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被审判过。
直到?与聂丞的再次重逢,她忽然就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此时的聂丞已经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逗一下就生气的少?年?,不仅成?熟稳重了很多,周身?也?长出了更多的刺,靠近一点?就要扎人。
只是还一样沉默寡言,永远把心思藏在内心最深处。
虽然聂丞从没承认过,但?聂松曼猜聂丞是在自己死后替自己报了仇,所以才因为犯罪来到?了列车世?界,经过一段时间的生死漫漫长路得到?了回家的车票,却没有选择脱离这?个危险的地方,而是许了一个愿望。
他?复活了她。
虽然活着很好,但?这?难免叫她叹息。
她总会想,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在聂松曼陷入回忆的同时,锁在储物柜里的手机都刷出了不少?新的消息。
比如吕想的san值狂掉,几乎在清零的边缘了。
比如闻酌与柳卿那边弹出了数条任务提示——
【乘客闻酌发现画中变化,积分+50】
【乘客闻酌发现“结婚纪念照片”,积分加+100】
【乘客闻酌(柳卿)发现“日记”,积分+500】
【疗养院站故事还原度已达到?60%,吕想+1000积分,闻酌、柳卿、刘雅民+600积分,席问归、聂松曼、许之涟+400积分,请再接再厉哦。】
【乘客闻酌(柳卿)(刘雅民)找到?阁楼钥匙1,+1000积分。】
【乘客闻酌(柳卿)(刘雅民)触发支线任务6:找寻遗失的尸骨(进?度1%)】
【乘客闻酌(柳卿)进?入左阁楼……】
找钥匙的过程并不顺利。
小男孩的坟倒是顺利挖到?了,但?和闻酌想的不太一样,里面并没有钥匙。
难道?是镜外古堡的坟墓里?
理论上镜子内才是真实故事发生的所在地,尸体也?都在这?边才对。
柳卿拿着手电筒,看着坑里被泥土裹挟的尸骨轻轻地抽了口气。看体型大?小及盆骨形状,确实是至多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唯一的问题是……他?没有头,也?没有右手。
“我们是不是得找到?他?身?体的其他?部位才行?”
“可能。”闻酌看向?刘雅民,眯了下眼,“来都来了——”
“……”
来都来了,其他?坟也?就都挖了吧。
刘雅民和柳卿都领会到?了闻酌的言下之意,柳卿倒是没什么?意见:“这?是个大?工程啊,我和你交替挖吧。”
闻酌倒是没客气:“嗯。”
至于刘雅民,就只能当苦力了,毕竟闻酌真的能干出来把他?绑在这?里等死这?种事。
一直到?接近天亮,他?们才挖穿了每一座坟,并且在一个尸骨的肋骨中间、也?正是人生前的胃部位置发现了一把钥匙。
闻酌跳进?坑里,毫不嫌弃地摆弄了会儿尸骨:“应该是油画里那个女性老人的尸骨,钥匙很可能是生前的时候塞进?胃里的。”
柳卿:“……有点?残忍。”
所有坟里,只有两位老人以及女仆的尸骨是完整的,小男孩的尸体没有右手和头颅,南希的尸体干脆不见了,艾米的尸体同样没有头,而欧文?的妻子看起来死得最惨——
她的尸骨很全,可惜全是碎片,而且是在生前被分尸的。
柳卿轻轻地抽了口气:“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能做到?这?样,必然不可能是人了吧……”
闻酌随意地嗯了声,倒是在想另一件事。
他?是因为油画里小男孩的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把钥匙才找到?这?里的,但?钥匙却没有在小男孩的坟里找到?,是不是可以说,小男孩遗失的其他?尸骨那里,可能还有另一把钥匙?
