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但软饭硬吃—— by蒲中酒
蒲中酒  发于:2024年05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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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身体不太好。”他歪了一下脑袋,“你觉得我可以吗?”
粉雕玉琢的小少爷,说话时这般姿态,声音软软和撒娇差不多,半边脸颊软肉挤出来一点儿。
比起英勇的骑士或是勇者,他这样的,在戏剧里应当是要扮演被解救的公主。
偌大的阿拉提亚,哪有让公主持剑杀敌的道理呢?
连最凶恶的龙也会因为他的柔软,舍不得伤害他。
阿瑞德迷得头脑发昏,只会点头,光顾着同意对方的话,不管水鹊说什么,都回答好。
水鹊:“那你能帮我向骑士团大团长要一封引荐信吗?”
阿瑞德:“好。”
反应过来时,已经不好再说什么了。
…………
“你是中了魔鬼的诡计,在开玩笑吗?”年轻的骑士团长拉东,近乎是苛责的语气,质问,“骑兵队长阿瑞德?”
铁靴大步迈开,踏在大理石地面,砰砰作响。
他没覆面甲,眉宇凛凛,短发是红棕色的,面冷言横,像是盖着冰川积雪的休眠火山。
直冲冲过来,立在了水鹊跟前,身形高大,把水鹊身后的影子也覆盖了。
拉东垂着视线,端详对方几眼。
没见过这么白的,脸很小,眼睛为什么这么大?
“阿瑞德,你最好和我解释清楚,这个小鬼成年了?”
他转头诘问得力的部下。
不用阿瑞德说话,水鹊细声细语地回答他,“我成年了,团长先生,在三个星期之前。”
拉东一时语塞。
他掐住了水鹊的脸颊,在对方“呜”了一声后,又不自觉地松懈力道,转头询问:“好吧,明智的骑士,告诉我,你认为他哪里符合骑士团的要求?或者,从维吉尼亚毕业后,我要将他安排到哪支队伍?”
水鹊不满地抿唇,没忍住打了一下拉东的手。
像铁钳子一样的手掌,在轻得几乎感受不到多少力气的一拍后,松开了。
“请不要这么对他,团长。”
阿瑞德上前一步,把水鹊护在身后。
拉东瞥他一眼,躲在骑士身后的小少爷,探出一个脑袋。
脸颊有点红了。
明明他没用上力气。
拉东下意识捻了指腹。
脸蛋怪嫩的,每天洗脸是抹了杏仁膏吗?
阿瑞德静静陈述:“我认为凭借他的身形和聪慧,经过训练,可以进入银蛇。”
圣廷骑士团有几个分支队伍,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阿瑞德现在领导的骑兵队伍,象征纹章是狮鹫,而银蛇象征的则是侦查队伍,里面的骑士往往在敏捷与观察力方面优于常人。
他的用词说得很委婉,只是没有直言水鹊的身量小。
拉东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问水鹊:“戳刺步,单手刺击,会吗?”
不提什么真十字式、中央铁门式,至少刺击是剑术的基本功,戳刺步也是基本步法。
这些在贵族小孩从小的骑士教育中就应该学会的。
拉东从一旁成排的武器架子上挑了一柄长剑,他原本直觉想抛,最终顿住动作还是递给水鹊。
“向我展示一下,你的天分。”
拉东试图找到合适的措辞,即使他并不认为这样基础得不能够再基础的东西,也能称为天分。
长剑有将近三斤重,长一米,水鹊穿了外套不太好活动,于是将绒面外套递给了阿瑞德。
立领褶边衬衣外面,只保留着紧身织锦背心,收腰的设计。
斜丝裁剪的过膝裤,膝下是羊毛浅色长筒袜裹着小腿。
一身都是贴身合体的,方便活动,但过于精细的金线绣纹,让他看起来并不像斗剑的骑士,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误入决斗场观赏席位的小贵族。
关郃给水鹊猛氪了精力药水、力量药水,四位数流水般哗啦啦进去了。
之前的几天里,水鹊有让加里克和阿瑞德加紧训练过。
单手刺击,戳刺步……
左脚向前迈出,后脚再接着跟上,大步踏出的同时采取刺击。
