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嗤笑了声:“杀了人, 有所恐惧不是很正常?”
欧文往后一靠, 面不改色道:“再说说你的怨恨与恐惧的来源吧。”
“您还真?是爱听故事——我也确实?很久没回忆从前了, 就说说一些上次没说的细节吧。”柳卿也往后一靠, 细长的手臂随意搭在扶手上,阴柔的语气缓缓道来,“他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年轻俊美, 温柔耐心, 受万人瞩目, 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男神。可越光明璀璨的事物?便越容易引来污秽。”
“我和她们的区别就在于, 我不只想远远看着他, 更想把他拉下神坛, 将淤泥抹上他的身体,紧固在阴暗的房子里,与我一起在黑暗中?沉.沦色|欲。”
“我总是会在人群中?贪婪地看着他,但凡彼时他瞧过我一眼, 都?该对?将来出现在他生活中?的我产生警惕,而非那么心软。”
“他起初对?我应是怜爱的, 谁让我扮演了一个?被男人伤害得遍体鳞伤的小女孩角色,无人依靠,孤苦伶仃, 只能?向我亲爱的老师哭诉求援。”
“他的博爱造就了他的地位,却也引来了噩梦。”
柳卿掀起眼皮, 勾唇一笑:“——我就是他的噩梦,我要成为他的噩梦。”
欧文静静听着,忽然?来了句:“不,你想要他爱你。”
柳卿唇角缓缓平齐。
欧文又道:“可他从始至终都?没爱过你,所以你恼羞成怒了。”
“你凭什么说他没爱过我?”柳卿轻声问,“我碰他,他也有感觉,会|硬,会和我意乱情迷地做ai,享受夜晚……”
欧文医生死?寂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厌恶:“这是他作为男人的雄性本能?,换做别人,也一样会有感觉。”
“……”柳卿突然?站起来,猛得倾身扼住欧文的脖子,距离瞬间拉近,属于肉|体的炙热呼吸喷洒在欧文的脸上。
他身体后仰,双手微微撑住沙发?扶手。
即便昨天有过一次被杀的经历,他也没有太多慌乱。
柳卿恶狠狠的,一字一顿道:“你没资格说他不爱我!”
脖子被扼得很用力,欧文医生的脸色逐渐发?红,说不出话来,但眼神却始终透着一股诡异的死?寂。
就在欧文医生又将因?窒息再死?一次的刹那,柳卿突然?松手,他捂着喉咙,克制不住本能?地咳嗽了两声。
柳卿坐回沙发?上,又兀自笑了起来:“没关系,他已?经死?了,以最美好的样子留在了我的心里……我的胃里。”
“上次忘了告诉你,杀死?他后,我喝了他的血,吃了他内脏,将他的骨头磨成粉,化为了我的养料——
“他完完整整地与我融为了一体。”
欧文医生阴郁的脸色有些发?白,不知道是因?为还没从窒息中?缓过来,还是因?为柳卿病态的发?言。
柳卿抚了下自己的脸,痴痴一笑:“我想,大概没人能?通过你那变态的出院标准……不过没关系,我拥有了这具身体,只要找到钥匙,我一样可以出院。”
欧文医生与她对?视半晌,忽然?道:“你杀了他,吃了他,却也使他永远成为了你的怨憎与恐惧,你并?没有成为他的噩梦,他却成了你的噩梦,无论你去往何?处,以什么形式活着,都?永远无法摆脱这个?噩梦了。”
他平铺直叙,语调缓慢,平静中?又带着一股轻蔑的怜悯。
“柳卿”瞬间被激怒,直接捞过一旁圆桌上的花瓶,猛砸在欧文医生的头上。
鲜血顺着的额头滑落,雾了眼睛。
他再次无力地倒在沙发?上,鲜红的血液滴滴答答落下,慢慢地毯被浸透,血渗进木地板,产生一道道弯曲的黑红沟壑。
欧文医生睁着眼睛,注视着天花板的眼睛逐渐失了神。
“柳卿”冷漠地直起身体,砸出花瓶的手臂控制不住地发?颤。
她好像又回到了久远的某一天,下班开车回家,听着广播里警方发?布的大学老师失踪数月的警情,她毫不在意,甚至在余光瞥见路边的花店时,还下去买了束玫瑰。
真?贵呢,520元只有十八朵。
掏出手机的那一瞬间,她才想起来今天是情.人节。
情.人节啊……她怎么能?在有情.人的时候忘记这么重要的节日呢。
