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师弟前面都打了多少场了?华师弟这才是第一场,自然是打得如鱼得水。”
“就是,更何况沐师弟不还在上场考核受了伤?”
此言一出,大家又默契的沉默了。
秘境里几乎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沐少卿是怎么受伤的?
所有人又都开始倾向华清棠了,因为他们觉得受伤一事是华清棠在为沐少卿找补,能给自己竞争对手找补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坏心肠的人。
温玉沉见众人反应后十分满意的向后靠了靠,眸中笑意全然显露:“这哪是认输,分明就是宣战。”
看来先前觉得他人老实只是表象,他心眼多着呢,这不就兵不血刃的将人心笼络过来了吗?
此战憋屈的只有沐少卿一个人,他受伤是真的,但被华清棠这样说出来之后真的也成假的了。
更恶心人的还在后头,华清棠将折扇递出去一半,面无表情的冲他道:“沐师弟,起来吧,地上凉。”
沐少卿:“?”
程慊:“?”
温玉沉将手攥拳挡在了自己双唇前,笑的浑身轻颤,别人瞧过来他就象征性的咳两声,装成咳嗽。
“哇,华师弟人真好,不仅帮人找借口还会扶人起来。”
身边的弟子白了他一眼:“那是扶吗,他都多嫌弃了,用手扶人很难吗。”
华清棠回头睨了那弟子一眼,淡淡道:“抱歉,我有洁疾。”
那人被他冷淡的目光给吓了个激灵,他每次不笑的时候看着就像是要将人活剐了一样,眼神里透出的一股不屑。
虽然很大可能华清棠本人没有这个想法。
但他臭脸。
看着就让人觉得很难相处。
温玉沉眸色一暗。
原来他还有洁疾么。
怪不得那么不想睡地铺,原来是有洁疾。
沐少卿如今脸上散着些打斗时落下的碎发,又是半跪着,面对着华清棠怜悯的目光不适的别过脸,撑着剑柄,站了起来。
华清棠也并未多言,他本来也只是装装样子,不想让沐少卿碰到师尊的扇骨,毕竟他身上全是些打斗时沾染的尘土,而师尊的折扇是白骨,扇面也干净的紧,弄脏了不好清理。
系统不解的喃喃自语:“这算是自动修补剧情么?”
二人停战后同时弯腰,行了礼,但却无人叫他们起身。
“这怎么算?”徐佞蹙眉,“华清棠本该是赢得一方。”
程慊插科打诨道:“华清棠不是说了认输,那当然是算沐少卿胜。”
温玉沉不合时宜的冷嘲热讽道:“算什么,算他当华清棠的手下败将么?技不如人还想着些旁门左道争面子,当真是不要脸。”
程慊被他说的老脸涨红:“温玉沉你莫要欺人太甚!”
“实话实说罢了,怎地到你这就成了欺人太甚?”温玉沉也不急着叫下头的两人起来,他想等那位栽赃的弟子闹完再继续大典。
徐佞一拍桌子,横眉冷眼的朝温玉沉道:“闹够了没!你们二人是何等身份地位,如今在这丢人现眼!”
温玉沉当即笑出了声:“大师兄这是在管教本尊么?”
“本尊是何等身份地位,大师兄不是最清楚么?”
徐佞当时也差点就当了这邵阳第一,但棋差一招,他落败下场,成了万年老二,每回比试都拿第二名,最后在师父死前也拿了个第二,差点就打赢了。
于是这沐重池的重要信息就落在了温玉沉手里,而他也只能当个没用的掌门。
因此他对温玉沉没什么好脸,且也不喜欢温玉沉这吊儿郎当的性子,两人虽没有跟温玉沉和程慊一样剑拔弩张,但也并非兄友弟恭。
“诸位仙尊!弟子有要事禀报!”
那弟子高喊的声音讲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身上:“弟子要告人偷窃灵器!”
温玉沉挑眉,唇角噙起一抹浅笑,不露痕迹的瞥了一眼正行礼的两人,朝那弟子道:“何人?”
那弟子似乎是有了底气似的,抬起头与温玉沉对视,中气十足,指着两位“天之骄子”愤愤不平道:“弟子在夜间出恭回来时瞧见有人进了沐师兄和华师兄的卧房内!”
