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桥段—— by边棠
边棠  发于:2024年05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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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里未接来电很多个,全是西西的领养人打来的。
但林殊止今天戏排得满,甚至一下午都没时间看一眼手机,他拿到手机当即就给女孩又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了,也许是林殊止语气急得像要吃人,女孩只颤着声说西西已经被人接走。
被接走了?被谁接走了?林殊止紧接着追问她。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家人逼得太急了,一秒钟都不让猫待下去,”女孩带着哭腔道,“是一位先生接走的。”
林殊止头皮都发紧:“什么先生?我没有委托任何人,您怎么可以随便将猫交给别人呢?”
“穿得西装革履的,好像叫什么来着……啊叫陈穆,”女孩彻底被他吓到,支支吾吾地说,“他还给我看了你们的……结婚证。”
作者有话说:
小年:我只是你们play的一环罢了……

林殊止气血上涌,一时间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半晌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结婚证也是可以造假的,您不能……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随便把猫交给他。”
“我当时家里人催得急,我只能把猫带出来,可是公司不允许带猫上班,我就只能在外面等着你,我实在没办法了……”
林殊止从未这么讨厌过寻找借口掩盖错误的人。
说来说去错误竟全变成他一个人的了。
他不想再说下去了。
“那张结婚证真是假的么?”女孩似乎也发现自己的说辞立不住脚,又向林殊止求证,“是假的猫要怎么办呀……您认识这个叫陈穆的人吗?”
“……是真的。”
再多说也无益,林殊止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率先挂断电话。
电话挂了便挂了,他很快发现一件更加棘手的事。
西西在陈穆手里。
陈穆是怎么得知西西要被退养的?擅自做决定把猫接走是想干什么?
林殊止有点心慌。
手机此时收到新信息,是一条视频。
视频里有只橘猫,正扒在水碗边缘伸着半截鲜红的舌头一点一点地喝水,周遭无比安静,像是生怕打扰它。
发信的是个陌生号码,林殊止冷着脸朝着那号码拨打过去。
电话那头迅速地被接通,陈穆的声音不紧不慢传来:“西西被你的电话铃声吓到了,不喝了怎么办?”
林殊止:“你把西西带哪去了?”
“西西在家,”陈穆说,“别把我形容得像个拐卖惯犯,我早就说过让你把猫交给我照顾,四个月大的小猫会感觉到自己被抛弃的。”
林殊止质问他:“你为什么擅自做决定把西西接走?”还向外人出示结婚证,多可笑的行径。
陈穆:“猫被我接走或者被他们扔掉,你会怎么选?”
林殊止不说话了,半晌闷声闷气道:“你替我寄养到宠物店里,产生的费用我会支付给你。”
“我养着就行。”
“陈穆,那是我的猫。”
陈穆:“你的就是我的,我们还没离婚。”
“……”
与陈穆说不通,林殊止干脆利落地把电话挂了。
没过一会儿陈穆又发了信息进来。
【这个号可不可以给我留着,我向你汇报西西的近况。】
林殊止反手就是一个拉黑。
他不希望因为一只猫又与陈穆扯上联系。他们不该有联系了。
但他没得选。陈穆不愧是最具有谈判头脑的商人,稳稳拿捏住他的命脉。
西西是他从比巴掌还小点的时候养起的,又刚经历过一次抛弃,他无法不管。
林殊止把那个号码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陈穆又给他发来了好友申请。
这有些得寸进尺。
林殊止觉得没有加的必要就没有再加。
陈穆依旧乐此不疲地每天一条,林殊止不通过也无所谓,他通过短信每天都会发很多东西,有西西的日常视频,也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林殊止选择性地忽略不重要的,只挑出西西的视频查看。
《惊鸿》剧组里的生活充实,时间一下子过去两个月,拍摄进度已经过半。
林殊止迟钝地感知到时间过去得飞快。
