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茸头很疼,胀痛不停,太阳穴不间断的跳动,拉扯着他的神经。
迷迷糊糊又睡一会儿,等再睁眼,天已经快黑了。
江枝惑就一直抱着他,虞渔在一旁满脸担心,虞山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的,没挤进屋子,只在门口一遍遍的路过,侧目看着。
迟茸恍惚一会儿,想起记忆,又想起他们看到的监控,八成是完整监控全看完了。
腥红的,狼狈的。
因他而死和无可回避的。
通通暴露出来。
迟茸眼睫颤颤,心脏缩了一下,说不出的异样感觉填满胸腔。
他坐起来,瞧着直直望向自己的几个人,被子底下的手攥住床单,纤细指节绷紧,若无其事弯起唇笑一下,声音有点哑。
“怎么……都盯着我看啊,我就是头疼睡了一会儿,没事了。”
他揉揉江枝惑僵硬的胳膊,虞渔在一边坐着,也不太说敏感的话题,柔和弯了一下眼睛。
“嗯,茸茸,买的糖葫芦还想吃吗?乐乐在商场尝过了,他说很甜。”
她从一边拿过来几根,应该是又买的,从冰箱冰一会儿,再拿出来温一会儿,反反复复。
迟茸看着那红彤彤的糖葫芦,明亮的糖晶诱人的裹了一层,隐隐飘着甜味。
很惑人。
可他没什么胃口。
他现在脑子根本空的,混混沌沌,但瞧着虞渔担心的脸,还有不时从门口来回路过的虞山乐,少年抿了下唇,稍微露了个笑。
“好。”
他接过来。
“先喝点水。”虞渔递过来杯水。
迟茸指尖蜷了蜷,又轻轻笑一下,垂眼喝一口,“谢谢妈妈。”
不喝水没觉得,温和清澈的水一进到嘴巴里,苦涩的味道倏地蔓延开,像记忆里的药味。
他抿唇喝了几口,胃有点不舒服,咬走最顶上那颗大红色的山楂。
微微的酸,配上糖晶,应该是很甜的。
但他嘴巴里苦,便觉得吃不下,勉强吃了一个。
可惜了。
他原先很想尝尝的。
真的很想。
少年垂着眼,长长的眼睫遮住眸子,表情空荡。
江枝惑拿走他只吃了一颗的糖葫芦,“想吃下次在吃吧,店家就在那里,什么时候吃都行。”
迟茸走神片刻,忽然想到什么,拉着江枝惑衣摆拽拽,抬起眼。
“我想去庄园。”
少年目光定定的,像是有什么事要做。
江枝惑有点疑惑,不过既然他想回,那回庄园便是。江枝惑望向虞渔,“晚上回去给您发消息。”
虞渔有点放心不下,想说什么,欲言又止,“茸茸,要不要妈妈陪着你啊。”
迟茸朝她扬起个笑,“不用呀,陪什么,妈妈不用担心,没事的。”
车辆启动,迟茸很快跟着江枝惑到了庄园,天已经黑的只剩浓青色,靛蓝里沉着黑。
迟茸一下车就跑到花园里,现在是正月,天气冷,能开花的不多,花园打理也少。
少年有些着急,匆匆忙忙找来一把铲子,在花园里低头认真找寻。
江枝惑不知道他急着找什么,跟进去,“崽崽,这是做什么?”
迟茸左一铲子右一铲子,终于找到位置,使劲往下挖了挖,露出一个银色的硬质小角。
底下埋了东西?
江枝惑诧异两秒。
迟茸眼睛微微亮起来一点,把箱子整个挖出来。
是个不大的金属箱,他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张张画过的画纸,还有个包着礼品盒的东西。
时隔两年,箱子密封好,里面的东西居然没有半点损坏。
“这是什么?”
江枝惑蹲下身,握住少年手腕。
迟茸把里面东西拿出来,拆开那个礼品盒,声音很轻。
“两年前,想给你的新年礼物。”
是个陶瓷烧出来的小人,两个人挨在一起,眉眼间轮廓清醒。
一个他,一个江枝惑。
两个人。
是迟茸亲手做的。
江枝惑怔了怔,抬手接过,少年努力笑一下,心脏收紧,“迟了两年,现在补一声,新年快乐。”
“崽崽。”
江枝惑拢住他手。
迟茸移开眼,脸上笑容平常,不经意的把手缩回来,又打开下面的画。
一张一张……全是江枝惑,极厚的一沓。
江枝惑看向少年躲开的手,又望向画,心悸一瞬。
他都不清楚崽崽画了这么多他。
“这什么时候埋的?”男生嗓音温润。
迟茸长睫垂落,“就……离开的那天。”
偌大的花园馥郁繁茂,盈盈生机。
这里埋着他的灵魂,他的活气,还有他年少的在意。
江枝惑知道他记起来了,低声问他,“当时怎么被迟行堰带走的?”