温玉沉表情微妙,微微挑眉嗤笑。
那进去的人不就是你吗。
不过他没揭穿,继续顺着那人的话往下接:“你的意思是说是他们偷的?”
程慊此刻也笑着,半眯着眼。
沐少卿早就把灵器交还给他了,但华清棠可没还过。
那弟子声音高亢,言之凿凿:“是!”
偷盗灵器的罪可不小。
温玉沉点点头:“你可知若你说谎,残害同门是何罪?”
那弟子迟疑片刻,摇头:“弟子不知…”
温玉沉还未出言解释,虽然他本身也解释不出来,打算叫陆常给他科普一下。
“除去灵根,不得再入邵阳。”华清棠的声音先响了出来。
温玉沉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转而又问那弟子:“你可还要告?”
那弟子还没说完就被程慊打断,程慊笑面虎似的要给温玉沉下套:“朝凌,何必吓他,孰真孰假一探便知。”
温玉沉没接茬,指了指陆常:“陆常,你去瞧瞧库房是否少了什么,若少了即刻回禀。”
陆常点头,也知事态紧急,使了个法迅速到库房内查探。
华清棠并未慌乱,反而如同胜券在握。
陆常因经常处理这些宗门事宜,所以他没耽搁什么时间,不出一炷香功夫就查遍了库房内是否丢失灵器。
再现身时所有人都众人屏气凝神,盯着陆常,等待着他宣判此事结果如何。
陆常神色凝重道:“…少了。”
温玉沉声调拉长,微扬头,看向陆常,复述了一遍:“少了?”
陆常知他这是问少了什么,连忙接道:“少了软玉。”
软玉乃是提供护山灵阵之力的其中之一,不过它并非是什么重要的灵器,只是在其他几个灵器灵力匮乏时作为补充,温养其他灵器同时将灵阵漏洞修复。
所以它丢失后并未有人发现。
“软玉丢了?!”徐佞大惊,软玉虽不是重要的灵器,但也的确是承担了灵阵所需的部分灵力,而且它修复能力极强,若没了它保不齐灵阵周转时出现什么意外便彻底损坏了。
温玉沉语调懒散,瞥向华清棠:“你二人还有何要说?”
半晌也无人应他,温玉沉也不恼,一挥手将陆常叫到身侧,低声吩咐了一句,随后走在最前头,见无人跟着,回头道:“不去瞧瞧他们屋里究竟是否藏了软玉?”
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不再呆愣在原地,而是跟上了温玉沉的步伐,不过两位当事人并未出什么风头,只是跟在浩浩荡荡的队伍后方,二人都未说什么。
房门禁闭,温玉沉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将队末尾的两位主角叫到门前,他则靠在门槛边,将那二人推到风口浪尖,乐得看戏。
系统:“你在干什么?”
温玉沉兴致勃勃:“看戏啊。”
好一句看戏。
系统哽住,又道:“你没助华清棠藏软玉吧?”
很显然温玉沉在系统这里已经没了丝毫的可信度,系统甚至怀疑他是在给自己添堵,让剧情崩的更离谱一点。
虽然目前来说大的剧情节点都未改变。
温玉沉摇头,十分诚恳道:“没有,我懒的找软玉被他藏在哪了。”
他在华清棠房内休息时的确是有机会帮华清棠遮掩一二,但那日他实在是没什么心情,且身体也尚未恢复,就算有想法也力不从心。
“华兄,请吧。”沐少卿并未称他为师兄弟,虽未言明不服但也知他此举用意。
华清棠推开弟子卧房,吱呀一声,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温玉沉闻着这椿花熏香莫名一阵心虚,下意识嗅了嗅自己身上还有没有残留着的熏香味。
…有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
不过没人注意到他细微的异常。
屋内摆放整洁,不带一丝杂质灰尘,而弟子卧房最初并非一尘不染,因邵阳十年一考,而考后拜师的弟子会归于诸位掌门门下,重新分配与自己同门归于一处。
故而此处的弟子卧房只在考核时才会使用,一般的弟子都是想着住几天讲究一下,拜完师换了卧房再收拾也不迟。
于是这弟子卧房基本上满地是灰,能看的地方只有床榻,还是因为床榻是由菱丝铺上一层布后不染灰尘,不然估计也会同那脏兮兮的地面似的,满被窝灰。
“沐师弟和华师弟竟然把这地方收拾的如此干净…”
这哪里是沐少卿收拾的?
