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泽做出一个“原来如此”的神情,宿元禹赶紧补充:“很少,真的。”
老罗阇沉下面色,朗声说:“但是,昨天晚上,部落里有人因为听到了敌人威胁的话,就想偷偷离开部落!这些人,享受了部落的庇护,却在部落遇到危难之时,只顾自己的性命,而忘记了部落的荣誉!他们丢下了保卫部落的责任!这样的人,他们辜负了神灵的信任!”
围在祭坛周围的战士们同时将手中长矛在地上一震,同时发出一声低喝。
祭坛下更多的人低下了头。在这样原始的部落中,神灵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而罗阇就是神灵在部落中的使者。而罗阇地位至高无上,不仅是因为他曾经是部落中最勇敢、为部落做过最大贡献的人,也是因为他代表了神灵的意志——对原始部落的人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被神灵抛弃。
片刻后,人群中传来是女子压抑的哭泣声,似乎是因为自己曾动过出逃的想法而感到后怕,然而没有人敢去安慰她,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恐慌和担忧。
轮子压过砂石地的声音响起,昨夜关着逃离的人的巨大笼子被拉到了祭坛之下。阿卓沉着面色走上祭坛,朝老罗阇行了个礼。
老罗阇点了点头,阿卓转身面向祭坛下的人们,一指笼子,朗声说:“这些!就是危难之际,背叛了我们部落的叛徒们!”
人们的目光瞬间都移向了笼子中的人。笼子中的人一个个低垂着头,神色狼狈,不愿意与他人有目光接触。祭坛下的人们神色各异,有的鄙夷,有的愤怒,有的不忍,有的悲哀。
“好像怎么比昨天人少啊?”夏阳小声说:“笼子里只剩下男人了!”
楚泽问:“昨天人比这多?”
夏阳点头,闻珂说:“可能昨天晚上放出来了吧。”
阿卓站在祭坛之上,接着说:“这些人无视部规,私自出逃,背叛部落!按照部规,应处以蛇刑!”
阿卓示意手下,手下立刻打开笼子,强硬地从里面拽了一个男人出来。男人面如土色,浑身发抖,被士兵拖着上了祭坛,嘴里嗫嚅着:“罗阇……罗阇我错了,罗阇我再也不敢了!”
阿卓没有理会,看向祭坛上另一个人。那人抱着一个盖着盖子的竹筐,上前两步将竹筐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
士兵深吸一口气,拿出一片树叶,吹了起来。
诡异的声调响起,下一刻,竹筐中缓缓探出一条花蛇,那蛇身上红、绿、蓝三色相间,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彩。
“是……是那伽!是那伽蛇!”
祭坛下有老人惊呼一声,霎时间人群顿时喧闹起来,恐惧仿佛风一样在人群中蔓延开,人们的脸色纷纷白了下来,看鬼怪一样盯着缓慢摇摆的毒蛇。
那个被拖拽上来的男人全身已经软了,尖叫一声,□□湿了一片,挣扎着往远处挪动。
阿美就站在离楚泽他们不远的地方,夏阳好奇地问:“阿美,这条蛇很厉害吗?”
阿美眼里的恐惧简直要溢出来,她缓了缓心神,才说:“那伽蛇因为毒性过强,数量又少,被视为雨林中的神蛇,雨林中没有东西不怕它,据说一片区域只要有一条那伽蛇,那么方圆几里之内就不会有野兽存在,即便有,也都会变成尸体。”
阿美紧张地看着那条晃着身子的蛇,声音都有些发抖:“我在小时候听一个阿爷讲过,那伽蛇毒性强,但蛇身并不大,身上红绿蓝三种颜色,鳞片小而亮,就是这个样子的!”
不仅是祭台下的人们被吓到,就连祭台周围的长老们也目露惊诧,不可思议地看向老罗阇:“这、这……”
没人敢相信,一条能灭掉方圆几里野兽的神蛇,竟然就好好地被关在部落里!
弄蛇的士兵看了一眼阿卓又看向罗阇,目光中还有一分迟疑。老罗阇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下一刻,弄蛇的士兵口中树叶曲调陡然变得尖利,下一刻,就见那条摇摆的那伽蛇尖牙一呲,闪电一样向摊在地上的男人冲了过去!
“啊!!”
