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万枫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
“不过,也幸好它只是一只猫,永远不会知道事实的真相,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老萧: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闻潭看着他身旁面色冷硬的乔越,摇摇头拒绝了。
因为沈天遇早上那句暧昧不清的“等我晚上回来”,他一整天心神不宁,脸颊发烫。
什么嘛……
搞得好像他们已经在交往了一样。
下午两点多,酒店侍应生忽然推着餐车敲门,说海鲜粥煮好了。
闻潭:“我没有点海鲜粥。”
侍应生:“是沈先生点的,食材是上午刚刚从海边捞上来的,沈先生说,您身体刚好,要多喝粥养身体。”
精致的餐车中央,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天青色粥罐,揭开盖子,鲜香扑鼻。
闻潭脸红了:“这样吗……谢谢。”
侍应生笑容满面:
“您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告诉我。”
“等会儿特护会再来给您检查一次身体,这也是沈先生特地吩咐的,一定要确保您身体无恙。”
“不喜欢这个套房的景色或者布置的话,也尽可以告诉我们,换房间或者调整布置都是可以的。”
侍应生殷勤地帮他把粥罐端到茶几上,推着餐车离开了。
闻潭坐在茶几旁,看着那鲜甜无比的海鲜粥,不知所措。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长达十八年的生活里,他一直是家里的讨嫌鬼,学校的透明人。
可现在,忽然有一个人说喜欢他,还无微不至地关心他。
要说一点触动都没有,肯定是假的。
窗帘拉开了,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紧闭的玻璃窗上,像天然的乐章。
房间里开了空调,很暖和。
电视上播放着某不知名电视台的新年音乐会。
闻潭穿着拖鞋,坐在窗户旁喝粥,身体暖洋洋的,心情也放松下来。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来电显示是“方静秋”。
闻潭脸色一下变了。
他握紧勺子,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妈。”
方静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你倒还记得我是你妈。”
闻潭小声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毕竟,如果不是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方静秋一般都是不会打电话给他的。
方静秋:“闻溪晨昨天来家里送年礼了。”
闻潭心里紧了紧,心想,果然和小叔叔有关。
闻潭:“小叔叔他,应该是最近项目结束了吧。之前就听他说,年前做完项目就回家。”
方静秋冷笑了一声:“大雪封山,闻溪晨爸妈在外地赶不回来。你爸开心死了,让他干脆别回去了,留在我们家过年。”
闻潭小心地回答:“爸爸也是担心小叔叔一个人在家会寂寞……”
方静秋停顿片刻,声音有些古怪:“你倒是大方。”
闻潭:“总不能让小叔叔一个人在家过除夕嘛……”
方静秋笑了一声:“你爸说,反正你不回家,就让闻溪晨住你的房间。”
闻潭哑了几秒:“可是,我没说我今年不回去啊?我,我只是这两天在实习,要晚几天回家……”
昨天父亲给他打电话时,没有任何想念他的意思,语气里满是不耐,一直催促他回家给妹妹辅导作业。
他有些难过,所以才编了个实习的理由,说过几天回去。
可他从来没有说过,就不打算回家过年了啊。
方静秋讥笑起来:“可你这位好爸爸,好像一点都不想你回家啊。一听见闻溪晨说除夕夜家里没人,立马眼睛放光,强烈要求他留在这里。”
闻潭的心口仿佛被利刃扎了一下,生疼。
方静秋对他的反应似乎很不满意:“你就没什么想法?”
闻潭沉默地抓着手机,不说话。
方静秋不耐烦了:“你说我生你有什么用!成绩不如闻溪晨,相貌不如闻溪晨,样样不如闻溪晨。现在你爸都不想你回家了,直接让闻溪晨跟我们过年,把房间也给他住,你还是跟个死人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到底有没有半点自尊!”
方静秋的吼声在房间里回荡。
闻潭忽然道:“你呢,你想我回家吗。”
方静秋卡了一下:“你什么意思,干嘛问我,现在是你爸不想让你回来!”
