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薇烦躁地扔掉第三根烟头:“这到底怎么回事……”
从上车以来他们的手机就没信号了,联系不上任何人,紧急报警电话也用不了。
宁止航看向闻酌:“闻医生,你有没有办法……”
闻酌:“我是法医,不是神仙。”
一旁的张咏恍然,原来闻酌身上的是尸体气味。
现在情况诡异万分,一个废弃的老车站出现了一辆列车,还有一个自称列车长的神秘男人,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张咏燃起了一丝希望:“这是条废弃轨道,有火车鸣笛经过肯定会引起警方注意,会有人救我们的。”
赵小薇讥讽一笑:“你真觉得是人把我们关在这的?”
“……”本就不坚定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摇摇欲坠。
尽管都不认为世上真的有灵异事件,可此刻脚踩的这辆列车确实解释不了。五个人保持着距离,防止彼此下黑手。
鲁向南发现四个角落都有摄像头,他抬起满是肉的脖子破口大骂:“赶紧给老子下车!狗森*晚*整*理.娘养的玩意儿,别让老子抓到你!”
闻酌皱了下眉,不过发现座椅有配备耳塞,便让宁止航扔来了医药箱里的酒精,给耳塞消毒后就堵住了耳朵。
瞬间清净多了。
这个座椅还不错,挺舒服。
闻酌不在乎列车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只要能让他找到答案,一个桎梏了十年的答案。
他兀自闭上眼,但还有一个比较在意的问题:“你们都是到李家村下车?”
刚刚广播声说的是“请前往李家村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说明一定还有去其他地方的人。
“啊?”张咏看起来呆得很,没懂他的意思。
“上一张车票上有目的地。”倚门的女人提醒道。
闻酌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说的是“上一张车票”。
怎么,还会有下一张?
宁止航犹豫道:“我下一站不是李家村,是一个叫集氏港的地方。”
听起来像个港口,但他们都没听过,而其余四人的目的地都十分统一——李家村。
有点困了,闻酌慵懒阖眼。
他向来睡得早,今天难得在不加班的情况下十点后睡觉。
“……”一时间至少有四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一面无语他的心大,一面心生怀疑。
“这么冷静,你不会就是幕后主使吧?”鲁向南上前拎住了他的衣领,“他妈的还是法医,也算半个警察了!”
四面猜疑的目光顿时落在了闻酌身上。
他睁开眼,看见鲁向南指甲缝里的脏污,情绪顿时糟透了,虽然他穿的黑色衬衫。
困意减缓了他的语速:“给你三秒放开的时间,除非你想看看自己的手是怎么从腕骨上完整脱落的。”
“你他妈的!老子还——”
“别别,和气点!”宁止航连忙插进来劝架,“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先别内讧。”
一句话就把五个人拧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做惯了销售的宁止航藏起心慌,主动打开话题:“能聚在一起就是缘分,大家认识认识吧,我叫宁止航,是个保险公司的经理。”
“谁他妈要这倒霉的缘分!”胖子骂骂咧咧,但顾忌着自己的伤还是远离了闻酌,“鲁向南,卖猪肉的。”
“杜苓,自由职业。”杜苓的气质很特别,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在现实生活里应该是较成功的那一类人。
“我叫张咏,是个保安。”张咏年纪最大,从脸上的皱纹和皮肤胶原蛋白流失的状态来看,应该有小五十岁了。
“赵小薇。”
只有她没介绍职业,也是在场年纪看起来最小的一个。
众人齐齐看向闭眼的闻酌,最后还是宁止航帮忙介绍道:“我只知道他姓闻,是法医。”
鲁向南不屑一顾:“难怪身上一股死人味。”
赵小薇抬眼:“总比你身上油腻的臭味好闻,一个月没洗澡了吧。”
张咏干笑地打圆场:“也还好,不怎么闻得到。”
介绍完就没话说了,都不知道彼此的名字是不是真的,也不敢深聊。
剑拔弩张的气氛暂时停歇,车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六个人互不相识,又都有“秘密”,只能煎熬地等待列车停靠,胖子伤势不轻,这会儿靠在座椅上闹腾不起来,唯独宁止航不死心,四处敲敲打打试图找到突破口。
这节车厢只有十五米左右,但上车的时候这辆044次列车却是正常列车的长度,说明一定后面还有其他车厢,也许门后还有其它乘客。
他侧耳贴在门上听声音,但除了火车行驶的震动意以外并没有任何声响。
假设没有其他人了,难道他要一个人前往车票上那个听都没听过的地方?