时间不愧是绝妙的疗伤药,工作也是,七年的感情不可能在朝夕就灰飞烟灭,他无法否认对陈穆还留有一些特别的感情,但每当想起这一切时他便逼迫自己投身于工作,这招屡试不爽,似乎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起码他现在看着陈穆一条又一条消息越来越平和了。
他在剧组里认识了新的朋友。新朋友名叫莫遇,年纪不大,刚好二十,在《惊鸿》里与他有不少对手戏。
莫遇说当初拍《寻青》时就认识他了,林殊止不大信,直到莫遇将剧组的大合照摆在他面前,林殊止才感叹缘分妙不可言。
人总体都是向上走的,那时莫遇得到的是个很小的角色,跑跑龙套戏份差一点就一剪没的那种,如今在《惊鸿》里出场的机会已经多了很多。
林殊止问过他干这行多久了。
莫遇答还不满一年。
林殊止惊觉自己也不能再算圈子里的新人了。
原来真的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他又不免想起陈穆,好像长大的每个节点都与陈穆有关,单从入行这一点来说,进入这个圈子前他便已经喜欢了陈穆很久,几年过去了他还和陈穆纠缠不清。
莫遇似乎也不是单身,时不时会与林殊止说起自己与伴侣的爱情故事,听多了林殊止不觉得厌烦,反倒有些艳羡。
那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经历的事。
有天下午林殊止在一旁等戏,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那喧闹离他越来越近,耳机音量已经不足以掩盖。
林殊止很自然被吸引了注意。
身边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小声地窃窃私语,林殊止听不太清。
一旁的莫遇朝他跑来,兴冲冲告诉林殊止是他男朋友来探班了。
莫遇眼中都闪着光,林殊止清楚那眼神,那是即将看见心上人的雀跃。
没过两分钟莫遇那每天挂在嘴边八百遍的传说中的男朋友总算出现了。
离得远时林殊止还不敢确认,直到人站面前了他才倍感意外。
“徐青?”林殊止很诧异道。
徐青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是我。”
“你们认识啊?”莫遇也很意外。
“算……认识。”算认识吧。陈穆的朋友里林殊止最熟悉的就是徐青了。
他自觉自己像只两万瓦的灯泡,又站起身:“你们聊,我去休息室找个小风扇。”
徐青从背后想叫住他,他却已经抬脚向前。
无线耳机在此刻电量耗尽,林殊止摘下一侧耳机。
刚才那几个工作人员还在滔滔不绝。
“陈穆也不是投资方啊,怎么就过来了?”
“人家没出钱,就不能来看……”有一个附着另一个的耳朵说了句什么,二人均突然笑得难以描述。
林殊止不禁低头加快了步伐。
可身侧已经有人在喊他。
“林殊止。”
往事无法如烟飘散,一如三年前那样,陈穆出现在他面前。
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小年。
身后莫遇已经跟上来,拉着林殊止的手臂:“怎么叫都叫不住你呢。”
林殊止彻底被固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陈穆向他走来。
陈穆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以及他身旁的莫遇。
莫遇非常有眼力见,手一下子从林殊止小臂上撤开,有些玩味道:“陈先生这怎么也来了呢?”
林殊止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我不可以来吗?”陈穆吩咐小年给莫遇递了杯果汁。
莫遇接过,又被身后赶上来的徐青夺过去塞回小年手上:“喝什么果汁啊,哥带了其他好吃的。”
莫遇还想说什么,嘴刚微微张开就被徐青长臂一伸揽过去:“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走啦。”
林殊止怔怔地看着那二人离去的背影,那种怪异感终于被他捋清楚了。
他只知道莫遇有男朋友,却从未听莫遇提起过男朋友的名字。
莫遇认识徐青,徐青认识陈穆,再看莫遇刚才看见陈穆时的表现,怎么都不像是完全陌生的人之间的相处模式。
也就是说,莫遇一直都认识陈穆却从未跟他提起过。
林殊止觉得想象太过荒谬。
陈穆令他回神。
“最近过得怎么样?”陈穆问他。
林殊止:“很好。”
眼前看不见陈穆,他就没有那么多惆怅与痛苦。
不知怎么回事,三年前陈穆去青城探班的场景不可抑制地从记忆深处慢慢浮现出来,令他稍有不慎就要沉溺其中。
陈穆看上去有些灰心:“我过得不是很好。”
“那关我什么事?”
