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我之外,全员重生—— by程酒壹
程酒壹  发于:2024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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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红着眼眶声音有些颤抖,指着那雍容华贵的老太太大喊:“你凭什么抢药!就凭你们家大业大就能仗势欺人欺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了吗?!”
老太太不屑正眼瞧她,声音依旧平稳:“你有证据么?”
“说我们抢,你总要拿出些证据证明那东西是你的吧?”
小丫头被她问愣了,但也迅速反应过来:“我们跟掌柜的商量好了,最后一副药留给我们。”
老太太笑了:“证据呢?口说无凭,不如把掌柜的请来吧。”
老太太回头睨了眼搀扶着自己的丫鬟,丫鬟得令,在人群中挤了出去,片刻,丫鬟带着掌柜的来了。
老太太不怒自威,纡尊降贵的分给了那掌柜的一个眼神:“这丫头说我们仗势欺人,抢了你留给她的药,可有此事?”
小丫头也不怕冲着掌柜道:“你别怕,她不敢把你怎么样的,我们这么多人都在这呢!”
掌柜擦了把虚汗,赔笑道:“没有没有,绝无此事!是姑娘你记错了吧?”
周围邻里在掌柜说完后顿觉无趣,自己散了,平日找这家麻烦的人不少,大家也都习以为常,本来看这小丫头如此胸有成竹他们还觉得这小丫头能翻出什么波浪来,没成想她竟然还没前几个生事的厉害,就连证人都未曾买通。
人散后那丫头也魂不守舍的走了。
温玉沉垂着眸子,仔细思量着。
文家便是他们口中的官家耳目,他们抢了“我”娘的药,而这个丫头她并非“我”的姊妹,那么她大概是“我”的未婚妻。
“我”和未婚妻积攒钱财准备为“我”病重的娘买药,但中途却被文家人抢了。
那掌柜说的话也的确像是与“我”所约定后失约,略带愧疚。
温玉沉略显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这里也同那村子一样,并非幻境,所触皆有实感。
那这里的人又为何会将他和林十五认错?
或者说,真的林十五去哪了?他为何会顶替了林十五。
难道林十五长得跟他一般无二?
还有华清棠…是否也同自己一样成为了另一个人。
再回神时他竟然走到了一处荒废良久的山上,这山似乎还是个…乱葬岗?
他看见那丫头就在前面埋着人。
不用想也猜得出,埋得就是那妇人。
温玉沉不打算上前,只是站在树后躲着她,但身体却不受控的往前走,走到了小丫头面前。
盈盈月光,直映在他身上,他的双眸里也掺着点点微光。
“十五…林姨死了。”
丫头脸色惨白,被这皎洁月光映得更像是个鬼魂一样,她闭上双眸,囔囔着,不像是说给温玉沉听的,倒像是在给自己施压:“为何我们的命便同世间蜉蝣一样,如此轻易便丢了。”
温玉沉抿了抿唇,没接茬。
良久,她用手撑起身子,面上依然毫无血色,但眸子透出一股狠厉:“十五,我想报仇。”
温玉沉语调平缓,眸色微暗:“你想如何报仇?”
“我想让他们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她说这话时语气不重,但却使人毛骨悚然。
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温玉沉蓦地记起一种禁术,能以人身为祭,画地成牢,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若要破解此术需得使阵中之主怨念散尽。
他越发觉得这地方同那禁术十分相似。
那禁术是通过让里面的人不断经历最为痛苦的回忆从而获取怨气,以此维持法阵不破,而回忆中的所触所觉皆有实感,就如他现在一样,能感觉到冷,感知到疼。
唯一不同的点就是这黄粱梦外人进不来,但温玉沉却进来了。
也是因为这点,温玉沉刚开始没往这处想,但听这小丫头的话如此决绝,他又觉得没准这小丫头真用了这禁术,但因道行不够,出了漏洞,才使得他意外进来了。
“我是从乱葬岗被林姨捡回来的。”小丫头垂下眼,“林姨为了养活我每日要多干好久好久的活儿。”
“我本来想着,我等日后我赚的钱多了,林姨就能享福了。”她声音轻缓,“可林姨病了,我本来赚够了钱的。”
“差一点林姨就不会死了。”
温玉沉抬眸看向她。
若是要破局,那便要破了阵眼的执念,而阵眼似乎就是他眼前之人。
温玉沉不打算走什么安抚人心的方法让她放下执念。
他半蹲下身,直视着这小丫头:“好。”
小丫头愣了:“…什么?”
