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错位—— by熊小小
熊小小  发于:2024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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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潭还没来得及动作,沈天遇已经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将他拖进了浴室。
此时已经是一月,闻潭穿着灰色毛衣和黑色冲锋衣外套,被沈天遇按在花洒喷头下。
花洒猛地大开。
冰凉刺骨的冷水迎头泼下,闻潭被冻得一个激灵,大叫一声,挣扎起来。
“不,不要……”
他想跑,想躲开。
然而沈天遇狠狠地按住他,强迫他继续被冷水浇灌。
皮肤冷得发痛。
脑袋好像要炸开。
全身仿佛都如坠冰窟。
隔着水幕,沈天遇的声音冷漠得仿佛从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传来。
“醉了,那就用冷水好好清醒一下。”
闻潭从挣扎反抗,动作慢慢变小,最后一动不动地站在花洒下,接受属于自己的惩罚。
沈天遇:“清醒了?”
闻潭安静地站着,垂着头。
大脑清醒过后,明白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内心被羞愧和难堪填满,又因为被冷水浇了而委屈,瘦弱的身体缩在黑色冲锋衣里,簌簌颤抖,仿佛一个被寒风吹拂的,枯萎的蚕蛹。
沈天遇松开他,把花洒关了。
闻潭一动不动。
沈天遇扔了一条干毛巾给他:“为什么这么做。”
闻潭抓着毛巾:“……我刚才喝醉了。”
沈天遇:“所以说出了真心话?”
闻潭不敢抬头。
沈天遇抱着胳膊:“说话。”
闻潭:“我只是……不明白你这段时间为什么不理我。”
沈天遇定定地看着他,忽然道:“你喜欢我?”
平地一声惊雷。
闻潭一愣,连忙否认:“我不是同性恋。”
沈天遇脸色很难看:“不喜欢男人你摸这么起劲,脑子有病吧。”
浴室里安静异常,花洒余留的水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闻潭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沈天遇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火气:“不喜欢我,你天天缠着我,给我补衣服洗衣服热牛奶整理领带?”
“不喜欢我,你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盯着我看,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还吃我剩下的饭菜?”
“不喜欢我,你吃错药之后第一天时间把萧万枫赶出去,却只给我打电话,缠着我求我帮帮你??!”
每一句话都仿佛在狠狠扇闻潭的耳光。
闻潭懵了。
喜欢沈天遇?
他,喜欢沈天遇?!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中学的时候情窦初开,他暗恋的也是隔壁班一个温柔漂亮的女孩子。
可是沈天遇说的,好像也确实很有道理。
虽然是出于崇拜,他之前的表现,确实过分了。
外人看起来,都会觉得很暧昧吧。
而且下这个结论的是沈天遇。
沈天遇那么聪明的人,是不会犯错的。
而且闻潭对沈天遇的话向来是全盘接受,深信不疑的。
闻潭的内心忽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突然被告知了“我喜欢沈天遇”的事实,这让他自己都难以接受。
虽然脑子里还一团乱麻,但他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已经很清晰了。
“对不起,”闻潭羞惭不已,“我,我明天就搬出去,再也不会这样了……”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骚扰人家到了这样的地步,当事人面对面向他表示厌恶,再不滚远点就太没有眼力见了。
闻潭低着头,狼狈地想绕过沈天遇。
沈天遇却忽然伸出手,卡住他的脖子。
他用力将他拉近,吻了下来。
闻潭只感觉眼前一黑。
脸颊上落下滚烫的,干燥的一个吻。
他周身都是冰凉的水渍,头发被水灌得湿漉漉的,嘴唇惨白,像一团乱七八糟的水草。
沈天遇的唇印在他的左脸颊上,停留了几秒。
仅仅几秒,却像是星球爆炸后的几个世纪。
窒息的静默中,闻潭几乎是傻了。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沈天遇已经放开了他。
闻潭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沈天遇。
他迫切地想寻求一个答案,一个解释。
然而沈天遇没有看他,只是淡淡道:“早点睡吧。”
闻潭第二天就病倒了。
前一天晚上被强迫冲了冷水澡,又受了惊吓,一大早就开始咳嗽发热,烧得满脸通红。
沈天遇给他喂了药和水,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起身穿大衣。
闻潭声音沙哑地问他去哪儿。
沈天遇:“去H岛出差。”
闻潭:“是去出差,还是为了躲我?”
