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做出超出玩家反应之外的事情。
闻酌没?出声?。
他并没?有纠结聂丞能为了救聂松曼接受惩罚,但席问归却?没?有为他这么做。相反,席问归这么说,几乎将自?己的身份暴露无遗,呼之欲出。
也?算是变相的提前坦白了,只是谁都?没?有戳开窗户纸。
过?了会儿,闻酌意有所指道:“我也?找到了你很久。”
“……”席问归看了眼被钉死的油画框,为自?己辩解了句,“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不是怕你找上我。”
闻酌清哼了声?。
游戏开始后,他躲在桌子下,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古堡里应当?不存在这么大的不知名的移动空间,结合之前遇到女鬼的经历,很容易联想到镜子里的世界。
他虽然?看不见,但其他感官很敏锐,意识到自?己身边始终有“东西”跟着或经过?。
可在这场捉迷藏的游戏里,它们却?没?有伤害自?己,这只有一个?原因——
他也?变成了鬼。
这是场鬼捉人?的游戏。
他也?是鬼,所以他也?要捉人?。
但再冷淡,也?是在现代社会中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在别人?没?有招惹自?己的情况下,闻酌从?不会祸害别人?。
那只好来祸害席问归了。
他平静地走到窗边,看了眼窗外,黑压压的一片雾气弥漫,能见度极低,月光也?不见踪影。
“我去洗个?澡。”
作?为古堡的病人?,每天睡前洗澡是入院准则之一,但发展到如?今这个?情况,洗澡数到底重不重要也?不得而知了。
何况这具身体还不是闻酌的。
这间卧室有独立的卫浴,但是很少,好在门窗紧闭,唯一的抽象画被钉死在了墙上,里面的“东西”暂时出不来。
闻酌放好水,刚躺进浴缸,就听到外面传来一点动静,眼皮不由一跳。
本来看到闻酌进浴室,已经没?有身体的席问归下意识就要跟上,顺道踢了下地上的木偶,可走了两步又回了头,幼稚地转了转眼珠,忽然?想待待小鱼崽待过?的躯壳。
他操控起了木偶,走向了浴室。
“变态与狗不得入内。”闻酌清冷的声?音传来。
被席问归操控的木偶很滑稽,闻酌之所以能操控自?如?,是他那时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了木偶,以至于自?己说话发不出声?音都?没?察觉出不对劲。
有种慢慢与木偶融为一体的诡异契合感。
席问归才不听话,他僵硬地走到浴缸前,由于不好控制,直接连着木偶的身体跪坐在了地上。
木偶虽然?是有着一头金发,疑似女性,但身形十分高挑,跪坐在地上的席问归依旧比半躺在浴缸的闻酌高一点。
他透过?自?己的身体看着熟悉的人?,歪了下僵硬的木质脑袋,道:“这样刚好,我可以理所当?然?地进入镜中世界看看,有没?有他们口中所谓的毁掉列车世界的枢纽。”
闻酌捞了一捧睡洒在脖颈处,随意问道:“你刚刚说,你做了不该做的事,会和聂丞一样受到惩罚——谁给你们惩罚?”
木偶好半天没?动,像是在组织语言,半晌这具诡异的躯壳里传出声?音:“我不知道。”
“聂丞的惩罚来自?于我。”席问归说,“但我的惩罚来自?于谁……不知道。”
就像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成为……按照人?类的社会体系来判断的话,明明他的上头已经没?有谁了。
一切都?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一个?罪恶深重的人?,无法脱离这个?世界,便与世界融为了一体,失去了血肉与心跳,开始无休止地审判他人?。
他只被惩罚过?一次,便好像骨骼都?要化成灰烬。
没?有任何“人?”在惩罚它,可惩罚却?又确确实实存在,好像是再自?然?不过?发生的事。
闻酌没?有深问,不知道在想什么。
窗外的黑雾慢慢散去,今夜就要结束了……可游戏会就此结束吗?
闻酌无意识地抚了下锁骨,一直从?胸肌滑落。
浴缸边的木偶人?盯着这只滑落的手,提醒道:“我的身体。”
闻酌反应过?来,轻轻嗤笑了声?:“又不是没?摸过?。”
席问归下意识想舔下干涩的唇,但很快意识到木偶根本没?有这么灵活的舌头,木质的眼珠咕噜咕噜转了两圈,退而求其次道:“我可以摸摸自?己的身体吗?”