两个阁楼,两把钥匙,合理。
就是不知道?境内外阁楼钥匙通不通用。
“该回去了。”闻酌看看天色,翻出坟坑,“天要亮了。”
他?们快速往回赶,翻越栏杆回到?了古堡。
天色已经出现了灰蒙蒙的光,闻酌与柳卿对视一眼,一个默契地接过绳子,一个猛得拧过刘雅民的臂弯,几乎是拖拽着将人重新塞回了狗屋里。
刘雅民的怒吼几乎穿透了古堡:“闻酌!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时候放狠话。”闻酌冷淡道?,“现在你的身?体也?有‘人’在用,你就算回去也?会被他?重新夺走的,倒不如老实待在这?里,只要别添乱,我保证会在最后一晚放你出来。”
狗屋内部传出了发泄的撞击声。
闻酌转身?就走,丝毫不觉得自己不厚道?。本身?在这?种世?界,利己才是王道?。其次就算他?这?时候放过刘雅民,后者也?不见得就会不记恨他?。
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虽然天亮了,但?古堡还没恢复原样,依旧是被烧毁的状态。由于窗帘已经化为灰烬,苍白的阳光直接透在了古堡焦黑的地板上。
走路也?必须要靠着里墙,才能避免阳光的灼烧。
他?们直奔楼顶,先是用钥匙试了下右边的阁楼,却并没有打开?,随后又来到?左边,闻酌将钥匙插进?孔里,只听轻微的“咔嚓”一声,门开?了。
与古堡其他?被烧焦的地方不同,这?里显得很干净也?很新,几乎闻不到?太多尘土气。
柳卿试探地走进?去:“好像是个……放档案的地方?”
阁楼并非没有窗户,不过大?部分阳光都被又高又大?的档案架挡住了,闻酌瞬间想起了在上个副本见到?的“档案馆”,当然,那比这?里大?多了,一片虚无,完全看不见边际。
柳卿随意地翻开?一本:“好像都是病历……”
“不——准确来说是乘客病历!”她惊了下,却没听到?闻酌的回应,转而抬眸去看,却发现闻酌正侧在窗户旁的阴影里,神?色不明地看着窗外某处。
柳卿合上病历,走过来:“怎么?了?”
闻酌道?:“找到?小男孩的头颅了。”
柳卿避开?阳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他?们曾在镜外古堡看见里的亭子顶端有一个凹陷的地方,正正好盛放了一个有略微塌陷的足球,蒙着一层脏污。
看起来就像是调皮的小孩不小心踢到?了亭子顶端,一直放在那里很多年?没拿下来,久经风吹雨打。
柳卿心尖抽了抽:“好像真被你说中了,她把弟弟的脑袋做成?了……足球。”
站点的?七天?已经过?了大半, 然而?还有部分人没有接受所谓的?“诊疗”。
餐桌上的?病号看起来还算齐,闻酌、席问归、聂松曼、吕想、柳卿、刘雅民……除了一个许之涟仍然不见?踪迹外,大家都在。
只?是众人躯壳下的灵魂究竟还是不是本尊, 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聂松曼看席问归没动一口腌制牛肉, 就知?道是本人回来了。
再看不远处的?闻酌, 也同样没动一口牛肉, 说?明闻酌虽然离开了席问归的?身体, 却并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尽管局面不明,时间却还在继续。
也许是因为昨天?欧文医生并没有真的?死亡,所以今天?并没有宣布闻酌失去出院资格。他的?腰伤也在出现?的?时候恢复了正常, 但明显又虚弱了不少, 身体薄得像纸一样, 风一吹都能飘走的?感觉。
“004没事吧?”吃完饭, 聂松曼与席问归走在一起。
“他没事。”席问归抬眸, 冷瞥了眼前方的?身影, “找阁楼钥匙就回来了。”
“没事就好?。”聂松曼道,“要?去搞卫生了,今天?的?氛围有点不同寻常。”
卫生时间众人就被强制分开了,聂松曼曾尝试过?去别人的?区域, 但会被扣积分,同时还会有一股紧迫地被注视感, 仿佛身后有什么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再不遵守规则就要?将她抹杀。
今天?确实不同寻常。
古堡与森林连接处的?雾气愈来愈深,且越来越近了。前两天?还只?是在花园里蔓延, 今天?站在窗口伸出手都感觉能摸到。
此外,乌鸦的?鸣叫声也越来越频繁, 叫人心慌,就好?像死亡越来越近了。
“柳卿”握着扫把,却没有准备打扫卫生的?迹象,就随意地靠在窗边,看着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等待一上午过?去。