沈天遇一顿,抬起眼睛。
闻潭睁着眼睛,固执地看着他。
沈天遇忽然有些不忍。
他放缓语气:“真的是出差,下个月在H岛有一场新项目启动仪式,时间很紧。”
闻潭仍旧是看着他,像只笃定自己被抛弃的,可怜又倔强的小狗。
沈天遇:“你在家好好吃药,好好养病。”
闻潭抬手就把水杯推地上了。
清脆的一声响,陶瓷水杯四分五裂,水泼了一地。
平时一向没脾气的人,忽然执拗起来,让人无可奈何。
沈天遇犹豫片刻,叹了口气,把他带上了。
闻潭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被沈天遇抱上了私人飞机。
他们进机舱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
助理邱寒看到他怀里的人,脸色瞬间变了。
萧万枫吃惊不小:“怎么把他带上了?”
剩下的一个,闻潭不认识,是沈天遇的工作伙伴,也是他的大学同学,叫乔越。
乔越西装笔挺,眉骨优越,一看就是从小生活优渥的富家子弟。
闻潭烧得迷迷糊糊,上飞机没多久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乔越起初看到沈天遇抱了个人,还挺感兴趣地凑过来瞧:“老沈这是什么时候得了美人了?出个差都要带上。”
等看清闻潭的脸,就皱起了眉头。
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小声吐槽:“老沈,你现在这口味可够重的啊。”
萧万枫打了他一下:“别瞎说,这可是闻溪晨的侄子,现在寄住在沈哥家的。”
乔越听到闻溪晨的名字,一愣。
他严肃地对沈天遇道:“我知道你执念深,可也不能因为他和闻溪晨是叔侄关系,就爱屋及乌,饥不择食吧……”
沈天遇没说话。
萧万枫骂:“瞎想什么呢,他俩不是那种关系。我之前跟这小孩接触过,就是一纯粹过来寄宿的小男孩儿,纯情得要死。”
乔越反问:“那老沈出差把他带上干什么?”
萧万枫:“没看小孩儿都病成啥样了么,带着方便照顾呗,沈哥你说是吧?”
邱寒从文件中抬起头,看着老板。
沈天遇抬了下眼睛,平淡道:“昨天晚上,我亲了他。”
“大三的时候,有一次闻溪晨带我去游泳散心,让我可以肆无忌惮流泪而不用担心被发现。”
“闻潭头发淋湿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他的左脸很像闻溪晨。”
乔越愕然。
萧万枫瞪大了眼睛。
邱寒手中的文件滑落,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抵达H岛之后,一行人入住了公司附近的五星级酒店。
沈天遇和闻潭一个房间,其他人各自一间房。
白天沈天遇他们去谈生意,闻潭就在房间里养病。
沈天遇从附近的医院调了特护照顾他。特护阿姨虽然觉得区区一个感冒发烧,这些有钱人未免太过大动干戈,不过还是尽职尽责,每隔半小时给他量一次体温。
入住酒店的第三天,闻潭退烧了。
他看着窗外明亮的日光,声音沙哑地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您醒啦,现在是下午两点了。”
特护阿姨把他扶起来,动作利落地喂他喝粥。
闻潭没什么胃口,怏怏地喝了两口,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虽然退烧了,喉咙还是很不舒服,吞咽起来有刺痛感。
他咳了几声,勉强没把粥咳出来。
不能把粥吐到被子上……不然清洁阿姨又得清洗,很麻烦。
闻潭模模糊糊地想。
特护阿姨知道他指的是雇主,道:“沈先生今天出门前说,大概晚上十点多回来,让您先吃饭,不用等他。”
闻潭目光暗淡下来,但还是勉强笑了笑:“谢谢您这几天照顾我,我觉得好多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特护阿姨很负责任地等到了下午五点,确认他确实退烧了,才收拾东西离开了。
闻潭坐在床上,把这几天微信里没回的消息挨个回了。
中途偶尔觉得头晕想吐,只能暂时停下来,靠在床头闭眼缓一缓,等恶心感压下去,再继续拿起手机回。