广播说禁止在错误的站台下车,如果他和其他人一起在李家村站下……会怎样?
突然,角落里传来两道滋滋的电流声:“请前往即将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列车五分钟后到达【李家村】站。”
突如其来的广播把胖子吓了一跳,半晌才抖抖身上的肉:“总他娘的到了。”
赵小薇对他一口一句脏话很不适,但也没打算因为这种事和鲁向南起冲突,接下来的未知处境更需要担忧。
最慌的要属宁止航了,虽然看起来很冷静,但额头的细密汗珠出卖了他。
他必须在五分钟内决定是否在这一站下车,或者,想办法让其他人留在车上。
“你们真的要下去?我从来没听过省内有这个村子,我觉得最好还是别分开,大家都看过鬼片吧,落单必死……”
赵小薇:“谁都知道落单容易死,但落单的好像只有你。”
鲁向南和她意见一样:“不下车难道继续在车上坐着?鬼知道会把我们运到哪里去。”
杜苓不太明显地笑了笑:“你可以跟我们一起下车。”
对面的张咏直接别开了视线,宁止航僵硬地转头,将最后的希望放在闻酌身上:“闻医生,你是警察,保护民众是你的职责……”
闻酌缓缓睁眼,黑长的睫毛在扫下一片阴影,他嘲弄道:“比起保护人,我可能更擅长剖尸,何况你不是被人掌握了犯罪证据才来这里?”
“天真。”赵小薇又点了根烟,烟雾遮住了她的表情,“大家都是因为同样的理由被困在这里,你却指望一个知法犯法的人保护你。”
这姑娘看起来慌,脑子却很清醒。
“……”宁止航哑口无言,此刻他倒是有点情愿被闻酌拷上手铐带回警局,也不想继续留在这辆诡异的列车上。
闻酌掀开袖口,手表上的时针滴滴得转,当下是凌晨一点五十八分。
这款手表看起来很老了,杜苓发现他戴手表的这只手腕还有条黑色橡皮筋,衬得闻酌发青的血管格外显眼。
她想起最近很火的一个行为,出门把女朋友的橡皮筋戴在手上,就表示有主了……法医倒也浪漫。
两分钟后,列车准时到站:“呜——呜——”
鸣笛声急促冗长,紧跟着列车长毫无感情的声音:“亲爱的女士们,先生们,列车已到达【李家村】站。本次车门开启一分钟,请非本站下车的乘客不要下车。”
话音落下,在他们紧张的等待中,列车门“咔擦”一声,车外的全貌映入眼帘。
不仔细看,几乎都要以为他们又回到了周山火车站,外面的建筑和周山火车站几乎一模一样,废弃荒凉,寂静无声,唯有远处写着【李家村】的站牌昭示着区别。
鲁向南第一个跳下去,张咏紧跟其后,紧接着是闻酌和赵小薇。
宁止航阴晴不定地望着他们背影,显然没想好要不要冒险。
杜苓见状一顿,似是提醒:“想活着就等到站再下车,继续坐车你未必会出事,但下车你一定会被困死在李家村,这里没有属于你的车票。”
“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宁止航扑了上来,可惜晚了一步,列车门将他的质问隔在了车厢里。
赵小薇听见了杜苓说的话,迅速拉开距离:“你是谁?这一站没有他的车票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眼看鲁向南不耐烦地就要上手,闻酌突然看着一个方向说:“多了一个人。”
众人顿时觉得毛骨悚然,直到顺着闻酌的视线看去,才发现闻酌说的“多了一个人”也是字面意思。
八号车厢那边也下来了一位乘客,男性,看起来三十多岁,看见他们一行人便径直走来:“你们好,我是费允笙。”
没人回话,赵小薇深深吸了口烟。
张咏向来胆小怕事,借着鲁向南的身体藏住自己打量的视线。
只有杜苓朝他微微颔首,随后突然问:“这真的是你第一张车票?”
