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止听到了关键词,哪怕面前情景让人脸红心跳也伸着耳朵听下去。
孟率问:“那又是谁?”
“说起来,他们那破事还挺复杂,我也理不懂,反正我就是收钱办事,”施奇说,“林正安许诺了我一部剧的,谁知道他一点竞争力都没有,轻易就被整垮了呢。”
“哦?那你和他们两个人都目垂过?”孟率有些玩味道。
“都说了都是逢场作戏!”施奇看起来生气了,推着孟率胸口挣扎着就要起来,“我没和别人睡过呢。”
“生气什么?”孟率却把人按回来,“他们给你很多很多钱吗?”
“不多,事情没办成,林正安那坏东西不仅没给我争取到角色还少了我一半钱,”施奇也不反抗,乖乖被他按着脑袋,声音十足委屈,“我就只能自己谋生路了。”
孟率:“事情办成是什么样,你又谋到了什么生路?”
施奇忽然不说话了。
孟率也不深究,叹了口气:“你该早些来找我。”
“可是那时候还没遇到你,凡事都讲求缘分的,”施奇有点开心起来,声音尾调上扬,“那现在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林殊止越来越听不清那两人在说什么,对面说话声逐渐被喘声代替,接下来要发生点什么不用明说,林殊止听不下去了。
那两人或许太过投入,自始至终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林殊止放轻脚步离去,回到帐篷里的时候陈穆还坐在帐篷最里面,与他出去时的位置别无二致。
哪怕是盛夏时分,海边的夜晚也是非常凉爽的。
但是很奇怪,明明帐篷里一点都不热,陈穆额上却浮着层薄汗。
林殊止忽视掉陈穆的存在,与陈穆保持一定的距离躺下来。
脑子里挥之不去是施奇和孟率说的那番话。
他一点睡意都没有,因此对陈穆熄掉小电灯的举动感知十分明显。
视线一下子变得全暗,安全感骤然缺失,陈穆在离他极近的地方躺下。
林殊止刚准备往前挪一点,动作刚有个起势就被陈穆打断。
陈穆问他:“刚刚出去,是不是都听清楚了?”
“你跟踪我。”
“我怕你有危险,你不让工作人员跟着也不让我跟着,这不可以。”
林殊止没有继续和他说话,帐篷里静得只剩外面潮水拍打岸边礁石的声音。
陈穆深吸了一口气,又开了口:“当初我答应你会解释和施奇的关系就一定会做到,我派人查过了,那些照片都采用了合成技术,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让专业人员替我作证。”
“我也看过了家里的监控,施奇的确来索要房费了,但他要的不是和我过夜的房费,而是他和另一位姓陈的先生的。”
“我没有找过别人,自始至终都没有,”陈穆有些激动,“林殊止,你错怪我了。”
没有就没有吧,解释来得有些太迟了。林殊止依旧沉默,他与陈穆之间的问题又哪里只是一个施奇这么简单。
陈穆心里有些没底,录制这档节目他的确有私心也注入了资本,还特地要求节目组在录制开始前不公开嘉宾名单。
今天林殊止看见的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
可林殊止的反应让他不太自信了,下意识便思考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陈穆:“你……给我一点回应。”
“你原本可以早点告诉我,现在,”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林殊止掩下眸子,“已经晚了。”
真的太迟了,他已经失去那段热烈的时期了。如果再早一些,他或许会因陈穆向他解释而感到雀跃,可今天哪怕亲耳听到了这么多事实,他竟然是意想不到的平静。
“不晚,”陈穆的声音微微颤抖,“还不晚,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虽然已经不再在意,可不知为何眼角还是有些湿润。
空间又窄又小,陈穆和他的距离貌似越来越近,几乎有种呼吸热度都停留在后脖颈上的错觉。
林殊止其实有些相信陈穆是真的想要一个机会的。
可就算陈穆喜欢了爱了,他也没有勇气再重新爱上他。
接下来几天里众人逐渐熟络起来,但野外求生可谓困难重重,所有人几乎没有饱腹的时候,节目组提供的基础干粮和水也消耗得很快。
终于是熬到了第一次录制结束的时候,总体来说结束得很完美,因为无人中途退出也无人因为抵抗不了重重困难倒下。
林殊止结束录制后拿到了手机,这才知道他和陈穆又上了热搜。
