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错位—— by熊小小
熊小小  发于:2024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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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遇那边问不出什么来,他就去问萧万枫。
他一直以为是闻潭仗着有几分像闻溪晨,蓄意爬上了沈天遇的床,然而从萧万枫那里得来的答案却大相径庭。
萧万枫说,一直是沈天遇在纠缠闻潭。
闻潭几次三番想逃跑,都被沈天遇抓了回来。
后来闻潭出了车祸,沈天遇跟疯了似的把人锁在家里,有段时间居然还用上了手铐。
就这样还是没留住。
三年前,萧万枫抓住机会,带着闻潭远走高飞,再也没回国过。
如今三年一过,乔越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重新见到闻潭。
闻潭竟然就是陶桃很喜欢的那个日语老师。
乔越忍不住地,一直在打量闻潭。
与他相比,闻潭看起来平静得多,也冷淡得多,好像真的不认识似的。
乔越心中升起一阵微妙的不快。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闻潭道,“陈钊现在在马经理办公室,他的家长过一会儿应该就会到了,您看……”
乔越:“我先带陶桃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他并不急着收拾那个陈钊,这小兔崽子横竖跑不了,还是先确定陶桃身体健康状况最要紧。
临走前,陶桃拉着闻潭的手,怯怯地问:“闻老师,你脸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她是一直觉得闻老师很漂亮很好看的。
皮肤白白的,手指长长的,说话轻声细语的,眼睛好像会说话。
为什么这么好看的脸上会出现这么奇怪又丑陋的东西呢。
陶桃打心眼儿里替闻老师感到难过。
乔越也看着闻潭,似乎想知道他会怎么说。
闻潭蹲下身,揉了揉陶桃的脑袋:“桃桃有没有见过放了很久的苹果?”
陶桃想了想,道:“有的,我和妈妈都不喜欢吃苹果,但是有一年过年有人送了好多外国苹果来,苹果就一直放在厨房里,没有人去碰。”
闻潭温声道:“就像人一样,苹果放时间久了,也会慢慢变老,变得皱巴巴的。闻老师就是前几天不小心吃了一颗老苹果,苹果的皱纹就跑到我脸上啦。”
陶桃觉得“老苹果”的说法很好玩,咯咯笑起来:“是不是就是苹果里的老奶奶?”
闻潭也笑:“对啦。这几天苹果的皱纹长到我脸上,丑死了,我发愁了好久呢,只能每天化妆来遮一遮。这是我和桃桃之间的小秘密,我们拉勾,桃桃不要告诉其他人哦,不然其他人要笑话我了。”
陶桃忽然指向乔越,认真道:“还有舅舅!舅舅现在也知道了。”
乔越:“……”
闻潭看了一眼乔越,没说话。
乔越主动蹲下身,道:“我也拉勾,不说出去。”
陶桃这才满意了,强行把三个人的小拇指牵到一起,拉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勾。
把小公主哄好了,乔越松了口气,终于能带她去医院做检查了。
陶桃蹦蹦跳跳去班上拿书包。
两个大人相顾无言。
乔越打破沉默:“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哄小孩子。”
闻潭淡淡道:“职责所在。”
乔越背靠在墙壁上,闲散地抱着胳膊:“什么时候回来的?”
闻潭:“不久前。”
乔越:“萧万枫也回来了?”
闻潭:“他的事,你应该问他。”
乔越蹙眉:“你……”
闻潭借口上厕所,去洗手间了。
乔越挑了挑眉毛。
他能看出来,闻潭不想搭理他。
刚才的能言善道和蔼可亲,估计都只是因为陶桃在场,职责所在,不得不应付他。
这闻潭的性格……好像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他从前的印象里,闻潭好像一直是怯生生的,低着头,自卑又不安的样子。
现在打断他说话的样子,倒是中气十足。
陶桃背着书包过来了,乔越只得停下话头,带着陶桃走了。
陈钊父亲是裕海市某施工团队的负责人,以前还曾经竞标过乔家的工程项目。
陈钊父亲被喊来的时候还满不在乎,后来得知陶桃的身份,吓得当即扇了陈钊两个耳光。
“让你来学习,你一天天给我惹事是吧!”