这很理所当?然?吧。
小鱼崽应该不会拒绝。
“这具木偶的关节只有简单的机关连接。”闻酌瞥了他一眼,“想在地上跪着爬的话,就来摸试试。”
木偶的脸部刻画得?十分粗糙, 行动时关节还会发出“咔、咔”的声响。
它一步一顿地,攀上浴缸。
闻酌掀起?眼皮,眼前的人偶形态与神色一样诡异:“怎么, 你还想操自己的身体吗?”
木偶一顿, 歪了下脑袋。
它?被?闻酌突然的粗话所惊骇, 随即木质的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弧度, 它?略显遗憾地说:“缺少硬件。”
这是一具无性木偶身体, 既没有女性|器官,也没有男性|器官。
“……”
闻酌发现,席问归真的是很?容易被?周围影响的存在。
或者说,他会主动学习。
无论好的坏的, 只要他感?兴趣, 就会学习。
——刘雅民身边的那个鬼真是贡献了不少教学。
木偶没有放弃, 继续探入浴缸, 身体扭曲且怪异, 逐渐被?水浸透。
它?跪在闻酌腿间, 虔诚地抱住闻酌。
它?的吻落在额头,鼻子,颈间……
闻酌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动。
他本就情绪冷淡, 席问归的五官又是俊美?凌厉的款,看起?来就像淡漠无欲的神明正在被?变态的信徒侵|犯。
“也许你很?有兴致。”闻酌冷不丁开口, “但这头劣质的金发着实让我反胃。”
他也真没太多兴趣顶着席问归的身体、和藏在木偶身体里的席问归灵魂调.情。
木偶倏然一僵,缓缓松开对闻酌的禁锢。
它?操着怪异的音调,脑袋咔得?一声低下:“可是你的身体不是这样说的。”
“是你的身体——”闻酌漫不经心道, “太不自爱。”
他突然推开面前的木偶起?身,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每一寸骨骼和肌肉都非常完美?,如同神作。
修长的双|腿刚好够他靠坐在简陋的洗手台上,他随手拿过架子上的毛巾遮住腰腹,水珠顺着肌肉纹理滑落,落入神秘领域。
浴缸里的木偶探出脑袋,试图跟随地爬出来,却?半天撑不起?身体,只有轻微的水声。
闻酌扬起?一抹不太明显的笑:“木头浸水会变沉。”
席问归:“……”
窗外的迷雾已经散去,微弱的光亮透进窗户。
闻酌眯着眼睛,将手伸向毛巾覆盖之地,轻轻抚摸。
如果?木偶有呼吸,那么席问归一定?会在瞬间呼吸粗重。
木偶的眼睛也没有倒影,如果?有,它?的眼里就会倒映完整倒映出闻酌亵|渎自己身体的模样——
闻酌一手撑住洗手台,另一只手被?毛巾遮住,看不真切,只时不时透出关节的形状或凸|起?,伴随着逐渐沉重的呼吸,令人?浮想联翩。
木偶仍被?水困住,诡异的木制眼球目不转睛。
突然,一只看不见的手揭开毛巾,碰到了闻酌暴起?青筋的手腕。
“……”
闻酌低低喘了声,长出一气,地上多了些不明ye体。
他瞥了眼因?无人?操控而散架的身体,问:“不要你的身体了?”
“它?不好用。”耳边传来席问归的低语,“镜子快要关闭了,我得?在那之前进去,先和你说说外面的情况,刘雅民和许之涟都和你一样失踪了,柳卿似乎不对劲。”
“嗯。”
随着闻酌的应声,周遭突然安静,就好像什么本就不存在的东西消失了。
心脏某处突然空了一块。
闻酌捞起?一旁的病号服走出浴室,只见卧室里原本钉在镜子前的木板突然坠在地上,原本平面的镜子突然涌现一股淡淡的波动,瞬息之后便归于了平静。
寂静的夜晚过去,阴暗的古堡终于响起?人?声。
第?三天。
闻酌穿上衣服,推门离开。
刚走两步,右前方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席问归口中失踪的刘雅民正从对面的书房走出来,他对上闻酌的视线,微微一顿,露出一抹怪诞的笑意。
闻酌眯了下眼,突然问:“你昨晚在哪?”