她买了份礼物?,选了老师最爱的糕点,满心愉悦地回到家里的地下室,献宝似得递出玫瑰,只想要一个?温暖的拥抱驱散工作的疲惫,羞涩而纯情。
可昔日对?谁都?温暖如春风的老师只有一句叹气:“夏欣,这是月季,真?正的玫瑰不长这样。”
她的笑容瞬间散去,沉默不语地将玫瑰插入一旁花瓶。
她细心摆弄着,试图插出最好看的模样。
可身后响起了铁链的生意,她动作一顿,知道她的老师走?到了身后。
她甚至能?凭空想象出对?方此时的模样,因?数月不见阳光,所皮肤苍白,被铁链锁死?的脚踝细瘦有力,皮肤已?经被磨得发?红甚至出血,对?方脑后还有她数月前骗至家里地下室砸出的伤口……
因?铁链距离有限,老师也只能?停留在她身后三?四米的位置,肯定是一副无奈又欲言又止的眼神。
“小欣……去自首吧。”她亲爱的老师这样说。
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冷了,每每只有叫她去自首的时候,才会叫她一句小欣。
约莫是在她的沉默中?看到了希望,老师言辞诚恳地说自己一定会签谅解书,不会让她在牢里待太多年。
他一直将她视为需要保护的学生,不会记恨她。
可正是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她。她背对?着老师,突然?捞起插满新鲜玫瑰的花瓶,猛得朝后砸去。
也许是疼蒙了,老师都?没能?发?出声,只眼里闪过浓浓的错愕,便身体一晃,倒在了地上。
他死?不瞑目地注视着学生的方向,可她却蹲下身,躺在了老师的身边,吻上他沾满鲜血的眉眼。
她喃喃埋怨:“老师,您为什么总要惹我生气呢……我好难过的。”
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随着花瓶的破碎洒了一地,覆盖在已?经失去声息的男人身上。
许久后,纤细的手指捏起沾血的一瓣,含进嘴里。
【暮色将至,医生二死?,触发?支线剧情——“捉迷藏”】
【在夜色降临前找到自己的港湾,收敛呼吸,藏好心跳,千万千万不要被抓到哟!】
古堡里,正拿着手机,第一个?看到提示的聂松曼眉头一皱:“怎么又死?了?”
正蹲在地下室某处的吕想突然?抬头,露出一抹怪异的表情。
四处寻觅的席问归停下脚步,似有所感地回头望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墙上的油画有种?扭曲怪异的感觉,仿佛脚下是一座被人打扫干净的无人鬼宅。
而深密的某处,俊美淡漠的青年缓缓睁开了双眼。
“捉迷藏…吗?”
醒来的闻酌接收到了“捉迷藏”信息。
依稀记得昏迷前他还在古堡的三楼房间探查, 随后触摸到了一个等人身高的人偶娃娃,紧接着被?一股外力拽入了某处逼仄狭隘的地方,失去了意识。
不?清楚当下是什?么地方, 不?过周围很冷, 空气?不?是特别通畅……地下室?
闻酌抚了下仍在失明的眼神, 没轻易行动。
支线“捉迷藏”信息是直接提醒在他耳边的, 就像有个鬼在耳边幽幽低语。但除此之外, 并没有太多提示了。
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吗?
这对一个瞎子来?说未免太苛刻了。况且这个副本才开始两天才,闻酌对这里的布置并没有到达烂熟于?心的地步,不?清楚自己在哪,就无法找到一个安全的躲避场所。
“599。”耳边冷不?丁又出现一道幽幽的低语, 拖着阴冷的叹息。
“……”虽然?看?不?见, 闻酌还?是下意识偏了下头, 细密的鸡皮疙瘩浮在苍白的皮肤上, 他轻揉了下, 面无表情继续倾听。
“598。”
“597。”
“596……”
是捉迷藏的游戏倒计时??
要在倒计时?归零之前找到藏身之处吗……
不?过游戏规则还?没完全明朗, 怎样才算是被?抓到——被?看?见就抓到了,还?是触碰到算抓到?
必须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还?是可以逃跑?
抓的人是谁?欧文医生,还?是鬼?