“我收拾的。”
华清棠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沐少卿面色一僵。
他倒也不是邀功,只是单纯不喜欢被人冒领功劳罢了。
华清棠掀起眼皮,看向脸色不好的沐少卿,又补充道:“不是他。”
闻言,沐少卿原本支撑着笑意的嘴角彻底垮了下来。
他原本想着左右只是住上几日,又不会被人瞧见,拿来跟华清棠做比较,便没收拾什么,况且上辈子他可没遇到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来“查房”,没成想这温玉沉临时起意,硬生生把他也推到了风口浪尖。
其实若是寻常的弟子卧房他倒也能跟着华清棠沾些光,但偏偏他跟华清棠的卧房比较特殊——
并非是一间卧房两个床,而是以屏风为阻隔彻底分割出两个独立的空间,而房间只有一处出口,而进门所见的、屏风外侧的卧房便是华清棠的,再往里就是他的了。
照着现在的情景发展,若出了什么意外软玉没在华清棠的屋内…下一个搜查的便是他的卧房。
沐少卿想到这不由得冒出冷汗。
他若如此邋遢的在众人面前亮相不如直接杀了他。
不等沐少卿再接茬,华清棠又回眸与看戏的温玉沉对视一眼,垂下眸子,轻声道:“仙尊一探便知。”
温玉沉戏谑道:“程掌门不一起去瞧瞧吗?”
程慊自然是要看着他如何被自己打脸的,哼笑一声,眼中尽是讥讽,宽大袖口被他向后一甩,兜着风发出一声闷响:“自然要看。”
温玉沉伸出一只手,绅士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被程慊低骂了句做作:“程掌门,请。”
温玉沉并未生气,反而觉得程慊这被他气急了的模样着实令人心旷神怡,他也不加收敛的扬起一抹笑意。
心中暗想最好能气死程慊这个挑刺精。
当然程慊没那么容易就被他气死了,程慊本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大手一挥,指尖窜出一个小水球,在他松手时水球立即蒸发。
是了,他在用追踪术。
房内忽的泛起水雾,追踪术便是通过分散实体化灵力在空气中,也就是那个水球,通过分散后无孔不入的水雾探查是否有自己寻找的东西。
最后凝结,再次聚成水球,水面上浮现出要寻的东西。
若是水面并无任何异样便说明东西不在这。
众人屏气凝神,等待着追踪术宣召结果。
“…没在这?”程慊诧异的又反复探了几次,皆是无功而返。
沐少卿也肉眼可见慌张起来,没在华清棠屋里找到这不就得去搜他的卧房了吗?
“不如搜身吧。”沐少卿急中生智,想着万一是华清棠藏在自己身上了也不无可能。
华清棠蹙了蹙眉,他不喜与外人接触,但也找不出什么借口拒绝,若是拒绝了倒像是他心虚似的。
华清棠瞧了一圈,没看见女弟子后一言不发的将衣裳脱的只剩一层薄薄的里衣,白色里衣下胸膛起伏清晰可见。
华清棠特意转过身给沐少卿展示了一下,后挑衅的扬了扬眉:“沐师弟,你不脱么?”
沐少卿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笑意了,他咬牙切齿,他本来想羞辱的是华清棠,结果却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第19章
虽然他不愿如此,但也只能这般自证清白,他解开衣裳的速度实在是慢,温玉沉看不过去,干脆一挥手将他的衣裳瞬间扒光。
沐少卿瞪大双眼,目眦欲裂,温玉沉竟然连他的里衣都没给他留!
但怎么说他也是原文男主,身材的确不错,不过…
温玉沉斜睨了华清棠若隐若现的腹肌,十分满意。
还是我徒身材更好。
不愧是我徒。
“是不是该去搜沐师弟的卧房了。”华清棠一边系好腰间玉佩,一边语气冷淡的提醒道。
温玉沉十分欣赏华清棠这幅要死一起死的嚣张气焰,他突然发现华清棠的确跟他算是一路人,只不过华清棠的花花心思没他多,更像是一个宁可鱼死网破也不懂变通的死脑筋。
而温玉沉则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损小人。
“是该到沐师弟了。”下头有人跟着附和,完全没有人注意到此刻沐少卿依旧光着上半身,整张脸涨得通红,憋不出一句话来。
程慊只觉大事不妙,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推开屏风,踏入一个与屏风外截然不同的境地。
脏是真脏。
“沐师弟怎么是这样的人…”
若没有华清棠的卧房在前面衬托,沐少卿也不至于被说的如此不堪入目。
温玉沉跟在了程慊身后,有意拉大了屏风缝隙,显得里头那屋更脏了。
不过温玉沉不是为了羞辱沐少卿,他是想着断了程慊想要徇私舞弊的想法。
程慊总不可能把场下之人全当成瞎子公然徇私。
水面平静无波,但软玉的确丢了。
温玉沉似笑非笑:“告状的人呢?不来解释一下吗?”