长剑在空中划出寒芒。
水鹊收剑。
他的额角沁汗,仅仅几个动作有些超额耗费了他的体力。
毕竟他现在还处于复健的阶段,平时走路都不灵便。
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骑士团大团长。
“啪啪啪——”
拉东鼓掌。
“哪怕是骑士团里十岁的马童,也能轻易捕捉到破绽,在斗剑中胜过你。”
他说话一点情面也不留。
水鹊抿了抿唇,雪腮粉红,脸上热度消不下去了。
也、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好歹玩家氪了药水,力量增幅200%的。
拉东看他的神情,便不再挖苦他,简短地点评道:“单手刺击,主要在于沿着最短距离、以最短的时间攻击,能使敌人应接不暇。”
“手臂无力,”骑士团长抬了抬水鹊的胳膊,细伶伶的,绵软乏力,“还有,步伐不稳。”
夸张地说,小猫学步。
“抱歉了——”
拉东正要劝水鹊和阿瑞德回去。
关郃咬了咬牙,连氪了五瓶幸运剂。
无情的骑士团长转念一想,“或许骑士团确实有职务适合你。”
水鹊和阿瑞德在外面的马车中等候,不多时,仆人快步出来,从窗口递了一封引荐信给他们。
小羊皮纸外的封皮绣了紫桔梗花,水鹊好奇地展开。
落款是拉东。
抬头是推荐的学舍。
确实是骑士学舍,下面细分应该还要有不同学部,也是对标着骑士团不同队伍的。
象征的纹章是紫桔梗花。
水鹊念:“安抚骑士?这是什么?”
他只听过骑士团里有骑兵、侦查、后勤之类的队伍。
文字书写着——
用欢娱、希望、保证以及同情心,安抚或鼓励圣廷骑士,减轻行旅与战斗带来的痛苦,抹去他们的鲜血,抚平伤痕。
看起来像……
像是向导?
水鹊看过77号给他下载的各种文学作品,里面有种哨兵向导的设定。
比较类似,但这里不是哨兵向导的世界观啊?
或者这其实是提供情绪安慰的“心理医生”?
阿瑞德神色却是变了又变。
“不,不行。”阿瑞德矢口否定,他急得要下了马车直直往里去找拉东理论,“这不合适,骑士团已经许多年不再设置这样的职务了。”
水鹊扯住他,“为什么?我觉得挺好的。”
听起来就没什么用的职务岗位。
水鹊唇角翘翘。
非常符合他的角色,连标志也是花,暗示了他是摆设的花瓶!
按照这个养成下去,玩家都是有野心的,肯定更喜欢威武的狮鹫骑士一类,这样的养成路线必然会玩的不痛快。
这正是他这个小世界的目标所在。
“提供情绪支撑也是合格的骑士的职责。”水鹊点点头,煞有其事地说,还反问阿瑞德,“难道你认为骑士团里只有骑兵才是领头?你看不起其他的职务?”
他故意曲解对方的意思,不让阿瑞德回去。
正直的狮鹫骑士,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对水鹊解释。
水鹊当然不知道这个职务一百多年前被搁置的渊源。
阿瑞德却是知道的,他的曾祖父处于那个年代。
安抚骑士最初的精神是好的,只是在施行过程中,险些破了圣廷骑士团成立之初的清修原则,没多久就搁置虚设了。
阿瑞德捏住拳,后背沁汗。
他怎么能说——
那些年轻骑士,可能会借着需要安抚的缘由,请求牵手、亲脸颊,甚至是更过分的要求,来冒犯矜贵的小少爷?
年轻骑士们,拥有着哪怕是抗击魔物与流患,也没能发泄完全的旺盛精力,等见到了清清纯纯又会柔声安慰人的桔梗骑士,定然会热血上头全围着对方团团转了。
甚至在骑士团中,为了贯彻圣徒清修的精神,连自己解决也是不允许的。
那粗糙布着剑茧的手掌,除了帮新来的“骑士团桔梗”忙前忙后地提东西,还会在私人一对一安抚的过程中,请求能否握手后……
整个裹住小少爷的手。
把指间也磨得红红的,舍不得放开。
行旅时在野外安营扎寨,连帐篷也要故意扎在人家旁边,在对方起夜时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晚上的风混合着对方身上甜稠的香气,确实会让行旅中的骑士重振旗鼓了。
水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这个职务的设置也有神圣的使命的,对吧?”
