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刚刚那场大火, 只是过去时间线上的一个剪影。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 外面已经看不到多少鬼了。
毕竟时间有限, 与其追杀镜子?内部的“乘客”, 不如早点出?去占据他们的身?体……不对。
如果只是为?了占据身?体再次以乘客的身?份回到列车世界,那其实只要养精蓄锐在捉迷藏游戏的最后一晚奋力一搏足以,这些鬼不至于提前这么久行动。
或者更理想点,他们完全可以像上个学校站点一样, 制定好规则, 所?有人一起抹杀新?进来?的乘客, 然后按照顺序排列、排队占据身?体脱离这个副本。
这样一来?, 一直没有新?的滞留的乘客, 又不断有鬼出?去, 这个副本迟早会被清空的。
当然,副本也会随着?鬼的清空而降低难度等级。
思考这些的时候,席问归下意?识把自己放在了旁观者的角度,既没有觉得?乘客活该, 也不会因鬼的所?为?而愤慨。
游戏规则如此,能被钻空子?是规则的问题, 与其他无关?。
不过这些鬼显然没什么排队意?识,生前作恶多端,死后也不遑多让。
也许除了没有排队意?识外, 还有别的原因……席问归想到那两间迟迟未打开的阁楼,眸色微闪。
说不定, 这个副本有着?和校园副本相同的“媒介”。
通往现实空间的媒介。
席问归跨过倒在地上的木梁,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巨大油画框。
他试图踩在床框上去取,然而脚刚碰到床,就听到“砰”得?一声?。
席问归慢吞吞地放下抬起的腿——床塌了。
他摊摊手,只能踩着?坍塌的木床去够油画。
碰到油画的一瞬间,蒙在油画表层的黑灰就尽数散落,席问归捂住口?鼻咳了几声?,将油画摘下来?,赫然发现这幅油画既没有在夜晚变成镜子?,也没有被烧毁,画面几乎和镜外古堡的那幅一模一样,清晰度都没减少。
明明没有任何防火措施,却没有一处被大火撩伤。
不过,也只是“几乎”和之?前那幅一模一样。除了闻酌说的小男孩手中多了把钥匙以外,画中的欧文医生也不见了。
他的位置空在了那里,隔开了两边的人物,显得?有些违和怪异。
席问归低头摩挲着?画面,在钥匙处按了按,里面看起来?不像是有隔层的样子?。他直接暴力撕开了画的背板,果然,什么都没有。
看来?小鱼崽判断失误了。
他勾勾嘴角,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这个消息。
然而下一秒身?后就传来?一点微妙的动静,席问归眉头一凛就要回首反击,却在看到闻酌面庞的瞬间堪堪收手。
“你怎么来?了。”
席问归倒没有质问的意?思,陈述完就搂住了闻酌,微微垂眸亲上了闻酌薄红的唇。只是一天没见到闻酌本人的脸,竟然分外想念。
闻酌也没推开,托着?席问归后颈亲了会儿才道?:“你出?去吧。”
“我来?找钥匙。”
“你失策了。”席问归愉悦道?,“钥匙不在画里。”
“那就在别的地方。”闻酌说,“我会找到的。”
他推了席问归一把:“去吧。”
席问归感觉有点不对劲,但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闻酌见他迟迟不动,甚至还捞过他脖子?补偿性地吻了下:“快去,你要是被人用了,以后就都别碰我。”
席问归一秒迈开步伐,问身?体的位置:“它在哪?”
“床底。”
刚见面又要分开,席问归不是很满意?地揽过闻酌的腰,强硬地压吻了会儿才松开离去。
柳卿已经满头冷汗了。
床两边都被头发透了进来?,遮挡了所?有可见光。现在她肉眼可及的一切都是黑色的,分不清头发与地板的界限。
她完全不敢乱动,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因屏息太久而不得?不发出?的喘息也要用手捂住,就怕惊动周围的发丝。
它们就像活的一样,四处蠕动着?。
柳卿感觉自己要死在这了。
虽然经历过很多次站点,也拿到了回家?的车票,但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人。或者说,列车世界的大多数都不是多么厉害的人。
能在现实犯下罪恶,都不过是趁了时机,有所?暗算。
而在危机四伏的站点里,他们所?有人都只是蝼蚁,必须要抓住一切机会才能活下去,有些人会选择舍弃一些人性,有些人还需要一点运气。
她想到了许之?涟。
虽然之?前说好,不论谁先死,另一个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正视离别。
可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感到不甘。
脚踝有点痒,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下,前两天被狗咬伤的地方已经奇迹般地痊愈了,许之?涟给她用了张很珍稀的票,她当时觉得?没必要,但许之?涟认为?副本里处处是危险,高效的行动力很有必要。
可惜还是浪费了一张票……
脚踝处突然多了一股拖力,低头一看正是一缕头发,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一股热烈的灼烧感,痛到她根本抑制不住地惨叫一声?!
