扎进去!”
顿时急诊室的空气都凝固了,所有人连多出一口气都不敢。
第362章 你不要命了?
事情进展到这里,萧文瑾开始怀疑这名女子身上的伤就是她的丈夫造成的,面对这样一个残暴的人,文明的手段显然不能见效。
看来他们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等警察来了。
萧文瑾深呼吸了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缓缓开口道:“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不想救你的妻子吗?”
“这种贱女人有什么好救的?救她不要花钱吗?救她的钱我能买多少烟多少酒你知道吗!少废话,赶紧给老子滚开!我要带她走!”男人说完,低头看了急救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的妻子一眼,意识到自己一个人要拖着这么一个毫无意识的人离开不是一件易事。
他抬眼看了萧文瑾一眼,人高马大的不好挟持,于是放弃了他,又把视线调转到方才给他揍了一拳的那个医生身上,一米七几的个子,细瘦的身板,正合适。
于是男人朝顾然扬了扬下巴,“你,过来。”
萧文瑾紧张地看向顾然,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过去,又主动对男人道:“这些先生,如果你需要一个人帮你一起把人送出去,我可以帮忙。”
“不用你!”男人不耐烦地朝他嚷了一句,再次看向顾然:“我就要你!快点滚过来!”
顾然犹豫了两秒钟,又看了眼呼吸不断微弱下去的女子,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朝男人走了过去,还不忘再劝说男人一句:“你妻子的抢救时间真的不多了。”
没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男人果然将水果刀转移到顾然的脖子上,刀尖就抵在他的喉结下方,逼迫他推着病床往外走。
萧文瑾咬牙往怕旁边让了一步。
顾然僵着脖子配合地推着急救床缓慢地往外面走去,就在路过萧文瑾身边的时候,忽然萧文瑾长手一捞,直接握住男人的手腕往一个刁钻的角度一扭!
男人面容狰狞地大叫了一声,却依旧执着地握紧手里的水果刀不肯放开。
顾然反应也是很快,见萧文瑾动手了连忙矮下身子迅速将急救床往旁边安全地带推了去。
萧文瑾死死握住男人握刀的那只手,因为角度得当,男人那只手的手腕已经断了,但是他还有另一只手。
萧文瑾专注力都放在他持刀的右手上,没注意到男人的另一只手已经伸过来抢夺水果刀,等萧文瑾惊觉男人左手握着刀朝他捅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有人从后面握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后拉了一把,紧随而来的一条腿快准狠地踹了一下男人的手腕,手里的水果刀顿时就脱力飞了出去。
一名全副武装的特警把萧文瑾推给身后的同事,乘胜追击上去三两下就把惹事的男子制服了。
萧文瑾被刚刚那惊险的一幕吓得还没回过神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名救了他的特警把被铐起来的男人丢给同事,然后走到他面前摘下帽子和面罩。
“你不要命了?”任绎扬说这话的时候都没意识到自己是皱着眉的。
“任哥……”萧文瑾巴巴地喊了一句,总算有些回过神来,“她出了这里就没命了,我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任绎扬探究地看着他的眼睛。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之前,难道你就没想过我?
“快准备抢救!”里面传来顾然慌乱的声音。
任绎扬立即道:“你先忙,我也去忙了,有什么晚点说。”
萧文瑾看着任绎扬抱着帽子走了出去,连忙过去帮忙抢救重伤女子。
一众医护人员围在急救床前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匆忙而有序仿佛没有人受到刚刚那段插曲的影响,甚至有两个医生手臂上还带着血迹在帮忙抢救。
尽管大家都已经很努力了,最后床头的生命体征检测仪还是划出了一条直线。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站直身子颓然地放下了手。
萧文瑾绷直了嘴角站在床尾的位置,心跳重得他的心口几乎有些发痛,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可还是没能救回她。
第363章 这是故意杀人
已经下了班的萧文瑾白大褂都没脱,一个人上了楼,坐在医院天台的石台上吹风。
今天阴天,太阳躲在乌云后面透出一点稀薄的光,风其实也不大,否则乌云早就被吹走了。
萧文瑾两条大长腿曲在地上,双手搭在膝盖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一双黑色作战靴在他面前站定,紧接着一瓶红牛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循着那双腿往上看,就见是穿着一身纯黑色制服的任绎扬。
“任哥,你还没走呢。”萧文瑾扯起僵硬的嘴角笑了笑,伸手接过那瓶红牛。
“提起点儿精神。”任绎扬在他身边坐下,“那女子遭受暴力伤害没有抢救过来,这是命案,已经转到刑侦那边了。”
萧文瑾“哦”了一声,“这边属于我哥他们的辖区吧。”
“没错。”任绎扬偏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抬手往他脑袋上呼了一巴掌,“要我说你这小子就不适合当医生。”
萧文瑾抱着脑袋委屈地看着他,“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我很适合当医生。”
“医院是什么地方,每天都有一万个生,更有一万个死,要是每死一个人你都要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那当医生不是折寿么?”
