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错位—— by熊小小
熊小小  发于:2024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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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潭想要逃跑,然而化妆间只有一扇门,那扇门此刻就在沈天遇的身后,紧紧地关闭着。
闻潭攥紧了衣角:“你怎么找到我的。”
沈天遇:“有人看到你急匆匆跑过来,给那个跳芭蕾的女孩送东西。”
闻潭心想,果然如此。
他不是没有想过跑出来风险会有多大,但许云静有困难,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沈天遇:“这个女孩,是之前给你送蔷薇标本的那个?……这些天是她把你藏起来的?”
闻潭立刻道:“与她无关,是我自己的决定。”
“你倒是护着她,”沈天遇淡道,“看来这些天,你们已经培养出深厚的革命友谊了?”
他向前几步,小腿隔着布料,抵着他的膝盖。
闻潭:“这里是公共场所,外面都是人!”
沈天遇:“跟我回家。”
闻潭心里刺痛了一下:“那是你家,不是我家。”
沈天遇:“我说过,金湖A1就是你的家。”
闻潭:“那可不敢,我怎么配。”
平时沉默温吞的一个人,倔起来就像一头小驴。
沈天遇伸出手来,摩挲了一下他的下颌角。
闻潭仿佛触电一般,猛地甩开了他。
“瘦了,”沈天遇把手收回来,道,“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闻潭:“我四天没洗漱刷牙了,沈总也不怕脏了手。”
他故意恶心沈天遇。
“我怕什么,”沈天遇语气平静,“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看过?”
闻潭没想到他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脸色涨红了:“你,你……”
正僵持着,外面传来转门锁的声音。
由于门反锁了,们没有被打开,传来零件滞阻的咔哒声。
“闻潭?”许云静疑惑地问道,“你把门锁上了吗。”
闻潭慌乱地看了一眼门,又看沈天遇。
沈天遇轻声道:“看来,你的小女朋友回来了?”
闻潭反驳道:“许云静不是我女朋友,我们是光明磊落的朋友关系。”
他特意强调了“光明磊落”四个字。
“最好是这样,”沈天遇道,“所以,你的回答呢。”
许云静的敲门声还在继续,而且显然越来越疑惑:“闻潭?”
闻潭直视着沈天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抖:“我,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沈天遇点点头:“看来,你是想让许云静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闻潭身体紧绷:“你,你什么意思。”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许云静给他打电话了。
沈天遇俯下身,在他耳边道:“比如,我现在接电话,告诉她,不要打扰她的好朋友和男友亲热。”
沈天遇的手暗示性地在他大腿上一划。
闻潭的瞳孔瞬间紧缩。
“考虑一下,跟我回去,还是向你的朋友坦白,”沈天遇直起身,道,“三,二……”
闻潭挂断了电话:“沈天遇,你会下地狱的。”
他起身去开门。
许云静脸上还是浓浓的舞台妆,不过已经换回了日常的长裤和外套。
看他出来,松了口气:“你在里面干嘛呢,我还以为……”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屋子里的陌生男人走上前来,抬起闻潭的下巴,低下头,毫不犹豫吻上了他的唇。
闻潭愣了一秒,随即愤怒地反抗起来。
男人的力气很大,轻而易举将闻潭揽在了怀里。
许云静惊愕地看着他们。
“晚上好,许小姐,”沈天遇微微偏过头,道,“你今晚的表演真精彩。”
闻潭被沈天遇拎回家,丢进浴缸里洗澡。
“知道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还不回家来,”沈天遇毫不留情地扒他的衣服,“这么大的人,跟小孩子一样任性。”
闻潭气得要炸了。
他现在终于知道这老流氓有多不要脸了,要不然人家能事业成功呢,道德底线高的人确实干不了生意。
“你出尔反尔!”