闻酌习惯性地将所有问题列出来?, 逐个分析。
倒计时?还?在继续:“590、589、588……”
这道声调并不?高,甚至是平时?可以忽略的地步, 但周围太安静了,因此就显得这道声音十分突兀。
闻酌试探地往身侧探了探,没听到有东西?避开的声音, 也没摸到什?么。
看?来?只是副本安排的提示声,并不?代表什?么。
他缓缓站起, 摸索着朝一边走去,直到能触碰到物体?——似乎是张桌子。
他沿着桌沿慢慢摸索,是有弧度的圆形。
闻酌蹙了下眉。
在他的记忆里,这两天并没有在古堡中?看?到任何一张桌子是圆形的。
古堡里的家具其实很少,最大的一张桌子是餐厅的长方形餐桌。
桌子周围没有椅子,但中?间有个类似花瓶形状的物品,似乎只是个摆件桌。
闻酌绕过桌子,终于?摸到了一张墙壁。
被?席问归带着走的时?候,会有一种无须怀疑的安心感,但此刻他孤身一人,必须谨慎前行。
捉迷藏这种游戏大多数童年应该都经?历过,不?过闻酌没有。
他没有朋友。
不?过森*晚*整*理在外人看?来?的孤僻冷漠,于?他个人而言却十分自洽,并不?感到孤独。
虽然?没玩过,但传统的捉迷藏规则还?是知道的。
他首先得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例如床底,衣柜,杂物间等处隐匿起来?。
有些地方还?称捉迷藏为“摸瞎子”,闻酌唇角动了动,他现在可不?就是摸瞎子吗。
周围触碰到的每一件物品的弧度都格外格外陌生,仿佛他来?到了另一栋陌生的房子。
手下的布料柔软异常……沙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闻酌忽而张嘴,唤了声:“有人吗?”
没有人声。
——不?仅没有人回应的声音,甚至没有闻酌自己说话的声音,耳边除了若即若离的倒计时?,一片寂静。
好像除了失明,他又失声了。
闻酌蹙起眉头,他并没有感觉自己此刻状态有多不?适,san值却已经?下降到40以下了吗?
阴冷的气?氛随着耳边倒计时?的降低逐渐绷紧,闻酌很快意识到自己应该处于?一个先前还?没探索到的古堡位置,否则席问归早该找到他了才是。
但如果说古堡还?有没发现的空间……那就是阁楼或者地下的某处了。
“啪!”
花瓶落地的重重声响就像一道惊雷,饶是冷静如闻酌的神经?也不?由紧绷了一瞬,思源完全被?打断。
他刚刚碰倒花瓶了吗?
闻酌不?是很确定,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微微蜷缩,空无一人的环境中?,唯有脸色苍白的他看?起来?十分无助,需要帮忙。
然?而好像此间只有闻酌一个活人,没有谁被?花瓶碎裂的声响惊扰而来?。
“98,97,96,95……”
倒计时?越来?越接近于?零了,闻酌撑着桌角,一时?有些进退两难,摸墙走到现在,虽然?遇到过过道,但他一直没有转弯,并没有发现类似衣柜的藏身之处。
再者……藏在衣柜里真?的有意义?吗,普通捉迷藏还?有逃生的可能,副本里藏哪儿恐怕都不?安全。
扶着桌角的指尖微碾,能感觉出身侧的桌子盖着桌布,摸起来?很糙,但密度不?错,应该有一定的遮光性。
他干脆蹲下身,试探了下桌布的长度,感觉差不?多与地面平齐后,径直蹲进了桌子底下。
随着桌布落下,颀长的身影便被?完全遮掩。
被?发现了再说吧。
闻酌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靠着墙,他轻抚手指,幸好席问归不?在这……否则这个圆桌底怕是藏不?下两个成年男人。
闻酌毫不?怀疑,就算是捉迷藏,席问归也要和他挤一起。
他偏过头,眼神毫无聚焦地“注视”着身侧的空落。
“十,九,八……三,二,一。”
“咚——!”