陈穆被扎了下,不再接着他的话说,“西西要送去绝育了。”
林殊止猝然从三年前抽身而出,“我待会儿把钱转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穆说,“我是想说……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它。”
“……”
片场人太多,不少人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盯着这边。
林殊止有点不自然。
陈穆在此时突然问他:“我们可以去休息室吗?”
“不必了吧。”林殊止不想和陈穆聊得太多。
陈穆却一语道破:“这里很多人,你好像不喜欢。”
林殊止一言不发走在前面,直到走进休息室。
陈穆跟在后面本想将门反锁,被林殊止果断阻止。
休息室里要比外面好上很多,最起码没有打量的目光。
林殊止:“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要和徐青一起过来,但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还是那句话,好聚好散吧。”
陈穆不知什么时候从小年那儿拿了杯冰美式,应该是拿了一路了,杯壁上都沾满了水珠。
他把冰美式递给林殊止:“我记得你喜欢喝冰美式的,对吧?”
林殊止没有接,手攥成拳落在身侧有些发抖。
他说:“不喜欢。”
陈穆有些歉意:“我应该问清楚你的口味再买的。”
“陈穆,你现在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是想让我回忆往昔记起你对我施舍的那一点点好处吗?”
林殊止垂着头,望着视线里对面的皮鞋尖,眼眶不自觉地发红了:“或者说,你还有什么是想从我这里得到的呢?”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更新了!日更计划还没有失败!
这章感觉点亮了一点陈狗死皮赖脸的技能(?)

林殊止觉得自己给不起任何东西了。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呢?”林殊止有点被那杯冰美式刺激到,说出的话也在慌乱中缺少思考,“这些还有意义吗?”
“有意义的。”陈穆语速很慢,因为他在思考。
大约两周前他就有来探班的打算,只是一直寻不到合适的契机。
他太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才能不被林殊止扫地出门。
他想了两周,发现送西西去绝育这个契机似乎可行。
他太久没有见到林殊止,实在有些想念,林殊止态度似乎有些转变了,不似之前那么强硬,起码没有将他的电话继续拉黑,允许他每天通过短信的方式发送西西的日常。
虽然林殊止不曾回复过,但短信后面跟着的“已读”后缀证明林殊止每一条都看了。
不回复也不能说明什么,林殊止总归态度有一点软化了。
这一趟去探班徐青也要同行,要看望的自然是之前包着玩玩的那个叫莫什么的小男孩。
有人同行陈穆莫名更加有了些底气。
说来神奇,徐青一开始明明白白说的是同那小男孩玩玩,结果一玩就是快两年,玩到现在徐青却好像将自己玩进去了。
也可能徐青是装的,装得太像骗过了所有人。
情感方面他太过钝感,他看不穿了。
别人的事他不操心,他只关心林殊止。
因为曾在日记里看见林殊止留下的冰美式贴纸,所以到达剧组前他特地买了冰美式,那时在青城他给所有人都买了冰美式,这次他只给林殊止一个人买。
想要讨人欢心。
只是这欢心好像讨错了地方。
他是真的以为林殊止对冰美式不反感。
林殊止好像是对冰美式不反感的,但是林殊止对他反感。
林殊止声音比他大,一点就着,恶声恶气地对他说话,这换做旁人已经被他摁在地上揍一顿了。
可陈穆觉得林殊止骂得挺对。
他好像在从前不知情的时候辜负了一些真心。
现在是到了该弥补的时候。
他该学会怎样爱一个人。
但他嘴笨,话无法好好地说出口,做的事也无法让林殊止开心。
林殊止觉得他做的事都没有意义,可他偏要继续做。
所以在林殊止发问时他才非要说一切都有意义,不仅说给林殊止听,也说给自己听。
“陈穆,”林殊止从看见陈穆开始就顿生一种无力感,“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说的,你好像一直以来都不太懂得怎样尊重别人的意愿与想法。”
“到剧组探班因为工作马不停蹄地就走掉,只留下一张纸条,我看到的时候真的已经迟了。去青城旅行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前一天晚上都还好好的,可是第二天早上你就是不见了。”
林殊止苦笑着说:“还有那次参加完家宴,我都还和你在床上呢,你就告诉我这全是一场戏。”
“你看我的日记,当着我的面逼我承认当年的心意,我那时真想问你,随便看别人的日记真是对的吗?”