前有【陈穆为爱逐梦演艺圈】,说的是陈穆进《惊鸿》的剧组客串一个小角色,后有【陈穆为爱放弃千万合同参加求生综艺】,这是综艺物料流出后出现的……实在荒谬了些。
哪怕只是四天三夜林殊止仍然觉得像世纪般漫长,身旁有陈穆,他坐立难安,海边日照大,他晒脱层皮。
他人迅速黑了好几个度,回到洛城粉丝接机时还被开玩笑地取笑了一番。
陈穆与他乘坐的是同一架航班,不免会有人注意到后走出来的陈穆。
大家也不免想起前段时间像连续剧一样的热搜,人群中传来压抑过的呼声,但无人向林殊止当面提起这件事。
第二次节目录制时间为一个月后,这个间隔时间十分尴尬,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林殊止不能接周期太长的角色,只能去一些临时缺人的剧组里跑跑龙套。
他原本就是从跑龙套起的家,再干回老本行也没什么关系。
大部分时间他还是会待在家里。
某天他接到了方卉打来的电话,以为是普通的嘘寒问暖,电话里方卉却告诉了他一个有些意外地消息。
方卉说,林正安在昨天夜里去世了,死因是急性心源性猝死。
林殊止觉得有些不真实,恍惚间他回忆起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林正安。
曾经压迫他二十年的人原来也会死,最后变成一个四方的盒子。
方卉的语气听起来并不伤心,只是在陈说一个事实,最后她问林殊止是否要参加林正安的葬礼。
她与林正安已经离婚,操办葬礼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她,因此只是来代儿子通知一番。
没有亲情可言,只是为了给多年前自己一个结局。
林殊止最终应承下来。
林正安办葬礼那天,天空下起了细密的小雨,路上是一片萧瑟,林正安亲戚其实不少,但许多人为了避嫌都没有亲临,现场看起来一片冷清。
林殊止没什么感觉地跟着过完了全程。
葬礼结束后林殊止就要回家,方卉却拉住他,似乎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林殊止没想到方卉要说的话竟然与陈穆有关。
方卉问他最近是不是和陈穆之间出了问题。
林殊止坦言说“是”。
方卉说:“陈穆是个好孩子,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
林殊止不知她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只说:“您别操心了,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方卉又和他说了当初林正安被拉下台的事,他只知道当初林正安破产后由方卉收拾残局,却不知其中还有那么多弯来绕去。
也不知道陈穆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一切都从未有人告诉过他。
回家的路上还下着雨,旧小区路面水洼一个接一个,路肩破碎的花坛被冲下很多泥泞,一直蔓延到路中间。
林殊止小心翼翼避过那些脏污,运动鞋面还是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一些。
他站在楼道口将破旧雨伞上的积水甩掉一些,而后才将伞倒转过来带上楼。
雨天光线很差,屋檐下积攒的雨滴借着窗台飞溅进来,楼里也湿了大半。
林殊止走到家对应的楼层,走廊里一片漆黑,灯其实已经被修好了,但不知为何今天没有亮起。
他向走廊尽头处走去,隐隐见到有个人影站在灯座下。
在看他。
作者有话说:
写着写着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陈狗给节目组注资,节目组给小林报酬,约等于小林想拿着陈狗的钱和陈狗打官司离婚,有点子好笑
第一次节目录制结束后林殊止再没见过陈穆,直到此刻。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想起了下午方卉语重心长和他说的那番话。方卉说陈穆与她合作共同将林正安扳倒,也说林氏转变为方氏时已经是一个残破的产业了,陈穆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
商场上的东西林殊止听不懂太多,听下来只明白一件事——陈穆与方卉合作极有可能是手亏本买卖。
那不是为了利益,是为了什么呢?