这几天已经放寒假了,他的同学们基本都回老家了。
父亲发了消息,质问他为什么还没回家,是不是拿了生活费在外面玩。说妹妹闻心悦有寒假作业不会写,让他赶紧回来辅导。
闻潭随便编了个理由,说找了家公司实习,要过一阵再回去。
父亲似乎是颇为不满,又连发了几条消息。
闻潭懒得看,直接把手机屏幕关了。
他坐在床头,看了一会儿电视。
电视上在回放往年春节联欢晚会的小品,花花绿绿,又吵又闹。
闻潭认真地盯着电视,好像是在看,但电视上的内容却又全然没进脑子。
那天沈天遇吻他的画面,一幕一幕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即便他努力想要遗忘,那些细节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脑海里,仿佛一场来势汹汹的瘟疫。
一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脸颊就难以抑制地热起来。
仿佛还能感觉到嘴唇印在脸颊上时,干燥灼热的触感。
闻潭气恼地把枕头丢到地上。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枕头掉在地毯上,软趴趴的,连个响声都没有。
就像他的怒气,不管怎么发泄,都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沈天遇一句解释都没有。
没有解释,没有道歉。
白天就把他扔在酒店里,晚上等他睡着了才回来,安静地睡在另一张床上,天不亮就立刻赶去工作。
他怀疑沈天遇是借着工作的由头躲避自己,但是又没有证据。
他心想,前几天是因为发烧,不得不早早睡觉,今晚决不能再放过了。
闻潭就这么顽强地靠在床头,一直支棱到晚上十点四十九。
开门声轻轻响起,闻潭立刻睁开眼睛,与推门进来的沈天遇四目相对。
“……”
沈天遇神色如常:“醒了?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
闻潭不由得佩服他的脸皮。
莫名其妙强吻了别人,还能这么镇定地发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要不为什么人家是大公司老板呢。
闻潭咬着下嘴唇:“等你。”
“等我?等我做什么,”沈天遇看到了地上脏兮兮的枕头,“看样子,你已经把枕头当成我,狠狠教训过了。”
他走过来,摸闻潭的额头。
闻潭皱着眉头向后一躲,不让他碰自己。
沈天遇的手落了空,顿了顿,却还是强行把他按住,倾身上前,试了试额头的温度。
闻潭大病初愈,没什么力气,用力抵抗还是收效甚微。
沈天遇离得很近,闻潭能够清晰地看到他右眼下方的淡色小痣。
……他的掌心和嘴唇一样,都很干燥,带着点粗粝的质感。
闻潭控制不住地想。
“看来,确实是退烧了,”沈天遇看着他,笑了笑,“都有力气推我了。”
他自然地放开了他。
身体却没有退后,仍旧是离得很近地看着他,目光淡淡,鼻息温热。
沈天遇声音难得地轻柔:
“脸色怎么这么差,晚饭不好吃?”
闻潭:“……”
“还是说,护工照顾得不好,这房间住着不舒服?”
闻潭憋着气,不吭声。
一阵尴尬的沉默。
几分钟后,沈天遇似乎失去了耐心,收起笑容,站起身,准备去洗澡。
闻潭终于忍无可忍,拖着破锣嗓子道:“沈总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沈天遇听到他公鸭般的嗓音,倒是没笑话他。
这是闻潭第一次这么生疏地叫“沈总”,这代表他真的很生气了。
沈天遇转过身来,一脸坦荡地问他:“解释什么?”
闻潭火气上涌,声音罕见地尖利:“你说解释什么?”
他是个性老实温和,但老实人被惹急了,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
“我喝醉做错事了是不假,可你把我按在浴室浇冷水,还莫名其妙强吻我,害得我高烧了这么多天,难道不应该解释和道歉吗。”
“严格说的话,你这,这是x骚扰!”