陈钊被扇得偏过头去,舌头顶了顶脸颊,面无表情。
马经理象征性地上去劝,周围老师们神色各异。
这陈钊阴郁暴戾的性格……看来受家庭环境的影响不小。
陈钊几天后就退课了。
据说陈父带着陈钊亲自拎着水果去乔家道歉,吃了个闭门羹,还差点被狗咬了。
同事们讨论起来,都觉得“大快人心”。
只有闻潭静默地坐在位置上,翻看一本词汇讲解书,没有丝毫想参与讨论的意思。
陶桃没有受伤,每天还照常来上课,所以乔家暂时没什么反应。
但文文那天被抓伤了脖子,文文父母昨天就已经找上门来,骂他不负责任了。
现在公司领导在讨论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闻潭不知道自己会收到怎样的惩罚,是赔礼道歉,还是直接辞退。
情况不好的话,不久之后,他可能就要失业了。
头上悬挂着达摩克利斯之剑,闻潭还是每天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的工作,该上课上课,该批作业批作业。
另一个烦恼是,乔越开始时常来接送陶桃上学了。
乔家大概是心有余悸,但是又拗不过陶桃每天哭着喊着要来上学,于是取了个折中的法子,每天都派人来盯着。
上课的时候,“保镖”就坐在教室后面,严防死守,防止有人要加害乔家大小姐。
这个“保镖”,有时是乔家的管家,有时是乔家的佣人,有时是乔越。
是的,乔越。
闻潭真不知道这乔大少爷哪来的这么多时间,竟像是要在裕海市长住一段时间了,隔三差五就跑到机构来护送陶桃。
陶桃唉声叹气:“舅舅你好烦!你就不能回京安好好上班吗。”
乔越充耳不闻,每天一来就往教室门口一坐,跟个门神似的。
闻潭提出让他坐远一点,防止影响教学。
乔越振振有词:“我要看看你每天教的是什么,万一教错了呢?”
闻潭浑身不舒服。
虽然他和乔越没什么交集,但是看到这个人,难免会想起另一个不愿意想起的人,还有若干难堪泥泞的回忆。
闻潭在上面讲“面白い ”,陶桃举手提问,“脸白”为什么是“有趣”的意思。
闻潭想了想:“记不住的小朋友可以这样理解——马戏团的小丑,脸是不是都是涂成白白的?”
小朋友瓮声瓮气地答:“是——”
闻潭:“小丑的表演是不是很有趣呢?”
“是——”
闻潭:“所以就记住啦,面白い ,就是有趣的意思。”
教室后面传来轻笑。
闻潭抬起眼睛:“乔先生对我的教学有什么意见?”
乔越却道:“没有,你教得很好。”
闻潭懒得管他。
放学时,乔越和他闲聊:“按照古传说,天照大神从天城岩石门中走出,黑色天空中闪耀出希望之光,众人在照射下满面白光。衍变到后来,才变成了‘有趣’。”
闻潭:“《日本书纪》的记载。”
乔越:“你知道?”
“知道,但我不能这么教,”闻潭淡道,“小孩子没有办法理解什么叫天照大神,在他们的认知里,光也不是白色的,是七彩的。”
“就像日语的颜色和一般意义上不同,白色其实是显,黑色其实是暗,小孩子也无法理解黑和暗的区别。”
乔越收敛了些笑意。
他原本以为闻潭这种机构老师就是捧着书本,照本宣科地教一些词汇,学识水平都一塌糊涂。
现在看来,闻潭和他想象得并不一样。
之后的一段日子,乔越接送陶桃接送得更勤了。
课余时间就拉着闻潭聊天,从R国古代史聊到上世纪泡沫经济,从芥川龙之介聊到夏目漱石。
也不知道是脑子哪根筋抽了。
闻潭烦不胜烦,无奈客户是上帝,只能勉强应付着。
某次聊天,乔越得知他想读《日本书纪》的原文,但是找遍了网上都没有电子版,忽然说,自己家里就有绝版纸质书,出版于上世纪,可以借给他。
闻潭婉拒:“不太好吧,别弄坏了……”
可乔越第二天就把书拿过来了,作为交换,还拿走了他的一本夏目漱石的《彼岸过后》。
闻潭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的书拿走了。
乔越扬了扬手里的灰色封皮的书:“等哪天看完了,我们再换回来。”
闻潭恼火又无可奈何。
生活好像在向一个无可挽回的方向滑去——怎么会这样呢,明明他都已经刻意避开沈天遇了。不去京安市,不和任何从前的朋友联系。
和沈天遇有关的事情还是一件一件地找上门来。
像是某种宿命轮回的噩梦。
周五晚上,乔越从机构接了陶桃回家。
一进门,就听到熟悉甜腻的女声。
祝蓝抱着乔母的胳膊撒娇:“阿姨,乔越真的没有交女朋友吗?我不信,他都一个多月没回京安市了,我的电话也不接,莫名其妙的,肯定是在这边有女朋友了。”