闻酌没听到有人回答,他收回视线,才发现杜苓是看着自己问的这个问题。
在她看来闻酌过于冷静,对来到这种地方也没什么疑问,并不像是新乘客,故有此一问。
闻酌平淡地嗯了声:“第一张。”
原来这个杜苓不是第一次乘坐这辆火车。
“什么意思?” 赵小薇泛黄的指尖夹下唇边的香烟,手背上错落着四五个圆圆的疤痕。
“我以为你应该跟新人解释过了。”八号车厢的费允笙皱起眉头。
“我有这个义务?”杜苓嗤笑。
“新人?”张咏小声问。
“除了本站的罪者,我们其他人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提前解释清楚也能更方便通关。”费允笙万分头疼。
“该死的人总会死。”杜苓不以为然。
费允笙刚想反驳,荒郊野岭的废弃车站突然响起声音,吓得第一次上乘坐列车的几人一激灵。
广播里的声音极为苍老,像极了一些老款游戏或密室逃脱里开局详情介绍的配音:“各位乘客晚上好,本站为【李家村】站,请诸位聆听游戏规则。”
“请找出本次游戏中属于你的下一站乘车车票。”
“请找出游戏故事里隐藏的罪名,揪出罪名对应的、藏在你们当中的罪者,抓住他,票决他。”
“本站的乘客数量为六位审判者及一位罪者,请罪者藏好自己的身份,游戏即将开始——”
每个字单拎出来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就很难理解。
不等他们消化,手机叮得一声,所有人的手机都多了一条副本介绍——
【本次副本名称:《李家村》】
【本站乘客数量:7】
【禁忌:???(未知)】
【副本介绍:小明和他的好朋友们过来爬山,小红却突然失踪了。当天晚上小明梦到小红站在李家村的村口哭着对他说:“救,救救我!这里有鬼!死了好多人,好多人……”】
【亲爱的乘客们,找到在身后注视你的鬼,解救朴实善良的村民吧!】
【您的身份:审判者】
张咏脱口而出:“七个人?”
破旧车站里的六人面面相觑,手机屏幕却突然切到猩红的加载字体。
【滴……目标加载中】
【任务已启动】
【当前任务:前往李家村】
【主线任务一:找到下一站的车票】
【主线任务二:还原故事,揪出‘李家村’的罪名,抓住罪者】
张咏有些迷茫:“不是一起下车?”
费允笙:“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简单来说,我们刚刚乘坐的是044次列车,但这样的列车有无数辆,每辆列车之间总有重复的站点,就好像每天都有无数辆列车经过我们生活的槐城。”
“只要他上一站跟这一站之间间隔的时间足够长,他就有机会进行换乘,赶在我们之前到达李家村。”
“通常除了罪者,不会有人闲得没事提前到站。”
“罪者是什么意思?”赵小薇皱眉,“他知道自己是身份吗?”
“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副本的罪者,举个例子,如果我会成为下一站的罪者,我在这一站找到的车票上面就会有一个罪字的标记。”
闻酌大概理解了,罪者选择提前到站藏起来,那就是明牌打,这就成了一个捉迷藏的游戏,选择跟其他玩家一起到站,那就是变成了狼人杀,他们需要在猜疑和斗争当中结束这个副本。
张咏松了口气:“那就是说,我们都是好人喽?”
赵小薇:“提前到站的就一定是罪者?”
张咏:“那肯定啊!好人提前藏起来干什么?”
“没有好人。”杜苓突然说,“从这一刻开始,往后我们在列车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有罪的人。”
“我们都是罪者,只是在部分副本里被赋予了审判其他罪者的权利。”
她顿了顿,解答了赵小薇的疑问:“会提前到站的不一定是罪者,但大概率是,换乘票非常昂贵,普通乘客没必要大费周章。”
“这还是个灵异副本。”一想到等会儿还要给新人解答疑问,费允笙就更头疼了。
这不是真的在打游戏,没有多余的命,他们也没游戏里那么多花里胡哨的道具,只能拿命去搏,灵异副本无疑是所有乘客最不想遇见的副本。
那问题来了,一个至少拥有四个新人的队伍,为什么会撞上难度较高的灵异副本?