“可她原本是可能被救活的……”
“我刚刚问过另一个医生了,他说即使救活了,预后也很差。”
萧文瑾呆呆地看着任绎扬,没想到他竟然为了安慰他,还特地跑去问了医生。
他从没有奢求过自己有一天能替代沈雨清在任绎扬心里的位置,所以任绎扬为他做一点小小的事情都会让他高兴很久,至少说明他的心里不是完全没有他的。
任绎扬见他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劈手夺过他手里的红牛打开凑到他嘴边,“喝完这个赶紧滚回去休息。”
“那我能去你那儿么?”萧文瑾边喝着红牛边巴巴地望着他,“你也知道,我现在非常需要安慰……你的,安慰。”
这一年来虽然任绎扬一直没有同意同居,但挡不住他会见缝插针、软磨硬泡,所以这一年来他最少有五分之一的时间是睡在任绎扬家的。
任绎扬清了清嗓子,有些别扭地快速应了一句:“可以。”
这时楼下的警笛声高调地鸣啸而来,由远及近,最后两辆警车在医院大门口停下,引起了来来往往不少人的驻足围观。
不知道刚才急诊室发生了什么的路人纷纷猜测是不是有医闹。
阳台上的两人一起起身走到围墙旁往楼下看去,就见带头的是林辰,他带着刑侦大队的队员和法医梁玺一起往医院大楼走了进来。
任绎扬拍了一下萧文瑾的手臂,“走,下去。”
林辰在半个小时前接到医院的报案,说他们今早接收了一名遭受严重暴力伤害的女性,在抢救过程中遭到了其丈夫的强烈阻拦,其丈夫在急诊室闹了将近半个小时最终被特警队的制服,却导致了该女性失去了最佳抢救时间死亡。
他们怀疑该女子身上的伤就是其丈夫造成的,所以直接向刑侦大队报了警。
祁墨今早去参加授衔仪式,林辰接到报案的第一时间就带队赶往医院并通过短信的方式通知了他。
刑侦大队一到医院首先见到的是特警队的,特警队队员带林辰他们去一间会议室见了那名闹事的男子,而法医梁玺则在医护人员的引导下直接去了太平间为死者进行尸检。
在独立进行尸检工作的这一年来,其实梁玺并没有碰到几具尸体,只验过一具意外溺死的和两具交通意外死亡的,所以今天这名死者是这一年来他见过的死状最惨的。
他拎着勘察箱站在太平间里,看着医护人员将盖在死者身上的白布掀开,有些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怨让凶手要把一个瘦弱的女子打成这副模样。
而刚刚来的路上他听他们说,把她打成这样的,正是她昔日最亲密的丈夫。
最可怜的是,她的丈夫对她的这种人神共愤的行为,有一个充满保护色的名字,叫家暴。
故意伤害与家暴之间,只隔着一纸结婚证。
梁玺习惯从头开始检验,他穿戴好防护服,戴上手套便抱起死者头仔细检查,因为她的头发上粘黏着很多脏污的血迹。
她的后枕部有一处很大的血肿,头顶上也有一处将近十公分长的开放性损伤。
“这是故意杀人。”
一道清冷的声音冷不防在梁玺身后响起,在空旷的太平间里自带音效放大效果,吓了梁玺一跳。
梁玺猛地回过头去,惊讶地睁圆了双眼:“沈法医?!”