乔越沉了脸色:“祝蓝。”
祝蓝和乔越从小青梅竹马,两家算是世交。
两人虽然一直没有交往,但是祝蓝一直以未婚妻自居,严防死守,不让乔越身边存在任何年轻貌美的女孩子。
祝蓝扭头看见他,又气呼呼地把头扭过去:“我不要理你,你连我电话都不接了,谁要理你。”
乔母笑着打圆场:“哪来的女朋友?没有的事。乔越这些天就是帮着接送陶桃上学,才在老宅多住了一阵子。”
祝蓝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陶桃不是一直在家上课的吗?”
乔优也坐了过来,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
祝蓝半信半疑:“所以,这个老师,是男的哦?”
这姑娘的意图太过明显,乔母和乔优一下子笑开了。
祝蓝面露羞涩,嗔怪地拍了一下乔优:“优优姐,你也嘲笑我!”
乔优抿嘴道:“我不笑,我就是着急,你什么时候才能嫁进来。”
乔越双手插在裤兜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沙发上娇羞笑的女孩子。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你跑到裕海市来,成天就为了干这事?”
乔越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微微僵住。
沈天遇从他身后走过来,语气淡淡:“发什么呆。”
乔越:“……你什么时候来的。”
语气有些奇怪的紧绷。
沈天遇看了他一眼:“明天要去看个工地,正好祝蓝说想来,就把她带上了。”
乔越意识到自己的古怪,立刻放松身体,用平时吊儿郎当的语气道:“这样啊。”
他扯开话题,用懒散的语气聊起了最近国内拍卖行的一起敲诈案。
祝蓝想抱陶桃玩,但陶桃一向不喜欢这个阿姨,立刻跑来抱住了乔越的大腿。
乔越摸摸她的头:“怎么了?”
“家里好无聊,”陶桃打着哈欠,“舅舅,给我念故事吧,你不是今天刚从闻老师那里借了一本书吗。”
还没来得及阻止,陶桃已经机灵地拿走他手里的书,翻开扉页。
“呀,这个是闻老师的名字吗?”陶桃好奇地看着扉页上清秀的字迹,“闻……这个字念什么?好多笔画呀。”
乔越一把把书抢了回来,厉声训道:“没经过同意,谁让你乱拿的!”
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慌张。
陶桃莫名其妙被凶,扁了扁嘴,哇的一声哭起来。
沈天遇玩打火机的手不动了,抬起眼睛,向乔越看去。

第43章 重逢
“你凶什么,”乔母立刻过来抱起外孙女,转头骂乔越,“什么了不得的事,不就一本书么!”
乔越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缓了语气,道:“我是觉得,陶桃对老师直呼其名,太不礼貌了……”
乔母:“什么直呼其名,这不是还没叫出口吗。”
乔越讪笑:“我的错我的错,明天去商场给陶桃买公主裙赔罪。”
陶桃仍旧在嚎啕大哭,扭过头,不理他。
乔母和乔优把陶桃抱到沙发上去哄了。
沈天遇淡道:“一本书而已,你未免太过紧张。”
乔越:“这不是,问人家老师借的嘛,过一阵子还得还回去,我怕陶桃乱翻扯坏了。”
面上若无其事,其实神经绷得紧紧的,书脊往手心藏得更深了些。
沈天遇不再言语。
祝蓝却像是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向乔越伸出手:“越哥哥,这本书能不能给我看看。”
乔越皱眉:“你添什么乱。”
“给我看看嘛,”祝蓝撒娇道,“我以前随便玩你的高达模型你都不会说什么的,这么一本旧书,你给我看看怎么了。”
乔越冷下脸:“你没事干能不能玩你的手机。”
祝蓝:“你不给我看的话,我要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东西了哦。”
乔越面无表情。
祝蓝坚持要看他的书。
两人僵持片刻。
祝蓝气急,忽然高声道:“一定要我说得这么明确是不是,好,我就撕开了跟你说——是,我就是怀疑,这本书根本不是那个什么男老师的,你喜欢机构里的某个女老师,那个女老师借给你的,对不对!”