“又比如西西的事,我希望你能替我把它寄养到宠物店,你却执意把它留在你家,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你,因为你一直都是这样,不顾别人的想法,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也许有你的苦衷,我曾经好像也试图让你能改变一些,可是没有人应该为了别人做出改变。”
“……”林殊止想想又说,“我是真的找不到最初的意义了。”
“我知道我也是个卑劣的人,合作到一半就要甩手终止合作,我可以补偿你别的东西,只是不能再继续合作了。”林殊止眼眶发酸,休息室里拉着百叶窗,还是有刺眼阳光从窗外射进来,让人短暂性地失明。
他一口气说了好多,往事如洪水般倾泻出来,要将现时现地的他淹没。
陈穆口唇发干,声带都发涩:“你说的这些,我都会改。”
林殊止无声地叹了口气:“你好像还是不明白,我已经不需要你改变了。”
一切都为时已晚。
片场工作人员给林殊止打来电话,提醒他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开拍了,空荡休息室里那点尴尬的沉闷被第三个人的声音打散。
林殊止走出了休息室,陈穆下意识就要跟上。
“以前是我错了,”陈穆从后方抓住他的手腕,力度不大,“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林殊止用很轻的力度就甩开了。
“别跟着我。”林殊止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背后的人听见。
陈穆想起他方才说过的尊重。
“我不跟着你,我只是想出去……去别处逛逛。”
林殊止埋着头一直快步往前走,走到离休息室很远的地方才停下。
这里与方才十分钟前没什么不同,他出了点汗,仿佛重回人间。
不知不觉间眼前已经一片模糊,有些液体将落未落,堪堪积蓄在眼中,稍微一眨眼就会掉下来。
妆造已经做好,他不能给工作人员添麻烦。
有仰头45度角把眼泪送回眼眶的说法,林殊止实践了,这说法是骗人的。
林殊止回到片场时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没有人知道他要和陈穆离婚的事,身边还是有不少打量的目光,林殊止通通装作看不见。
原以为掩饰得巧妙,临上场前还是被眼尖的工作人员发现眼睛那块花了带下来补妆。
工作人员与他聊天,问他怎么弄成这样。
他不想说自己没控制住哭了一场,就只能说是天气太热被汗水浸掉了。
莫遇也回来了,林殊止沿着他走来的方向望过去,徐青就在不远处看着他。
陈穆并不在徐青身边。
林殊止又收回目光。
莫遇有些开心地与他分享徐青带来的甜品。
林殊止没有接,问他:“你为什么从没告诉我你认识陈穆?”
“我怕你对我也有敌意。”莫遇被林殊止有些冷淡的举动震了下,湿漉漉的眼睛看起来干净又可怜,像只受足了委屈的小鹿。
他和徐青在一起,自然早就知道陈穆把人气跑的事,原以为那会是一个矫揉造作不识抬举的人,可真正相处下来林殊止与想象中截然不同。
莫遇说:“我想和你交朋友,是真的想。”
林殊止叹了口气,他与莫遇置什么气呢,有错的是陈穆,又不是莫遇。
他欣然接过莫遇的甜品,尝了一小口,很甜,甜得都有点齁嗓子了。
整个下午陈穆都没有出现过,但林殊止知道他还没有离开。
不止因为他去莫遇房间找人时碰到了衣襟半敞的徐青,还因为那傍晚时食堂里风风火火的一行人。
剧组话事人想拉投资,带着许多人将食堂的那个角落围得水泄不通。
林殊止知道那行人里一定包围着一个陈穆。
没有人发现他和陈穆间的异样,又或者是发现了但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眼观鼻鼻观心绝口不提。
他有片刻恍惚,仿佛此时已经斩断与陈穆所有关联。
一切都好像回到最开始的时候。
他与陈穆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何必强求一定要有一段缘分呢?