她是往届乘客,对这里的?很多规则都比较熟悉,比如搞卫生时间并不用真的?搞卫生,医生检查发?现?灰尘,就会施以一些小惩罚,但都无伤大雅,甚至能发?现?一些副本信息。
她就是因为“小惩罚”发?现?了镜内世界,在倒数第二天?的?时候走了进去,然而?没料到当天?有个傻批杀了医生,触发?了捉迷藏游戏。
导致她虽然知?道副本过?去发?生了什么,也拿到了钥匙,却没有及时找到占据她身体那个鬼的?名字,从而?错过?出站时间成了滞留的?鬼魂。
只?要?医生活着,镜内的?鬼就没有能力出来。但医生只?要?死一次,整个古堡的?封印都会削弱,往后每一晚都是捉迷藏。
就像这一届乘客。
她第一次见?有疯子在第一天?就把副本唯一的?npc还是医生这么重要?的?角色给刀了,当时她在镜内感觉到封印的?松动,都不得不为那个叫刘雅民的?疯子拍手叫好?。
六个晚上,他们就是耗都能把这些乘客耗死,没有合适的?食物加上日夜无休,都不用他们动手就猝死了。
当然,她之?前一直没离开副本并非没有能力,而?是一直没选到合适的?身体。
其实她更青睐008号的?躯壳,可惜她还不知?道008号的?名字……等会儿倒是可以看看能不能从其他人嘴里套出来。
念头刚落,她就感觉有点不对。
不知?道是不是看着时钟久了,脑子都有些眩晕,钟表的?画面也跟着开始扭曲,时钟与分针似乎化为了狰狞的?疤痕,八点与四点连成了一条弯曲的?笑脸……
她恍惚着走过?去,踮脚摘下时钟,拧开钟表后面的?螺丝,背板砸在地上,她从里面抽出了一张薄薄的?笑脸。
……人的?笑脸。
她欣赏了会儿,并不觉得诡异,反而?觉得笑着多好?啊,我也想要?。
她捧着人皮笑脸慢慢靠近自己的?脸,却在即将碰到的?那一刻倏地停住!
不,还要?找个镜子,可不能贴歪了。
她恍惚地来到走廊,揭开墙上的?油画,看着镜子里那张并不熟悉的?女人的?脸,她猛然回神立刻要?甩开手上的?面具——
然而?已经晚了。
她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手往脸的?方向靠近,只?能用另一只?手强行卸了这条胳膊,惨叫声在此刻贯穿了整一层。
然而?这仅仅是阻止了这张笑脸覆盖在这具身体的?脸上,却并没有将它甩离。
她握着臂弯,错愕地看着不能动的?左手,那张笑脸向后迸发?出一股强烈的?黏劲,有种在往血肉里钻的?感觉。
不过?数十秒的?时间,这张笑脸就完全?贴合在了手背上,与皮肉交融。
似乎是满意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寄主,人皮笑脸在手背上睁开眼睛,裂开小丑一样的?狰狞嘴唇。
手上长了张脸。
她不怕鬼,也不怕恐怖的?环境,唯独恐惧这种有违常理的?东西?。
注视不到两秒,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身体谁爱要?要?去吧。
她要?下一个。
席问归一样没搞卫生。
他拿着手机躺在浴室凳上,看着乘客列表每个人的?san值若有所思。
副本进度那条所有人都能看见?,奇怪的?是,得到最多积分奖励的?不是正在探索的?闻酌和柳卿,而?是一直在镜子外的?吕想。
足足一千积分。
他干什么了,怎么从镜外知?道的?那么多线索?明明表面看起来很正常,san值却已经濒临个位数,再等等就要?疯了。
除非……
席问归下个念头还没冒出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他看了眼手机左上角,卫生时间已经刚好?过?点。
他施施然起身,走到大厅交汇处,赫然看见?了半截身子挂在吊灯上,鲜血滴滴答答地砸在地上,汇流成迷你血色汪洋。
这具尸体的?上半身与头颅都不见?了,是被拦腰截断,甚至还有一截肠子顺着病号服的?腿缝挂了下来。
聂松曼转身对上席问归的?视线,有些想吐。
“刘雅民”走出来,问:“谁死了?”
“闻酌”面色沉沉,嘴唇嗫嚅半天?,惨白?无比:“007……许之?涟。”
席问归眉头一蹙,许之?涟的?身体死了,许之?涟可没死。
刚从三楼下来的?欧文医生也和众人一起,俯视着这具新出来的?尸体,脸色奇差。
“该用餐了。”他说?,“下午轮到001号进行诊疗。”
席问归还没来得及考虑怎么处理,就听到欧文医生的?发?言,顿时投去迷惑的?视线:“?”