“禁忌什么意思……”赵小薇还没问完,毫无感情的广播又继续说,“最后,各位的san值与罪恶值将公布于各位的手机主页。”
不了解的信息接踵而至,san值和罪恶值是什么东西?
只有费允笙和杜苓并不惊讶,这是每一次列车到站前都会经历的流程。
闻酌看了眼手机,还是没信号的状态,只是多出了两个主页,第一个主页是站点介绍,第二个主页就是各个乘客名字和数值。
【乘客杜苓:san值88,罪恶值43。】
【乘客费允笙:san值89,罪恶值53。】
【乘客赵小薇:san值72,罪恶值27。】
【乘客鲁向南:san值90,罪恶值65。】
【乘客张咏:san值82,罪恶值66。】
当其他人发现张咏的罪恶值为66、比看起来粗鲁凶恶的鲁向南还多一个数值时,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但看到闻酌时,原本还在张咏身上的视线瞬间都转移到闻酌身上。
【乘客闻酌:san值99,罪恶值∞。】
闻酌:“……”
罪恶值并不难理解,就是一个人所犯之罪的罪恶程度,而∞在数学里是无穷大的意思。
费允笙疑惑:“出bug了?”
再令人痛恶的罪都有数值,怎么会用上“∞”这样一个符号?
不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来,手机上就刷出了第七个乘客的信息。
【乘客席问归:san值100,罪恶值??】
“……”费允笙和杜苓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刚来一个罪恶值∞,又来一个罪恶值问号的。
而广播并不给他们反应时间:“本次游戏将在五分钟后开始,请各位乘客尽快离开车站,下一趟列车将于8月9日凌晨零点到达,请守时。”
“……”下趟列车到达的时间比自己的罪恶值是∞还让闻酌不适,这个游戏就没想让人睡好觉。
费允笙:“今天八月二号,我们有将近七天的时间。”
时间虽然不能说明什么,但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明副本的难度。
还有这次奇奇怪怪的玩家,不说那个没露面的席问归,一个san值99的闻酌就足以令人侧目。
再冷静的人突然被打破唯物主义观,并处于这么诡异的状况情绪上多少会有所波动,可闻酌几乎没有。
“san值是什么意思?”张咏弱弱举手。
话音刚落,手机又多了一条提醒。
【温馨提示:请稳定自己的san值,san值过低可能会随机剥夺一项感官哟!】
“就是你当前精神状态的另一种说法,恐惧,暴躁,虚弱,痛苦等各种负面情绪,甚至部分影响过大的负面环境都可能导致san值降低,当它降到60以下,会随机剥夺一项感官,降到20以下……你会变成疯子。”
鲁向南烦躁地抓抓头发:“这到底怎么回事!”
“边走边说吧,先去李家村。”
杜苓和费允笙脚步匆匆,其他人只能跟上。
胖子的手臂是止住血了,但动一下都疼得头皮发麻。
这个车站同样不大,破败不堪的墙上挂着一只嘀嗒的超大时钟。
然而列车外却不是周山火车站一样的城郊,而是荒无人烟的乡间小路,路边插着一个简陋的路牌——【前方一公里:李家村】。
“这么远?”这条唯一的小路通向不远处的森林,或许李家村就在林子的尽头。
“那刚好跟你们说一下情况。”费允笙解释得比广播清晰:“你们可以当自己在打游戏,但我们只有一条命。列车会带着我们去往一个个副本,每一站都是一个副本,但我们必须要在上个副本中找到去下一站的车票,找不到就会被困死在副本中。”
“李家村是你们的第几个副本?”闻酌突然问。
“第三个。”费允笙说。
“四。”杜苓言简意赅。
“这个李家村结束……还有下一个?”赵小薇怔然。
“不过还有回到现实的机会,在我们找到的众多车票里,或许某一张车票就可以带我们通往现实……”费允笙顿了顿,“也可以不回去,找到审判长,可以跟他许一个愿望。”
“审判长?”