当天夜里林殊止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窗外夜色正浓,无星无月,哪怕打开遮光帘落入室内的依旧是一片黑暗。
房间里静谧得过分,床头手机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光亮,和下午百叶窗外的烈日一样灼人眼睛。
林殊止眯着眼将其拿起来。
是陈穆发来的骚扰短信。
凌晨两点半,他不知那人又在抽什么风,明明下午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言辞算不上多恳切,不过都是一些垃圾空话,至少林殊止是这么认为的。
我错了对不起我会改,诸如此类。
陈穆不止发一条,后面一连发了很多条,每一条都恰到好处的惹人烦。
连标点符号都用得一塌糊涂。
林殊止还是没有回复。
第二天太阳如常升起,林殊止早上有戏,早早就到了片场候着。
莫遇今日没有排戏,所以人此刻还在酒店里睡着。
片场还没什么人,比平常安静很多,林殊止睡得晚起得早,不禁在位置上打起了盹。
忽然有人走到他身旁坐下。
林殊止连眼皮都懒得挑一下。
沉木香气直冲鼻腔,不是陈穆还能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
棠棠:不是陈狗,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去找老婆,因为猫猫要做绝育才有这个机会,您是准备和小林探讨怎么养猫吗?(扶额)
陈狗(挠头问号脸):稍等,我在烧烤
明天见!

第84章 他来时是光着来的?
陈穆在林殊止身边坐下后似乎就没有离开的打算了,忽浓忽淡的味道萦绕鼻间,林殊止不耐烦地睁了眼。
如今已经入夏,陈穆今天穿着偏向日常,衬衫遮不住的手臂外侧裹了块十分显眼的纱布,林殊止略微抬高视线就尽数收入眼中。
他短暂地怔了一下,陈穆却若有所感地扭头看他。
二人目光不小心撞到一起,林殊止很快地移开视线了,但陈穆没有。
陈穆干巴地开口:“早上好。”
林殊止将视线收回。
陈穆知道他在看什么,又解释:“这是那天在宾馆里被伍河划的,没什么事。”
他还没有说这一刀划得有多深,愈合过程中感染了多少次清创了多少次就被林殊止强行打断。
林殊止不想听:“我没有问你。”
陈穆又默默把头转回去,一时无言。
林殊止不知道他曾经在伍河手下受过伤,眼下思维只能被局限在陈穆把这件事说出来,一定又是有其他意图。
太阳已经升起大半,还有一小部分包裹在云层里迟迟不愿冒头。
陈穆坐得离他实在极近,再怎么忽视也有小半张侧脸留在余光里。
林殊止看见他唇色有些苍白,不免想起昨天夜里的事。
半夜给他发骚扰短信怎么可能睡得好,他们谁都睡不好。
林殊止定定愣了会儿,直到化妆师从休息室门口叫他,他才突然回神,而后没有片刻留恋地换了位置。
化妆师见他眼眶周围那圈乌青忍不住感叹了一遍又一遍,林殊止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和着,有些提不起精神。
陈穆阴魂不散,在他没忍住打出第三个哈欠时进到化妆间坐到他身边的位置。
林殊止顿时精神不少:“你来干什么?”言语中的戒备显而易见,化妆师的手都停顿了一下,默默扫了眼两人。
“我来工作,”陈穆双臂松散地搭在椅子扶手上,“昨晚和导演制片人吃饭,他们喝酒喝高了,强行给我塞了个角色。”
林殊止皱眉:“你可以拒绝。”他差点笑出来了,陈穆放着好好的公司不管,难不成还要进军演艺圈?
陈穆:“我为什么要拒绝?”