那人被推了出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解释的话,而后华清棠又提出去这弟子的卧房瞧瞧,保不齐还是恶人先告状。
温玉沉抬眼,瞧着眼前人目的性十足的眼神轻笑一声,允了。
结果还真在这弟子房中找到了,温玉沉也有些惊奇,本以为是华清棠将软玉藏在了哪没被程慊找出来,没想到他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把软玉又塞回了那人卧房里。
“不是!不是我!”弟子简直没骨头似的,当啷一声跪了下来,“弟子没有…”
温玉沉还打算继续往下看这人还能编出什么瞎话,程慊就打断了这人的哀嚎。
“你怎敢偷盗软玉陷害同门!”
温玉沉觉得程慊太过慌张,倒显得他有些不对劲。
正吵闹着,手上一凉,温玉沉垂眸,是他的折扇,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攥着扇骨,隔着扇子戳了戳他。
温玉沉挑眉,示意他有事快说。
华清棠也不多言,将扇子递给他后规规矩矩的以仅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多谢仙尊。”
温玉沉顺势接过折扇,说话的声调似乎带着些逗弄的意味,唇角勾着,乌黑的眸子掩不住笑意:“你打算怎么谢本尊?”
华清棠一怔,他上辈子没被温玉沉这般待过,虽说他与温玉沉是师徒,但温玉沉却从未对他有过什么亲近的行为。
他见过最多的是温玉沉气急时冷漠的神情,像如今这般姿态放松的浅笑他倒是不曾见过。
不等他回神,温玉沉又接着自己的话茬继续道:“以身相许?”
他上一世死时也还没过十八,如今倒退回十七岁时,更是听不得这些调戏自己的话,耳尖肉眼可见的红的跟火烤了似的。
温玉沉见他反应如此强烈,满意的将话拢了回来:“拜本尊为师如何?本尊教的比别人好,你不亏。”
华清棠眸子亮了亮,随后想到了什么眸中的光亮也随之黯淡。
温玉沉不解,难道拜他为师华清棠还委屈了?
他还想拜谁去?
华清棠在无形中被他划分成了自己的私有物,他如同一只恶犬,看守着猎物,敛着眸光,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周围人一圈。
他倒想看看,华清棠到底看上了谁,还有谁比他更有实力,足以成为华清棠的师尊?
温玉沉越想越是不悦,他冷哼一声甩袖时带起一阵疾风,发出一声闷响,动静虽不大,但足以引起周围人注意。
华清棠回过神。
果然师尊还是同上辈子一样,喜怒无常。
华清棠见众人都向他俩这瞧,只得小声唤他:“师尊。”
刚还在到底是想谁让华清棠刮目相看的温玉沉在听见这句师尊后又感觉不那么生气了。
垮下的嘴角又弯了回来,眉眼也舒缓起来,有些不自在的瞥向华清棠,鼻音略重:“怎么?”
先前睡不着时他就在想华清棠喊他师尊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是更像他喊步程一样,还是更像他喊仙尊那样?