他走神得有些严重,陈穆来到面前了才如梦初醒般抬头看去。
林殊止反应慢半拍地往后退了一步,背脊抵住了墙面。
陈穆率先开口,声音如同外面的雨雾般厚重:“我听说你父亲去世了,想来看看你。”
新换的走廊灯是声控型的,没有人讲话,空间里只有滴滴答答的雨声,达不到声控开关的阈值,周围很快又暗下去。林殊止才又出声:“为什么要看我?”他又不会因为林正安离世感到难过。
“不知道,就是有点想你,所以就来见你了。”这话从陈穆口中说出居然有点磕巴,似乎特别难为情。
声控灯重新亮起来,光源有些刺眼,林殊止低下头:“没有什么好见的。”
“你……不赶我走吗?”陈穆有些诧异,他以为林殊止会在看见他的下一秒就立刻把他赶走的。
林殊止:“那你走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穆才发觉自己在邀请林殊止把他赶走,“我今天来其实是想问问你……很久以前,我是不是送你回过家?”
林殊止心脏停了一拍,当下记起的是陈穆曾偷看过他的日记。
可他记得自己只在日记中写了陈穆送给他一只粉红色的玩偶兔子,对陈穆送他回家是只字未提的。
因为当年的他无比有信心自己会记得这件事一辈子,哪怕淡忘了依靠一只粉色的兔子也能想起来。
那陈穆是怎么知道的呢?
林殊止否认道:“没有。”
“虽然好像是很久远的事了,”陈穆看起来有点失落,“但我明明记得有的。”
林殊止:“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还有什么事?没有就请回吧。”
“还有事,”陈穆说,“我没有带伞,可以进去坐坐再走吗?”
“不可以。”林殊止拒绝道。
“……”陈穆不说话了,但脚下还未有动作。
林殊止想将人甩下开门进屋,却有种直觉陈穆会假装听不懂人话跟着他一起进去。
他人静止下来,脑子不自觉就又开始回顾方卉说的那些事。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问挡在面前十分高大的人:“陈穆,我以前应该没有要求你为我做过任何事,对吧。”
看似疑问实则肯定,他从前只会因为陈穆给予他选择权感到雀跃,却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开口向陈穆要求过任何东西。
哪怕是爱也如此。
暗恋永远是件孤单且矛盾的事,他不要求陈穆爱他,却会因为陈穆不爱他而有些难过。
陈穆此时思绪倒是理清楚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方阿姨全都跟我说了,”林殊止也不再藏,“你为什么要答应与她合作?我明明没有要求你做这些。”
“我知道,那是我想为你做的,”陈穆说,“我也不是胡乱猜测,那时是有一种很坚定的直觉。”直觉林正安若是从此无法翻身,林殊止这些年在那人手下受的压迫和委屈就会得以一丝的消解。
只是那时他尚未认清自己的心意,也不愿意直面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感变化。
“我说过的,我会好好学会怎么爱你,”他担心林殊止不信,又很诚恳地说,“我真的有在好好学了。”
林殊止却好像并没有听进去,脸色不明地留下一句“让你助理过来接你”就冲向家门口,行云流水地开门进屋又关门。
关门力气太大,连带着地面都抖了抖,一点停顿的机会也没留。
第二次节目录制的时间很快到来。
临行的前一晚陈穆突然发来消息,询问林殊止是否能够共同前往节目录制地点。
林殊止依旧是拒绝了。
陈穆没有多言,只让他注意安全。
第一次拍摄的飞行嘉宾是那对网红情侣和施奇,这次那几人都不再参与,新的飞行嘉宾依旧保持神秘,直到节目录制当天才得以让众人知晓。
林殊止有些意外莫遇和徐青会来。
莫遇显然也不知道林殊止是常驻嘉宾,激动之下差点在林殊止脸上亲了一口。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殊止总觉得自己被一旁的徐青翻了好几个白眼。
除了莫遇和徐青以外,本次录制还新增了两位女嘉宾。
上次的海岛物料一经流出,不少粉丝都十分有意见,认为生存环境过于恶劣了。
林殊止尤其记得孟率的粉丝在官方账号下留了许多评论,严肃劝告的有,直接开骂的也有。
可即便如此,节目组都跟看不见似的,这次更加“不留情面”,按照原计划将他们扔进了深山老林里。
环境条件比上一次恶劣了不知多少倍,上回好歹能在海水里看见活物,咬咬牙抓也能抓到了,而现在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没有工具一个也逮不住。
住宿条件也糟糕了许多,上回六个人共分配了三个帐篷,这回有七个人,节目组却只提供了一个大帐篷。
睡觉问题在临近第一天傍晚时都没有解决,所幸后来徐青捡生火树枝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山洞,山洞面积不小,可以容纳几个成年男人躺进去,众人当即就决定将帐篷分配给女嘉宾,几个男嘉宾就铺点草当席子在山洞里度过接下来这三个夜晚。
