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恨他吗?”阿卓又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或是看他境遇变差,幸灾乐祸?”
楚泽微微挑眉,宿元禹说得对,阿卓的确是个聪明人。
他抬头看向天空,像是透过这个虚假的世界看向某个具体的人。
之前宿元灼派来拉拢他的那个人曾提到过,陈凡到了德国之后,香车宝马,生活奢靡,比楚泽过的日子好上太多。
这种理由当然可以打动很多人,但楚泽知道,这理由打动不了自己,一样也打动不了陈凡。
如果陈凡当年没有离开,他们两个人留在同一个实验室,或是两人合作,取得的成就一定比在胜元科技的实验室里高的多的多,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那才是他们真正在意的东西。
但陈凡放弃了,从原本属于他的那条宽阔大路上离开,拐向了另一条路。
“恨他做什么。”楚泽收回目光,轻笑一声:“人总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而已。”
阿卓目光中似乎还有些怀疑,又似乎不易察觉地长舒了一口气。
“哦, 你说陈凡啊?”
部落另一边,夏阳咬了口阿美刚送来的烤香蕉,口齿不清地说:“那可是个传奇人物, 当年可是和我学长并称‘双子星’的人啊!闻哥, 你问这个干嘛啊?”
“好奇。”闻珂抱臂说:“‘双子星’这个说法当年上了好几次报纸,我这不是看见楚教授了就想起来了么。”
“可不是么,当年他俩可火了!”夏阳一拍大腿:“那个时候我才刚上大学,一进学院就听说我们学校生科院有两位超级牛批的学长。他俩当年都是省前几进的京南, 都是直博,又都因为太过优秀破格提前进了实验室,之后呢就陆续出了不少研究成果。我记得可清楚了, 我们班女生晚上买夜宵都要特意去生科院门口绕一圈, 就期待能看着他俩一眼!”
“我一直觉得他俩都是天才那类的, 不过后来我也进了生科院, 认识了我学长,才发现他平时下的功夫相当可怕, 就说在实验室的时间吧,我学长忙起来甚至有一整个月没出过生科院的大门,吃住全在实验室里,牛吧?”
闻珂点头:“楚教授这么年轻有为,的确是有原因的。”
夏阳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
“那陈凡当年为什么离开?”闻珂又问:“京南大学的生科院有国内顶尖的实验室,离开那他还能去哪。”
“不知道。”夏阳摇头:“可能出国了吧?我进实验室的时候他已经离开好久了,同事们之间关于他聊得也不多,我隐约记得好像是去欧洲的哪个国家来着……德国?法国?记不清了。害,我觉着吧, 他离开也不一定就不好。”
闻珂好奇:“怎么说?”
“‘双子星’嘛,总是会被人拿到一起来比较, 压力怪大的。再说了,像他们那样的天才,骄傲总会比别人多一些,对比多了心里上不平衡也很正常。”
“你倒是很懂啊!”闻珂一乐,问:“所以你觉得他俩肯定会离开一个?”
“不,是觉得肯定是陈凡离开。”夏阳认真地说:“第一,我学长才懒得在这种事情上花费心思,他那时间搞实验还来不及呢;第二,我学长更不会因为置气离开实验室,实验是他最看重的东西;第三,不管和谁比,我学长才不会输呢!”
闻珂乐了:“你是真的崇拜楚教授。”
“那当然!”夏阳骄傲地一抬头。
闻珂点点头,环顾一圈周围的世界,有些遗憾地说:“只是感觉有些可惜,如果他没有离开的话,一个月前的报道上应该也会有他的名字了。”
夏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都是自己的选择,有什么办法。”
“也对。”闻珂说:“只是很可惜啊,如果他还留在京南大学,双子星继续合作,也许能研究出更厉害的东西。”
“这倒是,”夏阳说:“我学长虽然很少提起陈凡,但是研究陷入瓶颈的时候也会偶尔提起一句,要是陈凡还在就好了。”
“反正他俩就是惺惺相惜吧,”夏阳陈词总结:“不过也不耽误王不见王。”
闻珂一乐:“看你年纪不大,懂得倒是挺多。”
“我选修心理学的老师好歹也是国内知名的心理学教授!”夏阳骄傲地一挺胸,说:“再说了,我虽然没到我学长和陈凡他们那么厉害,但是之前也是一路好学生过来的,这些心思怎么可能不明白。”
闻珂点头,忽然又想起现实世界里那个但凡见到宿元禹必阴阳怪气加发疯的宿元灼来。
应该情况也差不多吧,闻珂想。
只是陈凡是自己离开了,宿家却是宿元禹先走了。
如果宿元禹当年真留在宿家的公司里,早就没有宿元灼什么事了,即便是宿家那位大魔王似的老爷子,宿元禹也不一定就对付不了。但宿元禹偏偏把战场让了出来,原本这矛盾就算是结束了,谁承想那小崽子又偏偏要追过来,死缠烂打地非要接着打这场仗。
闻珂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部落另一边,阿卓屋子前。
楚泽离开后,阿卓思考片刻,转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找阿鱼!”