“我就想知道,我的母亲,想不想我回去,”闻潭慢慢道,“还是说,你对这件事其实也无所谓,只是在故意激怒我,利用我去对付你的丈夫。”
方静秋呆了半晌,忽然狂怒起来,暴风骤雨般骂了他一顿,挂了电话。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窗外的雨比刚才更大了,天色也慢慢黑了。
闻潭垂手坐在窗户旁,侧脸在玻璃上映出惨白的倒影。
几分钟后,父亲闻墨礼给他打来了电话。
闻潭忽然有些没力气拿手机了。
他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接通电话,点开了扬声器。
父亲听起来有些紧张,问他,母亲刚才是不是又乱说了些什么。
闻潭没说话。
父亲叹了口气,温和地解释了一番,说事发突然,闻溪晨的父母在外地赶不回来,所以才想让闻溪晨除夕夜一起来家里过年。
“你小叔叔平时对你很好吧?你肯定也不想他除夕夜一个人孤零零在家,对不对。”
闻潭当然只能说“对”。
“我是想着,你小叔叔到时候跟你睡一屋。不过你那床小了点,两个人估计睡不下,心悦又肯定不愿意其他人睡她床……要不,你们到时候睡我床,让你妈睡你床上,我睡沙发就行……”
闻潭安静地听着,还是没说话。
闻墨礼原本满心以为闻潭会打断他的。
闻潭平日里虽然沉默寡言,但也算懂事知礼,孝顺长辈。
听到父亲说“我睡沙发”,但凡孝顺点的儿子,肯定都会说“还是我睡沙发”吧?
可闻潭竟然没接茬。
闻墨礼咳了一声:“说起来,我记得你昨天说,你在实习?怎么都快过年了还工作啊,过年能回来吗?”
见闻潭不说话,他又生硬地找了些别的话题。
总之就是拐弯抹角打听,他过年到底回不回来。
闻潭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如果把刚才问母亲的问题,再拿来问一遍父亲,用脚指头他都能猜到父亲会说什么。
很多事情,不用问出口,其实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只是人总是不甘心。
在亲耳听到之前,总还是怀抱着一丝希望。
自欺欺人着,想证明自己是被爱的。
父亲还在絮絮叨叨着,说最近全国都在下大雪,也不知道他好不好买票。
闻潭忽然道:“公司过年有项目任务,我不回去了。”
父亲卡了一下,语气忽然轻松起来:“这样啊。”
他象征性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太忙了,要是太忙了就别做了,你现在年纪还小,这些不急云云。
闻潭木然地应承两句,想要挂掉电话。
父亲挂电话之前,像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惋惜地告诉他:“对了,还有一件事,昨天心悦在家跳舞,不小心脚踢到CD机,摔坏了你高中买的那个签名CD。我已经训过她了,转头让她拿零花钱赔你个新的……”
闻潭愣住了。
高一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女歌手来省会城市开演唱会。他掏出存了三年多的零花钱,凑够路费和票钱,独自一人坐着大巴车去看演唱会,拿到了签名CD。
演唱会之后不到两年,女歌手就患癌去世了。
这张CD对他而言不止是一张签名专辑,更是寂静青春里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母亲刚才打电话给他时,压根没提起这件事。
而在父亲口中,也是随口一句“我已经训过她了”,就轻轻松松带过了。
闻潭忽然有些控制不住。
他没等父亲说完,猝然挂了电话。
看着粥罐里彻底冷掉的海鲜粥,黏糊糊的一坨,他的眼圈迅速变红,终于绷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恰在这时,房门开了。
沈天遇看到泪流满面的闻潭,诧异了几秒,立刻走过来。
他把他揽入怀里,轻轻拍他的后背。
“没事了,”他轻声道,“想哭就大声哭,等哭累了,不想哭了,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帮你。”
“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会陪在你身边。”
“有我在,你永远不用担心孤立无援。”
闻潭被他抱在怀里,狼狈地抽泣着,眼泪鼻涕蹭在昂贵的西服上,一塌糊涂。
沈天遇没有丝毫嫌弃。
温暖厚实的手掌轻拍他的脊背。
后脑勺也被轻揉着,温柔地安抚。
闻潭心里某个被层层铠甲厚重包裹的地方,忽然开始崩裂。
“我,我过年不回家了……”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满面泪痕,“没有人要我回家,我从来都没有家……”
他的话颠三倒四,很难听懂。
但沈天遇安静地听着。
片刻后,等他哭累了,沈天遇用手心擦掉他脸颊的泪水,淡道:
“那就把金湖小区A1栋别墅当成你的家。”
“从现在开始,那里就是你的家。”
睡着的时候,泪痕还挂在脸颊上,可怜兮兮的。
沈天遇的西服外套被蹭脏了,换了睡衣,睡衣又被蹭脏了,不由得有些烦躁。
以他的洁癖程度,要换了往常,一定会让助理立刻送干净的衣物过来。
然而眼下显然不是个合适的时候。
闻潭好不容易对他放下戒心,缩在他怀里睡着了。这种时候要是出点岔子,又要前功尽弃。
于是沈天遇只能压着不耐烦,作出一副温柔大哥哥的样子,抱紧了怀里的男孩。
因为哭累了,闻潭睡得很沉。
第二天早上醒来,闻潭的心情已经调整了许多,毕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最初的伤心过后,只剩下麻木的习惯。
他感激地冲沈天遇笑:“谢谢你昨天安慰我。”
沈天遇脸色不太好。
唇色发白,眼下淡淡的乌青,显然是失眠了。
闻潭小心翼翼问道:“你昨晚睡得不好吗?”