也许是有了第一次拍摄的经验,节目组提供的基础干粮和水也比上一次少一半,这或许是为了节目效果,不过林殊止怎么都看不出来一群被折磨得面黄肌瘦的人有哪里好看就是了。
每人只配备了两瓶矿泉水和两个干面包,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有位女嘉宾就待不下去要求节目组提供食物了。
节目组装死并不回应,众人只能选择出去看看有没有能吃的。
距离拍摄结束只剩下两天时间,大家对生活质量要求不高,饿不死就行。
山里野物多,但能吃的却不多。
莫遇找到了很多长得特别好看的蘑菇,希望晚上能够熬一锅蘑菇汤解解腻,刚上手摘两个就被徐青一把打掉。
林殊止看见有什么东西从树丛里一闪而过,定睛一看辨认出是兔子时那兔子已经跑没影了。
他还在努力地找兔子,陈穆忽然从后方拍了拍他的背,刚要发作却看见陈穆捂着嘴指了指那树丛底下。
林殊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赫然是个兔子的洞穴。
“会有吗?”林殊止用唇语问他。
陈穆也这样回答:“不知道。”眼睛还在四处瞟着其他地方是否也有类似的洞口。
“怎么办?”林殊止又继续问。
陈穆没回答他,只是在地上找了几根合心意的树枝,又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开始制作抓捕兔子的工具。
其他人也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纷纷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嘴地问陈穆在制作什么工具。
陈穆无暇理会,只是将手上工具放下拿起好几次测试平衡。
“在准备抓兔子。”林殊止解释道。
“兔子都很聪明,”陈穆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将抓兔子的工具布置在洞穴上,又在附近找了找,果不其然还有另外一个。
陈穆安装好陷阱,问林殊止:“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守那个,好不好?”
为了晚饭林殊止只能不情愿地应下来。
狡兔都有三窟,但他们今天遇上的可能是只蠢兔子,有点戒备心但不多,没过多久就从洞口蹦出来落入网中。
当天除了这只兔子一无所获,莫遇找的那些野果蘑菇都不能吃,众人只能将兔子烤了勉强果腹。
饭不能吃了上顿不吃下顿,除了女嘉宾看守营地外,其余所有人又外出寻找食物。但这天运气明显没有前一天好了,一只兔子的影都没见到。
莫遇简直都要怀疑是节目组在故意给他们使绊子,将方圆十里内的兔子都赶走了。
林殊止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一不留神脚下踩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林殊止低头一看。
好大一只野鹌鹑。
不过是死了的。
莫遇也瞧见了他脚下的鹌鹑,有些兴奋地快步走来,觉得能把它带回去当晚餐。
林殊止倒是有些犹豫,因为那只野鹌鹑死相十足,保不齐已经死了快一天了。
其他人也凑近了,孟率也有些心动,开始分析这只鹌鹑的死亡时间。
徐青骂了一句,说他疯了。
最后还是林殊止随行的摄像小杜看不下去,出声提醒了一句还不到这么山穷水尽的地步,众人才放过了那只死了快一天的野鹌鹑。
虽然死鹌鹑没带回去,不过这个小插曲却被节目组当成花絮放到了社交平台上,放出来的当天就引起轩然大波,粉丝都在官方社交媒体号的评论区底下开火开炮。
【哥哥吃这种东西吃坏肚子了怎么办?】
【你们节目组能不能长点心?】
这些说得都算委婉,更加过分的已经要将导演的祖宗十八代坟墓掘出来了。
大概也没想到会引起骂声一片,节目组冷处理两天后效果甚微,最后发布声明保证会严格对嘉宾们找到的食物进行检查,并且提供一次下山前往市集的机会。
嘉宾们没有通讯工具,只觉得节目组突如其来的善意有些可怖。
节目组只给了一行人一百块,持着怀疑态度众人被蒙着眼兵分三路送下了山。
女嘉宾握着那一百块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将一会儿到了目的地要买的东西都列了个清单出来。
也许是前两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的缘故,林殊止有些犯困,渐渐地就睡了过去。
原以为睁眼所见即是山下,可林殊止睁眼时却还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到了吗?”他出声问了一句。
没有得到回应。
眼罩还蒙在脸上,他试图抬手摘掉,却意外发现双手已经被捆缚在腰后。
“人呢?”