迟茸看着画,看着准备许久的信,咬咬唇。
他从迟行堰身边逃离半年,迟行堰应该是一直没放弃找他,那天江枝惑不在,他自己去市区取陶瓷小人……意外看见了迟行堰。
错开视线的一瞬间,他觉得对面好像看了过来。
但他不确定。
不确定迟行堰有没有看见自己。
江枝惑不在,回了别墅,他止不住的心慌,在房子里惴惴不安的转了两圈,下意识把画了江枝惑的画全藏起来。
他担心,迟行堰认得出他画笔笔锋,万一见了画,会心生恶念。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即便迟行堰没见到画,他也迫切的相对江枝惑施加恶行。
但当时他埋完画,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反反复复总静不下心,便去找小白。
“小白?”江枝惑疑惑一声。
迟茸点头,“就是萨摩耶,你的小狗。”
他招动物喜欢,那时候还不害怕动物,想抱着小白定定心。
外面冷,江枝惑把礼物和画妥帖放到盒子里,一手拎着,一手轻松抱起少年,抬腿往屋里走,“乖,你继续说。”
迟茸趴在他肩膀上,似有似无的出神。
小白一向散养,经常跑去后山玩,那时候后山四周没有围栏,是开放的。
“我去找,结果……”迟茸顿了顿。
“又看见了迟行堰。”
小白已经被麻醉放倒了,正被迟行堰往远处拖,男人口袋边缘的刀身反射一点刺眼寒光。
他不知道白天迟行堰有没有看见他,但小白被拖走,他一时着急,就冲了出去。
也被麻醉针放倒了。
等清醒过来,就已经在画室里,大把的药片融进胃里,抽走了他的绝大部分力气。
之后一直是这样,他要么不吃饭饿死,但凡吃东西,里面必定有大量的药品融化其中,维持着他头脑昏昏四肢无力的状态。
他话太少,两个月时间,迟行堰硬是没发现他哑了,得了失语症。
他自己也不清楚失语症什么时候好的。
江枝惑抱着少年坐下,把少年搁在腿上抱稳,眼底黑压压的,“崽崽做的很好了,都是迟行堰的错,还有小白,这么大只狗,居然能被这么轻易放倒。”
迟茸在男生怀里莫名有点紧绷,不自觉想挣脱,抿了抿唇,“迟行堰对这种事很熟练的。”
“迟行堰……!”
江枝惑轻咬牙,眼底墨色浓郁,带着冷厉恨意。
气氛有点冷凝,迟茸坐在男生腿上,被他抱着,暖融融的温度伴着熟悉的气息裹挟一身。
明明该安心,可他却说不出的紧绷,心脏高高悬着,撇开视线,脚踩到地上,佯装随意的从男生怀里离开。
“时候不早了,你吃点东西,早点洗漱休息吧。”
江枝惑白天肯定没好好吃东西。
妈妈和乐哥估计也是。
今天正月十五。
元宵节。
迟茸心脏轻轻收缩着,又涩又麻,酸楚的心悸从胸膛扩散开,蔓延到四肢百骸。
动物也好,人也好,他不想有谁,因为自己受到伤害,因为自己徒增烦恼。
如果没有自己,他们,还有它们,不会经历这些。
迟茸轻轻呼吸几下,回身露出个笑,“快去换衣服吃东西,早点休息。”
江枝惑定定瞧着他,墨黑眸子意味不明。
“你呢?”
“……我?”迟茸声音轻软,眼睛眨了一下,“我睡一天了,不困也不饿,晚上在楼下画画,困了再上去睡。”
江枝惑一眨不眨的盯着少年,盯着他隔几步的距离,盯着他唇角的弧度,眼底一片暗沉。
“崽崽。”
他声音低了几分,“过来一点。”
迟茸指尖掐的微微发白,细微颤着,缓步靠近了点,自然无恙的问,“怎么了?”