“找阿鱼?”阿七疑惑地问:“找他做什么?”
阿卓头也不回:“当然是商量下斯仁乐部落的事。”
阿七吃了一惊。刚刚还要杀去罗阇那呢,现在居然就心平气和地去找阿鱼商量正事了?
找阿鱼?商量正事?
认真的?
阿七眼睛睁的老大,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都是因为刚刚那位客人说的那些话。
阿七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大祭司说得对!这些客人果然是神灵派来拯救阿粟部落的!
只是这兴奋只短短持续了一路。
等到了阿鱼的营帐,一切终于又回复了正常——阿鱼对于阿卓的到来表示出惊讶,怀疑阿卓脑子是不是被幽灵侵占了,阿卓对他的惊讶表现出不满和愤怒,俩人事谈了两个小时,盘子摔了五次,阿卓愤然离去三次,又回来四次,互不相让的争吵声恨不得从部落这边传到那边,险些把屋顶震塌。
阿科和阿七两个人守在门口,神色复杂地听着身后叮咣乱响,互相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嫌弃地转开目光。
如此情况持续了五天。
五天后,下斯仁乐部落派出一支队伍,直奔阿粟部落而来。
阿粟的警戒探子早就散了出去,在外面的探子第一时间就传回了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阿粟部落已然进入全员戒备的状态,士兵们按照阿卓和阿鱼的部署守在自己的位置上,老人、妇女和孩子也拿起了武器组成最后一道防线,祈祷仪式的篝火熊熊燃起,祈祷神灵庇佑阿粟部落度过这一关。
直到此时,阿鱼和阿卓两个人终于不吵了——因为没空。
下斯仁乐部落这次带兵的头领叫做达拐乌,身高两米,虎背熊腰,一身腱子肉,是这片雨林中有名的勇士。
上次争斗,就是这个人一棍子抡到阿二的背上,导致阿二还没被抬回部落就已经咽了气,也是这个人,让人带消息回来,让阿粟部落的人做好准备等着他们来杀。
因为罗阇,阿卓和阿鱼两个人对阿二其实都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但无论如何那也是他们的兄弟,更何况达拐乌放话出来,更是将他们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
阿卓一听说是这次又是这个人前来,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握着银鞭子的手一紧。
阿鱼看他一眼,说:“沉住气。”
阿卓冷冷回看他一眼,没说话,握着鞭子的手倒是松了一些。
另一边。
下斯仁乐的队伍正不急不缓地往阿粟部落方向前进。
客观上来看,两个部落的实力相差悬殊,阿粟部落根本不配做下斯仁乐的对手,达拐乌自然也没把阿粟部落放在眼里,甚至连行进都是慢悠悠的。
手下发现了阿粟部落的探子,立刻报告给达拐乌:“头领!刚才有人朝阿粟部落跑了,应该是他们的探子,我们要不要快速前进,在他们做好准备之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达拐乌哼笑一声:“不用。”
达拐乌身边另一个手下眉飞色舞地说:“打他们还用着急?碾死他们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上次要不是咱们罗阇提前有要求,咱们头领早就把阿粟部落直接灭了。”
这话说得不错。就上次两个部落的争斗来说,下斯仁乐完全可以直接进军阿粟部落,但下斯仁乐的罗阇却要求放过阿粟部落。
愿意也很简单——对下斯仁乐来说,阿粟这样的衰败小部落就是他们的仓库,女人、食物、武器,不需要费心费力的经营,他们自己就会长出来,而下斯仁乐只需要在需要这些物资时候,分出很小的一部分力量来取就好。
达拐乌哼了一声:“要不是和耿里海部落的打起来缺物资,老子才懒得看他们一眼。”
“可是……”前俩报告的手下迟疑:“如果他们知道我们要去攻打他们,会不会都跑了?”