刘雅民阴柔道:“我一直在那啊。”
“……”
闻酌往前走了一步,刘雅民下意识往后一退,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他脸色微变,在原地静默了几秒便转身,大步离开。
闻酌没追。
距离早饭时间还有一小时,一夜没睡,即便占据了席问归的身体也没让闻酌脱离疲倦,至少得?去眯一会儿?。
他朝着相反的方向,下了楼梯。
二楼很?安静,一点人?声都没有,闻酌下意识回到了002号病房,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席问归是不会用这个姿势睡着的,除非同床共枕时,他选择侧睡,席问归才会侧搂着他。
可当他用席问归的身体侧睡时,才发现这个姿势如此难受。
席问归肩很?宽,这点早有感?觉,哪怕闻酌骨架不算单薄,也能被?席问归搂个大半。
而这具身体一旦侧躺,脖颈就会悬空,仰面的脖子线条又拉得?很?长,绷得?极紧,神经根本无法放松。
闻酌翻了个身换成?平躺,双手交叉在腹部,反而更难以入睡。
他将手伸进病号服里,轻轻抚摸着这具身体的每一寸肌理。
从某种程度上,他也算圆了最?初的梦。
——完完全全地留下、并拥有席问归。
哪怕一具躯壳。
可真当夙愿达成?的这一刻,心里却?依然很?空。
少了什么呢?大抵是少了一道永远追随自己的目光。
闻酌张开五指,昏暗的日光从指缝中透了出来,最?后无力地放下,彻底挡住视线。
闻着手臂上熟悉的气息,意识渐渐沉去。
他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铁轨中间,窥伺着车站里穿着黑色长袍的‘人?’。
他知道,对方已不能称为人?。
人?有毛发,有血肉,有心跳,有体温,可那黑色长袍下就只有一副空落落的骸骨。
黑袍人?侧身,隔着铁轨对上他的视线。
他们对视了很?久,直到火车鸣笛的呼啸声响起?,火车轮与铁轨摩擦着前进,却?没有火花。
一节节越过的火车厢阻拦了彼此的视线,直到下一节车钩处,彼此的身影又再次浮现。
周而往复。
长长的火车见了尾,闻酌始终没有眨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处,誓要让那具骸骨在火车车厢越过后的第?一时间映入眼帘。
然而并没有,对方消失了。
身后荡起?一阵风,长袍的一角摆过他的身体,闻酌转身,离近了,他才发现这具身体要抬头才能与对方对视。
那个藏在黑色兜帽阴影中的骷髅头颅。
他想见一见,无声地做出一个摘下兜帽的动作。
可对方没有让他如愿,只是蹲下身,枯槁灰白的手臂骨骼越出黑袍,环住他小而单薄的身体。
骸骨说话时,也会发出细微的骨骼咬合的“咔咔”声。
就如废墟之下,风刮过朽木的沙沙声。
“你不该在这里。”
他依旧不说话,终于在昏暗的日光中窥得?一丝骷髅的真容——
果?然完美?、漂亮,即便没有血肉、丧失了脉搏的跳动也叫人?那样沉迷。
“001!”
闻酌蓦然睁眼,叫醒他的是聂松曼。
“该吃饭了。”聂松曼道,“还没找到闻酌吗?”
“……”闻酌起?身,“没有。”
聂松曼道:“天已经亮了,捉迷藏应该指的是鬼捉人?,我推测鬼都是从镜子里出来的,但天亮后,镜子好像就没有动静了,很?可能意味着捉迷藏已经结束了。”
闻酌:“也许。”
聂松曼:“如果?结束了,失踪的人?还会回来吗?”
闻酌:“什么?”
聂松曼说:“昨天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说明闻酌、刘雅民、007很?可能都在镜子里的世界。”
闻酌又是一句“也许”。
聂松曼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席问归”:“你怎么了?”