“你确定?”他危险地眯起双眼。
“当然。”欧文医生走下楼梯,“每个人都需要?接受并配合治疗,才能接纳自己,洗清罪恶。”
“闻酌”垂眸,喃喃道:“洗得清吗。”
同时,楼梯边的?吕想直勾勾地盯着欧文医生离去的?背影。
“得等晚上去拿吧?”
闻酌嗯了声,微微点头。
亭子在外面,就暴露在阳光下,他们白?天?没法接触越过?阳光去拿那颗“球”。
“先?看看档案。”闻酌回首,道,“想要?弄回你自己的?身体,你得知?道占据你身体的?鬼的?名字。”
柳卿也猜到自己的?身体被人用了,倒是没太意外。她现?在更担心许之?涟的?情况,许之?涟在外面失踪了,可镜子内也毫无踪迹。
她刚刚甚至在古堡内大喊了几声007,除了自己的?回声也什么都没得到。
“她会不会去了镜外的?森林?”
“也许。”闻酌有另外的?猜测,许之?涟大概率是藏起了自己的?身体,进入了镜内世界查找线索,回来后怕用自己的?身体被鬼叫出名字占领,便占用了别人的?身体,这样不容易被鬼叫对名字。
说?不定那个占着他身体的?鬼就是许之?涟。
如果乘客们足够信任彼此,倒是可以在触发?捉迷藏后这么操作过?关,然后在最后一晚换回来。
可惜他们之?间不可能存在信任。
“与其担心她,倒不如想想怎么从这么多档案中找到占据你身体的?那个鬼。”
柳卿轻轻吸了口气,她往后捋了把头发?:“先?找我们这一批的?吧,看看离开身体的?人或者被其他鬼占据了身体的?人的?档案有没有什么标记。”
不然根本没法找,这个站点接收过?这么多乘客,抛开离开的?,滞留的?乘客起码也有几十个,根本没法直接确定是哪个鬼。
“嗯……这好?像是我们这一批乘客的?档案。”柳卿越过?第四个档案架,率先?闻酌一步看到了熟悉的?名字——第一个接受治疗的?刘雅民。
她翻开档案本看了看,越看越沉默:“……他真的?是变态。”
虽然有被骗婚的?经历,但柳卿对同性恋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偏见?,毕竟她自己也成了同性恋。
只?是实在有点理解不了刘雅民这样的?深柜。
“不过?他的?罪好?像和这个副本的?故事不太匹配。”柳卿忽然意识到,“这个档案记录得这么详细,等所有人都接受完治疗,不就可以通过?这种办法找到罪者了吗?”
“说?不定罪者已经出现?了。”
闻酌大概知?道刘雅民身上发?生了什么,并不好?奇,随意地点点头拿起一本,只?见?第一页写?着编号002,但名字一栏却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他眸色一动:“占据你身体的?这个人叫夏欣。”
柳卿接过?看了眼,面色一喜:“原来这里会显示!”
闻酌又泼了盆凉水:“这个夏欣是第二个接受治疗的?,也就是前天?的?事。”
柳卿:“嗯?”
“如果昨晚没人顶替她的?位置,那现?在或许还是她——”闻酌又抽来一本翻来看看,扫到某些文字时,面色突然一滞。
“怎么了?”