不过那会儿他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如今倒是不用他再思量华清棠喊自己师尊是什么样了。
心情大好的温玉沉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对师尊这个称呼十分受用。
大概是因为当步程那会儿华清棠喊他时大多都带着些命令的口吻,这会儿喊自己师尊时如此乖顺,让他产生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那弟子早就被打发走了,如今众人正等着他回山门行拜师礼。
温玉沉心下了然,索性大手一挥,手掌内燃起一阵烈火,轰——
烈焰接触到地面,霎时火光滔天,如同天降异象般,大片红痕透过光直直映射在众人面上。
火焰不断烧着,却在空隙出蔓延出一条布满火痕的路。
“这是什么?”有弟子不解,瞪大了双眼看着满天血色浸透满院。
“天火铸道。”
徐佞认得出这阵法。
天火铸道如其名,以灵力转化成天火,天火不似灵火,它可读懂施法之人心之所想,可避免伤及无辜。
早年书中有记载它曾是拜师典重要的一环,但因其耗损灵力,后人以击鼓替天火完成昭告天地的重任。
至于为什么击鼓能代替天火,则是因为鼓声极大,同天火燃起之时一样,能引人注目,但它的确不如天火声势浩大,天火一来瞬间就能将晴空万里的天染上血红。
虽然后人说是麻烦且无实用才以鼓代之的,但更多是因为他们的修为不够支撑着此法完成。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用不起。
火光漫天,随着呼啸而过的狂风摆动。
温玉沉不知在何时已经踏过那以火为底的长阶,站在最高处,与连同身后的艳红天仿佛融为一体。
活像是个脚踏云端手持业火来拯救苍生的神。
瞳孔内反映出火光,以及怔愣的看向自己的华清棠。
温玉沉歪了歪头,活动筋骨。
望向他。
“师尊…”
华清棠微不可查的声音淹没在火海中众人的惊叹中。
但天火唯一的实用点便是可当人耳目,温玉沉把他的话听了个清楚。
温玉沉薄唇微动,无声开口:“本尊如何。”
无人注意到这对师徒微乎其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动作。
“不愧是朝凌仙尊,头一回收徒便给我们长了见识…那万一他下回还收我们是不是还能见一回这天火铸道?”弟子越说越兴奋,陆常默默捂住了他的嘴。
“下一次在十年后,你现在兴奋什么。”陆常虽然也惊奇,但也因为上回初试的两个满级灵根的师弟而见怪不怪了。
毕竟朝凌仙尊向来如此招摇,况且朝凌仙尊的实力也摆在那,境界都到半仙了,能使这天火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要论稀奇还是两个师弟哪个能拜朝凌仙尊为师更为稀奇,也说不准朝凌仙尊一高兴两个都收了,但这样的话谁是师弟谁是师兄又是一大难题。
“华清棠。”温玉沉淡淡叫了他一句,火焰顺势就将他包围其中,托举至半空,但与温玉沉还是有所差距。
众人一脸恍然大悟。
看来这首席弟子的头衔落到了华清棠身上,哦,还有这大师兄的位子也落在了他身上。
因为只有大师兄才能第一个拜师,沐少卿没拜上,只能灰溜溜的当老二了。
华清棠上辈子没经历过天火铸道,不知下一步是什么步骤,只能仰头看着他,衣衫在空中被风吹的凌乱。
风声穿透耳膜,他下意识出手遮挡——
温玉沉指尖微动,火苗凝成细长的一条,朝着华清棠袭去。
那屡温热的火焰在触及到他眉眼间时消散,形成了一处焰火印记,在他眉眼间平添了一分疏离感。
“你愿拜本尊为师么?”温玉沉虽已知晓答案但仍旧是要走个过场。
华清棠点头,单手理起膝前遮挡的衣裳,跪在燃烧的天火中——
“弟子华清棠,拜见师尊。”
俯身叩首的那一刻。
眉间焰火印记在发烫,微弱的发出红光,栩栩如生。
这是天火铸道告知天地礼成的信号。
若他日谁毁了约,这股天火会将毁约之人焚烧至死。
温玉沉的印记则是印在了脖颈下方锁骨处。
也在发烫。
不过因为挡在了衣服下头,别人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清楚。
火灭了。
诸位掌门面色不悦,因为他们是使不出这天火铸道的,可有了温玉沉开这个头,他们也得使出点什么新奇玩意才能不掉面子。
温玉沉径直走到华清棠身前,折扇敲了敲他的肩:“还愣着干什么,回家了。”
华清棠紧随其后,二人在这回拜师典上出尽了风头。
“你走什么,男主还没拜完师啊,万一他拜错了怎么办。”系统终于从这浩大的拜师典内清醒过来,“你不能走啊。”
温玉沉淡定自若:“无碍。”
他的天火还留了一处,有什么可慌的。
系统欲哭无泪,只得接受温玉沉如此叛逆的行径,因为系统无权干涉人物行径,就算是温玉沉现在一刀杀了沐少卿他都只能出言警告。
尘阳殿是邵阳中最奢华的住所,且并非是什么旧居,而是专门为温玉沉这个人所建。
他刚被师父捡回来的时候病得厉害,整日里都提不起精神,大有种下一秒就一病不起的架势。
不得不说虽然他师父捡他的初衷是想养养看他能活多久,是否能够得道修成,但也从没亏待过他。
不仅肯花费灵力供养他的心脉,还为了让他不再像初入邵阳时那般阴郁特意花了大价钱造了个宫殿。
毫不夸张,甚至比宫殿还奢华。
故而温玉沉被养的细皮嫩肉,小时候更是好看的跟个小姑娘似的,水灵极了。
“去哪?”温玉沉叫住了正往远处走的华清棠。
华清棠停住脚步,下意识准备说回屋休息的话又咽了下去,他第一回来,怎么可能这么娴熟的找到弟子卧房。
“…参观。”华清棠说这话的时候头埋得快到地底下去了。
温玉沉知道他可能是跟着上辈子记忆往回走的,但他叫住华清棠只是因为想知道为什么他对自己并不亲切,反而同外人一样对他这般畏惧?