“这个世界的最高执法者。”
“……”
一夜之间,唯物主义价值观崩得连渣都不剩,以至于他们都不知道该先问哪个问题。
要经历多少个关卡才能拿到回到现实的车票?
列车把他们拉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作为一个神祇的存在惩罚他们这些犯恶的人?
所谓许愿,什么愿望都可以?
乱糟糟的问题太多了。
鲁向南冷笑:“这个草他娘的审判长就是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人?”
杜苓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省着点力气,等这场游戏结束的时候他会出现,你可以当他面骂。”
她的余光里,闻酌的中指轻巧地勾了下同侧手腕上的橡皮筋。
……很少有人中指这么长,手骨节这么软。
周围一片昏暗,他们顺着路牌走进一片树林,前方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两边都是灌木丛。
风一吹,树林里都会传来若隐若无的诡异声响,重重的树影像是一个个孤魂野鬼。
大多数人的san值都在下降,一点,又一点。
除了提前到站的第七位乘客,他的精神状态始终维系在最满的数值。
“这个村子真的有鬼?找到鬼我们就能通关?”张咏仅仅缩在众人中间。
“看来刚刚的广播你们还是没理解。”费允笙的罪恶值不低,不知道他犯过什么罪,但至少看起来是六人中最好相处的一个,他尽心尽力地解释着:“你们现实中都打过游戏吧?”
鲁向南:“废话。”
说到游戏鲁向南不由有些得意,他可是游戏一把好手,至少大部分时候都是靠谱的,只是系统总给他匹配一些猪队友。
每当这时,他就会发挥自己存储了三十年的词汇量,把队友或对手的十八代祖宗和爹妈都问候一遍。
他是不会错的,错的都是别人。
其中他最常脱口而出的几句脏话都属于含妈量超标,这样对方好像更容易被挑起怒气,看到对方骂不过自己气得要死的样子他就觉得痛快。
一群傻.逼,不会玩打什么游戏?
卖猪肉是件很累的事,每天都要早起,他家有个小养猪场,但家里人为了节省开销没请一个员工,全都靠他们自己折腾,鲁向南不得不和臭烘烘的猪每天混在一起,时间长了身上都有一股怪味,没有女孩子哪个愿意接近他。
一天下来好不容易忙完了,就只剩下一点点时间,打游戏成了他唯一的消遣。
慢慢的,在游戏里“发泄怒气、辱骂队友”已经成了他生活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就像是一个膨胀的气球,一点就炸。
他已然习惯了网上别人骂不过他的憋屈模样,以至于生活中也开始变得不正常,前些日子甚至用“你.妈死了”辱骂一个来买猪肉的顾客,导致顾客直接在摊子前跟他打起来,最后双双去警局喝茶。
不过那又怎样,不还是没骂过他?甚至最后都没打过他,瘦得跟竹竿似的,就这还有女朋友,床上能满足得了吗?
费允笙的声音响在耳畔:“游戏通常分为两种模式,pvp和pve,而在这两种模式在我们的副本里是共存的。”
“在大多数副本里,我们有三件事情要做,第一,找到下一站的车票。第二,找出副本里的罪名。第三,抓住副本罪名对应的罪者,票决他。”
“而我们面临的结局也有三种,一,因为触犯禁忌或得罪npc死在副本里,二,因为找不到车票困死在副本里,三,因为抓不到或者找错了罪者被淘汰。”
“……淘汰会怎样?”