“跑?怎么跑?”达拐乌眼神不屑:“他们那个小部落,老人数量比年轻人都多,放开了手让他们跑,他们能跑到哪去?”
“头领说的是。”手下想了想,似乎颇为感慨,说:“我听我阿爹说,二十年前这个阿粟部落在雨林里也有响当当的名号,厉害的勇士数不胜数,周围部落说起阿粟部落都很崇拜,怎么现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罗阇不行,部落衰败是早晚的事,”达拐乌摆手:“管他之前有多兴旺,都没用!”
“可不是嘛!”另一个手下说:“我听说啊,阿粟部落的罗阇任人唯亲,年纪大了身边围着一圈溜须拍马的废物,真正有能力的人却被打压,部落衰败成这样可一点都不意外!”
达拐乌狞笑:“阿粟部落已经到头了。就让我给它送个终吧!”
不过多时,队伍已经到达阿粟部落外一里。这里是一个峡谷,两边地势较高,放眼望去全是茂密的丛林。
手下正往前走,忽然被达拐乌叫了停。
他挥挥手,点了旁边一个人:“你,先带一只队伍过去。”
被点到的人说了句“是”,带着自己的小队先往前走。
等走到峡谷中段,就听尖利的破风声响起,一只带着火的飞箭从天而来,直直插在那人脚边!
那人眉头一皱,一抬头,就见数不清的火箭朝着他们而来,宛如下了一场火雨!
与此同时,就听周围鼓声大噪,声音拢在峡谷之中,仿佛有千军万马。
这一小支队伍顿时乱了套,抱着头四散奔逃,除了被射死烧死的,有跑得快的穿过了峡谷到了另一边,被等在那里的阿粟部落的勇士杀了个干净,还有一些聪明的转身往回跑,又跑到了达拐乌身边。
达拐乌看着从天而降的箭雨,冷冷地说:“果然有准备。”
“头领!”手下急问:“他们占着地势,如果我们从这里过,怕是过不去啊!”
“绕路。”达拐乌哼了一声:“没有地势的优势,我看他们还能耍什么花招。”
“是。”手下又问:“头领,从这里绕路去阿粟部落有两条路,一条是绕到他们的西边,一条是绕到东边。我们走哪条路?”
“他们的防控的重点在哪里?”
“西边。”手下说:“阿粟部落的东边不远处是窝史友均部落,据说和阿粟部落关系不错,没有必要派重兵,所以他们主要的布防应该都在西边。”
“那就去东边。”达拐乌说:“让兄弟们省点力气。”
手下:“是。”
“等一下。”达拐乌在手下转身之时再次出声。
手下疑惑地看向达拐乌,达拐乌皱眉片刻,又说:“去西边。”
手下更加疑惑,达拐乌看他一眼,说:“既然他们已经有了准备,一定会料到我们会去东边,西边的防守反而会薄弱。”
手下眼睛一脸:“头领说的是!还是头领聪明!”
达拐乌似乎对这种夸赞十分受用,得意的一笑。
下斯仁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改道离去,峡谷上方某个被树木遮挡的地方,夏阳松了手里的弓,脱力一般瘫在地上:“走了走了,终于走了,呼,紧张死我了……”
闻珂和他也差不多,俩人往地上一坐,转头看向一边阿粟部落的士兵们,都后怕的松了口气——加上他俩,一共也才十几个人,所有人手里剩下的箭加在一起也就还不到二十根,但凡那个什么达拐乌再坚持几分钟,他们这出戏就唱不下去了。
闻珂揉着自己拉弓时被弓弦割的生疼的手指,新呼吸缓着还过速的心跳,不放心地问旁边阿粟部落的勇士:“他们是往你们部落西边去了,对吧?”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闻珂这才彻底放下了心,自言自语道:“剩下的就教给老大和楚教授了……”
阿粟部落西侧。
部落外半里之内都是树林,达拐乌的队伍浩浩荡荡朝着树林压了过来,树林最边缘藏在茂密的树枝上的人拉动藤丝,部落入口的铃铛响起,阿鱼和阿卓已经得到了消息。
阿卓紧张的看了阿鱼一眼,虽然他把那份紧张隐藏的很好,甚至为了显示自己的举重若轻,还特意表现出几分满不在乎,可身体本能的动作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
时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铃铛第三次被拉响,这意味着达拐乌的队伍已经完全进入了树林。
阿卓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着紧张又兴奋地光,说:“你的陷阱可以用了!”