紧接着?那缕头发就把她猛拖出?去——
柳卿面朝上,出?床底的瞬间就对上一张可怖的鬼脸,直接大脑一片空白。然而不过一秒,那张鬼脸就消失了。
周边的所?有头发也如潮水般散去,仿佛大梦一场,只有她被灼伤的身?体在反应刚刚的一切不是幻觉。
柳卿偏头,看到了一双穿着?病号服的小腿,往上看去,正是席问归的脸。
她扯了扯嘴角,脱力地瘫在地上:“当时来?不及躲柜子?了。”
席问归指了指打开的房门,问:“你刚刚没听到有人从这里出?去吗?”
柳卿脸色微变:“没有……出?去?房间除了我还有谁……”
她看到了墙上那张变成镜框的油画框,意?识到是有其他人进来?了。
得?到答案的席问归转身?离开,眸色暗沉。闻酌就是从这间卧室出?去的,但他既没有救柳卿,见面后也没和他提到这个房间的鬼,就好像没看到一样。
没看到床底的柳卿可以理解,毕竟她没出?声?,但趴在床上四肢扭曲的女鬼也没看见?
席问归带着?疑问跨越镜子?,回到了镜外的时间。
他钻进床底,回到自己的躯壳再滚出?来?时,嘴角已经开始抽搐了。
他站起身?,摊开自己面目全非的手掌,完全不知道?闻酌用他的身?体干嘛了。不只是手掌,还有手臂、大.腿,到处都是灼伤,病号服到处都是破洞。
钻心的疼痛传入大脑,难怪闻酌不乐意?继续待在他身?体里。
闻酌注视着?席问归离开,看了下自己完好无损的手,眼底多了丝隐晦的笑意?,但转瞬而逝,很快归于冷淡。
他注意?到,被席问归随手放置的油画里少了个欧文医生,空荡的位置看起来?格外惹眼。
不过很快,他就将目光移到小男孩手中的钥匙上,思索片刻便准备离开。
这时,余光却瞥见焦黑木床下的一张照片,照片大概是因为?夹在玻璃相框里,所?以幸免于大火的吞噬,只是四周还是难免被火星子?撩得?残破不堪,画面也被熏得?发黄。
他弯腰捡起,在照片中看到了一对夫妻,左边的是个戴着?婚纱头纱的女人,右边正是欧文医生,而反面写着?一个日期,1956.12.13。
这个日期结合女人的头纱来?看,是结婚的时间?
闻酌皱了下眉,他记得?之?前看到的解剖书上有一页备注是1960年。
也就是说,医生在结婚四年后开始研究解剖学的。
他收好照片,一出?门就看到了惊魂未定的柳卿。
“你怎么不回去?”
闻酌并不意?外柳卿在这里,柳卿的壳子?底下换人了已成事?实。失踪的许之?涟大概率也在这,其他被占用了壳子?的人一样。
“这边的鬼都不见了,感觉这边还要安全点,我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你没看到007?”
柳卿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007在这边?不、不可能……我和001在白天的时候把楼上下都搜了一遍,除了三?楼的个别房间……”
“白天没有危险,我们说话?声?音也不小,她不至于躲着?不出?来?……”
柳卿慌了神:“你看了手机吗,她……”
“她活着?。”闻酌道?,“也许是被困在这里的某处了。”
他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烧焦的黑炭,窗外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外面找过吗?”
“没有。”柳卿捋了把头发,有点急了,“我们白天出?不去,会被太阳烧伤。”
但急也没用。
她看到了席问归手里的照片,问:“我能看看吗?”