男人的心口被咬了一口,痛苦的尖叫声顿时响彻整个祭坛。就见男人的脸色迅速发青,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紧接着就因为痛苦疯狂地打起滚来,不过片刻,他心口的伤口已经腐烂了一片,滚动的身体缓缓停了下来,瞪大的双眼木然地盯着天空,再没有一丝光亮。
男人死了。
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死了。
祭坛周围一片寂静。人们呆愣愣地看着眨眼间死去的男人,恐惧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
下一刻,一声尖叫响起,有人吓得晕了过去。
祭台周围的长老们互相对视,而后沉默着依次朝着老罗阇单膝跪地。为首的长老俯首,恭敬的声音说:“神灵赐神蛇于阿粟部落,阿粟部落必将成为雨林中最强大的部落。我等永远追随罗阇!”
“我等永远追随罗阇!”
“我等永远追随罗阇!”
祭台下人们纷纷跪拜,口中重复着同样的话。夏阳作为一个生活在法治年代遵纪守法的公民,早已经被祭台上的场景吓傻了,迷迷糊糊跟着人群也要跪下,被楚泽一把薅了起来。
“学长……”
夏阳看向楚泽的眼神都还在发懵,楚泽摇头,轻声说:“你不用跪。”
他的神色十分平静。夏阳又转头看向宿元禹和闻珂,就见这两人也是一样,夏阳反应过来,点点头,沉默地站在了他们身边。
“罗阇仁慈,不忍看部落族人受苦,所以只用神蛇惩戒带头的叛徒。”阿卓和弄蛇的士兵示意,士兵又吹了一个不同的调子,那伽蛇从那人身上摇摇晃晃地起来,又回到了竹筐中。
“至于其他的背叛者,每人十鞭,以示惩戒。”
阿卓的手下们打开笼子,把人挨个从笼子里拉了出来。噼啪的鞭子声接连响起,这些人背上顿时出现一条一条的血痕,惨叫声此起彼伏。祭台下的人们神色不忍,纷纷偏过头去,一边觉得这刑罚和蛇刑相比已经很轻了,一边又忍不住替这些男人的家里人担忧——男人被打成这样,几天之内都无法外出打猎,只靠女人去摘果子,生活恐怕很难维持下去。
鞭子很快打完,阿卓扫视一圈鲜血淋漓的男人们,又看了看祭台下噤若寒蝉的人们,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沉吟片刻,朗声说:“罗阇仁慈,知道这些人的家里人无辜,不仅在昨夜就已经释放了一起叛逃的老人、女人和孩子,还所以决定从自己的食物中分出一部分,送到这些人的家人,以免发生悲剧。”
人们惊讶地相互对视,而后再次纷纷拜倒,心悦诚服地高声呼和:
“罗阇仁慈!”
“罗阇宽厚!”
阿卓和老罗阇站在祭台之上,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老罗阇满意地点点头,而阿卓则是面无表情,漠然地看着一切。
“太好了,现在部落就不用解散了!”夏阳长呼一口气,面带喜色:“看来老罗阇人很好啊!还给这些人家里送吃的,这样就不会有其他问题了!”
然而当他转头看向其他几人时,却发现这几个人都没有他这样开心。
楚泽神色淡淡,像是在看什么无趣的纪录片,宿元禹十分冷漠,看向祭台上的眼神甚至还带着些不屑,唯一好一点的是闻珂,就见他抱臂站着,眼神非常复杂。
“你们……”夏阳不明所以:“我说的不对吗?”
“对,挺对的。”闻珂拍拍夏阳的肩,哄孩子似的。
夏阳疑惑地看他。
楚泽推了推眼镜,不急不缓地解释:“恩威并施是上位者常用的手段,一方面树立威信,另一方面收买人心,老罗阇统治部落这么多年,用的娴熟很正常。他用来施恩的这些食物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却让族人感恩戴德,说明食物在这个部落里是非常珍贵的东西,雨林物产丰富,族人却这么看重这些食物,说明他的统治本来就是有很大问题的。”
闻珂给楚泽竖了个大拇指,佩服地说:“不愧是楚教授,没想到楚教授这样的科研人员,对这些弯弯绕绕也这么明白。”
楚泽看了眼宿元禹,没说话。
“我明白了,”夏阳眨眨眼睛:“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老罗阇根本不是因为体恤族人怕他们挨饿才给他们食物,这么做的目的本来就是巩固部落。”
“对那个人来说,别人的命本来就一文不值。”宿元禹面无表情地说。
夏阳奇怪,这话听着好像宿元禹很了解老罗阇似的。但看宿元禹的脸色,夏阳也没敢问,于是不在意地说:“反正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部落不会解散,我们也方便去偷世界核了,是好事!”