温玉沉又道:“你不是说要他们生生世世不得善终么?”
“那便随你。”
温玉沉十分平静的说出这话,像是在与她闲谈。
他觉得消除怨念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人达成目的,达成目的后自然就不会再怨。
他本来也思量了一下要不要试试用自己的陪伴来让她改邪归正,但在这个想法刚冒出苗头就被他亲自掐断。
一来是效率太低,若是要陪在她身边指不定要说苦口婆心劝她多久,更何况他本就不擅长劝人,很大可能会失败。
二来则是他不想自不量力,他不信光凭着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规劝人家不报杀母之仇了。
思来想去还是直接助她报仇雪恨来的快。
转而,他又在思考怎么把罪魁祸首杀了。
这黄粱梦最烦人的点就在于梦中之人会带着五感,这也就是说如果温玉沉在梦里被人捅了一刀,那么他也会像是在现实中一样死亡。
书中没有记载过若外人进了黄粱梦死在里面是否还会同梦中人一样复生。
复生了又是否会再次经历同样的结局。
温玉沉最是惜命不敢冒险,他的命只有这一条,哪敢胡乱尝试。
“十五,快去看看你家巧娘!”他正在院中折了个枯枝,被院外之人一喊,回头看了过去。
喊他的人是赵穆,他的邻居,而巧娘则是那位“未婚妻”现在其实应该叫妹妹,因为林十五的娘是把巧娘当女儿养的,并非童养媳。
“她如何?”温玉沉不疾不徐,凑上前。
赵穆拍着大腿半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抬起一个胳膊颤颤巍巍的指着身侧:“她…她在文家门前自戕了!”
温玉沉瞳孔一缩,疾步踏出院子。
说来也是奇怪,那文家的牌匾上竟然没写字,光挂着一个大牌匾在上头,看着还怪瘆人的。
温玉沉猜测是这黄粱梦的问题。
他刚挤进人群,就看见巧娘浑身画着胡乱的字符,但他一眼就认出那符是邪术,以血所绘,绘满全身。
巧娘像是疯了,嘴里念念有词,唱着什么东西,但他听不真切。
他无法判断若是巧娘现在死了,他是会随着巧娘一起死,还是会继续留在这里。
温玉沉微微蹙眉,正欲上前,巧娘周身就散发出浓浓黑雾!
那黑雾与不枉桥的怨气极其相似!
温玉沉被那黑雾震的后退半步,扬袖挡住了朝他袭来的黑雾。
黑雾源源不断的从她的七窍冒出,此刻她的双眼已经深深的凹陷,舌头也耷拉在外头,活生生的一个怪物!

第10章
那怪物似乎是察觉到温玉沉打量的目光,朝着他笑了,嘴角几乎扯到了极限,笑的十分瘆人。
“我身为祭。”
“画地为牢——!!!”
她是在献祭?不对,献祭不需要如此多的怨气,她身上的怨气可不止是她一人的。
温玉沉心下一沉,只有黄粱梦才需要诸多怨气所维持。
巧娘还是用了黄粱梦。
“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她如同厉鬼般声嘶力竭的嘶吼着,或者说她此刻已经成了人人惧怕的厉鬼,怨气不断挤出,形成一个巨大的圈,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她就在文家门口,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被困在这黑雾中央,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这黑雾瞬间吞噬殆尽。
“哈哈哈…”
巧娘笑得癫狂。
文家大门忽然敞开。
“妖孽休要伤人!”
剑刃瞬间划破巧娘脖颈,后又迅捷的直穿进她的胸膛——
拔出剑时,巧娘的血顺着剑刃滴落,但黑雾没散,仍旧把文家圈在其中,那人一脸正派,身着一袭大红道袍。
咬破指尖,在空中画出了个符,瞧着像是诛妖符。
不过他当真是厉害,能化虚为实,在空中便能画符
天师腾空而起,血色诛妖符随着他掌心而动,垂直的扣在了那黑雾上!