沈天遇:“毕竟某个小鬼一直死死抱着我的胳膊,害得我胳膊麻了都没办法抽出来。”
闻潭愧疚起来:“我,我睡着了,不知道……”
闻潭是有这个习惯的。
晚上睡觉一定要抱着点什么,玩偶、枕头、被子,什么都行,总之手里一定要有东西,不然就会很没有安全感。
沈天遇瞥了他一眼。
忽然伸手过来,修长的手指在他锁骨上摸了一把。
闻潭身体一颤,傻了:“你,你干什么……”
沈天遇:“害得我昨晚没睡好,你不应该做点补偿?”
闻潭下意识往后退。
沈天遇立刻握住他的脚踝,往自己这里一带,顺势压下:“想赖账?”
表情是温柔的,动作是凶悍不容拒绝的。
闻潭望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语无伦次:“没,没有……”
“那就好,”沈天遇吻他的左脸颊,轻声道,“那就,从这里开始还起吧。”
九点整,助理邱寒准时来敲老板的房门:“沈总,浩川集团的补充材料送来了,请您过目。”
房间内静默片刻,门开了。
沈天遇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最上面一颗扣子没系,看起来比平常工作时放松许多,带着点优雅贵气的慵懒。
邱寒把文件递过去,忽然眼睛定住,盯着老板的脖子,脸色有些发青。
沈天遇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穿衣镜。
原本完好无暇的脖子上,有一道小小的,月牙形的血痕。
邱寒口气不稳:“您,您的脖子……”
沈天遇接过文件,若无其事:“哦,被猫爪挠了。”
嘴角带着些似有似无的笑意。
酒店里怎么会有猫,猫又怎么会跑到VIP套房里来。
邱寒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他的脸色一下子灰败下来,一瞬间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目光在触及老板的一刹那,话又硬生生吞了下去。
他低下头,咬着嘴唇:“我先下去了。”
沈天遇关了门,把文件扔到茶几上。
回到床上,把缩在被子里的小家伙捞出来:“装睡?”
闻潭昏昏沉沉的:“困……”
人生的第一次,就这么稀里糊涂交代出去了。
原本身体就没恢复好,一大早又受了惊吓,出了一身汗,嗓子都叫哑了。
身体酸痛得动不了,浑身像散架了一样。
沈天遇指腹抬起他的下巴,懒洋洋道:“你的脚指甲刚才把我的脖子划破了,伤口还被人看见了,你说,怎么办?”
闻潭软得像一滩水,直往人身上滑。
沈天遇看着他乖巧的样子,心里倒是挺喜欢。
捏着他的下巴,挑剔片刻,纡尊降贵地在脸颊上亲了一口:“小笨蛋。”
闻潭笨笨的,不聪明,亲热时也是一副老实巴交、笨手笨脚的样子,沈天遇一开始险些失了兴趣。
不过这小孩身子倒是软,叫起来也好听。
被强迫着张开嘴巴,不大情愿,后来不知怎么的自己就想通了,还是乖乖配合了。
沈天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禁欲太久,被这小孩纵容着,竟然真的有点失控的苗头。
之后几天,沈天遇没再折腾闻潭,让他好好休息了一番。
一周后,闻潭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一行人飞回京安市。
京安市大街小巷已经挂满了红灯笼,窗户上贴着大红的倒福字,沿街小店循环播放《恭喜发财》,到处是喜气洋洋的过年气氛。
沈天遇提前给保洁阿姨和保姆放了假,让他们回老家过年。
闻潭问他:“你也要回家和爸爸妈妈过年吧?”