“说得对。”闻珂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耽误我们的事就行了,管他是好人坏人呢。”
“没有这么简单。”宿元禹突然说。
夏阳和闻珂疑惑地看向他,闻珂皱眉:“你是说还有变数?不能吧,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差不多了吧?”
“就是啊。”夏阳怀疑:“还能出什么事?”
不远处。
阿科面带喜色:“太好了!这下部落不会解散,我们终于能团结起来对抗下斯仁乐部落了!”
阿鱼脸上并没有丝毫喜悦:“生死大事,人们总会更聪明些。这次罗阇和阿卓怕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你是说,之后还会有人想离开部落?”阿科疑惑:“可是连罗阇手里有神蛇,谁还敢私自逃走?不要命了吗?”
阿鱼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那真的是那伽蛇吗?”
“是真的啊,那蛇和传说中的神蛇一模一样,身上红绿蓝三种颜色,鳞片光彩夺目……”
阿鱼又说一遍:“你确定,那真的是那伽蛇吗?”
阿科想想,突然明白过来,讶异地说:“您是说……”
另一边。
“既然是神蛇,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被人操控。”楚泽不急不缓地说:“更何况如果老罗阇手里真的有所谓的神蛇,还至于被其他部落欺负成现在这个样子?只要操控那伽蛇去其他部落,不用费一兵一卒,怕是这片雨林一半的部落都已经属于老罗阇了吧。”
“学长你是说那条蛇是假的!”夏阳瞪大眼睛。
“如果是真的,那情况会更糟糕。”楚泽说:“老罗阇手里有这样的杀器,不用来保卫部落,反而当成刑罚来对付自己的族人,如果你是族人的话,你会怎么想这样的统治者?”
夏阳激动地说:“那我肯定恨死他了!”
楚泽点点头:“现在人们只是被吓到了,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人们想明白这其中的逻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今天晚上可能不会太平。”宿元禹沉声说:“做好准备吧。”
第55章 非洲酋长
人群散去, 时间也还不到中午。宿元禹也没说明要去哪,直接带着闻珂跑没了影,楚泽记得之前宿元禹说过有事要找闻珂, 就也没上去追。
夏阳是个闲不住的性格, 拉着楚泽去帮伤员们治伤,一直到了晚上才回去。
俩人一进屋,就见闻珂正瘫在床上,累的仿佛一只不眠不休磨了三天磨的驴, 听见两个人进来,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只哼唧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宿元禹正在楚泽的席子边摆弄着什么, 看见楚泽进来, 招呼了他一下, 指说:“来试试。”
楚泽疑惑地走过去, 就见自己原来的席子被垫高了,最下面铺着些稻草, 稻草上面又铺着层厚厚的青草,最上面才是原本的席子和兽皮。
“垫软一点,睡着舒服。”宿元禹说:“省的晚上睡不好,早上还起那么早。”
楚泽微微一愣,但是有些不好意思:“早上吵到你了?”
“怎么会。”
夏阳冲了过来:“天哪!我就说睡席子太硬了!我昨天一晚都没睡好,我也要我也要!”
宿元禹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夏阳顿时吓得一缩脖。
“你可省省吧,就这些草,我和老大两个人累了一天才搞到的!”闻珂挣扎着坐起来, 朝着楚泽咧嘴一笑,摇头晃脑地说:“楚教授, 你不知道,老大特意去问了部落里的人,这种草气味清香,有助眠的功效,不仅软还能长时间维持韧性,最适合垫在席子下面!就是比较稀缺,所以……”
宿元禹:“别听他说的那么夸张,没有那么难找。”
楚泽惊讶地瞪大眼睛看向宿元禹,闻珂激动了,挣扎着爬起来:“我撅着屁股趴地上找一个小时才找到三簇你管这叫……”
宿元禹又是一个眼神,闻珂立马从善如流地闭嘴,朝楚泽露出一个商业假笑:“大部分都是老大自己找到的,我除了找到那三簇主要起到一个啦啦队的作用,嘿嘿。”
说完生无可恋地又瘫了回去。
楚泽转过头,声音有点小,和宿元禹说:“谢谢你。”
宿元禹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和我客气什么。”
“诶学长,你耳朵怎么红了啊?”夏阳咬着野果路过,问:“又热了?”