它泛着红光,疯狂扩大,直到彻底笼罩在黑雾之上——
温玉沉本以为自己没死是因为巧娘大概还会再“诈尸”将这群人打个措手不及,没成想她竟然被天师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黑雾逐渐散去,天师敛眸,扫了一圈在场之人:“诸位不必惶恐,妖邪已除,各位可以回家了。”
温玉沉没走,他打算带走巧娘尸体,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等了半天,也没见这天师有要走的迹象。
他发现这天师不打算把尸体留下,只见天师从袖口拿出一法器,往天上一抛——
这金色铃铛骤然摇动,泠泠作响。
金色铃铛也同方才那诛妖符一样,在着陆前成功变大,罩住了巧娘。
天师一挥手,铃铛又缩了回去,巧娘的尸体也不见了,估摸着是被这铃铛给吞噬了。
不过…巧娘死了,他还如何解开巧娘所怨?
就在他想的出神时,肩上一沉,他一抬眸,那天师似乎是想安抚他:“别怕,无事了。”
温玉沉一怔,他倒是没怕,只是想不出破阵之法有些头疼。
黄粱梦…当真是当之无愧的禁术,如此难破…
天师以为他惊魂未定,又拍了拍他的肩:“若还是怕,不如随我回师门,师门内并无妖邪。”
温玉沉衡量片刻,决定跟他回去。
毕竟黄粱梦只有解了阵眼的怨才能破解,而如今,他一没有能够一夜杀尽巧娘仇人的能力,二连巧娘的尸体都不在他这,他上哪解怨?
温玉沉点点头:“多谢仙君。”
那天师笑了一声:“哪来的仙君,贫道张鄞。”
仙君这个词并非从最开始便如此叫,而是从后来天师逐渐骤减,取而代之的是曾不及天师声势浩大的修仙之人所替。
而修仙之人自然是想要修成仙,因此一些散修就互相称对方为仙君,而后口口相传,仙君逐渐取代了天师的地位。
看来他这个地方跟他所处的时代还是有着极大差别。
现在还是天师居多。
温玉沉颔首:“多谢张天师。”
张鄞没再回他,始终先他一步。
走到了一处空地后,张鄞又拿着金铃铛晃了两下。
叮当——
铃铛响了声后,眼前浮现出一个石门,石门上雕刻着些精细的花纹,温玉沉伸手想仔细探索一下,但被张鄞制止。
“小兄弟勿要碰,这石门是由往生石所造,若身无术法护身会被它吞噬。”
温玉沉面上应着,心中不爽。
若不是他被封了经脉,何故如此窝囊?
于是,他化悲愤为动力,刚被安排在客房后就跟张鄞说他想看看天师所学之物,没准日后有机缘便留在这了。
张鄞倒是没说什么,允许他去藏书楼看看,但叫他别被同门发现。
温玉沉自然是连忙应了下来。
“日月为引,以身为器,以心为眼,方知天地…”
他本来是来翻翻看看有没有能让他恢复灵力的,本来想着可能是因为自己所学与这黄粱梦相冲,所以才被封了经脉,若是他学习天师之法说不定灵力就回来了。
温玉沉揉了揉眉心:“全是些空口白话。”
“毫无实用。”温玉沉评价道。
书架里的藏书几乎是被温玉沉翻了个遍,他看的眼冒金星都没找到有哪本书教他如何打好基础,全都是些空谈。
“最后一本了…”
他翻开书后,指尖一顿,看着书中内容目光一敛。
这书里头写的竟是黄粱梦。
温玉沉收起其余心思,难得正色,屏气凝神的认真翻阅,不得不说书中所记载的确实是比他自己记得更为详细具体。
黄粱梦如其名,黄粱一梦,生者祭阵需在五脏六腑处皆取一块生肉,再趁着自己活着时将血肉生生打进怨气多的地里,吸收怨气。
等到怨气吸足后,再把这早就坏死的肉重新塞回自己体内,五脏六腑虽然没有变化,但因吸食过多怨气,使这人生魂受损,并被怨气所覆盖。
就如同巧娘那般模样,是人非人,是鬼非鬼。
也正因为如此,那人以身祭阵后能够绵延不断为这黄粱梦提供怨气,延续阵法不受破坏影响,阵中之人永生永世都将困在这四方天地,无法脱身。
但此法过于冒险,若布阵者撑不到五脏六腑吸食足够的怨气就会亲眼看着自己死去。
死前能清楚的感知到疼,但无法挣扎也无法反悔,若是想强行取走尚未吸食完怨气的脏腑,那人会立刻被它格挡,同时也会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回报”反悔的人。
它会自己炸裂成渣,让人找不到也摸不着。
温玉沉一阵反胃,只觉得这种禁术也活该被封禁。
简直恶心至极。
他忍下厌恶,向后又翻了一页。
阵法一经开启便几乎无法逆转。
这行字明晃晃的挂在上头,十分显眼。
无法逆转这点倒是始终未变。
温玉沉慢条斯理的继续往下翻,他打算再仔细看看这书里还有什么其他的阵法,毕竟在他看来万事万物皆可破,便同他自己一样,本是不善修习之人如今也成了仙家第一。
这区区破阵之法又岂能将他困住?