阿鱼带人挖的并不是普通的陷阱,它们比普通的陷阱要大的多,杀伤力也强的多,使用时需要通过拉动绳子来控制陷阱的坍塌。
阿卓盯着阿鱼:“拉啊!让他们拉绳子啊!”
阿鱼面沉如水,盯着树林的方向,沉声说:“再等等。”
“还等什么?他们都已经进树林了!”阿卓皱眉,但阿鱼不理他,他也只能干着急。
铃铛第四次被拉响,阿鱼依然无动于衷。
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
铃铛一次次响起,每次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这说明达拐乌的队伍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想来是发现树林中没有埋伏,前进的越来越放心了。
直到铃铛响了第八次,他们在树林外已经能隐隐感觉到达拐乌队伍行走带来的大地的震动。
阿卓压着的火再也忍不住,朝阿鱼吼道:“你到底在等什么?!”
阿鱼看都没看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树林。
阿卓已经要炸了,偏偏阿鱼还是无动于衷。达拐乌的队伍毫无顾忌的一路前行,毫发无伤地越过了一个又一个隐蔽的陷阱,就这么安然无恙地朝他们过来了!
阿卓再也忍不住,冲到树林边,一把抢过连着陷阱的绳子,抬手就要拉,一边还回头大吼一声:“阿七!去拉绳子!”
“是!”阿七毫不犹豫地也去抢另一个人手里的绳子,原本拿着绳子的人迟疑地看先阿鱼,见对方无动于衷,于是心也定了下来,一侧身甩开了来抢绳子的阿七,手握绳子不肯松手。
另一边被阿卓抢绳子的人显然更难一些,他一方面要努力不让绳子被阿卓抢走,另一方面又不敢伤了阿卓,这一投鼠忌器,几经拉扯后绳子到底还是被阿卓抢了过去。
与此同时,达拐乌的队伍已经快到了树林的这一边,达拐乌走在队伍最前方,已经和阿鱼对上了面!
达拐乌身后是浩浩荡荡的下斯仁乐的勇士们,无边无际,像是充斥了整片树林,单从气势上来看,就将阿粟部落远远的压了下去。
达拐乌看到部落门前聚集着这么多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觉得可笑似的,不屑地笑起来,仰着下巴说:“你们阿粟部落能上战场的也就这些人了吧?都在这了?哈哈哈!”
阿卓没想到他的速度能这么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手中的绳子都忘了拉。然而阿鱼依然是刚刚那个面沉如水的样子,既没回答达拐乌的话,也没管阿卓。
达拐乌笑着往前继续走:“怎么,都吓傻了?啧,不应该啊,之前老子把你们不落那个什么阿二砍了的时候,不是已经和你们知会过让你们准备好了吗?”
阿卓的火腾的一下从头顶顶了出来,手里的鞭子“啪”的一甩,大步就朝达拐乌走去。
达拐乌丝毫不惧,阿卓愤怒的样子反而满足了他某种阴暗的心理,面色更加得意:“你……”
与此同时,阿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达拐乌的脚迈到某条隐秘的线上,阿鱼受猛地一扬,大喝一声:“第三组,拉!”
他身后十几个勇士毫不迟疑,同时使出浑身的力气将绳子向后猛拉!