沈雨清今天穿了一套黑色西装,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还打了领带,头发还是用发胶全部梳上去,脸上戴的依旧是他最经常戴的那副无框金边眼镜。
梁玺有些恍惚地感觉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沈雨清时的样子,他的视线下意识地往下移到他胸口挂的工作证上,那上面明明确确地写着——
靖安市公安局东垵分局法医 沈雨清
于是眼睛瞪得更圆了。
第364章 哥,真帅!
沈雨清今天一早到东垵分局报到,他给梁玺保留了独一份的惊喜,唯独没有告诉他一个人自己考回东垵分局的事。
所以此时梁玺见到他出现在这里的表情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继续。”沈雨清抱胸站在一旁看着梁玺做尸表检验。
“沈法医,要不,还是您来吧?”梁玺一见到沈雨清就本能想依靠他,主要是第一次被他看着进行完整的尸检,他实在是有点紧张。
沈雨清淡淡地看向他,“这一年没有我你是怎么过来的?”
“……”梁玺抿了抿嘴,有些羞愧地低下头继续检验。
沈雨清从梁玺的勘察箱中拿出记录本,走到他身后对他说:“把我当做你的助理,你说,我来记。”
梁玺回头看了沈雨清一眼,接收到他鼓励的眼神之后点了点头。
另一边,刚参加完授衔仪式跟沈雨清一起赶往医院的祁墨第一时间去了暂时关押嫌疑人的会议室。
“嗬!不错啊!”站在门口跟萧文瑾了解方才现场情况的林辰看到穿着制服走进来的祁墨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祁墨穿制服了,甚至都已经忘记自己多久没穿过制服了,只见祁墨肩上的两杠一星已经升级成了两杠两星,虽然是银色的,但是看着怎么就那么耀眼呢!
第一次见到祁墨穿警察制服的萧文瑾也有点看傻了眼,直到祁墨走到他面前问现在的情况时才忍不住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哥,真帅!”
“哥知道自己帅,问你呢,不是听说你刚刚也在事故现场,听说你还差点被捅刀子了,没事吧?”祁墨上下打量了萧文瑾两眼,洁白的白大褂一尘不染,看样子是没什么大碍。
于是萧文瑾又将刚刚在急诊室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给两人讲了一遍,祁墨听完便问比他早到半个多小时的林辰:“问出点什么没?”
“还没问呢,我这不是刚在了解情况。”
“在这里也不方便,拉回去问吧。”祁墨对林辰说完就转问萧文瑾:“太平间在哪里?”
“你想去看那女孩吗?”
“先听听法医怎么说,才知道怎么审。”
祁墨话音刚落,就见沈雨清和梁玺一前一后从医用电梯走了出来,后面的梁玺背后还拉着一张医用推床,推床上是被拉上拉链的黑色尸袋。
沈雨清走到祁墨面前站定,不等他开口问便直接道:“死者身上有多处暴力造成的外伤,有不同程度的软组织挫伤和皮下出血,除此之外,我怀疑死者还有严重的内伤,我们现在带回去解剖,尽量赶在下午下班之前出报告。”
“沈大哥说得没错,我们院里急诊科的医生也诊断出那女孩有严重的脏器损伤。”萧文瑾附和道。
“行,那我们先把嫌疑人带回去审讯,下午见。”
祁墨说完,沈雨清点了一下头就朝医院门口走去,刚走出两步就被祁墨握住手腕拉了回来,“午饭记得吃。”
沈雨清轻轻地“嗯”了一声便走了,留下永远在VIP席吃狗粮的林副队长风中凌乱。
萧文瑾看着沈雨清远去的挺拔背影满脸的羡艳,任绎扬对他的态度要是有他哥对沈大哥的十分之一就好了……
“那……哥,如果没什么事我也先下班了。”
“谁说没事。”祁墨提溜着萧文瑾的后领子将人提了回来,“跟我回去做笔录。”
“啊?刚刚不是做了吗?”萧文瑾一张脸都垮了下来,任绎扬好不容易这么轻易地就答应让他去他家……这一去警局最少又得耽误上大半天的时间。
“刚才是口头询问,去换个衣服,坐我的车走。”
“Yes,sir!”萧文瑾有些滑稽地冲祁墨敬了个礼,转身朝休息室走去的时候心想:送佛送到西,既然没能救回你,那就最后再为你做点什么吧。
中午十二点半,萧文瑾终于从刑侦大队办公室走了出来。
祁墨亲自送他下楼,感谢他的配合,又嘱咐了他以后在医院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尤其是有医患冲突的时候,不要什么事都闷头往前冲,救人固然重要,但自己的命也只有一条。
萧文瑾想起任绎扬刚刚有些不悦的那句反问——
“没想那么多?”