“会有一辆列车带我们去监狱,替罪者受过,刑期与罪者的罪恶值成正比。”说完他看了眼闻酌,顿了顿又继续道,“反之我们推出了正确的罪者,我们就可以决定他的生死,以投票方式。”
如果这次副本的罪者是闻酌,但他们没票出来,即将面临的监狱刑期可想而知,真要坐穿牢底了。
“但通常新乘客很多的副本都不会太难,这次的时间很充裕,而且罪者提前到站,等同于直接自爆身份了。”
虽然提前到站的也不一定就是罪者,但大概率是。
费允笙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扫视了一圈,有人怔然,有些懵懂,有些淡漠如初,光从表情看不出谁才是那个即将踏上审判台上的人。
或许真的就是那位提前到站的乘客……席问归。
众人沉默着不再说话,或在消化这些陌生的信息,或各怀鬼胎,来这里的人没有无辜之辈。
不过看来收到车票的犯罪标准并不按现实的法律标准来判,比如今天余茵兰说的虐猫那个事,严格来说对方的做法并不会判刑,但却同样收到了车票。
如果那个人知道前往车站后会面临这种诡异的情况,也不知道是更愿意罪名被网友批判谴责,还是更愿意来这里生死相搏。
夏夜的森林里竟然听不到一点虫鸣的声音,连有人咽口水都清晰可闻。
路很窄,两侧旺盛的树林将月光挡住,土路越来越幽深,前方的杜苓不得不打开手机电筒作为照明,电筒光的尽头仍是一片漆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没人说话了,只剩脚下沙沙作响的落叶声。
“操.他妈的!”因手臂受伤而落在最后的鲁向南不由爆了句粗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都习惯了,竟然没人理他。
两边树木的影子摇曳生姿,就好像无数个鬼影在死死盯着他们,鲁向南不由加快脚步,想跟其他人靠近一点。
可走了好几步他都没能挤进队伍里,抬头一看,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和其他人拉开了五六米的距离。
鲁向南有些慌了,连忙迈着急促的脚步追赶,可下一秒他就僵在原地,寒毛竖起——他的身后好像也传来同样的脚步声,踩下树叶与枯枝上的,沙沙的,嘎吱、嘎吱……
好像有人,不,好像有东西在跟着他。
鲁向南身上肥肉颤抖着,他大喊:“等等我!”
前面的五个人就好像听不见他说话似的,一个都不回头。
他顾不得面子越走越快,渐渐飞跑起来,却怎么都追不上前面步行的五个人。
而身后的脚步声依旧如影随形地跟着他,每一步都踩中他惊惶的心跳。
不能回头……
不能回头!
过胖的身体实在不够灵活,一颗石头就让他狼狈地摔倒在地,掌心磨破了不说,手臂的伤口跟着裂开。
他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地继续追,可看清前路的那一霎那他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有如一条冰冷的毒蛇栓住了喉咙。
——前面的五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脚步,依然背对着他,可他们的脸却像无骨的蛇转了一百八十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和鞋跟呈垂直状态。
如同被操控的稻草人,他们的嘴角扯出了一抹相同弧度的微笑:“触犯禁.忌的人该死!该死!”
不!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悄悄透进林子里的月光照亮了鲁向南逐渐扩散的瞳孔,他宁愿自己此刻能像麻烦的女人一样尖叫出声,也不要死得这么悄无声息。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五人转了一百八十度的脸越逼越近,“救命”两个字就像石子一样卡在喉咙里,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不一会儿,林子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地上屏幕稀碎的手机仍旧闪烁着鲜红字体——
【警告!您的san值已跌破40!】
【警告!您的san值已跌破30!!】
实在太安静了,张咏有点受不了:“怎么还没到李家村……”
闻酌突然放下手机回头看去:“鲁向南不见了,他的san值掉到了23。”
“怎么可能——”费允笙环顾一周,错愕地发现真的少了一个人,鲁向南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而他们竟然毫无所觉。
大家顿时有种汗毛倒立的惊悚感,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赵小薇嘴唇嗫喏了几下,低声问:“鬼来了?”
杜苓:“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以鲁向南那性格,真遇到什么事还不得满口粗话破口大骂?
费允笙犹豫:“去找找?”
杜苓:“你可以自己去。”
张咏百般不愿:“还是别了,万一我们也出事……”
赵小薇没说话,无声拒绝。费允笙压根没指望闻酌,目前已经是少数服从多数了。
没人愿意为了鲁向南冒险,他们沉默地继续前行,大概又过去十分钟,手电筒光触及之处突然豁然开朗,淡淡的月光洒落在山谷里,李家村的全貌终于展现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