这一下忽然爆发,客厅里的人都静了静。
乔母、乔优都转过头来,看着祝蓝。
连原本在嚎哭的陶桃都停了下来,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乔越皱眉:“你发什么疯。”
祝蓝歇斯底里:“我都听管家说了,你周一到周日但凡有时间都会跑到那个日语机构去,有的时候应该管家去,你也非要自己亲自去。你什么时候这么热衷接小孩子上学放学了?你工作都不干了跑去当司机?”
“我就知道,你这段时间突然不回京安市,突然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消息,都是有原因的!”
“你就是早就移情别恋了,”祝蓝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不然你为什么不敢把书给我看,你说啊!是不是书本里夹着你们俩不可告人的东西!”
乔越冷冷地看着她:“你真是疯了。你看看自己,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
“退一万步说,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关你什么事。”
“我们从来没有交往过,我也从来都不是你的男朋友,你有什么资格骂我‘移情别恋’?”
猜想仿佛是得到了证实。
祝蓝一下子情绪崩溃了,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乔越听着只觉得厌烦。
祝蓝一直是两家默认的“未来儿媳妇”,他们虽然没什么共同语言,但是祝蓝的样貌条件、家世学历都还不错,谈吐也说得过去。
她还很喜欢他。
他对祝蓝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是两人青梅竹马长大,好歹有点情分在,他也就一直把她当小妹妹似的照顾着。
偶尔想着,如果将来有一天结婚了,也行。
反正他也没什么喜欢的人,圈子里的无爱婚姻并不少见,利益的结合比虚无缥缈的感情重要得多,这是圈内人的共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骂“移情别恋”的一刻,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闻潭的脸。
想起闻潭上课时游刃有余、语笑温柔的样子。
想起闻潭认真跟他说着“黑和暗的区别”时,语调微微上扬的声音。
还有闻潭办公室的书桌上,一直放着一盆小小的鹅黄色生石花,生长于砾石之间的花朵,艰难生长,却勇敢又漂亮。
乔越能够清晰地在脑海里勾勒出闻潭的样子,他的性格,他的喜好,他读过的书,他曾经走过的路。
而祝蓝的生活?
基本上就是围绕着买买买、打卡网红店和四处旅游,每天研究最认真的就是皮肤状态要用哪种护肤品来保养、要用哪种化妆品来遮瑕疵。
“乔越,”沈天遇冷不丁道,“你今天怎么了。”
乔越猛地回过神,避开沈天遇的目光:“没什么。”
他咳嗽了一声,掩盖自己的心虚:“让你看笑话了。”
乔母和乔优把祝蓝搀扶到沙发上,低声安慰着,让她别往心里去。
乔优给乔越使眼色:“妹妹都哭成这样了,还不快来道歉。”
乔越假装没看见。
他和沈天遇去阳台上抽烟,细白的烟雾在夜风中摇摇晃晃,像是胸腔中不安定的心。
沈天遇忽然问他:“那个老师叫什么?”
乔越心头一紧,迅速反应道:“文瞻,文化的文,瞻仰的瞻。”
沈天遇静默片刻:“难怪陶桃说笔画多。”
乔越看着他,隐约试探道:“怎么了吗。”
沈天遇掐灭了烟,无声地望向远方。
裕海市地处沿海,从乔家老宅的二楼阳台,可以远远眺望到气势非凡的江河,漆黑的夜空下,沿边高楼大厦,灯火辉煌。
“没什么。”沈天遇说。
祝蓝当天晚上被气走了。
沈天遇也识趣地告辞了,说自己明天上午看完工地就要回京安市了,今晚得早点睡。
其实早睡是假,不想掺和乔家家事是真。
等沈天遇走了,乔母把乔越好一通埋怨。
两家世交,祝蓝从小又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乔越今晚说了这么毫不留情的一番话,实在是太伤两家的情分了。
乔越不吱声。
乔优劝母亲:“算啦,我看小越确实也是一直对祝蓝没意思,趁早说开也好,省得以后结婚了闹得鸡飞狗跳。小越也不是非得娶那祝蓝不可,同龄的女孩子一抓一大把,何苦非和祝家结亲?”