闻珂顿时不自然地咳嗽一声:“诶诶,小夏,帮我把水拿来!”
“哦。”夏阳听话地把水递过去。闻珂接过竹杯子,又说:“你也喝点。”
夏阳奇怪:“我又不渴。”
“把嘴占上,”闻珂说:“少说点话。”
夏阳:??
突然之间,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听起来像是一大队人经过门口。
夏阳两步走出茅草棚,顿时瞪大眼睛,回头朝屋子里三个人说:“外面好多兵啊!”
楚泽走到门口朝外看,就见成群结队的人拿着武器、举着火把,快速朝一个方向而去。从他们进部落到现在,还没有同时见过这么多士兵,显然是出了大事。
“果然出事了!”夏阳看向宿元禹:“真让你说着了诶!”
宿元禹挑挑眉,转回身回席子上坐着去了。
“你怎么这么淡定啊?”夏阳惊讶,挨个看了看,激动地说:“我们去看看不?”
“没什么好看的,闹闹哄哄的,”宿元禹说:“我们等结果就好。”
夏阳不满,又看向闻珂。闻珂摇头,煞有介事的说:“你看看他们拿的那么多武器,万一看热闹再被误伤,不划算不划算!”
夏阳无奈,最后看向楚泽。楚泽看宿元禹和闻珂的反应,就猜到在现实世界中大概率发生过对应的事件,宿元禹和闻珂知道发展过程和结果,所以才会如此淡定。
楚泽对于宿元禹当年的经历始终很好奇,又不好直接问,于是点头:“好,咱们去看看。”
“呦吼!”夏阳说:“还是学长好!”
宿元禹立刻站起身:“不行!混乱里谁伤到你怎么办?”
“只是看看,不参与。”楚泽对他的反应有点无奈:“哪有那么容易被伤到。”
宿元禹也不反驳。
十分钟后,四个人齐齐出现在部落最高的树上。
闻珂坐在树杈上,生无可恋:“你们来就来,非把我拉来干什么。”
夏阳一本正经:“我们是一个team!四个人有三个人都来,怎么能把你自己丢下!”
闻珂叹气看了眼另一个树杈上的宿元禹:“老大,你让我感到陌生。”
宿元禹没理他,问楚泽:“怎么样?要不要再上去一点?”
楚泽摇头:“这里挺好的。”
“上去一点也行,看的更清楚!”夏阳说:“再上去一点吧!”
闻珂伸手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可消停会吧!”
夏阳一撇嘴:“好吧。”
几个人坐在树上俯瞰整个部落,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整整一晚,整个部落只能用“混乱”来形容。
反应过来的出逃者们联合了对罗阇失望的士兵集体哗变,企图带着武器和食物离开,被发现后,阿卓带人围剿,两伙人厮杀许久。由于两伙人数都不少,打的势均力敌,危机时刻老罗阇在长老们反复恳请甚至逼迫下,再次放出“神蛇”,然而还没咬伤几人,“神蛇”就被杀疯了的士兵一刀斩成两半,长老们大惊,和老罗阇一起在卫兵们的保护下回到重兵把守的居所。
由此老罗阇先前建立的威信进一步坍塌,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争斗中,甚至女人和老人也拿起了武器。阿卓的队伍逐渐不敌,在最后时刻,阿鱼挺身而出,拦下两方,在杀红了眼的族人面前立下军令状,许诺一年之内部落不会被其他部落攻破,同时许诺当晚参与哗变的人不会受到任何惩处,否则他以死谢罪。
在阿鱼的号召力和对脱离部落生存的担忧下,族人选择留下,哗变至此落下帷幕,燃烧了一晚的火把终于熄灭。
直到破晓,四个人才从树上下来往回走。
闻珂凑到宿元禹身边:“老大,‘以死谢罪’啊!看来在那个小疯子心里,你比他还疯。”
“青少年脑子里总有点中二。”宿元禹说。
闻珂回想过去,啧啧感慨:“当年和佛洛里安公司那一仗,对面高薪挖人,公司内部重重打压,部门差点解散,你当时也是立下军令状,如果赢不了那一场,辞去公司所有职务,从头带起来的几个项目全部交给别人。现在想想,可真是惊心动魄的,单以项目来说,和以死谢罪也差不了多少。”
“你也跟他一起中二了?”宿元禹瞥他一眼:“那能一样么。”
夏阳听见他们嘀咕,好奇地回头望过来,闻珂闭了嘴,胳膊一抬,楼上夏阳的肩膀:“走吧!咱今天也有的忙了!”