倒像是恨不得立马从他身边逃走一样。
温玉沉拉长语调,似乎是在辨别他说的是真是假:“参观?”
华清棠僵硬的点了点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伴着院中绿树被吹的微动的声响,折扇一合,温玉沉问道:“想去哪,为师陪你一道。”
他的声音混迹在萧萧风声中,听不真切。
见华清棠没回应,温玉沉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不是要参观么?不去了?”
未等他开口,温玉沉自顾自的补充道:“的确是该带你认认路,毕竟为师的尘阳殿如此之大,你迷了路传出去倒是叫人笑话。”
此话是给华清棠一个台阶下,毕竟若是继续追究此事估计二人最终也会不欢而散,至少温玉沉是这样认为的。
迎面对上华清棠略显疏离的视线,他有点受伤。
他觉得可能是上一世的自己对华清棠太过冷淡导致——也可能不是冷淡,是他放养华清棠,导致他跟自己不亲了。
故而他决定现在培养华清棠跟自己亲近一点,毕竟平日里自己实在无趣,若是收了个徒弟都不愿意与自己亲近那他收这徒弟还有何意义?
“多谢师尊。”华清棠声音冷淡,但并没有与“步程”说话时嚣张的气焰,只是仍旧带着些疏离。
温玉沉也没想要一步到位,只把这当成养徒弟的一大乐趣。
“谢就不必了,你只需与本尊说你想去哪即可。”温玉沉的声音很好听,尾音略沉,也使得他的声音在出口的那一刻便让人觉得心安,“要去看看平日修炼的地方么?”
华清棠点头应道:“但凭师尊决断。”
尘阳殿内有一处灵池,虽不抵沐重池灵力充沛,但也同样能够疏通经脉稳固灵力,不过这灵池是以他师父锻造出的灵器以及一半修为做的。
池外风景也是顶好的,也不知他师父是如何做的,竟然将百年枫树毫发无损的挪到了温玉沉的院子里。
因为这树是沐重池旁吸收不少灵气,在不会受季节影响干枯的情况下还会时不时将溢出的灵力散,成功让当时体弱的温玉沉被它温养,顺利的活了下去。
华清棠也察觉出这池子非同凡响,但他上辈子可没被带到过这,只是隐约有些印象,他似乎听说过有这么个地方。
“你若修习无法突破可来此处。”温玉沉话音一顿,“去何处都行。”
温玉沉特意注意了一下自己言语中略有歧义的地方,比如他觉得不加上那句“去何处都行”华清棠便会只在这灵池修炼。
华清棠实在是乖顺的过了头。
“是,师尊。”温玉沉看出他仍旧有些拘谨,于是主动找起了话。
“你父母是何人,怎么舍得送你来邵阳?”温玉沉一笼袖,二人身前就多了个榻子,中间还有个小桌子。
大抵是温玉沉挪来方便他随时休息的。
华清棠眸色一顿。
师尊…与上辈子有些不同,上辈子师尊从没关心过他家中有何人,换而言之就是压根懒得理他。
“母亲是开小店的,后来嫁与父亲…”
温玉沉眉心一皱,难道又是将小店当陪嫁给男方当贤妻良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