柳卿靠近看了眼,档案上的?编号是004,代表的?是闻酌,然而?名字那一栏却写?着“许之?涟”。
这倒不是让闻酌停顿的?地方,他早猜过?是许之?涟在用他的?身体。
问题在于下面记录着的?、许之?涟昨天?接受治疗时对自己罪恶的?剖析。
他顿了顿,递给满脸错愕、不可置信的?柳卿:“看来罪者确实出来了。”
一个是恋父引发?的?罪恶,一个是恋“母”。
小妈、嫉妒父亲、因爱生恨,放火烧家、杀了父亲兄姐小妈所有人……
尽管许之?涟所犯下的?罪不足这个副本故事十分之?一的?恶,但源头太相似了。
“这不可能……”柳卿喃喃道,“她的?罪名不是帮我杀了人吗……”
“你亲眼见?过?她的?罪证?”闻酌语气淡淡,“——最开始出现?在你们家门口的?那封信里的?照片。”
“……”
柳卿失魂落魄,几乎站立不稳,只?能靠在档案架上软着身体滑下去。
她好?像真的?没亲眼见?过?许之?涟的?罪证。
只?是那时她们刚杀完人不久,又同时收到那封信,她便默认许之?涟的?罪名是帮自己杀了前夫。
再想起昨天?还信誓旦旦地告诉席问归自己和许之?涟之?间有绝对的?信任、她和许之?涟都不会是这个站点的?罪者……突然感到有些可笑。
双手将头发?捋到后面,她嗫喏半天?,尽管极力克制着,肩膀还是颤抖得不像话,连最难看的?笑容都扯不出来。
第125章 山间疗养院
吃完饭有一小段休息时间, 众人站在大厅里看着许之涟的半截身体不语,比季账当初死得还惨。
七天已经过了大半,这才死第二个人, 其实还算不错, 但在场一大半人壳子里都换人了, 真到?副本结算的时候, 原来进来的这批还不知道能活几个出去。
聂松曼和席问归站在一旁:“会是?谁杀的她?”
席问归还在想自己也要接受诊疗的事, 有些不悦。闻言他?看了眼?“闻酌”:“不知道,也?许是?我们,也许是触犯了副本规则。”
刘雅民:“她的上身和头?去哪了?”
尸体不怎么滴血了,古堡温度不是?很高, 病号服的裤子已经凝了层厚厚的血痂。从二楼往下看, 腰部横截面血肉模糊, 散落着些许内脏组织与脂肪。
“闻酌”脸色苍白地走近, 似乎想碰碰尸体, 却?被席问归上前一步拦住,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可以放下自己?的身体,但别?用他?的手。”
“……”
顿了顿,席问归不是?很情愿地说:“我来。”
这具身体的手是?很好看的,许之?涟的目光落在指尖, 没有聚焦。许久她才开口?,透出的却?是?男声:“不用了。”
她收回手, 看向了走廊的方向。
这场“凶案”并非一点线索没有,暗沉的地板上其实有道拖拽的血痕,和第一天季账死亡时的毫无痕迹完全不同。
某种程度上来说, 许之?涟的身体很可能是?被乘客弄死的。
席问归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环视一圈,最后跟上了许之?涟的步伐。
看起来乘客当中有什么变质了。
他?得和闻酌的身体形影不离才行, 以免也?被人盯上。
众人或不在意或想知道真相,都?保持距离地跟了上来。血液的痕迹途径走廊,一直蔓延到?了地下室。
走进?去,一眼?就能看到?解剖台上的厚重血迹,头?和上半身仍然不见踪迹,水泥地上也?不例外,血液渗进?深深的大大小小的缝隙里,已然凝固。
“刘雅民”有些同情:“这谁的卫生区域?”
“她自己?的。”聂松曼说。
“……”
许之?涟的卫生区域是?地下室、狗屋以及外面的凉亭,在自己?负责的地下室出事,这下查都?没法查。
血液到?这里中止了。
“你把身体藏在哪了?”席问归问。
“不是?我藏的。”许之?涟低声回应,“当时我在做卫生,还想找找地下室有没有什么线索……”
但不知道是?哪个行为触发了什么,地下室通往狗屋的那条暗道里就出现了一点动静。
她试探地走过去,只?见一个铺头?散发如同怪物一样的女人爬在地上,它的身体扭曲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双.腿交叠压在腰弯,双臂扭到?了身后,和麻花似的。
她下意识想跑,然而一眨眼?对方就到?了跟前,她再想做什么应对措施就已经来不及了。
等再次醒来她就出现在了镜子内部的里世界。
“会是?那个鬼做的吗?”
“鬼是?鬼,又不是?变态。”席问归说,“闲得没事玩解剖?”
聂松曼听见了,提醒道:“004的职业不就是?解剖。”
席问归双标得很:“他?不变态,他?那是?出于职业要求。”
许之?涟安静了很久,道:“你就不怕我占着他?的身体不放吗?”
“你猜这个站点为什么不允许叫彼此的名字?再猜猜为什么季账一死名字就灰了?”