阿瑞德耳根通红,结结巴巴说不出个理由,只能闷闷点头。
水鹊取得了这引荐信,和捡了大便宜一样,美滋滋的。

阿瑞德还需要送水鹊安全回到多克郡的城堡。
毕竟出门时对方的贴身男仆死死盯着他,生怕金枝玉叶的小少爷跟着他到骑士团里有什么磕碰。
今天是晴日,万里无云,马车缓缓在城中的街道行进着。
屋檐被阳光塑造出金边。
水鹊撩开一些帘子,风和光就送进来了,阿瑞德偏着头,视线落点在车厢的角落,仿佛要把车厢壁盯出花来。
始终不敢看坐在对面的水鹊。
……碰到了。
相对而坐的距离逼仄,马车颠簸了一会儿,膝头相抵摩擦。
风从窗沿灌进来,气温清凉,阿瑞德却是无端出了许多汗。
半封闭的空间,极容易让对方身上的香气盈满。
“阿瑞德?”水鹊只看了一会儿街景,转过头想问阿瑞德一些事情,结果他的状态好像不太好,“你很热吗?”
出于关心,他抬手将帘子撩高了,想要束到上面去,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肌肤白得晃眼,街道侧面的路人频频投注视线。
阿瑞德皱起眉,重新把帘子放下来,“不,不热,还好。”
真的不热吗?
水鹊狐疑地多打量了他两眼。
阿瑞德不自觉地更加挺直了腰板,双手尽量显得自然地搭在膝头,“刚才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吗?”
“我是想问你,”水鹊想起来,“你的盔甲是在哪里打造的?”
他眼中期待地补充,“安抚骑士也需要合身的骑士盔甲,对吗?”
其实对于这类骑士的定位来说,刀枪不入的盔甲可能并没有必要。
最合适的,应当就是现在小少爷身上柔软的服装。
看起来无害又温和。
尽管如此想着,阿瑞德还是诚实地回答:“在城东的铁匠铺,小先生,那家由赫尔姆施密特家族经营的铁匠铺。”
赫尔姆施密斯,在图瓦语里,就是“头盔匠”的意思。
卡斯特罗城中最好的铁甲,穿在圣廷骑士身上,头盔后刻着的小标识,是世代打造铁甲的赫尔姆施密斯家族的纹章。
“噢,是阿瑞德队长!”
铁匠铺的学徒看马车停在门口,上前迎接,“这位是……?”
他诧异地看着骑兵队长站在车沿,另一个人搭着阿瑞德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阿瑞德:“还好吗?”
他是问水鹊能不能继续走路,对于还在复健阶段的病人来说,今天的运动量可能超过了。
水鹊抿抿唇,“还好。”
阿瑞德才转首向学徒简单介绍了人。
学徒:“是、是路易斯小少爷?我去找一下师傅!定制铁叶甲是吗?”
这一代的赫尔姆施密斯已经是两鬓斑白的怪脾气老头,踱步出来打量了水鹊一眼,自顾自道:“不太合适……算了,安迪,你让他先试试最小号的那件样甲。”
看起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小少爷,几十斤重的铁叶甲穿戴在身上,可不要把人压垮了才好。
安迪引水鹊进入内间,给人指好了是最小的铁人架子上摆着的那一套,还是最近才打好,崭新崭新的。
踱步出来的时候,安迪向阿瑞德支支吾吾地说:“路易斯小少爷说、让你进去帮他,他一个人不会穿……”
阿瑞德进来的时候,水鹊正坐在椅子上,曲腰弓着背,试图穿上护胫甲。
秀气的眉头紧紧皱着,好像因为穿戴这个就足够伤脑筋了。
“请让我来吧。”
阿瑞德屈膝跪在他身前的位置,接过水鹊手中的甲片。
护胫甲是用来保护小腿和脚踝部分的。
有些大了。
不只是护胫甲,包括膝甲和大腿甲……都要大上那么一小圈的样子。
阿瑞德的神色不太自然。
明明——已经是最小号的了。
他拦住水鹊直接套胸甲的动作,“不,这个需要先在里面穿上软布甲。”
“嗯?哦……”水鹊站起身,就在原地等着阿瑞德把铁人模特上的软布甲带过来。
他身上还套着紧身织锦背心,再穿软布甲应该会热得难受,这么想着,水鹊扒着背心的边缘往上扯,要把背心脱掉。