闻酌递了过去。
柳卿接过,正反两面都看了看:“1956.12.13,结婚纪念日?不对啊,我看到的报纸上说他有四个孩子?,最大的两个都成年了,怎么会是1956年结婚?”
闻酌反问:“你知道?我们现在什么日子??”
“不知道?。”柳卿道?,“但欧文防火烧家?是1960年的事?,那时候他最大的两个孩子?就已经成年了。”
闻酌:“可能大的两个孩子?是和前妻生的。”
柳卿表示赞同,她犹豫道?:“你不会也是进来?找钥匙的吧?”
“嗯。”闻酌道?,“你有看到和小男孩有关?的东西吗?”
“楼下倒是有个男孩房间,不过001找过里面了,没有钥匙。”柳卿转身?,“我要出?去看看了,你要一起吗?”
闻酌想了想,同意?了。
如果古堡外只有晚上能去,那就要抓紧了,外面的范围还很大,需要更多的搜寻时间。
“你看到的报纸上还有什么?”
柳卿将自己知道?的尽数吐露,没有隐瞒。
闻酌眸色微动:“既然在火灾之?前,欧文一家?就已经被他自己杀了,警察来?了后怎么处理他们尸体的?”
柳卿一愣,隐约好像记得?看到过:“说是埋在了森林西边,距离古堡不到两百米的位置……”
“诶,你不是现在要去吧!”
“我去看看,你随意?。”如果小男孩的尸体也在那儿的话?,那么钥匙也大概率在那,只是不知道?是在镜中的墓地还是在镜外的墓地。
“你知道?哪是西吗!?”
闻酌:“……”
古堡外一片漆黑,没有月亮,根本分辨不了方向。
他还真?不知道?哪面是西边。
柳卿跛着?脚快走几步跟上:“我白天见过一次太阳,大概能分出?哪边是西……我可以和你一起,条件是我要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找钥匙,以及拿到钥匙后能获得?的线索也要跟我分享。”
这倒是没什么。
闻酌答应得?很快:“可以。”
考虑到可能会挖坟,他们还去地下室拿了铁锹。
柳卿深吸口?气,跟闻酌一起踏进夜色,黑暗很快吞没了他们的身?影。就在他们要翻出?铁栏杆的时候,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些细微的人声?。
柳卿担心是许之?涟,一定要去看看。
很快,他们发现了一个狗屋,和镜外古堡的狗屋一模一样,是当年火灾里唯一幸免于难的建筑。
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声?响。
柳卿神经绷紧:“别是那条狗吧……”
闻酌刚想说话?,狗屋里的东西似乎也听到了他们的动静,突然一道?沉闷的人声?从里面传来?:“有人吗!谁在外面!救救我!”
闻酌一顿:“刘雅民?”
“是我!”刘雅民顾不得?闻酌直接叫他大名,“放我出?去,我会给你报酬的!”
闻酌转身?就走,毫不留情:“你就在里面待着?吧。”
“不,放我出?去!”刘雅民的声?音有些癫狂,被关?在封闭的狗屋里一天了,折磨得?他几乎要疯掉,“我这里有副本线索!你们不放我出?去就永远不会知道?关?于这个副本故事?的真?相!”
“你说说看。”柳卿开口?。
“日记,狗屋里有本日记!”
闻酌缓缓转身, 与柳卿对视了眼?,最终点点头。
狗屋从?外?面被锁住了,很牢固, 幸好他们准备去挖坟带了些工具, 废了一番功夫才打?开?。
锁落下的一瞬间, 一道黑影撞开?门猛掐住柳卿的脖子将她扑倒。刘雅民几乎失心疯了, 上半身完全靠掐住柳卿的脖子支撑着。
“你……”柳卿憋得窒息, 几乎说?不出话来?,“放,放开?……”
刘雅民双眼?赤红,狠毒的表情像是把柳卿当做了最恨的仇人。
“解决不掉缠着你的鬼, 就把怨气撒在别人身上?”一只冰凉的手掐住了刘雅民的后颈, 主人的声?音同样冰凉。
“我有多年的法医从?业经验, 你猜是我拧断你脖子来?得快, 还是你掐死她来?得快?”