“谁让你蠢得相信,”沈天遇脸上丝毫没有愧疚的神情,“而且我又没撒谎,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你,你这样,别人会怎么想我……”
当时门外虽然只有许云静一个人,没有其他人,但也足够社死了。
“爱怎么想怎么想,人生短短三万天,都用来担心别人怎么看自己,是不是太浪费了,”沈天遇有点按不住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行了,我跟你道歉,我就是小心眼儿上来了,想到你这几天都跟她待在一起,心里膈应,所以故意让她看到的。”
一步到位,绝了后患。
闻潭洗完澡,睡了一天一夜。
次日傍晚,被沈天遇强行拎起来吃晚饭。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沈天遇把他抱到餐桌旁,把筷子塞到他手里,“是打算饿死自己?”
桌上菜色很丰富,有荤有素加上汤得有十几个菜。
别说两个人,七八个人聚餐都完全够吃了。
闻潭不吭声。
手里一松,筷子啪嗒一声掉地上了。
餐桌上的气氛凝了凝。
阿姨往桌上端油焖春笋,见状,连忙打圆场:“小潭这两天都饿瘦了,快尝尝阿姨做的春笋,我加了芝麻香油煎的,看看鲜不鲜。”
闻潭:“您辛苦了,做完就回家吧。”
这是他和沈天遇的战争,他不想把无辜的人扯进来。
沈天遇夹了一根春笋放在他碗里,道:“等你吃完,阿姨再回家。”
闻潭瞪着他。
他忍了忍,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把春笋挑了出去。
“不喜欢,”沈天遇点了点头,道,“文姨,把这盘春笋拿去倒了。”
阿姨有些心疼地看着那盘菜。
春笋都是今天早上从山上新鲜采摘的,价格不菲,也花了她不少时间呢。
然而雇主的命令不容违抗,她只能把这盘没怎么动过的春笋通通倒进了垃圾桶里。
闻潭气得拍桌子:“你!”
沈天遇又夹了一筷香菜牛肉到他碗里。
闻潭的手紧紧攥成拳:“是不是只要我不吃,你就打算全部倒掉?”
沈天遇自己夹了一块口蘑,慢条斯理地咽下去:“如果所有的菜都进了垃圾桶,阿姨就会继续做,直到你吃饭为止。”
餐桌上安静得如同冰窖。
沈天遇递了一双干净筷子过来。
闻潭挣扎片刻,终于还是塌了肩膀,接过筷子。
闻潭吃完饭,把碗一推,沉着脸回房间了。
沈天遇舀了一碗羊肚菌虫草花汤,淡道:“小孩子脾气。”
阿姨在旁边摇头:“您刚才语气也有些硬了。”
闻潭总以为阿姨不知道他和沈天遇的关系,其实阿姨是看着沈天遇长大的。
主仆二人说话有时也没什么忌讳,阿姨是打心眼儿里疼沈天遇。
沈天遇:“您又不是没看到,他刚才什么样子,让他吃个饭,好像我是他的仇人一样。”
阿姨劝道:“这孩子是个心眼儿实诚的,吃软不吃硬。您为他好,也总得软着点儿来,让他知道您的心意。”
沈天遇垂眼看着汤碗,半晌,道:“他不要我的心意。”
之前没有人想到,看起来老实木讷的闻潭,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睡觉之前,沈天遇去卧室看闻潭。
闻潭蜷缩在被子里,背对着他,看起来已经睡熟了。
沈天遇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到被子里传出声音。
闻潭闷在被子里,道:“我明天要出去玩。”
沈天遇一怔,眉头舒展开来:“好,我带你去,只要你想,哪里都可以。”
“不是和你,”闻潭的声音清清楚楚,“我要和萧万枫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小潭:想不到吧,气死你气死你略略略略略

闻潭起床的时候,沈天遇已经不在家了。
阿姨告诉他,沈总临时到国外出差,大概一周之后回来。
“走得急得很,”阿姨嘀嘀咕咕,“昨晚也没听他说这事,今天吃完早饭突然就走了。”
闻潭不做声,小口地喝自己的火腿瘦肉粥。
喝完粥出门,司机和保镖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闻潭坐车去学校,半梦半醒的,到了地方才被保镖喊醒。
他双腿迟滞地走进学校。
一进校门就感觉到了明显的异样。
四周的人有意无意地向他投来目光,有的隔了五十多米,一路飞奔过来,再装作若无其事地经过,迅速瞥他一眼。
闻潭确定自己不认识那些人。
他缩了缩脖子,忽然听到有人喊他。
“闻潭!”