绳子从厚重的落叶下腾空而起,在空中扬起一阵泥土和碎枝,达拐乌只觉脚下一空,脸色顿时一变,他还没来得及去看脚下发生了什么,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已经一把拽过身边的手下往下一拽,而后踩着手下的大腿猛地一蹬,将将落在了陷阱的边缘。
而他那个倒霉的手下尖叫一声砸向陷阱底部,被下方削尖了的竹子直接刺穿了胸腔,头一歪,一命呜呼。
达拐乌脸色沉的吓人,他的身后接连响起尖叫和痛苦的嚎叫,单单这一个陷阱,就折进去将近一半的人。他原本已经将一半的人留在树林外,就为了防止阿粟部落在树林中设埋伏,后来行程已经过半,眼见一路平安,连半个陷阱都没看到,达拐乌这才放下心,以为阿粟部落将兵力都集中在了东边,这才将树林外的一半人也叫了进来,就为了全力出击,一击致命。
谁承想已经快过了树林,竟然还是遭到了埋伏。达拐乌神色阴沉地可怕,死死盯着阿鱼,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倒是真能沉得住气。”
阿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阿卓手里的绳子早被原来的勇士抢了回去,阿卓愣愣地看着这两个人,而后默默站到了一边。
达拐乌和阿鱼两人互相盯着,片刻后达拐乌忽然笑了,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响,到最后甚至扬天大笑起来。
“好,很好,你很好。”达拐乌似乎终于认真了起来:“我记住你了。”
“倒是也没必要。”阿鱼淡淡地说:“毕竟你也活不过今天了。”
达拐乌仰天大笑:“小子!你别以为成功算计了我一次,今天你们部落就保住了!这次我带了五百人来,就算是你们陷阱挖的足够大,让我损失了一半的人,剩下的精兵强将依然也比你们部落的勇士多,你拿什么让我活不过今天?”
达拐乌说完,一抬手,朝前一挥,身后勇士绕过陷阱,潮水一般朝阿粟部落涌来!
然而阿鱼神色依然没变,只是往后退了两步。
达拐乌皱眉,紧接着就见两个人从人群后走了出来。这两人的长相、肤色、穿着与雨林中人全然不同,其中一人皮肤很白,鼻梁上架着两个透明的圆片片,长相清秀,另一个人身高腿长,剑眉星目,气场强悍。
这两人手里分别拿着一个又黑又长的东西,像是几个金属棍子组合在一起,棍子的一端齐齐指向了自己。
“凭这个?”气场强悍的那个人眉毛一挑,不急不缓地说:“□□-7.62毫米口径自动步枪?”
旁边戴着圆片片的那人没说话,举起那个金属棍棍,朝着自己的大腿,手指一动——
“砰!!!”
一声枪响, 将整座雨林似乎都震的一下。
树上的鸟儿成群从惊起飞走,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楚泽,紧接着就听达拐乌撕心裂肺的一声嚎叫, 抱着腿跌倒在地, 鲜红的血液流了一地。
阿粟部落的人眼睛都直了,看着这新奇的武器,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激动地喊起来:“神灵没有放弃我们!”
“大祭司说得对!神灵果然派来了帮手!”
“神灵没有放弃我们!”
“阿粟部落万岁!”
枪是楚泽开局的时候用积分换的, 上一局游戏打丧尸吃了教训,不管游戏任务是什么,至少要有东西防身。
只是这游戏的商城物价奇高, 楚泽把所有的积分都清了零, 也不过就是换了两把□□加数量有限的子弹。
阿卓震惊地看向楚泽, 手中的鞭子差点掉到地上。
宿元禹朝楚泽微微一笑:“这么着急?”
楚泽没说话, 转头看向达拐乌的身后。
与阿粟部落的激动不同,下斯仁乐部落几百人的队伍已经吓蒙了, 有一些胆子大的还在往前走,被宿元禹一枪一个全打在腿上,丧失了行动能力。
于是再也没有人敢往前多走一步,嘴里喊着“恶灵!有恶灵!”,眼神惊恐,纷纷转身逃窜。
阿鱼再次抬手,向前轻轻一挥:“第二组,拉。”
话音刚落,身后第二组的勇士猛地将绳子拉起, 已经被下斯仁乐队伍越过的陷阱纷纷坍塌,慌不择路的下斯仁乐勇士又有数不清的人掉落下去, 惨叫声瞬间在树林中此起彼伏。
“好一招瓮中捉鳖。”宿元禹说。
阿鱼看形势已定,走上前来,和楚泽和宿元禹两个人行了一个雨林里的大礼:“多谢二位相助,阿粟部落无以为报。”
楚泽回了一礼,看阿鱼的目光一个劲往自己手上的枪上瞄,想了想,说:“这个武器我们也只有两个,就不劳部落保管了,我们自己拿着就好。”
阿鱼听完,也不强求,点点头。
楚泽回头看了看四散奔逃的下斯仁乐的人,问阿鱼:“剩下的那些人就这么放过吗?”