他用力挣扎了下,发现挣扎不开。
原本以为又是诡计多端的节目组安排的智障环节,现下终于觉得有些不对。
他好像……被绑了?
第89章 他有点疲于应付变态。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霉湿的气味,林殊止努力了很久,终于用肩膀将脸上的眼罩蹭下。
眼前的场景和他想象中大差不差,这里是个密闭空间,空气似乎都无法流通,四周围只有一扇小窗,从积灰严重的小窗玻璃透出去也看不见什么,里外都是暗的。
林殊止整个人被绑在一张破旧的木椅上,他一动椅子就发出嘎吱的响声。
可他人方才明明还在录制综艺,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正在被绑架。
难不成野外求生爆改密室逃脱了?
也不该,若说这是节目组为了节目效果特意制造的“恶作剧”,这又有些太过了。
周遭看起来还是荒郊野岭,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无法凭照日光判断东南西北,林殊止又尝试了很久,终究无法挣断绳索。
挣扎了一会儿他便累了,瘫倒在木椅的靠背上观察四周。
这应该是一间屋子,屋内陈设除了他以外就再无其他了。
林殊止感受不到时间的流淌,只有肚子发出不满抗议时才后知后觉自己被困在这里几个小时了。
野外求生两期节目录制下来让他对饥饿产生一定的耐性,他有些习惯饥饿的感觉,但那一阵一阵环绕在空房子里的响声着实让人有点尴尬。
极静的环境中哪怕一点响声都会被无限放大,比如林殊止饥饿时肚子的响声,又比如那扇紧闭的房门锁扣被打开的声音。
林殊止神经迅速高度紧绷,整个人在木椅上弹了下,下一秒就看见那扇门被打开。
伍河那张脸出现在他眼前。
林殊止彻底不相信这是节目组特意打造的恶作剧了。
伍河一步步朝他走来,口中喃喃道:“怎么办,你眼罩掉了,看见我了,怎么办呢?”
“为什么又是你?”林殊止声音是自己都没想到的发颤,“你不是已经被……”被送进该去的地方了吗。
“不想见到我么?”伍河声音沉下,神情受伤,“我可是很想你的,随时随地地想,在外面想,在里面的时候更想,他们都没有你好看,一个胖得像肥猪,一个长得像根狗尾巴草。”
林殊止不理会伍河的胡言乱语,只问:“你把我绑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是饿了吗?我从监控里都看见了,吃吧,”伍河从背后变出一盒嵌着草莓的奶油蛋糕,“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和东家申请了今天动手,因为想让你陪我过生日。”
动手?动什么手?林殊止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他来不及思考太多,因为伍河已经用叉子插着一块蛋糕朝他接近。
林殊止冷着脸将头拧到一边去,只给伍河留下半张侧脸。
伍河又耐心地换了个方向要喂给他。
林殊止又把头狠狠偏开。
“你再给我动!”如此往返好几次,伍河终于暴起,林殊止人还蒙着,一块质地坚硬冰冷的东西猝不及防抵在他脖子上!
那是一把刀!下一秒伍河就拿着这把刀用力朝着他的脖子捅下去!
血次呼啦的场景在林殊止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预想中的痛感并没出现,空间又归于平静,林殊止睫毛轻颤,良久后睁开一条缝看向伍河。
“骗你的,怎么还信了呢?”伍河笑得面部扭曲,指缘触摸着刀子的边缘,那把刀随着他的动作收进去又伸出来。
那是一把伸缩刀。
伍河又用这把伸缩刀划过林殊止的面颊,“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呢?”