“虽然我们现在处于没有身体的状态, 但在这里造成的伤害都?是真实存在的, 我想,在这里死了,大概就是彻底死了。”
刘雅民僵在那里,许久才迟钝地?、缓慢地?放开?柳卿。
他缓缓站身, 背对着闻酌,夜色里看不清表情。
柳卿捂着喉咙站起身, 哑声?说?了句谢谢:“接下来?怎么办?”
他们放出刘雅民是为了日记,但刘雅民这么疯,指不定?会锁死古堡的所有入口不再让他们进来?。
“先把日记拿出来?。”
“好。”
柳卿趁着闻酌桎梏刘雅民的空隙, 弯腰进入狗屋拿出了日记,还有一捆绳子和手电筒。
后者应该是刘雅民在古堡烧毁前找到的。
闻酌用绳子绑住刘雅民的双手, 语气冷漠:“只要你不是罪者,我无意对你做什么,但你也别干扰我们。等?我找到想要的东西,就会放了你。”
刘雅民吭着头,没出声?。
闻酌像牵狗似的,推了刘雅民一把:“走前面。”
他问拿着手电筒的柳卿:“日记里写了什么?”
柳卿跟闻酌旁边,一边指引西方一边翻阅日记:“1956.12.13,他带回来?了一个女人和她的两个孩子……他不再属于我一个人了。”
“1956.12.29,南希和艾米叫了他爸爸,他好像很开?心……我的爱被分走了。”
柳卿抿了下唇:“时间倒是和你那张照片背面的结婚日子对上了,看来?欧文医生确实是再婚的,南希,艾米?怎么感觉在哪听过……”
闻酌拨开?灌木丛,走上夜间小径:“我之?前听到的童谣里出现过。”
柳卿瞬间想起来?了!
南希喜欢洋娃娃,
艾米总是笑哈哈,
足球滚下了楼梯,
圆圆的月亮升起来?,
恶魔办成爸爸,
开?始吃小孩啦……
南希和艾米应该就是全家福油画里年纪最大的两个孩子,也正是欧文医生二婚妻子带来?的孩子。
“1957.01.24,他要我一个人去小小的卧室孤独地?睡觉。他说?我长大了,不该再这么依赖爸爸。我知道,他只是想要和那个女人做不愿意和我做的事。”
柳卿微微愕然,最后一句读了几遍才不可置信道:“所以日记主人是欧文医生的女儿?她……有恋父情结?”
“有可能,还有吗?”
“有。”日记大部分都?是在记录日常,但字里行间都?透着浓烈的嫉妒以及爱恨交织,“他分给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我觉得自己像个透明的人。他每天都?花大量的时间陪伴病人,花少?许时间陪伴那个女人,以及最少?最少?的时间给我……爱也是。”
“那些精神病都?死掉吧。”
“我穿上了那个女人的睡裙,躺在了我们曾经一起睡过的床上。他掀开?被子看到我,却大骂我是变态,不该穿‘妈妈’的裙子。”
“他们有新的孩子了,是个可爱的男孩,和我一样……”柳卿感觉有些别扭,“她是想说?和我一样可爱?”
越读越怪,她忍不住道:“报纸里那些被分尸的病人真的都?是欧文医生杀的吗?”
闻酌缓缓道:“目前来?看,大概率不是了。”
柳卿将散落的头发?捋到耳后,继续翻着日记本?,下一页只有一句话:“我讨厌小孩。”
一个小孩说?出“我讨厌小孩”这种?话本?就很奇怪,不过也能理解,很多孩子都?接受不了父母有二胎,何况还是和继母的二胎。
1957.03.21
他总喜欢抱着弟弟,哼着温柔的摇篮曲……他从?前也是这样对我的。可现在,他分给我的最后一点点时间与爱都?没有了。
1957.04.04
他让我不要闹。
1957.07.02
他越来?越过分了,总是无视我的需求。
1957.08.29
他把当成他的病人,说?我已经长大,不应该这样,要正视自己的心理问题。
我没有问题。
1957.10.16
有病的是他们!
为什么要抢走我的东西!为什么要霸占他,为什么每天都?围绕在他的身边,让我挤不进一点点缝隙!