随着整点钟声的敲响,古堡周围的阴森林子里瞬间从四面八方渗出雾气?,围着古堡缭绕,隐约还?能听见乌鸦的嘶鸣,仿佛不?详的号角。
古堡外的聂松曼回首,瞥了眼雾气?缭绕的场景,随后利落地顺着外墙越上二楼窗台,她脚跟顶着外墙边缘,垂眸撇了眼六七米的地面,丝毫不?觉恐惧,淡定地倚在外墙边缘不?再动弹。
办公室里的柳卿蹲下身,像是渴了,不?断轻抹欧文的鲜血抹在唇边,贪婪吸食,本就艳丽的面容更显魅惑。
“钥匙藏在哪儿了?”她歪歪头,注视着欧文已经?无神的双眼,语气?天真?地疑问道。
柳卿也没想知道答案,她环顾四周,似乎想搜寻一番,但却因为感受到周围不?同寻常的氛围,脸色微变地走进浴室,放满水躺进了浴缸。
而厨房隔壁的地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移开了,通往地窖的楼梯浮现眼前,幽黑的环境里,隐隐有闪烁的烛光投射出来?。
只见地窖六芒星图案处,正坐着面无表情的吕想,他似乎在磨牙,发出了一些怪异的咀嚼声。
许之涟与刘雅民依然?不?见踪迹。
就在所有人都寻到了藏身之地的时?候,古堡内,走廊、房间,一切挂有油画的位置,都变成了通透的镜子,镜子里映射着与外部相似却有细节差异的场景,仿佛里间还?存在一个不?知名的空间。
里外同样空无一人,诡异的氛围弥漫。
但很亏,镜子中?竟然?涌出了一些雾蒙蒙的人形,边界十分模糊,时?而实时?而虚,争先恐后地涌出镜子,朝着古堡的四面八方散去。
游戏——开始了。
通常来?说,过分安静的环境会让人神经?绷紧,心跳加快,闻酌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与呼吸,仿佛周围的一切杂音都被?收音,但偏偏人为制造出的声音又格外刺耳。
比如此刻。
像是有什?么东西?走在了闻酌先前碰倒的花瓶碎片上,“咔嚓,咔嚓……”
每响一声,紧绷的神经?就会收缩一次。
哪怕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呼吸,闻酌还?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并快速思索接下来?可能遇见的情况,如果能跑该往哪个方向。
他记得摸索的来?路七八米外就有一条转弯口,到时?候可以……
嗯……踩在瓷片上的声音逐渐消失,似乎远去了。
闻酌提在胸口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忽然?感到耳边一凉,毛骨悚然?的感觉突然?袭上心头,就在他的右方,粗糙的桌布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掀起,一道阴冷苍白的鬼脸正贴着他的耳侧死死盯着他。
所有乘客都不约而同地分开?了, 没有任何人和对方躲在一起。
他们都带上了手机,藏匿在古堡的各个不知名角落,面容被黑暗中的屏幕光照得发白, 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聂松曼: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游戏有点不同寻常?
柳卿:哪里不寻常?
吕想:.
聂松曼:给的信息太少?了, 谁抓谁, 谁该藏, 谁该找, 都没有明说。
柳卿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像极了上一辈人会用的表情图:大?家不都这么想?所?以才防备着对方,都没躲一起?
吕想打?了奇奇怪怪的两?个字:太阳
聂松曼:什么?
没有了回应。
柳卿开?玩笑道:别是被鬼附身了吧。
聂松曼:鬼附身?
柳卿:这死医生的一家人死的这么惨,难保这古堡里没有怨灵啊……大?家可要小心喽。
柳卿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很怪。
外墙上的聂松曼收回手机, 沉默半晌, 给一直没发言的席问归发去私信:怎么样, 找到他了吗?
席问归回复很快:找到了, 也没找到。
聂松曼:??
什么叫找到了, 又没找到?聂松曼追问了句, 但席问归却?没有再回复,不知道是不是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她垂眸思索的时候,全然没发现身侧不远处的窗户有道黑影靠近。
对方没发出一点声音,直到夜间阴冷的风吹过发丝, 聂松曼才后知后觉地偏头,对上一张青黑阴郁的脸。
她的心脏冷不丁漏了一拍, 饶是心理?素质不错,呼吸也不由停滞了。
“……刘雅民?”聂松曼警惕道,“你怎么在这?这一天都去哪了?”
刘雅民竟然回答了, 声音有些低哑磕碰:“迷失了。”
“……迷失?”
刘雅民道:“不过还好,我找回来了。”
聂松曼皱了下眉, 感觉刘雅民的态度有些奇怪。
她翻窗跳进了卧室,道:“你喜欢这里的话,就让给你了,别跟着我。”
她转身就走,也不忘警惕聆听身后动静。
但身后却?传来刘雅民略显诡谲的声调:“你确定要现在出去?你真的知道是谁在捉你吗?”