他心里想的是,自己估计就是一个人在这里过年了,要提前去超市买点方便面火腿肠才行。
沈天遇却道:“我也在这过年。”
闻潭有些吃惊:“你爸爸妈妈不催你回家过年吗?”
沈天遇:“我母亲已经去世了。”
他的神色平淡,倒是没有被惹恼的样子,但闻潭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忽然有些明白,事业成功、条件优越的沈天遇为什么偶尔会露出阴郁不快的表情。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闻潭兴致勃勃的,有些想转移沈天遇的注意力,“既然保姆不在,我们去超市买年货吧!还可以买点晚上的食材。”
沈天遇有些不理解他对于买年货的热情:“想要什么,可以让人送过来。”
闻潭:“去超市买才有过年的气氛啊,让人送过来有什么意思。”
沈天遇拗不过他,被拉去超市买年货和食材。
超市里人山人海,小孩子裹得圆滚滚的,在超市里跑来跑去。
沈天遇侧脸看着闻潭:“你好像很喜欢过年?”
闻潭围着一条红围巾,小小的脸缩在围巾里,看起来像个中学生。
闻潭不好意思地笑:“可能因为,过年是爸妈一年里难得对我和颜悦色的时候。他们觉得过年吵架不吉利,所以有任何不满都会忍着。”
沈天遇:“你这么乖,他们为什么会对你不满?”
沈天遇是随口一句,闻潭却因为这话里的褒扬而微微脸红了。
“很多事情啊,因为我成绩不够好,没什么才能,也不太会跟人交际……”
沈天遇:“就因为这些?”
他觉得说不通。
闻潭简直是标准的乖学生模板,又听话又努力,顶多内向了一点。
正常家长,怎么会因为这些吹毛求疵的小缺点就不满?
沈天遇:“你不是说你还有个妹妹吗,他们对你妹妹也这样?”
闻潭顿了顿:“我妹妹做任何事都是被允许的。”
沈天遇皱起眉头。
闻潭笑了笑,岔开话题,指着货架上的花椒,问他想不想吃辣子鸡。
沈天遇:“我不吃辣。”
“我知道,”闻潭看着那红彤彤的花椒,“我只是想起,初二那年,为了给母亲庆祝生日,我偷偷跟着电视上学做了辣子鸡。辣子鸡很成功,爸爸尝了也说很好吃。”
沈天遇:“后来呢?”
闻潭:“那天晚上我们等了很久,但是妈妈和妹妹一直没回来。后来,爸爸给妈妈打电话,才知道妈妈带着妹妹去市中心吃高级餐厅了。”
“爸爸发了好大的火,指责妈妈不关心我,心里没有这个家。妈妈冷笑着说爸爸伪君子。两个人大吵了一架,直到妹妹被吓得哭起来。”
“那盘辣子鸡,最后一口都没有动,放在桌子上冷掉,然后被倒进了垃圾桶。”
闻潭陷在回忆中,立在原地。
指尖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似乎又回到了初二那年,回忆起了当时的惊惧和无助。
他的手忽然被一只温暖厚实的大手包裹住了。
闻潭猛然从回忆中惊醒,抬起头。
沈天遇微微垂着眼睛,看着他:“想吃,那就做。”
闻潭:“你不是不吃辣?”