底下的衬衣跟随背心往上移,先是露出一小截肤色雪腻的腰肢,还在向上挪,布料皱起来。
阿瑞德瞳孔一缩,肘弯还搭着软布甲,就想伸手先帮水鹊压住衣角。
扯空了,大掌覆在平坦的小腹上。
大概是出来之前午餐后的点心吃多了,有微凸的一点弧度,呼吸时浅浅起伏着。
阿瑞德大脑宕机了一瞬。
好容易背心脱了,头发弄得乱翘,水鹊后知后觉:“你在帮我暖肚子吗?但是我其实不冷的。”
阿瑞德急忙把手收回来,匆忙解释道:“刚才,衣角……”
他好像舌头打结了,越是急越是解释不清楚。
水鹊贴心地“嗯嗯”敷衍他两声,表示自己知道的。
上帝视角的关郃还在说:“不愧是看好的好兄弟,这个阿瑞德还挺贴心的。”
【……煮波你要不要还是喝中药调理一下吧。】
【你的频道和我们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宝宝肚子,阿瑞德好幸福……我也要贴贴宝宝的肚子。】
【这位骑兵队长,你最好没有在脑子里想什么把水水肚子填满的形状、、】
【够了,我在里面。】
【前面的,逆天。我警告你!你挤到我的位置了//-//】
阿瑞德因为自己之前失礼的动作而耳根滚烫,他小心地帮水鹊穿上软布甲,这次是慎之又慎,半点也不敢碰上水鹊的肌肤。
软布甲是棉花和毛料衬垫,外面用亚麻布缝在一起。
料子比水鹊平时穿的差远了。
胸甲和上身的其他护甲全套上,沉甸甸的,水鹊感觉自己要被压扁了。
头盔下面和护颈甲衔接,“啪嗒”一声,前方的面甲扣下来,视野一下就变暗许多。
是他动作出现了疏漏,阿瑞德慌慌忙忙地说:“抱歉。”
他赶紧抬起前端的面甲。
掀起来时,瞳色浅浅的眼睛看着他,像是一汪枫糖浆,晶晶亮地眨了眨眼。
“你觉得我怎么样?”水鹊慢吞吞地动了动,转了一圈,仰起脸看他,“前辈?”
“……”
阿瑞德被这个称呼砸中了。
好半晌,反应过来,才说:“很好。”
他不是诗人,不会那些天花乱坠的溢美之词,只会简短地重复用词,“很合适。”
水鹊转过头,看向镜子,是铜版制作的,不太清晰,只能大概映出人形,五官轮廓模糊。
镜子里的他,看起来分明像只小企鹅。
“……”
好笨的样子。
水鹊直皱眉,笃定是盔甲的问题。
77号及时出来提醒,“虽然宿主穿起来也很好看,但是这个不合身,而且后面商城肯定会推出合适的盔甲的!”
言下之意是,不能放过让男主氪金的机会。
水鹊借着铁叶甲太笨重的缘由,不打算定制了。
安迪站在铺面门口目送他们的马车远去。
结果傍晚的时候,阿瑞德孤身折返回来,买了水鹊白天试穿过的那套铁叶甲。
安迪嘀咕:“不是不合身吗……?”
正直的骑士队长没说话。
他只是直觉水鹊试穿过了,后面有人再穿的话,不太好。
…………
水鹊回头乐滋滋地把骑士团长的引荐信放进床头柜里收好。
他原先计划是等多里安回来,晚餐后就和他说一下的,有关市政厅市长引荐信的事情。
但是路易斯伯爵告诉他,多里安最近不在卡斯特罗教区,到邻市处理香料贸易的纠纷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路易斯伯爵还诧异他怎么主动找多里安了,询问幼子需不需要用城堡的信鸽传讯让多里安早日回来。
水鹊摇摇头。
反正也没有特别急,他还可以先要别人的引荐信。
这个星期的星期四,是濯足节,西尔卫斯特邀请了他参加濯足仪式。
水鹊想着,说不定能借机说一下,请这位圣廷司铎给他写一封引荐信。
虽然对方一副讨厌他的样子……
听77号说,人家对他的好感度一直都是零。
濯足节算是图瓦春季度相当重要的节日。
附近的民众在这一日可以到教堂以圣水濯足,这也是平民少有的除了受洗外接触圣水的机会。
水鹊以前因为行走不方便,外出又舟车劳顿,城区的节日他都是不参加的。
早知道会这样……
他也不来参加了。
水鹊揪紧了衣摆,简直要尴尬得蜷缩脚趾。
但他一点也不敢动。
青筋脉络明显的大手托在他足底,流动的圣水从水道中掬起来清清凉洒在脚背。
“司铎大人……”水鹊坐着小小声问他,“好了吗?”