“没事。”
闻酌只是没睡好,并在想刚刚的梦而已。
他们来到楼梯口,再次见到了欧文医生。
这次的他更为消瘦,脸颊完全顺着骨骼的曲线凹了进去,仿佛血肉精气都被?不知名的东西吸得?一干二净。
毛衣背心时不时会因?风贴向身体,凹进去,仿佛布料之下没有血肉,只剩一具空落落的骨架。
他走下楼梯,消失森*晚*整*理在去餐厅的路上。
今天坐到餐位上的,除了昨天同样也在的“席问归”、聂松曼、柳卿、吕想之外,失踪的刘雅民回来了。
区别好像只是多了一个人?,却?又不完全是多了一个人?。
照例是饭前祷告。
餐桌空了?一大半, 失踪的人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聂松曼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越过,在场的每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包括席问归。
不过不应该……以席问归的?身?份,他不可能出?事。
祷告结束, 众人开始用餐。
同样的?腌制生牛肉, 明明第一天的大家还都无法下口, 今天的?每个人都吃得十分自然。
柳卿和刘雅民甚至透出?一丝享受的?表情, 只不过后者坐在“席问归”旁边,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坐得更靠近005座位,离“席问归”拉远了?距离。
吕想则一边吃,一边看向欧文医生正对面空座位上的?餐盘。
今天餐盘上放的?是一颗心脏。
鲜红的?血肉里能隐约看见神经分布的?走向,甚至还在有节奏地鼓动着?, 就好像它还活着?。
聂松曼拧了?下眉头……感觉有点不对, 但说不上来。
不过她没有向席问归求助的?打算, 虽然认识很久了?, 但最初席问归就说过, 他不会在站点里给予他们?任何行为或信息上的?帮助。
碗里血红的?腌制牛肉依旧叫人反胃, 好在餐盘里配的?通心粉还算饱腹,不至于饿着?。
吃完饭,欧文医生环视一圈,目光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多做停留, 最后落在他正对面、又离他最远位置的?那颗鼓动的?心脏上。
他站起身?,从?聂松曼身?后经过, 刮过一阵阴凉的?风。
最后他端起餐盘狠狠地砸在地上,“砰”得一声!
盘子摔得四分五裂,向周围迸裂开。
众人僵住, 都没吭声。
谁都没料到欧文医生会突然发怒,那颗鼓动的?心脏也摔在了?地上, 被破碎的?瓷片划伤表皮,鲜血渗了?出?来。
即便?如此?,心脏仍在规律地跳动着?。
随后,欧文医生弯腰掐起那颗心脏,不发一语地走进餐厅后面的?暗廊。
“……”
聂松曼感觉这几天出?现?在餐盘上的?内脏应该很关键,很可能是同一个人的?。
在柳卿之前看到的?报纸上,说是曾在野外发现?了?大量失踪人口的?尸块,内脏也都消失了?,因此?他们?之前便?猜测欧文医生以精神医生的?幌子,满足自己的?病态欲.望,以杀人解剖碎尸为乐。
而每天摆在餐桌上的?内脏也许就是这些受害者的?。
但看刚刚欧文医生奇怪的?反应,如果只是普通受害者,作为凶手的?杀人魔怎么会拿一颗心脏泄愤?
要泄愤也是杀个人比较正常吧,除非这颗心脏的?主人比较特?殊,能调动他的?情绪。
聂松曼将猜测说出?来,并道:“也许找到这些内脏的?主人,就能知?道这座古堡里发生过什么。”
占据着?席问归躯壳的?闻酌开口道:“目前出?现?的?内脏确实?像一个人的?。”
“嗯……”聂松曼思索着?,“刚刚那颗心脏是不是有点奇怪……”
刘雅民餍足地叹息一声,道:“都剥离人体还在跳动可不奇怪吗?”
闻酌道:“那颗心脏的?重量目测只有140克左右,不是成年人的?。”
聂松曼一愣,有什么信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之前出?现?的?内脏的?重量也不像是成年人的?。”闻酌擦擦嘴角,道,“大概率来自同一个人。”
但要怎么知?道欧文医生刀下出?现?过哪些亡魂呢?其中又有哪些孩子?
但几乎不用考虑,众人脑子里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人——欧文的?女儿。
办公室后卧室的?那副挂画里的?人物应该就是欧文医生的?一家九口,其中就包括他的?女儿。
“昨晚古堡里出?现?了?很多鬼,你有没有看到过她?”闻酌看向吕想,问,“之前你在地窖里见到的?那个女孩。”
“没有看见。”吕想突然站起来,语调有些奇怪,“你们?再?找找吧。”
随后他就朝着?医生离开的?方向走去,不知?道要干什么。
“会不会欧文杀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的?女儿,所以在他心里的?位置也比较特?殊?”聂松曼皱了?下眉,“这个副本的?罪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闻酌忽然想到自己之前听到的?那首童谣,他喃喃道:“南希喜欢洋娃娃,艾米总是笑哈哈……”
童谣里有两个名?字。
“南希、艾米……”聂松曼说,“难道其中一个是医生女儿的?名?字?”