许云静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神情紧张,小声道:“你,你有没有看到。”
闻潭茫然道:“什么。”
许云静把他拉到僻静处。
闻潭朝保镖看了一眼,保镖默默退到了五米远的地方。
许云静点开手机屏幕,怼到他脸上:“不知道谁拍的,学校里都传疯了!”
闻潭看清照片,脑子里嗡的一声。
剧场化妆间门口,沈天遇压着他的后颈接吻,灯光昏暗,气氛旖旎。
许云静焦急道:“凌晨的时候有人发到了校内论坛上,把你和…那个人的名字都标上去了,现在学校里都传开了。拍的人当时应该是偷偷站在剧场后排,不知道是谁。”
闻潭盯着照片,唇色惨白。
“……你还好吗。”
许云静的神情复杂中带着不忍,想拍拍他的肩膀,手抬起来,又放下去了。
闻潭经历的事情超出了她的认知,也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能让他好受一些。
许云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闻潭梦游一般进了古代文学史的教室。
他一进门,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了。
等他坐下来,教室里才恢复了悄悄的讨论声。
闻潭捕捉到一些字眼。
“是他吧”。
“好不要脸的鸭子”。
“败坏校风,丢死人了”。
“他也配当S大的学生”。
随着讨论声增多,闻潭的脸色越来越白。
激烈的讨论声直到教授走进教室的一刻才停止。
霸凌却没有就此停止。
下课时闻潭路过篮球场,忽然一个篮球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他头上。
闻潭猝不及防,软绵绵倒在地上。
前些天躲在大楼里,食不果腹,原本就体质虚弱,这下更加雪上加霜。
保镖立刻跑上前来扶他,愤怒地转过头想要寻找肇事者,然而人群一哄而散,不知道是谁扔的。
保镖不敢拖延,急忙把闻潭送医院去了。
闻潭在医院昏迷了两天一夜,直到次日傍晚才醒来。
他不甚清醒,依旧头痛欲裂。
保镖守在他床边,见他醒了,连忙道:“别乱动,我给您倒水。”
闻潭看着他一脸的倦容,笑了笑,道:“你一直守在这里吗?辛苦了,回家休息吧。”
保镖摇头:“沈总说了,要护您周全……我没能做好。”
“不怪你,”闻潭咳了一声,道,“医生怎么说?”
“轻微脑震荡,需要卧床休息一周,慢慢调养,”保镖愧疚道,“砸球的人没找到,当时篮球场人太多了,没有人承认。”
闻潭平躺着,看着天花板:“是啊,做了坏事的人,怎么会承认自己有错呢?”
保镖:“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李助理了,他应该已经告诉沈总了。”
李助理叫李黎,是沈天遇的新助理。
天茂集团从上到下都有严格的管理制度,不能越级上报,保镖只能先联系李助理,然后再由李助理转告沈天遇。
闻潭没什么反应,似乎对于沈天遇来不来并不在意。
他觉得躺着头晕,在保镖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在身后塞了个垫子,半倚着。
他看清周围的环境,这家医院的病房似乎比一般公立医院要好很多,陈设也更加精致讲究。
保镖:“另外,您昏迷的时候,学校辅导员来过,看您情况有些严重,联系了您的家长……”
闻潭的瞳孔瞬间紧缩。
保镖没有察觉到,仍旧是小声地汇报着:“好像是说,您的父母,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话音未落,病房外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几秒后,有人推门进来。
护士带着人进来,公式化地道:“B2号病患,您的家属来了。”
闻潭抓紧白色的被角,嘴唇抿得紧紧的,看着走进来的父亲和母亲。
闻墨礼面无表情,方静秋的神色则是有些微妙的打量。
保镖松了口气:“您父母来了,那我就……”
他刚从床边站起来,闻墨礼忽然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扇了闻潭一个耳光。
“干出这种道德败坏的事情,你还有脸躺在这!”