忽然笑了起来,原来他还是在乎他的。
于是道:“知道了,我会的哥,你也是,办案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两人并肩下楼刚走到刑侦大楼门口,看到那辆高调地停在刑侦大楼门口的宝马车就是齐齐一愣——
这骚包的梦幻火山灰色不是任绎扬还有谁?
任绎扬显然也看到了两人,摇下副驾驶座的车窗十分敷衍地叫了一句“祁队长”就算是打招呼了,随后就让萧文瑾上车。
萧文瑾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任绎扬竟然跑到这里来接他,有些迟疑地道:“任哥,你来找人吗?”
他知道任绎扬调去市局之前就是在东垵分局。
“是,找你。”任绎扬说这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地看向祁墨,眼神里的意思就是“怎么样?抢我男人,我就拐跑你弟!”。
不想祁墨接收到他略带挑衅的眼神之后不怒反笑,上前两步,抬起一只手搭在车顶上俯身弯腰看着他,“任副队长这意思,是准备跟王潇一样也叫我一声哥了?”
“……”任绎扬顿时噎住,他还真没想过这茬,他要是真的跟萧文瑾在一起了,辈分上也得喊祁墨一声表哥!
情敌变表哥!那不是要他命了?
于是当萧文瑾喜出望外地准备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上去的时候,任绎扬又迅速按下了锁门键,极其傲慢地朝祁墨扬起下巴,说了句“做梦!”就调转方向盘把车开走了。
“……”萧文瑾还保持着那个开门的动作愣在原地,欲哭无泪地看向祁墨:“哥……你是不是想看着我孤独终老……”
“呃!”逞一时嘴快的祁队长顿时就尴尬住了,他尬笑着搂上萧文瑾的肩膀,“要不,中午哥请你吃饭?”
“算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是要去找沈大哥吃饭,我就不当电灯泡了,走了!”萧文瑾甩了一下身上的背包就大步流星地往大门口走去。
祁墨发现萧文瑾在任绎扬面前跟在其他人面前时看起来不太一样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平时看着挺成熟稳重的一小伙子,好像一到任绎扬面前就变得幼稚了些?
一定是任绎扬传染给他的!一定是这样!
他有些好笑最后看了萧文瑾的背影一眼,摇了摇头转身往法医中心走了去。
萧文瑾失落地走出东垵分局的大门,正想走到路边去随便拦一辆的士回去,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了任绎扬的车停在路边。
原本灰白的一双眼睛顿时变得晶亮起来。
任绎扬从后视镜看到他,摇下车窗喊道:“还不快滚过来!磨磨唧唧的等你半天!”
萧文瑾连忙飞奔过去坐上副驾驶座,满脸抑制不住的笑意转头看向任绎扬:“我以为你真的走了。”
“我是看你哥太烦人,一秒钟都不想在那儿再待下去。”任绎扬边说着边挂挡踩下油门。
萧文瑾低下头偷笑,瞧瞧,这人明明烦他哥烦到不行了,还是舍不得丢下他。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萧文瑾清了清嗓子问。
“我家!”
藏在乌云背后一整个早上的太阳终于破云而出,大片的阳光铺撒在贴了一层梦幻火山灰色车膜的宝马车上熠熠生辉。
就像萧文瑾这一整个早上的心境,更像他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