“那天在浴室,你居然还反咬我一口,说是我之前对你表现得太暧昧太越界。”
“如果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根本不会寄宿到这里来。”
“你,你竟然还一副若无其事、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是不是你的字典里没有抱歉,所有的事都是别人的错?”
闻潭鲜少与人这样面对面撕破脸,激动得说话都有些结巴。
他觉得自己之前真是被表象迷惑了。
他怎么会觉得沈天遇是高傲矜贵的贵公子呢?
分明是性格自私又恶劣、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才对。
闻潭骂完,大脑因为缺氧而一阵晕眩。
赶紧又在床头坐好,喘着气,缓了缓。
沈天遇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笑了:“憋了这么多天,终于忍不住了,嗯?”
闻潭都快气死了,他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地伸手过来,替咳嗽的他拍后背。
更可恨的是,即便被人指着鼻子骂,沈天遇的模样还是很优雅矜贵。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沈天遇轻声道:“还生着病呢,生什么气,不怕病情加重呀?”
“不喜欢我亲你,我以后不亲就是了。”
“我是一直想着要向你道歉,但你这几天一直在发烧,脑子都不清楚。我就想着,等你清醒了,再好好找你谈一次。”
“我现在正式向你道歉,虽然那天是我莫名其妙被摸在先,但显然我犯下的错误更加严重且不可原谅,深深伤害了你身为正常男性的尊严。年后我就帮你找其他地方搬出去,并且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请问这样可以吗?”
沈天遇语气十分平静,态度也很诚恳,似乎真的是在深刻反省。
闻潭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又挑不出毛病来。
“……不对,”闻潭反应过来,“什么叫‘不喜欢我亲你,我以后不亲就是了’……你还没解释你为什么这么做呢。”
不知道为什么,闻潭觉得喉咙有点发紧。
心脏跳得也有点快。
这个问题这些天确实也一直困扰着他。
沈天遇眨了一下眼睛,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你觉得呢?”
闻潭本来是提问者,但他早已习惯了跟着沈天遇的节奏走。
被他这么一问,不知不觉被绕了进去:“我觉得?我当然是觉得,亲吻是关系非常亲密的人才能做的……一个人非常喜欢,非常想要亲近对方,才会想要亲吻……”
沈天遇点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闻潭茫然地看着他。
几秒钟后,忽然猛地反应过来,脸色顿时涨红了:“你,你说什么……”
沈天遇压根没留意自己说了什么。
他觉得闻潭现在脸红的样子很好玩。
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脸蛋像个烫熟的红番茄。
因为平时太过温吞,这样情绪激动的时候就非常难得,也会十分生动。
比平日里动人多了。
沈天遇从来没发现,这小孩儿有的时候好像还挺可爱的。
观赏片刻,有些忍不住。
趁他没反应过来,把人揪过来,再次在他左脸颊上亲了一口。
脸颊的口感软软的,像一块儿香甜的果冻。
闻潭一愣。
等反应过来,脸蛋红得要爆炸了。
这次比上次反应更加强烈,情绪更加激动,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沈天遇!”闻潭忍无可忍,“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讲话!我都说了,要对着喜欢的人才能……”
沈天遇被他吵得有点烦,只想赶紧让他安静,随口道:“我知道啊。”
闻潭忽然没声了。
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目光撇到旁边去,有点慌乱的样子:
“你说……你知道?”
“你一直都……喜欢我?”
沈天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微微拧起眉头,有些想解释。
思考片刻,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他刚刚自己亲口说了“我知道啊”。
似乎,怎么都不好解释了。
于是沈天遇笑了笑,没否认。
闻潭似乎很困惑:“可是……你喜欢我什么呢。”
外貌平平,头脑平平,连性格都温吞无趣。
从来也没有人向他表示过爱慕。
虽然他现在觉得沈天遇性格很恶劣……
可是,向来不缺人追的沈天遇,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闻潭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是有一些隐隐的期待和忐忑的。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对他表示过喜欢。
包括同龄人,包括家人,包括师长,包括同性和异性。
小叔叔对他很好,但小叔叔很忙,与他的交流也很有限。
他就像是这世界上的绝缘体,与任何东西都产生不了火花。
沈天遇说喜欢他……
他应该也是有优点值得被喜欢的吧?