“有可能吧。”柳卿意有所指道,“不过医生看起来越来越虚弱了?。”
确实?……不过这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吗?
刘雅民吃完饭就不太?愿意坐在这了?,很快起身?,选择与席问归相反的?方向:“我要出?去透透气?。”
“……怎么感觉他今天正常多了?。”聂松曼若有所思道,“昨晚他甚至主动与我分享了?信息,说捉迷藏游戏的?藏方是我们?,但捉方却是古堡里的?鬼们?,甚至包括我们?失踪的?…‘伙伴’。”
“一旦被抓到,我们?的?身?体就不属于我们?了?。”
这个闻酌已经知?道了?,毕竟他现?在用的?身?体就是席问归的?。
他摩挲着?发青的?指关节,道:“说不定刘雅民已经不是刘雅民了?。”
“你的?意思是他昨晚已经被抓到了??”聂松曼道,“但这个古堡里的?鬼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信息?”
“可能这只鬼比较善良吧。”
“那你呢?”聂松曼没有偏头,冷静地问,“你还是001吗?”
刚刚的?这些对话太?不符合席问归的?反应了?——早说过,他不会主动提供任何副本信息。
闻酌还没说话,和聂松曼同一侧的?柳卿突然站起来:“你们?慢慢猜,我要去找点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柳卿微微一笑。
她的?身?影远去,聂松曼听到身?旁的?“席问归”说:“我是闻酌。他要去里世界看看,我刚好没找到身?体,就借他一用。”
“……”聂松曼哑然,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借别人的?身?体一用啊,这是能随便?借的?吗!
不过——
“里世界?”
“嗯。”闻酌道,“我之前消失是因为意外触发了?什么剧情,进入了?另一个地方,那里应该只有鬼,没有活人,布置和我们?看见的?古堡也不太?一样,像是这座古堡反射出?的?一个里世界。”
聂松曼若有所思:“‘刘雅民’还说了?一件事,这些鬼曾经都是乘客,是因为没有通过欧文医生的?出?院标准而留下的?。”
“和上个副本一样,没走掉的?都留下了?。”闻酌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个副本的?任务信息里好像没提车票的?事?”
“你才发现??”
“……嗯。”
闻酌来这个副本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找出?这个副本的?特?殊性,以及它能毁掉列车世界的?媒介点是什么,加上上个副本就是不需要寻找车票的?副本,因此?他竟然直接忽略了?这件事。
聂松曼道:“所以我猜,很可能医生的?出?院标准就是我们?的?‘车票’。”
闻酌皱起眉头:“那就和我之前猜的?不一样了?。”
难道被欧文医生判决失去出?院资格的?刘雅民彻底出?不去了??刚巧,刘雅民好像也已经不是刘雅民了?。
“我觉得出?院资格很可能是以灵魂为单位而不是以身?体为单位的?。”聂松曼说,“否则已经变成鬼魂的?乘客何必抢占身?体?肯定是为了?脱离这里吧。”
“‘刘雅民’没说这些鬼魂怎么才能离开这个副本?”
“没。”
闻酌倒是想到了?一件事,上个学校副本也有类似的?操作,不过那些滞留在副本里的?乘客是利用论坛与现?实?世界的?连接回到现?实?。
但这个副本却只是占据新来的?乘客身?体回到列车世界吗?
总觉得好像不只是这样。
“昨天医生是谁杀的??”
“首先肯定不是你我还有001,刘雅民和许之涟当时也失踪了?,可能性不大,吕想倒是不知?道在干什么,但昨天下午去治疗的?人是因为许之涟失踪而提前治疗时间的?柳卿。”
柳卿杀医生?
刘雅民杀医生确实?像他能干出?的?事,柳卿杀医生做什么?
闻酌突然道:“刘雅民杀医生的?代价是失去出?院资格,为什么同样杀了?医生的?柳卿没有?”