西尔卫斯特屈膝抵着石板,眼皮掀起,和水鹊紧张的反应对比,那双灰蓝色的眼珠淡然无波。
“嗯。”
回应冷淡,嗓音冰凌凌。
大麦提袍的袍角随着倾身的幅度,坠入圣水中。
西尔卫斯特在白得新雪似的脚背上,落下一吻,教堂外穹顶的白色鸽群因为钟声振翅乍起,巡回了一圈重新立在穹顶。
按照圣书的记载,圣灵在受难的前一天,历史上的这一日,曾经为门徒洗脚,并亲吻他们的脚,为了纪念,圣廷往后都在这个星期四举行濯足仪式。
没人和他说,这个也是必要的一环啊?
滚烫的温度仿佛火苗似的,一路蹿上来,水鹊面红耳赤地把鞋袜迅速重新穿好了。
仪式结束,避开了熙熙攘攘接着能够使用圣水的人群,水鹊跟在西尔卫斯特身后,嘟囔着:“你应该提前和我说的,刚刚吓了我一跳。”
西尔卫斯特作为图瓦最年轻的司铎,这是他第一次代表圣廷主持濯足仪式,尽管他已经将流程熟记于心。
“有什么区别吗?”他问。
即使是提前说,那仍然是仪式必经的一环,作为受邀者,水鹊只需要配合就足够了。
西尔卫斯特神色漠漠,只是余光看见水鹊垂着脑袋,才道:“下次,我会先说明的。”
“还有……”水鹊抓紧最重要的事情,“你要记得给我写引荐信。”
西尔卫斯特原本步履不停,闻言停驻,回视:“你要向我保证不会伤人。”
“我才不会。”水鹊不满地向他亮出小小的尖牙,现在看起来和寻常的虎牙无异,“你看,我怎么会伤人呢,我都咬不动的,真的。”
他还自己笃信地点点头,“明明是别人要保证不能伤害我吧?我这样一个柔弱无力的吸血鬼,怎么看都是别人要把我吃掉。”
水鹊鼓了鼓脸颊。
【是的……吸血鬼宝宝我现在就要把你吃掉!】
【宝宝你是一个柔弱无力的宝宝。】
【这是什么?水水的脸颊,我啃啃啃,这是什么?水水的小脚,我吃吃吃!】
【刚刚那个,恋足癖属性大爆发了、、】
【为什么这位,能够做到始终好感为零……?】
【抓着宝宝的脚不撒手,说亲就亲,你信他好感度为零,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市政厅设置在伯格广场的后方。
比邻卡斯特罗工商业活动的中心,另一面依偎着港湾与宽阔的河道,这样的选址最初也是出于方便民众到市政厅内的法庭进行诉讼的考虑。
法庭设置在市政厅偏厅,几乎就是骑士比武时使用的决斗场的缩小版。
卡斯特罗教区内的所有审判都公开,市政厅的大门向所有人敞开着,允许民众进出观看审理的过程,原本的目的是希望借此教育与普及法律,但是由于图瓦法庭斗剑的审判程序设计,法庭成为了一部分买不起骑士比武大赛门票的观众们的最佳去处。
同样的死生不论,参赛者——原被告委托的斗剑代理人,通常同样也都是骑士,除却法庭斗剑的过程中没有银光闪闪的盔甲和高大战马辅助,只要观众不讲究的话,法庭斗剑也和每年的骑士比武相差无几,甚至门票免费。
水鹊是和多里安一起来的,但他这位作为卡斯特罗香料行会会长的哥哥,公务缠身,才到城区没多久,就因为生意的洽谈绊住了脚步。
多里安只能先让水鹊在观审席的位子上等他,“我会很快回来,不要随意走动,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找法庭的警员保罗。”
水鹊顺着兄长手指的方向看去,对方的臂膀上扣着有城市纹章的袖带,身形高壮,在庭审的间隙维持着进出的秩序,极容易与人群区分出来。
水鹊坐在观审席前排的位置上,点点头。
多里安抬手本想抚过他垂落颊边的金发,最后只是轻轻按在水鹊肩膀上,重复了一遍:“我很快会回来。”
这样的表现让他看起来多少像一个有分离焦虑的长兄。
“知道了。”幼弟不耐烦地回应他,“你好啰嗦,你对派得也这么啰嗦吗?”