“闻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闻潭被扇得脸倒向一边,大脑里嗡嗡作响,忽然什么都听不清了。
病房里一片混乱。
保镖立刻钳住了闻墨礼的肩膀,强行把他推到门外。
护士震惊地尖叫起来:“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他是脑震荡!”
医院的安保迅速赶过来,把闻墨礼控制住了。
满屋子嘈杂的人声中,闻潭捂着刺痛的脸颊,茫然地向门口望了一眼。
方静秋抱着胳膊倚靠在门框上,左臂挂着一只老款LV手袋,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闻潭很久没有这样和自己的母亲对视过了。
在家里时,方静秋通常是不会理会他的。路上遇见了,也顶多敷衍的一瞥。
他困惑过,伤心过,气愤过,可是最后都变成了沉默的接受。
可是病痛的时候,人好像是会下意识地渴望母亲的关爱的。
被嫌弃过一千次,一万次,还是会在最脆弱的时候想躲进妈妈的怀里。
闻潭望着母亲,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忽然胸口一阵刺痛,半趴在病床上,重重地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来。
浓稠的血液在床单上化开,盛开成了一朵鲜艳欲滴的红色玫瑰。
护士再次尖叫起来。
闻潭挣扎着抬起头,看向门口。
不知什么时候,方静秋已经离开了。
沈天遇是在次日中午赶回来的。
闻潭的脑震荡原本只是轻微,然而受了闻墨礼毫不收力的一巴掌,顿时面部血管破裂,差点被送进ICU抢救。
闻潭醒来的时候,听到沈天遇在门外大声骂人。
似乎是在骂保镖,还有医院的护士和安保。
这家医院是沈天遇投的私产,他住的也是条件最好的高级病房,没想到还是会出这种事。
而且还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
闻潭望着天花板,安静得像一尊石像。
沈天遇骂完了,推门进来。
看到闻潭醒了,一愣,连忙过来摸他的额头:“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天遇温暖的手掌在他额头上摩挲。
闻潭微微侧着头,望着他,忽然觉得疲倦无比。
“沈天遇,就到这里为止吧,”他轻声道,“我已经,对你没有任何感觉了。”

沈天遇是弓着身体的姿势,闻言,右手一滞。
“你累了,”他的口气有些不稳,“先好好睡一觉,病好了再说。”
闻潭没有听他的。
“昨天中午,就在这里,我父亲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了我一巴掌,骂我不要脸,把全家人的脸都丢尽了。”
“那张照片,”闻潭顿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我的家人,同学 老师……所有人都看到了。”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不要脸的贱货,年纪轻轻就爬上了有钱男人的床。”
沈天遇难得爆了粗口:“都是放屁,理他们做什么!”
闻潭表情奇异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沈天遇皱眉。
闻潭似乎觉得很好笑:“那天在化妆室门口强吻我的时候,你难道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吗。”
沈天遇语塞。
“伤害造成了,再来装模作样地做出一副情种的样子,”闻潭轻声道,“沈天遇,你以前用这副面孔骗过多少人?”
“这些天,你总是向我道歉,说喜欢我,说以后会对我好——”
“如果真的在意和尊重我,你会那样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吗?”
闻潭的质问如同铅块,一下一下砸在地上。
他其实还想问,如果当时是小叔叔,沈天遇会舍得这么对他吗。
他忍了忍,闭上眼睛,一滴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沈天遇艰难地道:“我那天,好不容易找到你,没有想那么多。”
“是啊,你总是无辜的,无意的,”闻潭感觉小腹隐隐绞痛,“全都是别人的错,你怎么会有错?”