在沈家,是一粒辣椒粉都看不到的,因为沈天遇从不吃辣。
沈天遇微笑着道:“只要你不逼着我吃,我是不会干涉你的喜好的。”
人来人往的超市货架前,男人握着男孩冰凉的手,笑容浅淡。
闻潭感觉冰凉的手被一点点捂热,热气传到手腕,再到胳膊,直到周身都暖和起来。
闻潭眼睛有点红:“谢谢。”
“不用谢,不过小潭同学,你真不能再这样了,”沈天遇俯身在他耳旁道,“……再这副可怜巴巴好欺负的样子,我又要忍不住亲你了。”
作者有话说:
小潭:dokidoki疯狂心动
除夕下午两三点,闻潭开始忙活年夜饭。
做饭对于他而言是小菜一碟,毕竟他从七八岁就开始踩着凳子给全家人做饭了。
“我手艺肯定比不上阿姨,你不要抱过高的期待哦。不过应该也挺好吃的,吃过我做的菜的人都说很好吃。”
沈天遇望着流理台上那堆生肉海鲜和青翠欲滴的新鲜蔬菜,心不在焉:“没事。”
闻潭有些忐忑,毕竟沈天遇吃惯了好东西,嘴巴挑得很。
沈天遇双手插在裤兜里:“要我帮忙吗。”
说是这么说,身体一动不动,一点都不像要帮忙的样子。
闻潭也没指望这大少爷能帮上什么忙:“你去忙你的,这里我来就好。”
沈天遇没走,站在厨房里看他忙菜。
闻潭把莴苣洗净,去掉叶子,和春笋一起切成条状,南风肉和排骨剁成块状。
肉块下锅焯水,等待水开。
动作熟练,一看在家就没少干活。
“精简版的腌笃鲜,”闻潭拍着胸脯保证,“没办法,食材有限,不过我保证会鲜掉眉毛!”
沈天遇看看锅里的东西,又看看闻潭。
感觉闻潭看起来好像更美味。
为了方便干活,闻潭穿上了保姆阿姨平时烧菜穿的围裙。
红白相间的方格纹围裙,细细地系在腰上,黑色短发别在耳后,干活时动作麻利,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贤惠。
沈天遇盯着他的后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闻潭好像白了一点儿,后颈的皮肤看起来还挺细腻。
沈天遇看了一会儿,视线下移,又盯住了他腰后下垂的绳结。
闻潭喊:“帮我拿下糖罐!”
沈天遇顺手拿过糖罐,手绕过闻潭的腰侧,把糖罐递到他跟前。
这样一来,闻潭几乎被他环抱在怀中。
闻潭专心烧菜,毫无所觉,舀了两勺糖放入汤中提鲜。
“小火慢炖四十分钟之后,应该就可以吃啦。”
闻潭擦净手,转过身,猝不及防,差点和沈天遇脸贴脸。
“……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沈天遇眨了下眼睛:“饿了。”
闻潭:“不是才吃过午饭。”
沈天遇:“又饿了。”
闻潭:“那……你吃点饼干垫一下?年夜饭起码还要三个小时才能做完,不说腌笃鲜,其他的菜也要一会儿呢……”
沈天遇嘴角垮了垮,以示不满。
闻潭很少见到他这么明显表露情绪的样子,觉得这样的沈天遇很可爱,逗他:“撅个嘴我看看?”
沈天遇:“不会。”
闻潭:“一向聪明绝顶的沈总,撅个嘴都不会呀?”
沈天遇:“没做过,你示范一下。”
闻潭笑吟吟的,嘴巴向前翘起来:“没想到我也有给你当老师的时候……你这种从小冷冰冰的性格,是不是从来没对人撒过娇?”
话没说完,猝不及防的,沈天遇倾身上前,嘴巴在他翘起的唇上一碰。
“学到了,”沈天遇闷声道,“谢谢老师。”
闻潭脸红得像猴子屁股,立马把他赶出去了,防止他再干扰自己烧菜。
六点的时候,闻潭紧赶慢赶,做出了四菜一汤。
清炒虾仁,蒜蓉油麦菜,清炖番茄牛腩,腌笃鲜。
还有一道,他私心做的辣子鸡。
辣子鸡一端上桌,辛辣味四溢,沈天遇难以抑制地皱起了眉。
闻潭没想到他连闻到辣味都接受不了,连忙把辣子鸡的盘子往旁边挪了挪:“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味儿这么大……”
沈天遇:“你是把一整包花椒都加进去了?”
闻潭弱弱道:“这样香嘛……”
“算了,”沈天遇忍着厌烦道,“吃吧。”
闻潭讨好地把其他几个清淡的菜往他那边推,自己默默坐在另一边,小口小口吃着辣子鸡。
吃着吃着,脸色红润,鼻涕眼泪齐下。
怕影响沈天遇吃饭,跑到阳台上去喝冰水擤鼻涕,擤完了再接着跑回来吃。
一顿饭的工夫,下了四五次桌子,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擤鼻涕声音。
沈天遇彻底没了胃口。
闻潭第六次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沈天遇放下筷子。
他张嘴哈着热辣气:“你,你不吃啦?”