“啊?”夏阳疑惑:“咱们忙什么啊?”
闻珂:“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赶紧回去补觉!”
夏阳:“哦哦。”
两个人先走远了,楚泽回头,等到宿元禹走上来,两个人才一起往前走。楚泽问:“刚刚一晚上的事,之前应该发生过类似的事吧?”
宿元禹没否认:“有参考。”
“商界的事情我不懂,就算问了也没什么用。”楚泽轻声说:“不过我想知道,当年也是这样凶险吗?”
楚泽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宿元禹,宿元禹看他认真的神色,沉吟片刻,笑了,状似随意地说:“怎么会呢?不过就是生意上的事,哪里到打打杀杀这种程度。”
商界的事情楚泽虽然不懂,但是这些年打他主意企图挖走他的大老板不少,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事情,公司们真的为了生意拼起命来,买凶的事都做的出来,怎么会像宿元禹说的这么简单。
楚泽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想太多,他不说,楚泽也不再多问细节,只是问:“当时应该很难吧?”
宿元禹没说话。
楚泽疑惑地看他,宿元禹笑笑:“反正都过去了。”
楚泽点点头,低着头不说话了。宿元禹看着他的神色,问:“怎么了?不高兴了?”
楚泽摇摇头,说:“我只是想,要是当时我在你身边就好了。”
宿元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笑着说:“现在不是也来得及。”
楚泽点头,认真地说:“对,现在也来得及。”
宿元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就觉得很可爱。
外人眼中的楚大教授,温润,和善,气度偏偏,无论是学生、同事还是外部公司的人,都喜欢往他身边凑。
很熟悉他的人会知道,在那个温润的外表下,楚泽内心简单纯粹,疏离清冷,不喜社交。
可只有极少极少的人知道,楚泽他还有乖巧懂事的一面,害羞的时候耳朵会红,特别认真的时候会微垂着头,两片唇抿在一起,连点两下头。
就像现在一样。
宿元禹目光在他抿起来的唇上逗留片刻,转头看了一眼,确认闻珂和夏阳走远了,而后低头就在楚泽的唇上啄了一下。
楚泽愣了一下,耳朵缓缓又泛出了红。他看着地面,扇形的眼睫鸦羽似的低垂着。宿元禹看他这样子,感觉自己心跳有点不大正常,就连呼吸都热了起来,顿时不自然地转过头去。
然而那目光转开了,可楚泽垂眼的样子偏偏还在眼前浮现着不肯消失,乱七八糟的呼吸怎么也理不顺,反而有越来越乱的架势。
“那个……”楚泽没话找话。
两个人明明已经亲过了,可再次亲吻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宿元禹:“嗯?”
“没事。”楚泽摸摸鼻子,撇开头不看宿元禹的眼睛,说:“快走吧,我、我困了,回去补觉。”
说完也等宿元禹的回答,逃也是的往前走了。
宿元禹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嘴角弯了弯,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一整天,部落重新制定了防御规划,阿鱼在保证其他部落不会趁虚而入后,带着人抓紧时间修复冲突中损坏的房屋,宿元禹和闻珂去帮忙,顺便查探老罗阇周围的布防,楚泽和夏阳则是去帮忙救治伤者。
部落专门为伤员规划了一个区域,人们出出进进,繁忙的很。楚泽和夏阳跟着当地人学习了一下草药的使用,也跟着帮忙。
“能麻烦你把这个要送到西北角那个棚子去吗?”煮药的女人站在大锅前的白色蒸汽里,忙得语速都比别人快上三分,一边把一个盛着草泥的陶碗塞到楚泽手里,一边握着大汤匙的手还在搅动锅里的药材,“那个棚子比较远,药给外面的兵就行!谢谢啊!”