“你还在?”
张鄞嗓音薄凉,忽的在温玉沉耳侧响起,顿时,温玉沉心中警铃大作,他只希望张鄞因夜色深重没有看见书中内容。
他悄然合上书,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张天师怎地也趁着夜色来了?”
张鄞没被他诓住,眸色淡漠的扫着他手中的书:“此书所讲为何?竟能让兄台如此沉陷其中。”
张鄞声音并无起伏,脸上甚至还挂着得体的微笑,只是不难看出他是在唬人,若换了别人没准就被他唬住了,但他偏偏遇到了温玉沉。
温玉沉并非等闲之辈,平日里也没少唬人,此刻更是游刃有余,十分自然的接茬道:“一本讲如何稳固根基的书,实不相瞒,我曾经是有想过日后当一个天师降妖除魔的。”
他说这话时自己都不信,早些年在邵阳需要外出历练时他总会推脱,经常装病躲避历练。
而因为他在被他师父捡回师门时本身就不强健,甚至可以称他为药罐子,也就没人逼着他去干些什么。
更别提什么降妖除魔了,他不去给同门帮倒忙就算谢天谢地了。
他如今这身子也是养了几百年才算是好了个彻底。
“张天师是想要给在下指点一二吗?”温玉沉语气真诚,甚至连百年没行过的拱手礼都给张鄞用上了,“那便有劳张天师。”
张鄞哑然,一肚子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最后嘴角一抽,摆了摆手:“贫道岂敢受此礼,兄台莫要折煞了贫道。”
两人一来一回打太极,谁也没捞到好处。
张鄞在温玉沉真诚的目光中被迫敷衍了个通经脉的低阶术法:“耳听八方,汇集于心。”
温玉沉在书里也翻到张鄞的话了,但他以为张鄞能教他些什么实际的东西,结果张鄞就给他来了一句“耳听八方,汇集于心”。
比这些书还无用。
好在他也没打算真从张鄞这学来什么有用的,他只是想借此错开张鄞的话题,但对方似乎并不想轻易饶过他。
张鄞又欲开口,却被温玉沉抢先了一步,让他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张天师深夜来此,是为了寻何等好书,可否与在下详谈一番。”
张鄞这回不跟他细谈了,表示夜深,转而叮嘱他早些回去休息。
温玉沉应下后也不打算在这久留,只想着把这书带回屋里再仔细研究一番。
不过这里的藏书如此众多,却敢这般随意的让人进出,大概是施了法,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将这本书完好无损的带走。
温玉沉眸子一转,盯上了一旁的闲书,不,也不能说它说闲书,只是它与温玉沉无用而言并无所用。

第11章
他大手一挥,捞起这本闲书,干脆利落的往门外一丢,如同上回丢掉烛封一样,这闲书也被抛出了个流畅的弧度。
书直直的砸在地上,“唰”的一下引起一阵灰尘,呛得温玉沉干咳了两声。
他挥了挥袖,散开了这灰尘后放下心来,捡起闲书后将禁术之书藏匿于腰间,面色如常的把藏书楼的门虚掩上。
烛火通明,泛黄的烛光映着书上内容,上头记载着无数禁阵,温玉沉猜这些阵法兴许在这个时代还未被严明禁止。
不然这藏书楼里也不会有这等禁书明晃晃的摆在上头。
“祀幼,为人婴所化,炼化之人可任意驱动祀幼,为己所用,但因祀幼与炼化之人达成连接,祀幼达成任务后则会取其寿数…”
祀幼也是人们常说的小鬼。
温玉沉没翻到黄粱梦的破解之法,但没少看见这书里记载的邪术,有一些甚至连他都尚未听闻,头一回在这书里看见了。
这祀幼便是除黄粱梦外更加邪气的东西。
黄粱梦好歹是献祭自己,祀幼却是要将一个活生生的婴儿炼化为鬼,此事不仅残忍,且违背人性。
相对也比黄粱梦的惩罚严重的多,黄粱梦只是不得投胎,灵魂被禁锢其中,但祀幼的炼化者被扣完性命后便魂飞魄散,再无魂魄留存在这世间。
他有些疲惫的吹灭烛火,但终归是无法安心入眠,刚躺在床榻上不出片刻,他脑内浮现出他那废物徒弟的脸。
若真如系统所言,华清棠命丧不枉桥,那先前的地方肯定不是碧落城,毕竟他跟华清棠在那呆了几天也没什么性命之忧,但如今…
他与华清棠分开了,没准华清棠真的掉进碧落城内了。
那么系统所说的结局…
温玉沉突然坐起,一阵心悸。
“…难道出事了?”