1957.12.13
我好恨。
1958.01,01
1958.05.07
都?去死吧。
1958.05.18
不,不可以。他说?过的,我要友善地?对待家人。
1958.10.11
他们出去了,要很久才能回来?,这是个增进感情的好机会。所以,我给南希做了一个洋娃娃,给艾米画了张笑脸,陪弟弟一起玩足球。
1958.11.11
他们回来?了,他们疯了。他掐着我的脖子,我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
我是不是做错了?
夜色幽深,手电筒光也照不亮多远,周围树影重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伺他们。
柳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拖着受伤的脚踝,道:“这个日记好怪。”
闻酌道:“1958.10.11那天的日记,感觉可以改改。”
柳卿:“什么?”
闻酌道:“把‘给南希做了个洋娃娃’换成把南希做成了洋娃娃,把‘给艾米画了张笑脸’换成在他脸上画或者说?割了张笑脸,把‘陪弟弟一起玩足球’换成玩弟弟……或者说?,把弟弟当成足球来?踢?”
“——会不会更合理些?”
“……”柳卿好半天没说?出话,连走在前面的刘雅民都?顿了顿,大抵是觉得闻酌的猜测太变态了。
但柳卿越想越觉得还真有可能,可这样一来?,她再看着日记的最后一句“我是不是做错了”,更觉得毛骨悚然。
把兄弟姐妹全杀了,并且是这么残忍的死法,最后森*晚*整*理在面临爸爸的愤恨时,竟然还能轻飘飘的、近乎天真地?反问出一句:“我是不是做错了?”
柳卿有些生理不适:“可她怎么做到的?不是一个孩子吗,还是个小女孩……”
闻酌倒是想起了厨房地?窖里的五芒星……镇压恶魔吗?
“也不是没可能。”他道,“欧文医生每天在餐桌上摆的那盘内脏很可能就是这个女儿的,按照内脏的大小,应该有十几岁了,另外?,他女儿不一定?是还算人。”
柳卿一顿,和闻酌想一块去了:“五芒星,恶魔?”
“这么说?的话,欧文医生的那些罪名完全是被污蔑的?”她蹙起秀气的眉头,“他的病人是女儿杀的,自己的三个孩子还有妻子与父母都?是女儿弄死的,而他并不是什么杀人狂魔,报导里说?他最后‘将唯一幸存的女儿带回古堡防火自.焚’,也只是想解决掉女儿这个恶魔一样的存在?”
“很可能。”闻酌面不改色,仿佛已经不记得今天失手把欧文医生给砸死了,“他应该不止做了这些,他书房里有解剖书,还有一些神学,以及地?窖里的五芒星,应该都?说?明他在放火自.焚前曾试图杀死女儿但没有成功,最后只能选择镇压。”
柳卿接道:“最后他面对不了这一切,防火烧了这座古堡,也烧死了自己?”
闻酌嗯了声?:“到了。”
柳卿移动了下手电筒,光所及之?处能看见几座鼓包,坟头已经被杂草环绕,灰白的墓碑上刻着每个人的名字及生平。
周围黑黢黢一片,时不时有乌鸦嘶鸣,置身此地?,仿佛那些枉死的冤魂随时会从?黑暗中窜出来?,叫他们索命。
柳卿数了数:“只有七座坟。”
“女儿和欧文医生是后来?才死在大火里的,尸体不在这很正常。”闻酌把刘雅民栓在一旁的树上,道,“开?始挖吧。”
瞥见柳卿脖子上的淤青,他想了想,夺过她手里的铁锹扔给刘雅民:“你来?挖,绳子的长度刚刚好。”
“……”刘雅民阴毒地?盯着他。
闻酌仿若未闻:“不想被栓在这儿到天亮再被太阳烧死,你就别动。”
半晌,刘雅民扬起铁锹,狠狠地?插进土里。
镜外?,被闻酌坑了一把的席问归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愉悦。他顶着被闻酌制造出来?的满身伤准备出去转转,却发?现了躲在衣柜里的“闻酌”。
他瞬间意识到有人占据了闻酌的躯壳,眉眼?间顿时冒起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他的身体里滚出去!”