楚泽接过药,按着女人指的方向走,已经离其他伤员的棚子很远了,才终于又看到一个独立的草屋。草屋门口站着两个握着长矛的男人,看着是守卫。
楚泽顿时知道这草屋里的人是谁了。
昨晚上的哗变阿卓亲自来人来围剿,光楚泽看见的就有手臂和胸口两处砍伤,人多混乱,晚上光线又不好,真实情况怕是比楚泽看见的还要严重不少。
现实中的宿元灼楚泽了解不多,不过在这个游戏里,阿卓还没做什么不可原谅的错事,楚泽倒也没讨厌他到不能接受的程度,现在还没必要和他过不去。
楚泽端着药碗走过去,还没到近前,就听草屋里传来一声脆响,是陶碗被砸到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影从屋里出来,正是阿美。
阿美两眼含泪,满脸的委屈,一边走一边擦眼泪,直到走到楚泽近前才发现他,一抬头愣了一下。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现在这副样子,硬挤出一个笑容,可因为太过委屈,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往外涌。
楚泽微微蹙眉,柔声问:“阿美,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美摇摇头,憋着嘴不肯说,楚泽又问一遍,阿美憋不住了,抽泣着说:“我刚才只是和他提了一下,昨天多亏了阿鱼,要不然部落现在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就气的摔了碗,不肯和我说话了……”
楚泽叹口气,阿美这踩雷踩得也真是精准。
“他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阿美一边哭一边说:“以前他总是对我很好的!他带人出去巡逻、打猎,还会特意给我带漂亮的花儿回来,还夸我戴上好看,他带兵要有威严,别人都知道他很凶,但我知道他私下说话很温柔的,他、他……”
阿美哭的说不下去了,一抽一抽的。楚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你和阿卓……”
阿美抬起泪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楚泽点点头,明白了。阿美的身份普通,却接过了接待他们几个远方朋友的任务,看起来也常在老罗阇身边活动,想来是当做未来部落继承人妻子来培养,而阿卓显然也是将阿美放在心上的。
阿卓天之骄子当了那么多年,突然冒出来个阿鱼,老罗阇对他赞赏有加,部落里的人心也偏向阿鱼,现在就连自己心仪的姑娘都在他面前对阿鱼大家夸赞,阿卓这心态崩掉是迟早的事。
楚泽安慰了阿美几句,阿美擦擦眼泪,吸着鼻子继续去伤员那边帮忙了。楚泽把药交给草屋门前的守卫,也转身回去了。
晚上四个人聚在一起,又研究了一下部落里的情况。
“我今天在外面晃悠了一天,”闻珂五官皱在一起:“那老罗阇怕死的很,卫兵把他那草房子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别说把战冠带出来了,就连里面有个苍蝇都飞不出来!”
“挖地道行不行?”夏阳眼睛亮晶晶的:“一直挖到老罗阇的棚子外面,晚上趁他睡着偷出来?”
“你当他周围那么多兵是稻草扎的,都没长眼睛啊?”闻珂说:“再者说,等你挖完地道,怕是这部落都被攻破好几次了!”
“那骗出来?”夏阳说:“对了,不是有那什么大祭司么,我们就和大祭司说,神灵给我的旨意,需要罗阇的战冠做法,昨完法部落打仗就能赢,怎么样?”
闻珂想想,觉得好像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于是看向楚泽和宿元禹。然而楚泽摇了摇头:“就算是大祭司同意,罗阇也不会同意。以我们到部落这段时间罗阇对我们的态度来看,你们觉得他真的相信我们会帮部落走向繁荣吗?”
“这个……”夏阳皱眉:“好像是有点奇怪哦!虽然说我们之前对他不够恭敬,但是如果他真的相信大祭司的话,至少也该问问我们对于部落的想法或者计划什么的,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只是单纯的把我们当成来蹭饭的客人,敷衍一下就算了。”
“就是这个道理。”楚泽说:“原始部落的人信仰神灵,但是罗阇作为最高掌权者,能上位少不得假借神灵的势,也更清楚‘神灵’的含金量到底有多少。凭着一句空口白话的预言,让他借出他最在意的战冠,并不现实。”
“哎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怎么办啊!”夏阳懊恼地说:“战冠战冠,就一个破帽子,怎么就带不出来了呢!”
“方法不是没有,只是危险性很大,后续可能会有麻烦。”楚泽说:“以我们的身份要拿到战冠,无非三种方法,要么硬抢、要么偷,要么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