不对,他还有烛封傍身,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温玉沉越想底气越是不足,他还真不确定华清棠能不能等到他破了这黄粱梦,甭说如今烛封灵力低下,它这窝里横就算灵力高也指望不上。
更何况它废物一个,也就只能打打没有灵力符咒傍身的人,若是懂一点道行都能易如反掌的把烛封打个落花流水。
他心烦意乱,但也不妨碍他下一秒又干脆的躺下去了。
温玉沉此人最大的优点便是心大如牛,哦,他对别人倒是不这么宽宏大量,所谓心大也仅限于他对自己。
别人若什么事情招惹到他,他甚至能记个千百年,还会因为“仇人”死了而召集弟子踩在“仇人”坟头上报仇雪恨。
不过在他干完这事后就被人口口相传“朝凌仙君温玉沉睚眦必报,小肚鸡肠。”
他本人听到这话之后倒是没表露出什么不悦,他甚至有些认同,因为他的确是记仇,若是不报完仇都无法安眠,只有恩怨得报后他才能放安心入梦,不再记挂着此事。
故而,现在导致他无法入眠人便成了华清棠。
他一合眼便想起华清棠拉着他的手把他往上拽的情景…
华清棠还在水中…
亲了他…
虽然那是为了给他渡气,不得已而为之,但这也是温玉沉头回跟人嘴皮子碰嘴皮子。
说不在意是假的,他如今整个人都像是被放进了炼丹炉里一样,浑身发烫,耳朵更是红的像是滴了血。
还挺软的…
脑子里莫名冒出了个不合时宜的想法,温玉沉喉结滚动,一手压在合着的眼皮上,不愿继续细想。
但他的举措似乎不大管用。
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华清棠。
他觉得这是黄粱梦的问题。
一定是因为这黄粱梦有放大他人情绪的原因,才导致他对华清棠如此念念不忘。
一夜无眠。
现如今巧娘虽亡但阵并未重启,说明这阵需得走完所有人的结局才会再经历一次循环,那么便仍旧有破阵的希望。
温玉沉知道巧娘的执念是想将文家人全部杀光,故而这破阵之法便是要灭了文家门。
灭了文家满门对温玉沉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他完全没有心里负担,因为他身为局外人明确的知道这些人早都死了,如今留下的只是残魂。
但唯一困难的是这些残魂对他亦有实质伤害,而他现在经脉被封灵力全无,无法突破束缚一招制敌。
除非他现在就同巧娘一样,献祭自己获取助力。
等等,也并非全然不可…
温玉沉眸色一顿。
他虽然没了灵力但并非不能以身为器,若是在遭到反噬前成功破局便能安然无恙,但若阵法在被反噬后才破解…
温玉沉大概当场便会命绝于此。
但他若是不用此法,便要不自量力的一个人一把刀单挑整个文家。
他倒也不会蠢到将自己的项上人头白送给文家当上门礼。
冷风透过缝隙吹开了温玉沉放在案板上的禁术之书,书页不断翻动,风止后,书板板正正的打开供人考究。
温玉沉起身,正欲阖上,目光在看见书上的内容后浑身一滞,伸手抚上泛黄的书卷。
温玉沉墨色双眸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无形中散发着一股威压。
祀幼确实比黄粱梦更加稳妥,一来是黄粱梦只是会将人困入其中,不会杀死他们,巧娘不一定会散了怨气,二来是温玉沉担心若是巧娘的黄粱梦解了但他的黄粱梦却仍旧生效,彼时便是自寻死路。
再也无法可解。
温玉沉垂着眸子,无声看着祀幼的炼化之法。
需活剥一降生不久且体质强健的婴孩生魂,剥离后将生魂沁入一八月活胎体内,生魂沁入活胎后便会与胎儿原本的生魂争夺主权,直到孕妇临盆时降为死胎方才罢休,但也因此会积攒诸多怨气,蜕变成为厉鬼祀幼。
祀幼需以炼化人血肉为食,结契后炼化人要日日以血供养,直到祀幼识得炼化人的气息后方可操纵祀幼为己所用。
“活剥生魂。”温玉沉沉吟一声,微微蹙眉。