他想起刚来京安市的那天,沈天遇毫无通知地就把他晾在外面四五个小时,直到工作结束才不紧不慢地来接他。
当时沈天遇就是一副毫无愧疚的样子。
都怪他太笨了,明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人,还是愚蠢地深陷其中。
沈天遇被他逼问得急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闻潭别过脸:“我不想看见你,你出去。”
沈天遇脸色苍白,语气急促:“你说什么。”
闻潭深吸了口气:“我说——滚出去,我看见你一眼都想吐。”
沈天遇盯着他,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忽然俯下身,狠狠咬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滚烫凶狠,肆意妄为,攻城略地,带着毫不留情的占有欲。
闻潭全身上下都颤抖起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天遇。
疯狂,失控,毫无理智。
沈天遇双手抓着他的肩,肆意地掠夺他口腔内的空气,把他压在床头,任他怎么推、打都没有用。
闻潭几乎要喘不上气。
他一狠心咬了下去,铁锈味在唇齿间弥漫。
沈天遇终于松了口。
他直起身,左侧唇角殷红一片。
闻潭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咳得几乎要呕血:“你他妈的——你真是疯了。”
沈天遇瞳仁深黑,眼睛里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他用虎口拭去嘴角的血珠,不发一言,转身离开了。
闻溪晨在下午赶了过来。
闻潭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先去见过闻墨礼和方静秋了。
每次调停完闻墨礼和方静秋吵架,闻溪晨就是这样一副愁眉不展、疲惫不堪的模样。
今天的闻溪晨脸色比以往更难看。
闻溪晨进了房门,目光与闻潭对视的一瞬间,嘴唇张开了,似乎想说些什么。
随后又忍住了。
他搬了把椅子坐在病床边,握着闻潭的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闻潭扯了下嘴角:“还好。”
“我刚从酒店过来,你爸妈明天还要去上班,所以先回老家了。”
“你爸打你那件事,你妈妈批评过他了。”
“你爸确实生了好大的气,他这个人一向最要面子,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
闻溪晨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你,你和沈天遇……”
闻潭脚趾蜷缩,岔开话题:“刚才在酒店,你也受委屈了吧。”
闻溪晨沉默片刻:“还好。”
其实闹得鸡飞狗跳。
方静秋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说都怪他交这些乱七八糟的狐朋狗友,把闻潭带坏了。
闻墨礼帮着他说话,说溪晨也是好意,怎么能怪他,溪晨之前肯定也不知道这个沈天遇是同性恋。
方静秋破口大骂,说闻墨礼你他妈偏袒也得有个度!
闻墨礼冷笑一声,说你不就是拿这件事作筏子吗,溪晨哪里对不起你了,又不是他拐得你儿子成了同性恋!
吵吵嚷嚷,差点动手,闹得闻溪晨一个头两个大。
好不容易调停完,保证自己会把事情解决好,紧赶慢赶来医院看闻潭。
闻溪晨抓着闻潭的手:“小潭,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被欺负了。”
闻潭一怔。
闻溪晨的神情很严肃:“知道这件事之后我一直很愧疚,如果早知道沈天遇是同性恋,我哪怕砸锅卖铁给你凑房租,也不可能让你住到他家里。”
闻潭垂着眼睛,没吭声。
“你别怕,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情况,”闻溪晨恳切地看着他,“我记得你以前明明是喜欢女孩子的。高一的时候你还告诉过我,你暗恋班上一个很文静清秀的女孩子,她成绩很好,性格温柔,喜欢穿浅蓝色连衣裙……你还记得吗?”
闻潭点了点头。
闻溪晨:“所以……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是他强迫你的吗?”
闻潭从小叔叔的眼神中看出他的痛苦挣扎。
沈天遇毕竟也是他的多年好友兼老同学。
他相当于是亲手把自己的小侄子送进了狼窝,怎么可能不懊悔和痛苦。
闻潭看着被面,犹豫片刻,道:“不是。”
闻溪晨怔住了。
闻潭:“我本来就喜欢男的,和他无关。”
闻溪晨难以置信:“可是……可是你之前明明是喜欢女生的啊!怎么会上了一年大学,突然就喜欢男的了呢?!”