“你是故意的吧。”
陈穆说:“是。”
林殊止无言以对了。
也许是陈穆本人自带威压,自他坐下来后化妆师就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更别说再与林殊止聊天。
化妆师手法熟练,没一会儿林殊止这边就被处理好。
临走前林殊止对陈穆说:“别忘了昨天我说过的话。”
他想让陈穆知道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了。
倒不是林殊止自恋,实在是他想不到陈穆平白无故接个角色还能因为什么。
今早要拍的戏需要下水,即便已经到了夏天,早上的水温还是很低的。
林殊止站在泳池边上,一阵风刮过都要打好几个寒颤。
陈穆又无声无息地站到他背后,等他发现时足足又被吓一大跳。
“你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林殊止有些厌烦与陈穆玩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
“不行,”陈穆边说边往他靠近,“导演说我今天是你的跟班。”
林殊止又远离他半步:“什么东西?导演没告诉我。”
“昨晚加的角色,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陈穆说得斩钉截铁。
林殊止还没见过有人能将带资进组说得这么光明正大。
陈穆的角色用跟班来形容其实不准确,因为那不能算作跟班,只能算作游泳队队员。
《惊鸿》里林殊止饰演的是一个游泳队副教练,这场戏原本是需要他下水的,可导演到了现场才临时通知他不必下去了,下水的人换成了他角色手下带的新队员,也就是陈穆。
陈穆手臂上那块显眼的纱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透明的防水胶布,后期一修图什么伤口都看不出来。
林殊止见他们商量得好也没什么异议,毕竟这是资本的力量,他没法反抗只能服从。
他也不想和陈穆掰扯太多,陈穆愿意做什么就去做吧。
陈穆只披了一条浴巾,导演打板前他已经准备就绪将浴巾除下交到小年手中,恰到好处的肌肉轮廓引来不少年轻工作人员的赞叹,板子一响他就跃入池中,如离弦的箭一般游出去。
林殊止就只需要在一旁站着作势打个电话就好。
大概是钞能力的威力太强,导演也不敢对陈穆有太多要求,这场戏只取了两条就算过了,陈穆的动作马马虎虎勉勉强强,导演还嘱咐他回去好好休息。
他人披着浴巾前脚刚去更衣室,后脚小年就小跑着返回片场。
“林哥,”小年目标明确,径直走到林殊止面前,“陈总没带衣服,可以借您的外套用一下吗?”
林殊止差点要以为他在开玩笑了:“他来时是光着来的?”
小年左看看右望望,似乎觉得即将说出口的话不便太多人听见,他附到林殊止耳边轻声说:“陈哥衣服破了,不大好穿出来。”
“有多破?”林殊止继续问他,并没有借衣服的打算。
小年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大概是从胸口一直开到底了。
林殊止:“告诉陈穆,让他当开衫穿。”
小年很是为难,他得了陈穆的命令一定要讨到件衣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
导演在那头催促林殊止调整状态,下一场戏将在三分钟后开拍。
小年在这里将他牵制着,他还在想方设法将人打发走。
导演也注意到他这边迟迟没有就位了,派了个工作人员过来请他过去。
这工作人员年纪还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导演见这边彻底停住了,有些不耐地亲自过来。
小年又把事情原委讲了一遍。
导演听完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儿,大手一挥:“你们俩的关系,那合法得不能再合法了,我看你这不是穿了件外套来嘛,就借一下,快点别耽误了,大家都等着你呢。”
“是啊林老师,”那年轻的工作人员也附和了导演一句,“这里也只有您……比较适合。”
林殊止嘴角无奈抬了抬,这衣服今天是必借不可了。
“储物间第三排第四个格子,你去找吧。”林殊止对小年说。
小年脸上阴翳一扫而空,飞快应了声“好”迈着轻快步子就走了。
林殊止一早上行程都排得满,下了戏准备回酒店时突然收到了陈穆发来的短信。
【衣服有点短,但是谢谢你。】
【明天下午可以和你见面吗?我把衣服洗干净还给你。】
林殊止只看了一眼就切出去。
还见什么面?不必见面了。
那衣服他借出去就没有要回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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