派得是卡斯特罗香料生意的大客户,曾经到多克郡拜访过路易斯一家。
多里安早习惯了弟弟对自己的态度,看他在座位上坐好,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样子,放下心来先离开。
路过法庭警员保罗时,特意多叮嘱了一句。
警员点点头,又望向水鹊的方向,最后对着多里安郑重行礼。
按照计划,多里安应该在上午十点代表行会参与最近的一起诉讼,如果进行得顺利,多里安会在午餐的时间之前结束法庭调查环节,由斗剑代理人接手后面的事项,那么他就能够抽身带着水鹊和市长见一面。
现在还是早上,大概八点。
眼前的这场庭审还没有结束。
案情是一艘载着矿石从南方郡城来的货运船,造成了卡斯特罗城港口河道的阻塞。
听起来是一起河运纠纷。
水鹊好奇地发现,因阻塞造成损失的原告们一致控告货运船的船长是异教徒,河道造成阻塞是因为对方借用了恶魔的力量,在人间为祸。
相当滑稽的理由,但是观审席的民众听到“异教徒”,全是义愤填胸的样子。
被指控者百口莫辩,甚至有人从观审席投掷烂掉的菜叶,警员们不得已上前劝告以维持秩序。
庭审陷入僵局,法官敲了下法槌,进入法庭斗剑的程序。
水鹊看到了熟人——
是阿瑞德。
从侧边入场的,被告委托的斗剑代理人,是阿瑞德。
他穿着适合战斗的低跟鞋,和那些文员、法官穿的尖头鞋都不一样,法庭为斗剑预留的场地在中央,大理石的地面,铺着木屑和港口运来的沙粒,低跟鞋踏在上面簌簌响。
原告委托的代理人似乎不是卡斯特罗城所属的骑士团成员,是水鹊没见过的生面孔。
斗剑的双方入场,观审席上喧哗起来,喝彩声阵阵,吵嚷的谈笑声让水鹊以为自己其实误入了角斗场,而不是肃穆的庭审现场。
坐在附近的一个男子,自从水鹊坐下后,就已经观察他相当一段时间了,看水鹊无所适从的拘谨模样,总算找到机会,开始卖弄自己对于斗剑的学问。
眉飞色舞地介绍:“被告请的代理人是圣廷骑士团的骑兵队长阿瑞德,或许是这船长砸了大价钱,或许是他们之间相熟,毕竟骑兵队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请来的。平时法庭斗剑能看到的也大多都是候补骑士,初出茅庐啊,没什么看点,今天庭审来的人多,就是因为听说能看到骑兵队长出手。”
“屠龙斗士的传说,你知道的吧?”
水鹊没想到这人自来熟地和他说话,下意识往侧边躲了小半个身位。
男子好似没注意到他抵触的表现一般,自顾自地继续道:“传说中的屠龙斗士,正是这位骑兵队长的曾祖父。”
斗剑者的侍从为他们呈上宝剑。
男子更加兴奋了,“看呐,是屠龙斗士留下的宝剑,上面那颗菱形宝石就是龙晶!”
对方喋喋不休,丝毫没有陌生人应有的边界感,水鹊都要挤到座位的角落去了。
水鹊抿了抿唇,还是说道:“你太聒噪了,可以安静一点吗?”
男子一怔,发现水鹊脸上隐隐的嫌弃和不安,反应和他想象中会收获的崇拜眼神全然不同,讷讷地收住了话音。
剑身相撞,寒芒四溅,丁零当啷作响,如同敲金击石。
原告的代理人虽然也是正式的授剑骑士,但显然不是阿瑞德的对手,面对接连而来的直刺,只能做到不间断地格挡,偶尔反击,开场没多久就陷入了下风。
阿瑞德的发色是棕中带红的,斗剑的时候脸色沉着,彩色玫瑰窗的玻璃折射出破碎阳光,棕红发丝和剑尖一样勾勒出锋芒,这让他看起来像一只鬃狮。
又是一记直刺,对手堪堪正手格挡住攻势,好不容易压上剑身推回,沉腕使用短刺反击,阿瑞德后退两步,躲过了剑尖,对手却脸色一喜,大意地追击时忽略了左肩被刺伤的风险。
阿瑞德腰身一晃,剑尖已经没入对手肩膀半寸。
显然没有太多的战斗经验。
流血后慌了神,在面临阿瑞德的下一击时,格挡的力量不足以荡开宝剑,膝盖重重跪在地面的沙砾上。
仿佛能听见剑尖抵住骨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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