他猛地站了起来。
正要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沈天遇推门而入。
嘴角贴了创口贴,白色衬衫的领口歪歪扭扭,衣角上还有血迹。
看到房里的闻溪晨,他怔了怔。
闻溪晨转头看见他,二话没说,冲上去给了他一拳。
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沈天遇被打得弯下腰,另一边嘴角也流血了。
他弯着腰,吐掉嘴里的血水,才站起身来。
闻溪晨喘着粗气,脸色阴沉地看着他。
没等他站直,又是一拳。
这一拳砸在鼻梁骨上。
闻潭听到了清晰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那么相信你,把侄子交给你照顾,”闻溪晨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他还那么小,迢迢千里一个人来京安市读书……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
沈天遇被揍得鼻青脸肿,站在原地,不反抗也不躲避。
“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你想怎么打都可以,我不会躲。”
闻溪晨冷笑:“你倒是承认得快。我刚才问小潭,他还不肯承认是你带坏的,说自己本来就喜欢男人。”
沈天遇蓦地看向闻潭。
闻潭没有看他,嫌吵似的,别过脸看窗外的香樟树。
五月的香樟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这预示着夏天快来了。
“我也不想听你解释那些废话了,”闻溪晨喘着粗气道,“现在立刻,马上分手。我会带小潭搬出去,你以后也不准再联系他了。”
闻溪晨脸上的厌恶是显而易见的。
他对同性恋其实没什么偏见,觉得都是人生的一种选择而已。
但闻潭是被掰弯的,还是在刚成年没多久的时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也算见识过不少风风雨雨,不想让闻潭下半辈子活得那么辛苦。
闻溪晨看着沈天遇,冷冷道:“本来闻潭父亲要找你算账的,被我拦下了。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我引起的,我答应他们会处理好,把小潭重新领回正路上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天遇孤直地站着:“我要听闻潭的意见。”
两人一起看向闻潭。
闻潭轻声开口:“小叔叔,你先出去一下。”
闻溪晨皱着眉,显然是不同意。
闻潭:“最后一句,说完我就和他分手了。”
闻溪晨忍了忍,还是推门出去了。
沈天遇关上门,向前几步,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
他低声地唤他:“小潭。”
闻潭平静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告诉小叔叔我本来就喜欢男的,不是为了帮你开脱,而是不想让小叔叔难做。”
“同样,我没有说你把我当替身的事,也是不想让他难过。”
沈天遇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肉里。
“所以,适可而止,不要把局面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闻潭的眼睛很空,好像在看什么很辽远虚无的东西:“……给自己留点颜面,也给我最后一点尊严。”

第32章 冰淇淋
“我这几天把西城的几片区都看了,这家属于还可以的,环境不错,交通方便,房租也不算太贵。”
“我今晚在日本有个研讨会,之前推了好几个了,今天推不掉了。”
“这张银行卡是你爸妈托我给你的,你收好,一会儿房东过来跟你办手续,你跟他签个半年的,物业费我都跟他谈好了,包在半年房租里头。”
“有事情随时打我电话,有时我在开会不一定接得到,我开完会就回。”
闻溪晨絮絮叨叨的,帮他把行李拎进租房里,一条一条叮嘱他。
闻潭乖乖地站在他旁边:“叔,你好像唠叨的老太太。”
“没大没小,”闻溪晨捏了他鼻子一下,“休学手续办好没?”
“昨天和辅导员说了,辅导员说可以不用亲自去学校,这周把材料邮寄过去就行。”
“那就好。”
闻溪晨还想帮他把家里拖一遍,然而值机时间快到了。
在闻潭的催促下,他只能匆匆去赶航班。
“好好休养。”
“好好吃饭。”
“学习尽力就行,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狠。”
闻溪晨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提醒一句:“别做傻事。”
闻潭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笑笑:“我知道。”
把闻溪晨送上出租车,闻潭回了租房,手里捏着银行卡。
银行卡里是一万两千块钱,只能租半年。
闻溪晨说这是他爸妈给他的,但闻潭知道,这是他从存款里节省出来给他的。
父亲嫌他丢了闻家的脸,恨不得把他从族谱上剔除,怎么可能还打钱给他租房。
母亲,就更不可能了。
可小叔叔也才工作没几年,本来就没多少存款,马上还要结婚买车买房,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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