聂松曼瞬间福灵心至:“她壳子里换人了?,不……很可能昨天接受治疗的?就不是柳卿本人!”
难怪昨天柳卿对许之涟的?失踪不以为意,甚至漠不关心。
两人穿着?病号服坐在空荡荡的?餐桌旁,面色都有些发沉。
如今还活着?的?七个乘客里失踪了?两个,留下的?五个人中又至少有两个壳子底下换魂了?。
吕想也有些奇怪,但还不能确定他也被换了?。
如果他们?都是之前滞留在副本的?老乘客,那么知?道的?信息以及对这个副本的?了?解肯定比他们?多。
接下来几天恐怕会有点难过。
平静的?一上午过去,又到了?下午的?治疗时间了?。
欧文医生站在二楼楼梯口俯视着?众人,许久,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004,跟我来。”
占用着?席问归身?体的?闻酌猛得抬头,004!?
只见大厅右侧传来一道脚步声,004号病人也正是“闻酌”走进众人视野,和正主本人擦肩而过,走上二楼跟上了?医生的?脚步。
“……”
聂松曼也有些愕然,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远去,再?看看身?边自称说借席问归身?体一用的?真正的?闻酌,有种说不出?的?惊悚感。
闻酌找了?一晚的?身?体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眼前,还被他人冒用了?。
他倒是没觉得多少惊悚,反而有点开小?差——席问归果然是个变态。
闻酌就这么看自己的?身?体走过去都觉得荒诞又怪异,说不出?的?不适,但席问归竟然还想跟顶着?自己身?体的?他接吻。
如?果是?席问归,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
聂松曼还?没?去过镜子里?的里?世界,不?清楚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你要怎么拿回身体?”
把?不?知所踪的席问归驱出脑海, 闻酌难得厌烦地皱起眉头, 洁癖劲儿犯了, 感?觉那具身体都不?能要了。
“等晚上。”
“坐。”
办公室的布置还?是?和之?前一样, 欧文医生照例坐在了那张被鲜血冲刷很多次的单人沙发上, 面色阴郁而消沉。
“闻酌”在他对面坐下,面色平静。
欧文道:“说说你的情况。”
“闻酌”垂眸:“我没?什么情况。”
“是?吗?”欧文医生似乎在透过他的身体看别的什么,眼神没?有?虚焦,“你来到这?里?的每个晚上, 难道不?都在做同一个梦吗?”
“闻酌”搭在腿上的手一抖, 依旧没?出声。
“你的灵魂在尖叫, 在呐喊, 在恐惧的漩涡里?挣扎……”欧文道, “你时常忏悔, 却不?后悔那场罪恶。”
尽管面前的医生面色阴沉,声音却依然透着诡谲的诱导性,迫使“闻酌”瞬间就想起了当初。
那些试图被他遗忘的、充满罪恶的过去。
“说出来。”欧文看着面前的病人,眼神空洞, “说出来,你才有?机会救赎自己, 离开这?个世界。”
“……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
“从一切开始的地方。”
一切开始的地方……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了,他放学回到家,发现家里?多了好?几个人。父亲有?些紧张地指着沙发上明媚的女人对他说:“这?就是?你以后的妈妈了。”
而女人身后的两个孩子, 是?她与前夫所生,也是?她以后的哥哥姐姐。
他叫这?个女人小妈。
见他没?有?排斥, 父亲便也放下了心——之?前的小妈都被他以各种方法弄走了,很怕这?一任太太也遭受一样的待遇。
但这?次很不?一样。
他很喜欢小妈。
小妈成熟而温柔,一举一动都充斥着勾人的魅力?。
“她从不?防着我。”他放空思想回忆着的同时,还?有?几分怀念,“她会问我某件小吊带好?不?好?看,也会穿着修身的睡裙在我面前走过。”
“她从不?喷香水,身上却总有?股淡淡的香,很好?闻,每次靠近的时候都会往我的鼻子里?钻。”
“她总是?喜欢穿短短的裙子,喜欢赤脚走在地上,脚趾漂亮得不?像话,让我总想给她涂上红色的指甲油,给她的脚踝戴上漂亮的锁链。”
欧文医生道:“你见过她所有?样子。”
“当然。”对方倏地抬头,“我说了,她对我从不?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