林殊止松了口气。
下一秒阴晴不定的伍河就把一整盒蛋糕盖在了他脸上。
蛋糕甜腻的气味爬满了整脸,奶油堵在脸上无法呼吸,林殊止下意识就用嘴呼吸。
伍河笑了:“你看,这不是张开嘴了吗?为什么刚刚要那样不配合呢?还浪费了一块蛋糕。”
说完他手动把林殊止脸上的蛋糕除掉,又拿出了一盒新的。
林殊止深知反抗无果,反倒还有可能惹怒伍河做出无法挽回的事,他终于冷静下来,有些屈辱地一点点吃着那块蛋糕。
伍河又说:“你这个表情我不喜欢,换一个。”
“……”
蛋糕太过甜腻,黏在嗓子眼上让人止不住呛咳。
林殊止眼泪都被逼出来,伍河看见他的眼泪更加兴奋,喂蛋糕的动作又快了些许。
他后来又有些不配合,一边咳一边挣扎,最后还是被伍河摁着头吃完了蛋糕。
林殊止脸上还沾着许多奶油,伍河又小心翼翼地用纸巾给林殊止将脸擦净。
伍河视线在林殊止脸上流连,林殊止极力压下反胃的感觉,问他:“你刚刚说东家,你的东家是谁?”
“你可真可爱,怎么会有像你一样明目张胆打探消息的人呢?”伍河凑近他,“要不是东家交代过不能碰你,我真想……”
真想什么林殊止心知肚明。
他该庆幸伍河没有真的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单是语言上的侮辱他选择不听入耳就是了。
“要不是那傻逼,我早就——!”伍河又嘿嘿嘿笑了几声,自顾自地说,“不过东家把我保释了,我当然要帮东家的忙啦,嘻嘻。”
林殊止:“……”他早知道伍河可能精神有点问题,却不知道有这么大问题。
“啧,”伍河笑声突然停止,将手指上因为替林殊止擦脸而沾染的奶油揩到了蛋糕的外包装上,脸上神情有些不耐,“怎么又来了。”
随后他掏出手机,对着就是一句:“不是让你不要打来了吗?”
林殊止心念一动,竖起耳朵开始听对方说话的内容,但伍河走到了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他愣是一个字都听不到。
伍河:“您去和东家商量,东家松口了那就是松口了,找我没有用。”
“……”
“不如我和你做个交易,小林交给我,我也灵活一些,不效忠我东家了,你守好你的公司,怎么样?”伍河挠挠脸说。
“……”
“不愿意就算了,滚蛋,没得谈!”伍河突然气急,将电话挂断后走回林殊止身边,蹲下身,用一种迷恋的眼神在林殊止身上扫视。
“有人想要把你抢走,你说要怎么办啊?我把他,”伍河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做掉怎么样?”
林殊止没有回答他。
伍河似乎有洁癖,刚刚在蛋糕包装盒上擦了手还不够,此时又发了疯一般用纸搓着手上皮肤,搓得整手都发红了还不肯停下。
后来他忽然转头盯着林殊止良久,将林殊止盯得头皮发麻了,才极其小心地捡起地上的眼罩,拍干净灰后给林殊止戴上。
伍河说:“要乖乖等我回来哦。”
伍河走了。
林殊止不敢将眼罩摘下,担心这一举动也会将精神不稳定的伍河触怒。
趁着伍河离开的功夫,林殊止极力地回忆着自己曾经有可能结怨的人。
可是无论再怎么想,除了曾经与刘习畅闹过不愉快他扪心自问谁也没有得罪过了。
伍河的“东家”将伍河保释了,刚才与伍河通电话的人应该是那“东家”的对头,会是谁呢?
能有权利管理公司,并且又与他林殊止有关系的,林殊止只能想到一个人。
那么保释伍河的“东家”,难不成是与陈穆结了怨的人?
生意场上关系复杂,与陈穆结怨的人林殊止猜不到了。
他直觉这回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