生魂便是人最重要的一魂,若缺了这一魂一旦染上了什么病便会不治而亡,当然,如果这辈子都无病无灾缺了这生魂倒也没什么大碍。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倒也无所谓,左右这里的人都不是活人,一切自然要以他为先,况且若是破了阵还能将这些魂魄都送去投胎。
一举两得。
凉风仍旧不断,吹的屋内竹帘碰撞作响。
“兄台当真好学。”张鄞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这么早便来了藏书楼。”
温玉沉将书往里一推,转而唇角扯出一抹笑来,如常回他:“朽木亦想成材。”
“我自然要多看些书。”温玉沉掀起眼皮,看向他,唇角还噙着那抹浅淡的笑,“不然岂不浪费了张天师瞒着同门通融我进来学习的好意。”
张鄞也笑的得体,嗓音温和道:“兄台说笑了,这藏书楼本也并非什么禁地,只是怕寻常人瞧见这些心生邪念方才不准外行人瞧。”
“贫道见兄台一心向道,心无杂念…”
“张天师是来寻我的?”温玉沉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再说可就要给他说出家了。
张鄞点头:“是来辞行的,师父下达了命令,命贫道下去捉妖。”
温玉沉道:“原是如此…”
张鄞微俯身,朝他行了个礼:“既然兄台已知晓,那贫道就…”
“等等,张天师,不如带我一起吧。”温玉沉弯起唇角,笑得真诚,“我想与张天师你一起除魔卫道。”
话是这么说,但温玉沉可不是闲的蛋疼要跟人下山捉妖玩,他昨夜下定决心准备炼化祀幼后就在想要找什么借口下山才不会被怀疑。
没想到张鄞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张鄞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应了下来,但要求他不要脱离了自己的视野范围,且不允许他添乱。
温玉沉爽快答应了。
张鄞带他去的是一处山庄,山庄里说是有艳妖,每日夜里都有男女欢好的声音,扰的人不得安宁。
温玉沉从来没历练过,头回跟人下去除妖竟然是在黄粱梦里,他跟在张鄞身后,听着张鄞与他说无事不要离开他身边。
“我知晓了,张天师无需多言。”张鄞已经说了快八遍了,温玉沉听得耳朵都被磨起茧子了。
张鄞张了张嘴,最后轻叹一声,笑道:“最后一遍,不要乱跑。”
温玉沉点头:“我知。”
山庄很大,其中还有温泉,温玉沉觉得这温泉倒是与沐重池大小差不多,他正半蹲下身准备冲冲手,就被张鄞制止。
“不要乱动。”
温玉沉十分扫兴,收回了手。
池内雾气腾腾,与这冷风瑟瑟的天形成鲜明的对比。
“哎呦!我的老天爷呀!天师您可算来了!”尖细刺耳的女声乍然在温玉沉耳侧响起,“您是不知道,我们这天天跟开了青楼似的…那个声音…不堪入耳!”
说着,那女人气的哐当一下拍在前台上,温玉沉感觉地板都震了三下。
“详细讲讲。”温玉沉接道。
话罢,那女人顿时没了声,看着温玉沉半天说不出话,张鄞也红了耳朵,沉默的盯着他不语。
温玉沉:“?”

第12章
“不讲怎么除妖?”温玉沉倒是颇为认真,毕竟这可是他头回捉妖,“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除妖不用讲它是从何时被发现的么?”
话音刚落,两人似乎都松了口气,只有温玉沉满脸不解。
“啊?原来天师说的是这个…”老板娘嘴角扯起笑,“半月前,我去收拾屋子,结果没等进去就在门外听到…就是那种声音,我就以为还有客人没走,转头收拾别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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