沈天遇嗅了嗅。
空气中有淡淡的,清新的柑橘皂香。
闻潭有一些很老派的习惯,比如洗澡时会固执地使用肥皂,坚信肥皂洗得比沐浴露更干净。
沈天遇嗅了片刻,漫不经心道:“喜欢需要什么理由?——我乐意,这就够了。”

闻潭一愣:“像以前一样相处,不可以吗。”
沈天遇反问:“以前那样,是哪样?你指的是,你可以穿着裤衩背心在家里乱晃,喝点酒就在我身上乱摸,却义正言辞要求我不能有任何反应吗?”
闻潭支支吾吾:“我不是故意的……”
沈天遇:“不愿意的话,我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这点你可以放心。”
看似态度卑微,实际上却是步步紧逼。
这意思,不就是不同意就绝交吗。
闻潭颇为焦虑,心里是不愿意从此和沈天遇一刀两断的,但也不敢轻易答应。
此前的十八年人生里,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喜欢女孩子的,中学的时候也断断续续有过几个暗恋对象,都是清秀文静类型的女生。
他在电视新闻上知道同性恋群体的存在,但一直觉得这是与自己无关的事。
他一直视为优秀偶像的,比他大十岁的长辈,有一天却突然向他告白,说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
闻潭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辗转反侧了一夜,几乎没怎么睡着。
第二天早上六点,沈天遇照例早早起了床,刮胡子洗澡。
“今天要签合同了。”
闻潭揉着眼睛坐起来,还迷迷糊糊的:“哦……”
沈天遇洗漱完毕,看着闻潭懵懵的样子,有些难耐,凑过来亲了亲他的额头:“你睡你的。”
闻潭被亲完了才反应过来,抗议:“我还没有同意要跟你交往……”
因为没睡醒,抗议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
沈天遇:“那你亲回来?”
闻潭气鼓鼓地瞪着他。
该说不说……沈天遇长得确实太好看了。
尤其他这会儿还是刚刚梳洗打理完,眉目清朗,鼻梁高挺,眼眸深邃,穿着剪裁精良的高定西装,领带严丝合缝,完完全全就是电视剧里高知精英的样子。
闻潭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沈天遇逗他:“怎么,舍不得我走?”
闻潭回过神,慌忙别开目光:“我没有……”
沈天遇笑笑,忽然扯开了原本规整的领带,解开最上面的衬衣扣子,露出锁骨,向他倾身过来。
闻潭慌忙后仰:“你,你要干什么。”
沈天遇伏在他身体上方,在他身侧耳语:“因为,你看起来很希望被我这么对待的样子。”
他轻易地握住闻潭的后颈,像捏住一只小猫崽一般,随后俯下身,温热的嘴唇在他脖颈上游移起来。
嘴唇到哪里,哪里的皮肤就红成一片。
闻潭他挣扎着,想要推开沈天遇。
然而他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温柔的亲吻,细致的抚摸,半边天堂半边地狱,这些都是全新的体验。
更何况,对他做这些事的是沈天遇。
他一直仰望崇拜着的,无所不能的沈天遇。
沈天遇似乎也是有些忍耐不住了,额上冒汗,白皙的脸上泛起粉红色,喉结滚动,嘴唇紧抿,一向克制冷静的脸上出现了隐约失控的神情。
这样的沈天遇让闻潭感到陌生。
但是……这样的沈天遇,也比平时更加吸引人了。
那是一种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沉稳,持重,却也充满了掌控欲。
在那直白的目光中,闻潭几乎要瑟缩起来。
晕晕乎乎的,睡衣扣子就被解了,沈天遇的手探进来,不怎么客气地揉捏。
闻潭低声呜咽,蜷缩着身体,满脸通红,可怜兮兮的。
邱寒来敲门,似乎也有些疑惑,提醒老板:“沈总,车已经到楼下了。”
沈天遇工作是从来不会迟到的。
闻潭推他,小声道:“你助理喊你了!”