聂松曼停下脚步,回首看?去:“什么意思?”
办公室的“柳卿”锁紧了卫生间的门和窗,便疑惑地看?了眼放满水的浴缸。水是谁放的?医生……还是去其他人?
她来不及多想,因为窗外已经隐隐泛起了一股不太明显的黑雾,她毫不犹豫躺进放满水的浴缸,缓缓沉入水中,就像一具死尸,没冒出一点水泡,也没有声响。
浴缸旁边便是半腰高的窗户,可以刚好遮住浴缸的部分,但只要抬头,就会暴露在窗户的视野中。
窗外正对面便是漆黑一片的森林,然而诡异的是,一道黑影突兀地停在窗外,就仿佛外面还有看?不见的楼层支撑着黑影的站立一般。
他停顿了很久,反光的眼珠诡异地转悠,像是在观察浴室里的环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黑影屹立在窗边,身体纹丝不动,只有眼珠一直在转动。
水里的柳卿快憋不住了,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需要呼吸,在感觉到窒息时才反应过来,身体肌肉已经本能性地绷紧,就快抑制不住地想要挣扎出水面了。
幸好,在她即将发出声响的那一刻,窗外黑影离开?了。
她猛得探头,发出哗啦一道水声,但新?鲜的空气?却?没有灌入她的鼻腔,突然间,仿佛被双无形的手猛掐住脖子,将她重?重?砸入水中,发出一声巨响!
大?量的水灌入了耳鼻腔,水中的面容随着波纹扭曲僵化,受惊的眼神瞪得很大?,双手紧紧抓住浴缸边缘,试图撑起自己的身体。
然而她的挣扎毫无意义,无形的力?道完全不容她挣脱,窒息的感觉逐渐上头,她听见一道沙哑的女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夏…欣。”
“!”“柳卿”吃惊到面色都有些扭曲,她不明白面前的东西怎么知道她真实名字的,可喉咙被死死扼住,她问不出口。
在对方读出她名字、且身体也逐步窒息的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抽出她的灵魂,将她与?这具年轻妙曼的身体生生剥离。
生不如?死的痛苦。
她想尖叫,想哀嚎,可她又变回了钻进这具身体之前的状态……鬼是不会尖叫的,他们没有这种?本能。
他们就像失去思想的木偶,慢慢被这栋古堡同化,逐渐忘记过去的一切——
现实生活的记忆,自己犯下的罪恶,还有在列车世?界经历的一切,都会逐步消失,慢慢成为一缕孤魂,永远地困在这个副本里。
她不甘心。
她要出去。
她要通关?列车世?界,向?审判长许一个愿望……她要她的老师永远地困在她身边,永远离不了她。
她不需要老师的爱,爱哪有痛苦深切。
可她倒在了这个副本,现在又要再次失去离开?的希望。
……啊!!!!
无声的嘶吼。
席问归还处于在三楼的那间卧室里。
卧室的唯一一副挂画被席问归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钉子给钉死了,门窗也处于紧闭的状态中。
他难得皱起眉头,盯着偌大?的公主床思考着什么。
很快,手机叮得一声。
一条突兀的信息出现在屏幕上:开?门。
席问归眉眼一动,拧起的眉头瞬间松开?,唇角也噙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走过去,毫无防备的打?开?门。
却?猝不及防看?见一个等人身高的人偶娃娃,正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盯着他。
……饶是san值从未波动过的席问归,也不由愣了一瞬。
但人偶娃娃却?丝毫没给他思考的空间,直接了当地将他推进卧室,甚至不忘关?上门,再毫不犹豫地将他按倒在床上,捞过一旁的枕头死死捂住他的脸。
人偶压在他身体,力?气?惊人的恐怖,像是下着必须杀死他的决心。
席问归花费了不少?力?气?才挣脱,他扔开?枕头,也没掀起身上人,而是喘着粗气?道:“亲爱的……你换个让我窒息的方式,我可能能让你顺个心。”
人偶诡异地停顿一瞬,突然低下头,堵住了席问归的嘴。
“……”席问归瞳孔收缩了下……倒也没想这种?方式。
他麻木地躺在床上……谁能体会和一个木偶接吻的感觉呢?