“再过来一点。”江枝惑沉沉出声。
迟茸食指指尖不自觉摩挲着拇指指腹,心跳不稳,迟疑几秒,慢慢上前。
江枝惑握住他手腕,用力一拽。
“唔……”
迟茸站不稳,被一把拽到男生腿上,面对面坐着。
炙热温度环了满身。
迟茸心脏剧烈跳动几下,无端觉得慌张,下意识想躲,但余光瞥见江枝惑的眼睛,又硬生生按耐住,乖乖不动,身体僵直。
“怎……怎么了?”
江枝惑握着少年腰身,盯着那双无机质玻璃一般的眸子,一字一句。
“崽崽,没有谁会因为你受到伤害,你妈妈不会,小白不会,我更不会。”
他总算明白少年心病在哪里。
迟行堰日复一日的折磨,日复一日的逼问,外加精神施压,少年浑噩中以为这错来源于他自身。
但并不是。
他的少年没有错。
错的是迟行堰。
迟茸瞥开视线,目光晃动。
他明白,他知道。
但是……
画室里狰狞蔓延的血色浮现眼前,刺鼻的腥味,痛苦的哀嚎,通通戳进他脑海里。
少年呼吸微急,绷着身体想从男生腿上站起来。
江枝惑下意识想箍住他,瞧见少年颤动的眼睫,又松开手,给他缓和的空间。
迟茸退了几步,侧着身不看江枝惑,胸膛起伏不定,“……你先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江枝惑眼底暗色浓郁,注视他好一会儿,迅速上楼换了衣服下来,又吃了点东西。
之后迟茸催他睡觉,他假装去了卧室,又出来,站在楼梯边缘望着楼下埋头画画的少年。
迟茸说他困了就会去睡。
但江枝惑看着他,打了许多个哈欠,始终撑着不睡觉,等到了早上,少年估摸着他起床的时间,又去卧室,和他到了句早安,然后说——
“晚上一直不困,现在突然困了,我去补觉,你忙你的吧。”
一个人跑去了客卧,称不想打扰他。
江枝惑看着他动作,心脏沉的厉害。
崽崽在躲他。
迟行堰的阴影留在他心底,他怕自己会给别人带来什么伤害。
怎么样才能缓解?
怎么样能让他的崽崽好起来?
江枝惑沉着眼,在少年傍晚睡醒后,盯着他吃了点东西。
迟茸打算去画画,暂且维持这个昼夜颠倒的作息。
反规律的睡眠让他头疼,当然,也可能是做梦太多,惹得头脑沉重。
迟茸晃晃脑袋,深呼吸几下。
手腕忽的一紧,被紧紧攥住。
“崽崽,跟我来。”
他下意识抬眼,刚想动,就被江枝惑半拖半抱的拎到一块空处。
地下铺了厚厚的毛毯,桌椅都隔得很远,这一片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
迟茸有点懵,迷糊抬眼,“做什么呀?”
江枝惑松开他手,退后一步站定,朝他勾勾手,语调平稳,慢条斯理。
“来,打我。”
迟茸:“???”
迟茸懵逼,磕巴一下,声音软和,“我不、不家暴的。”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茸茸崽好奇大尾巴狐狸的尾巴,大清早抱着大尾巴,乱七八糟的揪毛。
……不知道秃了什么样?
如果大尾巴狐狸秃毛,他那个时候偷偷跑路,大尾巴狐狸是不是不能抓他?
茸茸崽眼睛一亮,悄咪咪拔毛,背后突然有温柔声音响起,“乖崽崽,拔毛做什么?”
茸茸崽嘿嘿偷笑,“拔秃,崽崽就能趁机跑路啦啊——谁在说话?!”