沈天遇:“吃饱了,你吃吧。”
闻潭心想,大概自己的手艺还是和保姆阿姨差距太大,沈天遇吃不惯。
他怕沈天遇没吃饱,又连忙去厨房给他削了一盘水果,插好牙签,端到茶几上。
闻潭做得自然,沈天遇接受得也很自然。
有些事情似乎是生下来就注定的。
有的人习惯照顾别人,有的人习惯被人伺候。
沈天遇洗了手,优雅地坐在茶几旁,开始享用闻潭削好的水果。
闻潭回到饭桌上,加快速度吃自己的晚饭。
他有些懊恼,觉得自己今天表现得不够好——沈天遇显然,并不喜欢他做的菜。
他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并不多,脾气好算一个,会做饭算一个,其他全部被沈天遇爆杀。
虽然恋爱双方并不是竞争的关系,但爱情也是博弈游戏。
恋爱中的人,总还是希望自己多一些优点,能够让对方喜欢。
不然总会患得患失,担心对方的爱意减退。
闻潭吃完晚饭,开始收拾碗筷。
沈天遇忽然对他道:“辣子鸡那个盘子,扔了吧。”
闻潭愣了一下:“盘子都是新的,上个月刚到的。”
沈天遇虽然不做饭,但对于生活用具都有很高的品质要求。碗碟三个月换一次,锅盆半年换一次,看到喜欢的新鲜式样也会立刻买回来,不管家里的锅碗瓢盆是不是已经积攒了一大堆。
这一批盘子是上个月刚买的,沈天遇的德国朋友送的新年礼物,还都很新呢。
沈天遇:“有味道。”
闻潭傻傻地解释:“不会有味道的,我等下用洗洁精……”
沈天遇蹙着眉。
闻潭反应过来。
沈天遇这是嫌弃盘子装过辣子鸡,不想要了。
虽然知道沈天遇没有其他意思,纯粹是讨厌辣味,闻潭还是有些莫名难过起来。
片刻后,他小声道:“知道了,我等下就扔掉。”
他转过头去收拾碗筷,瘦削的背影在厨房里忙碌。
背微微弓着,垂着头,显出几分卑微和沮丧。
沈天遇知道他在难过。
但这两天哄闻潭的次数太多了,他有点乏了。
他原本就不是脾气多好的人,这些天在兴头上,才难得地体贴了一阵子。
最初的新鲜感过去,骨子里的那点高傲淡漠就又冒了上来。
晚上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两个人兴致都不太高。
沈天遇一向对这种电视节目不感兴趣。
闻潭努力装出高兴的样子,跟着相声小品后面哈哈大笑。
但掩饰得不大好,沮丧的心情透过眉梢眼角跑出来,看起来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倒霉小熊。
时间接近十点半,闻潭昏昏欲睡。
但老家有守岁的习俗,要坚持到十二点才能去睡觉。
闻潭就硬撑着,手腕支着下巴,头靠在沙发上打瞌睡。
忽然窗外一阵巨响,闻潭猛然惊醒,差点摔下沙发。
看着天空中璀璨光明的烟花,反应过来,是外面有人在放鞭炮。
看到沈天遇看着自己,闻潭讪讪地笑了一下:“吓了一跳……”
沈天遇往嘴里塞了一颗车厘子。
闻潭是很怕放鞭炮的。
鞭炮一炸,他心脏就会狂跳。
每年过年的时候,邻居家放炮,他都要用中指紧紧堵住耳朵眼儿,躲在房间角落里,等放炮结束才拿开手。
妹妹因此经常笑他“老鼠胆子老鼠命”。
父亲也看不上他这点,觉得太小家子气了,一点男人的胆识都没有。
闻潭不想在沈天遇面前表现得小家子气。
他若无其事地,也拿起一颗车厘子,往嘴里塞——
一声巨响炸开。
闻潭抖了一下。
还没缓过神来,又是一声巨响。
闻潭手里的车厘子掉了,滚落到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