不允许叫名字,要以编号互称,就是?为了不让滞留的鬼魂知道他?们的名字,从而占据身体的使用权。
相对应的,他?们同一批乘客都?知道彼此的名字,所以是?无法强占对方身体的,除非能一直不被找到?。
而且季账一死名字就灰了,和目前失踪的闻酌、柳卿完全不同,这意味着季账是?真的死了,就算占据了森*晚*整*理别?人的身体走到?了“审判之?桌”前,也?不可能离开这个副本,只?能等下一次。
许之?涟也?一样。
在下下次列车到?站前,她不可能离开这个副本了。
“就算退一万步,你真的可以通过这种办法‘复活’,我也?可以有很多种办法让你不仅这次都?离开不了、甚至永远都?离开不了。”席问归平静道,“不信可以试试。”
“……”许之?涟顶着闻酌的身体转身离开了。
聂松曼有意无意地提起:“柳卿好像没来。”
许之?涟身影一顿,没说什么走上楼梯回到?一楼。
她昨天才出现,还没用这具身体和柳卿坦诚告知过。理性来说,如果坦白身份,也?许会被周围窥伺的鬼魂知晓、从而得到?她的名字来抢占这具身体。
最重要的是?,算上现实和列车世界的时间,她和柳卿在一起好几年,足够了解彼此……或者说,她单方面足够了解柳卿,所以昨天见面的第一眼?她就意识到?那具壳子里已不再是?柳卿。
——皮下换了人,她喜欢的那股气质氛围都?尽数消失了。
治疗结束后她就去看了手机,柳卿的名字还亮着,san值也?没有太低,便放下了心。
和昨天一样,许之?涟第一时间来到?更衣室求证,然而结果却?不尽人意,她的名字果然灰了。
她顿在原地,很久没动。
接下来要怎么办?
柳卿怎么办?
实话告诉柳卿自己?暂时出不去了,让她忘记自己?好好活下去?还是?跟她说,自己?会尽快换具身体去找她?
后者不符合许之?涟一直以来在柳卿面前塑造的形象。
还是?说,直接瞒着柳卿,什么都?不说,装作自己?已经销声匿迹了?
席问归站在医生办公?室前,面色难得有些阴翳,不是?很想进?去。
每个到?了列车世界的人所途经的站点都?比较随机,难度也?是?。所以得到?下一站的车票以后,想要知道下个站点会经历什么就得去黑市买点线索,虽然买到?的概率微乎其微。
站点太多太多了。
世界都?多少个重叠的空间,就能有多少个站点,甚至一个空间还存在多个和列车世界联通的站点。
部分站点里确实存在一些席问归也?不明白的机制与看不懂的npc,他?们所掌握的力量远超想象。
这个医生虽然看起来很菜,但能被患者杀死两次就足以说明他?能看透很多东西。
他?看透的东西激怒了刘雅民、也?激怒了第二天占据柳卿尸体的那个人。
席问归还没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片刻后,他?坐在了单人沙发上,瞥了眼?旁边点燃的香薰,难得地翘起二郎腿道:“要怎样?”
“别?这么抗拒。”坐在他?对面欧文医生道,“只?是?聊聊。”
“只?是?聊聊?”席问归意味不明地重复了遍。
“你身上所负担的罪要比其他?人都?多,比这栋房子里存在的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重……重到?看不见边。”
席问归道:“我已经不记得了。”
欧文悠悠长叹,他?的眼?神?像是?透过席问归看到?了什么:“确实太久远了……”
孤寂、痛苦、煎熬……
那些杀戮与罪恶几乎剥离了眼?前这个人的全部血肉,将他?生生掏空成一具行走的“尸骸”。
他?想要抛弃那些罪孽与痛苦,却?洗不清身上的恶。
于是?祂给他?降下惩罚。
罚他?永驻在这个充满怨与罪的世界,作为审判的一方,见证更多的罪。
“你不该忘的。”欧文道, “你罪不可赦。”
恍惚间,席问归好像又回到了最后的记忆里,他?撑着长枪, 伫立在一片昏黄的天地间, 周围尸横遍野, 一眼望不到边。
那或许是人类初始的时候, 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斗争。
大雨倾盆而下, 血腥的气味弥漫开来,他?卸下盔甲,抬头闭上眼睛,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脸上的血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也许半天, 也许一天, 也许十天。
那场持续了很?久的暴雨并没?有将战场冲刷干净, 反而扩散了尸体腐烂的腥臭味, 天地间都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目光所及之处, 看不到一个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