大尾巴狐狸似笑非笑,“哦,跑路,哥哥还以为,崽崽喜欢哥哥的尾巴呢。”
茸茸崽僵硬,一动不敢动,瑟瑟发抖欲哭无泪,“崽崽,崽崽胡说的,崽崽喜欢哥哥的尾巴QAQ。”
大尾巴呼吸笑容柔和,“那更好,哥哥的尾巴也喜欢崽崽呢。”
又大又蓬松的尾巴灵活舒展,绕上茸茸崽腰身,撩开衣角。
茸茸崽崩溃,呜呜哽咽,“崽崽错了,崽崽不跑,呜呜呜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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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我的
江枝惑轻笑起来, “崽崽,你担心别人因为你受到伤害,担心我因为你受到伤害, 我只是给你证明一下,你的担心有些多余。”
迟茸:“……”
这个伤害倒也不一定指打架。
少年抿紧嘴巴,看着两步远的处的男生, 眼睛眨了眨,“不了吧。”
江枝惑慢条斯理的站在地毯上, 言语间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快点,打我。”
迟茸:“……”
好奇怪的要求啊。
迟茸抓抓头发,略觉懵逼,抿着唇握紧拳头,试探着往前揍一拳。
拳头还没碰到江枝惑, 整个拳倏地被握住,男生炙热掌心略过, 握上手腕,用力一拽。
“唔……”
迟茸猝不及防一个踉跄, 被江枝惑一把囫囵摁在了地上, 整个后背和厚实的地毯来了个亲密接触,发出噗通一声闷响。
这还是江枝惑有意护了他一下。
不疼,但骤然间的视角变化, 迟茸摔懵了。
少年被压进纯白地毯, 微微陷进长绒毛里,圆圆的眸子睁大, 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和茫然。
江枝惑撑在少年身上, 唇角微勾着, 笑容清润,摸摸少年耳垂。
“崽崽,认真点,你这不是打我,是上来送菜。”
迟茸:“……”
迟茸:“…………”
迟茸推推江枝惑,试图起身,男生笑一下,站起身拉他一把,“再来。”
迟茸是个单纯的艺术生,没练过什么体育特长,打架也没打过,此刻看着江枝惑,甚至有点无从下手。
少年眸子定定瞧着他,一个猛扑上前,气势汹汹,趁和男生对视的间隙,脚挪到他脚后,使劲用力一绊——
无事发生。
迟茸整个挂在了江枝惑身上。
江枝惑站的稳稳当当。
迟茸:“……??!”
江枝惑轻笑两声,抵着少年足踝后侧一用力。
“唔嘶——!”
迟茸顿时又被整个压进地毯。
这他喵的,这也太离谱了吧。
迟茸咬牙,气劲上来一点,又爬起来,再度展开攻势。
但可能是他太菜,可能是江枝惑太厉害,不管他怎么冲,江枝惑丝毫不受影响,一下就能给他放倒。
“砰——”
又一次被摁进地毯,迟茸脸上冒着汗,气喘吁吁的,胸膛起伏剧烈,还被身上男生牢牢压着,几乎喘不过气。
“江……”
迟茸张着嘴呼吸,皱巴皱巴脸,声音可怜兮兮的,带着怨念,“不来呼……不来了,打不过。”
少年因为运动,脸上溢出一层浅浅的绯色,额角细小汗珠晶亮,唇瓣红的惊人,微微张着,能看见里面柔软湿润的舌尖。
江枝惑压着少年,目光扫过,停顿几秒,低沉出声,“对,崽崽打不过我,很多人都打不过我。”
他摸摸少年凌乱的发丝,声音缓了几分,“你男朋友很厉害,没有人会因为你伤害到我。”
”即便他机缘巧合成功一丝半点,那也和你没有关系。”
“恶人做恶,是因为他本身就坏,与受害者无关,与你无关。”
“所以不用担心,不用回避。”江枝惑轻声道,带着宽慰。
迟茸定定瞧着他,心脏细微颤了颤,撇开视线。
江枝惑知道阴影没那么容易抹消,他只是希望,他的崽崽至少先不躲他,之后再慢慢改善。
江枝惑垂眸瞧着少年,他目光略过浓长的睫,一路下滑,停在少年殷红的唇瓣。
少年呼吸还是急促的,洒出来的呼吸炙热,异常灼人,江枝惑低头,轻轻碰上少年唇瓣。
嘴巴被堵住,迟茸愣了两秒,感觉对方亲的很柔和,带着股说不出的……怜惜与爱意。
他指尖微蜷,心脏发软,乖软的任由对方侵入。
江枝惑可能是被他这放纵容纳的态度刺激到了,撬开齿关后骤然变得强势,绞着他的呼吸,恨不得把他的胸腔抽干。
地毯上刚刚运动“互殴”过的两个人靠在一起,身体上的高温不曾消退,热量沸腾血液,险些点着了。
在迟茸被硌了几下后,江枝惑眼底黑的厉害,一把拎着少年塞进主卧浴室,自己去了客卧浴室。
迟茸:“……”
迟茸耳朵有点红,上面还有几个几经克制又忍不住的牙印,他伸手摸了摸,心脏跳的很快。
其实他到不抵触……那个什么。
迟茸脸蛋愈发红了,就是不知道江枝惑怎么回事……还挺能忍。
少年匆匆打开花洒,把自己乱七八糟的脑袋思维冲洗干净。
另一头,江枝惑眼底乌漆漆的,手臂上青筋微凸。
崽崽还小。
不,崽崽不小了。
不小了。
忍够了。
男生敛下眼底暗色。
江枝惑要帮迟茸改善心理阴影,即便少年想躲,他也不许。
各自洗完澡出来,江枝惑单手抱起少年,搁到楼下一间房间前面,嗓音平和。
“进去吧。”
迟茸:“???”