“闻酌”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席问归:“别逼我动手。”
许久,这个假闻酌才抬头道:“我会还给他的。”
第123章 山间疗养院
席问归倒是有办法让这个“入侵者”滚出闻酌的身?体, 可一旦攻击,闻酌的身?体势必也?会遭受疼痛。
席问归从前从不认为疼痛是个问题,可在这?一刻还是投鼠忌器了。
闻酌是会怕痛的, 否则不至于在用伤他的身体后, 把他?忽悠回来“继承疼痛”。
席问归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 他看向假闻酌的眼神中已经带上了几分了然, 他?似乎已经知道占据闻酌身体的人是谁了。
假闻酌有种心头一凉的感觉,似乎这?一瞬间所有秘密都无处遁形。
席问归冷道?:“他?回来的那一刻起,你就必须还出位置。”
就算伤了闻酌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他?可以在闻酌回来之前用最高昂的票让他?的身?体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但?闻酌没有回来之前,他?的身?体一直空置, 总是会有“人”想要占用的。
“否则我会用别的办法——让你消失。”
“好。”假闻酌下意识回答道?, 然而下一秒就为面对席问归时、内心本能泛出的恐惧而心惊。
今晚的捉迷藏游戏还在继续, 外面依旧十分危险。
席问归在带上柜门之前突然想到?什么?, 道?:“不许摸这?具身?体, 不许用它?和002亲密。”
“……”
“砰”得一声, 席问归甩上了柜门。
将更衣室锁死的聂松曼躲在这?里,看着躺在更衣凳面色惨白的医生,无声地叹了口气。
医生还没死。
虽然她还不知道?这?个副本的具体故事,但?医生显然不是“人”。被滞留在这?里的、曾经的罪者虽然怨气很重, 但?似乎都不太想攻击医生。
前面闻酌扔下季账,几乎把医生的腰都砸断了, 然而却还活着。
聂松曼担心这?会导致闻酌失去“出院资格”,也?隐隐觉得医生一直死不是好事,便把他?拖回来, 尝试用了张票。
有些票对npc也?一样有用,聂松曼是清楚的。
果不其然, 用了票以后医生的状态就逐渐恢复了……虽然腰还是断的就是了,也?不知道?明早会不会“刷新”状态。
“我也?算是救了你,能告诉我一点?有用的信息吗?”聂松曼注意着周围动静的同时启唇轻笑,“比如,你解剖了自己女儿、掏出了她的所有脏器是为什么??她的尸骨又在哪里?”
“听他?们说,五芒星是用来镇压恶魔的,你在地窖镇压了谁?”
聂松曼从前并不懂这?些新奇的字眼,她来自早闻酌近百年?的时代,在与列车上形形色色的乘客交互以后,她才了解到?更广阔新奇的世?界、以及那些在她的时代难以理解却真实存在的事物。
医生无动于衷,仰看着天花板。
聂松曼摸了下下巴:“虽然报纸上说你是个杀人狂魔,以解剖分尸为乐,但?我倒是不觉得。”
“地下室的五芒星镇压的应该不是那些病人亡魂吧?是你的女儿?”
医生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为什么??”聂松曼问,“你觉得自己的女儿是恶魔吗?她做了什么??”
“——是她杀死了你的病人?”
“你没有罪。”医生闭上眼睛,突然张口,“008,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聂松曼:“……什么??”
医生的声音喑哑而轻:“我在你身?上看不到?罪。”
聂松曼许久没说话。
她确实没有罪,毕竟她是聂丞用车票换来的死而复生。
医生的话勾起了她的一些久远的回忆,那时候,她和聂丞都还没进?入这?个世?界,还活在一个混乱的时代。
彼此聂丞还是一个沉默的、略显青涩的少?年?,总是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像条倔强的小狗。
聂松曼下意识想端起烟杆抽一口,可这?是副本里,烟杆没带进?来。
后来,发生了一些特殊的事情,她死了,而聂丞还活着。
她本以为聂丞会好好过完一生,或在波澜壮阔的一生中完成?理想,再用余生的时间慢慢将她忘却。
但?看如今的结果,显然并没有按照她的希望发展。
她再次睁眼后,就来到?了列车世?界,来自不同世?界、不同时代的人在列车上交叠,绘出一张巨大?的信息网,叫她错愕。
好在她适应能力不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活着也?不错。
可是很奇怪,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罪名,而她没有,每个人罪恶值都有明确的数字,她却只有一个奇怪的符号。
她在站点?副本里票决过很多人,也?赦免过一些人,可她一直没等到?属于自己的有罪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