乔母冷哼:“你看他那样子,像是要好好结婚的吗?祝蓝有一点真没说错,他现在绝对是心里有主意了,而且喜欢的人多半就是那个培训机构里的!不然至于要死要活的不肯把那书本给人看?”
乔越烦得很,直接上楼回房间了。
回了房间,有些心虚。
想了想,开了保险柜,把书本放进去,上了锁,这才安下心来。
乔越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第二天起来,一大早就看到厨娘在厨房忙活。
他揉着眼睛,趿拉着拖鞋:“阿姨,今天要请客?”
“是啊!你不知道?”徐阿姨剁肉剁得利落爽快,“老太太一大早就交代了,今晚要请陶桃的老师来吃饭!我特意起大早去菜市场挑的新鲜肉菜,佛跳墙要炖五个小时,得趁早准备!”
乔越吓得魂都飞了,立刻跑去找母亲:“今天要请闻老师来吃饭?我怎么不知道?”
陈设华贵的卧室里,乔优正在给乔母脸上涂鱼子酱精华面霜。
乔母:“刚决定的,老师教陶桃教得这么好,当然要请客感谢一下。怎么,你有意见?”
乔越噎了一下:“怎么这么突然,而且,而且一般请客起码要提前几天通知吧,哪有当天突然喊人来吃饭的。”
他求助地望向姐姐。
乔优笑道:“还不是你昨天那副鬼样子,妈怀疑这个闻老师根本不是男的,而是女的,所以一定要请来见见面,看看究竟是什么天仙人物,把你迷成这样,连个书本都不让人看。”
乔越立刻去把书取了来,没好气道:“我不都说了吗,真没那回事。这个老师姓闻,叫闻潭,你们看,扉页上写着名字呢,正儿八经的男老师,你们想什么呢。”
“你们不信可以去问陶桃,陶桃都七岁了,还能连老师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反正现在沈天遇不在,其他人知道了名字也没关系。
可乔母铁了心,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听,一定要今天请闻潭来吃饭。
乔优笑着打圆场:“妈也是好奇,这个闻老师也教了陶桃这么久了,总得看看是什么性情样貌的人,也好放心以后继续上课。”
“要真是个踏实人,以后聘到家里来专门给陶桃上课也行啊。”
乔母一早就让管家给闻潭发了邀请函。
乔越阻拦不及,只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反正沈天遇今天上午就走了,今天也不会再来乔家,他自我安慰道,吃顿饭就吃了,也没什么。
幸好沈天遇今天上午就走了。
晚上六点,闻潭准时出现在乔家老宅门口。
现在已经是初秋,他穿着米色套头卫衣和深蓝色牛仔裤,看起来清清爽爽,像个还在校园中的男大学生。
以闻潭的社会地位和学识,其实是远远不够登上乔家门槛的。
起初,乔母和乔优的态度,带着不加掩饰的打量和挑剔。
但陶桃热情地一直拉着闻潭的手,乔越也一直在给闻潭递话题。
闻潭说话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都有很浓的书卷气。
乔母出身书香门第,一向对读书人别有好感,见闻潭长相乖巧干净,谈吐不俗,博闻广识,学历也不错,渐渐态度也缓和下来。
吃饭的时候,陶桃一直缠着要闻潭喂,闻潭也就温柔妥帖地照顾她,给她系小饭兜,细心地把鱼肉里的刺挑出去。
乔优满意极了,声音柔和:“看起来,你好像很有照顾小孩的经验哦?”
闻潭笑笑:“我妹妹就是我带大的,后来在机构工作,接触的也都是小孩子。”
乔越也趁机道:“要不陶桃这么喜欢他呢,就咱家这小魔王,有几个能压得住的?”