迟茸看眼近处关着的房门,这房间是小白的,以前小白晚上睡这里,后来他怕动物,小白就被养在别的地方了。
现在这是?
他疑惑望向男生。
江枝惑虽然刚洗完澡,但身体上皮肤依然是比平常温度高一点,热烘烘的,笑容斯文柔和,摸摸少年发丝,又落到没消退的耳垂牙印上,指腹捏了捏。
“小白在里面,茸茸……去给他喂个粮。”
活蹦乱跳的傻狗萨摩耶,或许能冲淡他的过往记忆。
迟茸:“……啊?”
迟茸干巴巴眨眼,他其实喂过小白一次,但是……
江枝惑把玩少年耳垂,语调和缓,“去吧,小白这会儿在睡觉,我就在门口等你,哪也不去,没事的。”
男生嗓音很缓,带着几分心安的力量,迟茸垂着眼,记忆里的画面不时浮现在眼前,迟疑良久,还是轻轻推门进去。
江枝惑想让他好起来,他明白,他自己也想。
里面房间挺大,小白就在窝里睡觉,白软的肚皮一鼓一鼓,听见动静,耳朵啪嗒动了一下,知道不是陌生人,便还是闭着眼睡。
又长又壮的一只大狗,躺下去连着尾巴快有一米长。
迟茸艰难吞咽一下,慢吞吞拿起一旁的粮袋,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
“哗啦。”
狗粮倒进碗里,发出一阵清晰的动静,萨摩耶嗖的睁开眼,呲溜一下蹿起来往前奔。
“汪!汪汪汪!”
迟茸:“!!!”
迟茸手一抖,指尖发白,下意识后退,小白看清他,微笑脸笑的更开心了,吐着舌头,大脑袋咬住他裤脚。
它知道少年现在不喜欢和它玩,所以没靠近,只是小小咬着他裤脚,黑亮的眼睛晶晶亮的瞧着他,小幅度咬他裤子,尾巴甩的飞起。
迟茸心脏猛跳几下。
……小白。
他见过许多动物喜爱的好奇的想要靠近的眼神,也见过许多,痛苦挣扎,想从他哪里得到帮助,得到安抚的眼神。
但不管是在哪一种里,小白的眼,都是最热切的,兴高采烈的望着他。
迟茸指尖颤了几下,和萨摩耶隔着点距离,把粮碗放满,贴着墙跟往外挪。
萨摩耶没急着吃饭,先看了少年一会儿,见他实在不想和自己玩,才呜呜叫几声,跑去吃饭。
少年脸色有点白,江枝惑把少年抱起来,摸摸后颈。
“茸茸很棒。”
迟茸呼吸浅浅,把脑袋埋进他肩窝里,脑袋里有些乱。
他被江枝惑抱着回到卧室,迟茸趴在他肩上,看不见前面,但生活许久的地方,即便是只看后面,他也能认出来这是哪里。
江枝惑把他抱到了衣柜前面。
这是干什么?
他直起身,没等回头看看,就听见男生打开柜门,拿了什么出来,然后抱着他往床边走。
迟茸略显茫然的被搁在床边,“做什么?睡觉?”
是不是有点早?
江枝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长睫垂着,遮着光,显得眸子愈发黝黑,深不见底,“睡裤换了。”
迟茸:“???”
迟茸一脸懵,“我刚洗澡换的衣服呀?”
……不对。
少年猝不及防想到什么。
他裤腿被小白啃了。
……江枝惑可能比较爱干净?