太硬了。
几位乘客中,最安静的莫过于吕想了。
他待在幽黑的地下室,没有任何“东西”来打?扰他。他安静地坐在地上,双|腿往两?边摊开?,摆出了一个W型,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违和。
死亡的感觉很奇妙。
这并没有在席问归心里引起太大的波澜, 唯一的感想就是唇上真硬,压得有点发麻的疼……疼也?是一种很久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席问归不知道身上的“木偶人”想做什么,却?还是依着对方的意愿, 甚至在只是被堵住嘴巴的情况下主动摒弃了鼻腔的呼吸, 慢慢陷入意识浑浊的境地。
他好像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他好像还是个?正常的人?类, 活在久远的年代以前, 后来, 他似乎死在了某个?尸横遍野的地方,到处都?是杀戮与枪炮碰撞的声?音,他在那儿活了很久,直到最后, 周围的一切满目疮痍, 尸横遍野, 只有他一人?站在荒芜之中。
他也?倒下了。
他来到了这里。
为杀戮带来的无尽罪恶所困。
席问归的眼神慢慢涣散, 真是久远的记忆啊……他甚至想不起那时候的名字。
彼时的列车世界甚至都?没?有主城一说, 所谓列车也?只是一辆辆由黑色气体幻化的虚影。来到这里的人?无一不迷茫恐惧, 但鲜少有人?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的罪恶忏悔。
自?己忏悔过?吗?
席问归记不清了,只记得来来往往的罪者一个?个?离开,或死于站点之中,或通过?重重难关抵达终点, 拿到了回到现实世界的车票。
而他因为迟迟得不到宽恕,永远地留在了这个?世界, 成为了——
“抓到你了,闻归。”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似有若无的清冷喃喃。
席问归忽而清醒了些,记起了第一次与小鱼崽见面时瞎取的名字。在那之前, 他没?有名字,没?有人?格, 没?有血肉与心脏,只是一具毫无温度的骸骨。
藏在黑袍之下的骸骨。
身体与灵魂剥离的感觉很奇妙,席问归躺在床侧,亲眼看着属于自?己的“身体”突然?坐了起来,就像被什么不知名的孤魂野鬼夺舍了一般,诡异至极。
但是席问归并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打量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席问归对自?己的面孔确实很陌生,他从?不照镜子,自?然?很少看见自?己的脸。
“身体好用吗?”
“嗯——”属于自?己的那张薄唇竟然?张口说话了。
闻酌的意识由木偶转移到了席问归身上,木偶瞬间像断了线一般,失去骨节地滑落在地。
看清木偶样貌的那一霎那,闻酌显而易见地手一僵。
一个?拥有金色卷发的木偶。
闻酌顿了片刻,便若无其事地回答了席问归的问题:“还不错。”
他踢开七扭八歪的木偶,转过?那张本属于席问归的脸,看着席问归当?下地方向。似乎需要适应一下自?己突然?而来的视力,他还摸了下冰凉的眼睑。
换了一个?内壳,随之而来的还有气质的转换,从?最初毫不在意的自?若到现在的清冷淡漠,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闻酌垂眸看了眼自?己腰上的手:“为什么你还能碰到我?”
“那个?女鬼也?能碰到你。”席问归无辜道,手甚至捏了下“自?己”的腰。
占据了这具躯壳的闻酌提醒道:“你是变态?这是你的身体。”
席问归想了想:“身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他并没?有面前这具身体是自?己的自?觉,只当?是具不重要的躯壳而已。
闻酌:“……”
“我没?找到身体,先借你的用用。”闻酌拍开腰上的“鬼”手,语气轻描淡写地仿佛在解剖室里说,借个?解剖刀用用。
他起身就要离开。
席问归看了眼墙上跳跃的钟表,一把捞住人?的腰,道:“天亮游戏应该就结束了,别走了,行?不行??”
闻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变态吧你?”
席问归啧了声?,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眼睛许久。虽然?身体是自?己的,但他却?能透过?那双眼睛看到熟悉的灵魂。
席问归的声?音忽然?低迷:“我……”
闻酌停下要离开的动作?。
“我一直在找你。”席问归说,“我知道你在里面,但是我不能进去。”
“为什么?”
席问归想了想,说:“当?初聂丞违反列车运行?规则掉程回去救聂松曼得到了惩罚,我自?然?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