阿鱼转头,看向刚刚阿卓站立的位置。
此时阿卓已经没了踪影,阿鱼难得地笑了笑,说:“阿卓已经去解决了。”
树林的尽头。
几个彪形大汉手持狼牙棒,威风凛凛的守在树林的出口。仔细看去,这些人身上都挂着伤,但眼睛发亮,十分精神。
这些人刚刚隐藏起来,在下斯仁乐的人全部进入树林后才现身,等在这里。为首那人见到抄小路过来的阿卓,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阿卓离开阿鱼,幼稚冲动的一面彻底消失不见,又变成冷酷面无表情的头领。他朝为首那人点了下头,说:“诸位都是耿里海部落最厉害的勇士,一时不察,被下斯仁乐部落中伤。这次帮阿粟部落共同抗敌,阿粟部落感谢各位的大义。事成之后,各位尽可放心回耿里海部落,如果各位愿意,也欢迎留在阿粟部落,我们从此就是一家人了。”
为首那人激动地说:“我们这些人和下斯仁乐有着深仇大恨,阿卓头领能给我们这次报仇的机会,我们感恩还来不及,更何况当时那一仗部落摆了着急撤退,我们又受了重伤只能等死,是阿卓头领带人将我们带了回去又给我们治伤,让我们重新活了过来,这样的恩情我们无以为报!”
“是啊!”旁边一人也附和说:“阿卓头领不用担心,不过就是些下斯仁乐的残兵败将,我们虽然伤还没有完全养好,但是对付这些人完全不是问题!阿卓头领就等着瞧好吧!”
阿卓看着这些人一个个摩拳擦掌,都在期待着把下斯仁乐的仇报回来,心里有了底,和众人行了一礼:“仰仗各位了。”
和下斯仁乐这一仗准备了半个多月,真打起来,也不过半天就了结了。
消息从部落外传到老罗阇的棚子时还不到半夜,报信的人一脸激动:“这次下斯仁乐共来了五百人,共死亡二百一十三人,生擒二百三十六人,逃跑不到五十人。罗阇,我们胜了!!”
棚子里顿时一片喜气,几个长老吹捧的声音一波盖过一波。
老罗阇也颇为满意,甚至连嘴角都带上了些许笑意,慢悠悠地说:“好啊,好,让阿鱼和阿卓两个人过来。”
“是!”
“等等。”老罗阇叫住那人,又说:“这次那几个外乡人也帮了不少忙,让他们也过来,还有阿美,一块过来。”
“是。”报信的人转头出去了,棚子里长老们的吹捧还没有停下来。
“不愧是老罗阇亲自教养出来的孙子们啊!真是少年英雄!”
“有勇有谋!不愧是我阿粟部落的孩子,今天这一仗打得这么漂亮,全靠老罗阇啊!”
“罗阇有德,神灵还派使者前来帮忙,我阿粟部落成为雨林霸主,指日可待!”
吹捧之声不断,片刻之后,所有被老罗阇刚刚提到的人都到齐了。阿美自是因为今天的胜利十分激动,漂亮的眼睛里还闪着兴奋的光。那四个外乡人似乎和之前没什么区别,除了看起来有点累之外,连看人的眼神都没变过。
奇怪的是阿卓和阿鱼。以往若是发生这种事,阿卓的下巴早就已经翘到了天上,今天却看起来很平静,甚至心事重重的。阿鱼一项能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老罗阇有时候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城府,对他总是有所忌惮,然而今天居然破天荒的露出了些许情绪——他看向那几位长老的时候,眼里的嫌弃和厌恶像是要溢出来的似的。
老罗阇装模作样地先夸赞了几个人,对楚泽几个人也表示了感谢,然而预想中的客气并没有出现,宿元禹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了,楚泽也没客气,直接坐到了他旁边。闻珂夏阳看他们这样,干脆自己也找地方坐下了。
这个时候没法批评他们失礼,老罗阇只好忍了下来。
装模作样的官腔打完,终于进入到了正题。
“这次和下斯仁乐的这一仗,你们两个人都有功,都该有赏。”
话一说完,立刻有长老跟上:“罗阇说的是!阿鱼的陷阱挖的好,不过我觉得阿卓派人赶工出来的鼓和最后借用耿里海部落的人功劳更大,要不然下斯仁乐的人若是直接穿过峡谷,后果就不好说了。”
“有道理!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是啊,明显阿卓的功劳要更大一点。”
坐在一边的宿元禹冷哼一声,干脆闭目养神。楚泽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在桌子下面拉了拉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