少年接过睡裤,眸子圆不溜秋,澄澈干净,嗓音轻软,“不好意思,我忘了,我还以为养小狗小猫时间长的人,不太介意这些。”
江枝惑:“……”
他手还没松,和少年一人拉着睡裤的一边,纤薄的布料绷出带着弹性的一截线条,江枝惑弯弯唇,似笑非笑,“是不太介意,可我不想那只傻狗的口水挨到你身上。”
迟茸:“???”
迟茸迷茫,“那不还是介意?”
少年眸子黑白分明,干干净净不然尘埃,江枝惑注视那双眸子,忽的轻轻勾出个笑。
他没说话,只拽着睡裤一边,用力拉起来一点,攥着那条可怜的皱巴的睡裤,一点一点,摩挲逼近,修长如玉的指骨滑到少年指尖,手背,又愈发向袖口里侵探。
皮肤相接,对方温热指腹擦过,慢条斯理游走进松垮的袖口。
明明只是人的皮肤,却好似一路带着电流擦起高温火花,又仿佛某种野兽的唇舌爪牙,步步侵略,掠夺走他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
迟茸抖了抖,眸子微微睁大,耳根骤然红了。
江枝惑笑意轻缓,玉白指骨探进少年衣袖,不急不慢,斯文而强硬的把平整的袖口堆叠挤压,露出纤细的腕和一小段瓷白的手臂。
“崽崽是我的。”
江枝惑弯起抹笑,眼底盛着浓郁的暗色与疯狂,偏执的占有欲与贪念几乎满溢出来,像沉甸甸的网,绵密裹了少年满身。
“你身上所有地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属于我。除我之外,谁都不能染指。”
作者有话说:
小白也不行。
【小剧场】
夜里,茸茸崽闭着眼睡得乖软,床边突兀出现一道黑影。
大尾巴狐狸(变态版)坐在床边,垂涎的盯着睡梦中的茸茸崽。
好香,好乖,好软。
好想要,好想咬。
这是他的崽崽,他的,他的,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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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茸:“……”
迟茸手臂被他弄得格外的痒,酥酥麻麻一路蔓延到心尖,咬咬唇, 呼吸急了几分。
……大尾巴狐狸,占有欲强到有点离谱哎。
怪不要脸的。
少年耳根红透,一把抢过睡裤, 遭不住男生的注视,钻进浴室里换衣服。
时候不早, 迟茸换完衣服出来, 江枝惑抬手抱着人回床上睡觉。
迟茸是白天睡的,下午才醒,这会儿压根不困,而且……记忆里的阴影压在心身上,他不太想和江枝惑睡。
男生抱着少年, 轻搁在床边,迟茸身子绷的有点紧, 在屁股挨着床的一瞬间呲溜弹起来,讪笑一下。
“你先睡, 我不困, 我下去再给小白喂点吃的。”
少年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急匆匆想溜,江枝惑瞧着他, 眼底意味不明, 抬手捉住少年手腕。
“唔……”
迟茸已经快跑到门边了,突然被拽住, 心脏微微发紧。
“崽崽。”
江枝惑拉着他, 但没把他往房间里拽, 倒是江枝惑自己在往外走。迟茸心里稍微没那么紧绷,回头瞧他,眨眨眼,声音轻软,“嗯?”
江枝惑紧紧攥着少年的手,面色不变,不急不慢走过来,越过少年,继续朝门边走去,嗓音平和的问他。
“想自己睡?”
迟茸不知道他想干嘛,咬了下唇瓣,点点头,“我过几天再回——”
“咔。”
一声沉闷的动静。
江枝惑趁着少年说话,堂而皇之的在门锁上拨弄了一下,里面紧跟着传来一道平板的声音。
“滴——指纹锁。”
迟茸:“……”
迟茸:“???”
少年懵逼睁大眼。
江枝惑温温柔柔的笑了,斯文柔和,语调清润,“好茸茸,你只能和我睡,既不能去客卧,也不能昼夜颠倒。”
有心理阴影就要躲他?不行,不可以。
迟茸表情呆住。
少年眸子愣愣的,看着门锁,抿了下唇,“但是……”
他喜欢小动物,但小动物在他面前接连出事,变成记忆里狰狞的红,他喜欢江枝惑,也怕江枝惑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即便他知道江枝惑很厉害,不会有几个人能影响到江枝惑,可他还是担心。
相比较江枝惑有能力解决,他更希望,江枝惑自始至终不要遇到那些烦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