沈天遇喘了口气,终于还是理智占据上风,快速把衣服整理好,把闻潭塞进被子里,低声道:“等我晚上回来。”
因为那话里暗藏的意思,闻潭羞得头顶几乎要冒烟。
酒店早上有免费的自助早餐。
闻潭身体比前几天好多了,能自如下地,脑袋也不怎么昏沉了,便穿好了衣服去吃早饭。
拿了点清淡的无糖豆浆和吐司片,正准备找个僻静的角落坐下,一转身,却撞上了熟人。
萧万枫。
萧万枫身旁还站着一个神情倨傲的男人,闻潭隐约记起,他也在那天来时的飞机上,好像也是沈天遇的大学同学,叫乔越。
萧万枫笑眯眯的:“听说你病好了?怎么脸色还是这么差。”
闻潭:“喉咙还有点痛,休息几天就好了……你们没去签合同呀?”
萧万枫:“我们都是小兵,到了决战的时候,沈总一个人打天下就够了。”
萧万枫说话的时候,乔越就在旁边冷冷地看着,偶尔上下打量闻潭一番,目光中待着不掩饰的轻蔑。
闻潭有些怕他。
他自认为没有得罪过乔越,连面都没有见几次,不知道他为什么好像很讨厌自己的样子。
聊得久了,乔越不耐烦地推萧万枫:“还吃不吃了。”
萧万枫白他一眼:“你不乐意你坐远点,我要和小潭叙旧的。”
乔越真就拿了碗面条自己坐去了。
“别理他,他就这臭脾气,这世上看得上眼的没几个,”萧万枫自然地帮他拿杯子和盘子,“走,我们坐那边去。”
闻潭在位置上坐下,慢慢吃起来。
萧万枫这人虽然轻浮,但是活泼嘴甜,相处起来还是挺舒服的。
看闻潭大病初愈,没什么力气的样子,萧万枫全程都很照顾他,给他刷果酱切土豆,像个慈祥的老母亲。
“对了,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大学的时候有男生追你叔叔吗,”萧万枫和他闲聊了一会儿,状似无意地道,“其实也不是所有追求者都会死缠烂打的,也有的把喜欢藏在心底,直到毕业也没有告白。”
因为沈天遇的突然告白,闻潭现在对同性恋的事情格外敏感,不由竖起耳朵仔细听。
闻潭:“是不是怕我小叔叔拒绝?”
“我想,应该不是,”萧万枫微笑道,“朋友之间很难发展成爱情,就是因为暗恋的那一方知道,一旦告白失败,双方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与其冲动告白然后老死不相往来,不如一个人独自忍受,还能继续做朋友。”
闻潭心想,可是沈天遇说喜欢他的时候,好像一点也没有犹豫过。
大概是因为……他性格一向很果断,说一不二吧?
很难想象沈天遇被人拒绝的样子。
萧万枫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怎么了?”
闻潭:“……没什么。”
萧万枫没有追问,看到餐厅门口的“宠物禁入”告示牌,忽然和他说起了自家宠物猫的故事。
“我曾经养过一只布偶猫,它很漂亮,性格很好,怎么摸它逗它都不会生气,烦了也只会轻轻咬我的手。”
“高二的时候,有一天忘了关窗,布偶猫从楼上摔下去,没能抢救回来。”
“我母亲怕我伤心,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布偶给我,作为安慰。两只猫的确是很像的,一样的湖蓝色的眼睛,尖尖的鼻子,漂亮得像精灵。”
“后来这只猫查出心肺缺陷,没多久也去世了。”
“可是这一次,我竟然,没有多少伤心的感觉。”
萧万枫用勺子搅了搅咖啡:
“你能理解吗?或许从一开始,它就只是我排解思念的工具,我甚至连正常对宠物的喜爱都没有,只觉得无聊。”
“因为那些第一次养宠物的新奇,第一次被猫咪舔手心的惊喜,第一次给猫咪做饭的心甘情愿,都已经体验过了。”
“之后无论再发生什么,都不会再有类似的感觉了。因为后来那只猫,只是替代品而已。”
萧万枫说得隐晦婉转,似乎话里有话。
闻潭懵懵懂懂:“可是,这样的话,后来的猫咪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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