陶桃气鼓鼓道:“谁是小魔王,都说了我是公主了!你不要以为昨天的事我已经忘了哦,哼……”
闻潭问:“昨天什么事?”
乔越迅速岔开话题:“没什么,尝尝这道佛跳墙,阿姨炖了五六个小时呢。”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乔越也松了口气。
他本来一直担心陶桃这小丫头乱说,也怕母亲哪壶不开提哪壶,提起书本的事情来。
幸好,一切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吃完饭,众人又在客厅闲聊了一会儿。
主要是陶桃一直拖着闻潭不肯让他走,要不是乔优拦着,小丫头看样子恨不得留闻潭在家过夜。
时针滑向九点。
闻潭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告辞。
他弯下腰,对陶桃道:“天色这么晚了,桃桃应该要到睡觉时间了吧?闻老师也要回家喽。”
陶桃噘嘴:“不要,我不睡觉,我要闻老师给我讲故事。”
乔优佯怒:“你不睡觉,拖着闻老师也不准他睡觉?”
陶桃:“妈妈,你这么想睡觉,我把我的睡觉送给你好啦!”
童言童语,引得众人都是一阵大笑。
闻潭也笑着,穿起了外套。
晚上还是有些凉,要做好保暖才行。
乔母往他手里塞了一个保温袋,保温袋里装着一盅热气腾腾的羊肚菌鱼胶汤,刚才他吃饭时他多喝了几碗,乔母看出他喜欢,就让阿姨多给他盛了一盅,让他带回去喝。
乔母吩咐:“让老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外头黑漆漆的,就别打车了,老郑开车稳当。”
老郑“哎”了一声,拿了车钥匙向外走去。
闻潭道了谢,跟在老管家身后向外走。
老郑刚打开门,忽然门从外面拉开了。
沈天遇站在门口,语气带着疲惫:“抱歉,昨天电脑落这儿了,我来取一下……”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下来,轻飘飘的,像一场细雪漫无目的地落在断桥上。
目光在扫过某个人时,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忽然意识到什么,声音猛地刹住了。
下一秒,手里的手机砰的一声摔落在地。
作者有话说:
小潭:老子手里拎着汤罐都没摔,你个废物东西
老沈:呜呜老婆,我和老婆果然是天注定的缘分,呜呜呜

闻潭手里的保温袋松了一瞬,随机勾紧了手指,牢牢抓在手里。
沈天遇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仿佛定住了一般。
片刻后,才弯下腰,捡起手机。
乔优以为他只是没抓稳,笑道:“阿姨今天早上就跟我说书房多了个电脑包,我还以为是小越新买的家什,原来是你的。”
她吩咐佣人去把电脑包取来。
一转头,看到沈天遇盯着闻潭,一言不发,连忙介绍道:“我们刚吃完晚饭,这位是闻潭老师,陶桃最近就是在他班上学日语呢。”
她想起来什么,抿嘴一笑:“你知道的,昨天小越借回来的那本书,就是闻老师的。”
显然是想起祝蓝昨天为了一本书撒泼打滚的丑态来。
两家虽是世交,但乔优一向不大看得上祝蓝,觉得这姑娘太过任性刁蛮了些,不够聪明,也不够稳当。
沈天遇抬起眼皮:“昨天,乔越告诉我,陶桃的老师叫文瞻。”
乔优感觉到气氛的古怪,不明就里,望向弟弟。
乔越脸色惨白,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
闻潭的目光也移向了乔越。
“乔越,”沈天遇道,“这位老师,到底叫什么名字?”
他的语气很平常,却不知为什么,有一股极强的压迫感。
乔越艰涩开口:“是……是叫闻潭,我口误说错了。”
沈天遇似乎并不在意乔越说了什么。
除了刚开始瞥向乔越的那一眼,其他时间,他的目光一直死死地落在闻潭身上。
闻潭避开他的目光,抓紧了手里的保温袋,向乔家人告别:“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他感觉身体快被沈天遇灼烧出一个洞了。
什么老师职责,什么该死的工作……
早知道沈天遇会来,他根本不可能答应来吃这场晚餐。
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乔优道:“老郑,送闻老师回去,开车记得慢一点……”
沈天遇却忽然拦住老郑,道:“正好我也要开车,我送闻老师吧。”
闻潭立刻道:“不用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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