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跻上鞋,慢慢走到角落,抱膝蹲下来。
“来——”水鹊摊开手心,“握手。”
他的嘴角翘起,脸上漾开浅浅的窝。
谢迁一出来就看到这样的画面。
他就像幼稚园里耐心的小老师,又像是在拿他当狗训。
第46章 无限副本的盲眼寡夫(13)
谢迁不是主脑,只有在触手疲倦或者愿意的时候他才能有机会操纵躯体。
因此这一次触手极其灵活地放在了水鹊的手上。
甚至吸盘挛动了一阵,仿佛小狗舔人一样吸附着手心。
看来是能听懂握手的。
水鹊想。
他的另一只手拍了拍触手的表面,下意识脱口而出:“不错,好狗。”
不对,完全像训煤球一样训了……
水鹊有些苦恼地皱起眉,他还在测试海怪的智商,“你叫什么名字?”
微微歪着头,澄濛的茶色眼睛望向前方,直觉告诉他,海怪本体应该藏在最里面的黑暗角落。
暂时没有回应。
可能确实不会说别的词汇。
他紧张地捏了捏掌心的触手。
谢迁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向水鹊坦白自己现在困在这个怪物的身体里,看到水鹊苦恼的样子,什么迟疑都没有了。
团团的触手拱动,让出一条道路来。
水鹊在的地方,恰好有傍晚夕阳的光线,扑在巢穴的地面上和金色毯子差不多,怪物从灰暗的角落走向光里。
它的上半身还是人身,在人类种族当中属于上乘年轻健壮的躯干,宛若大海铸模铸造出来的蜜色肌肉,线条流畅覆盖在躯体上,令人想起大船绳缆用力搓结而成的条条绳结。
从腰腹往下,堆叠着数量难以数清并且粗壮得可怖的腕足们。
水鹊能看到这样的黑影向自己靠近。
幸好……原来不完全是大章鱼啊。
他松了一口气。
向上半身是人形的黑影招招手,招猫逗狗似的,拍了拍前方的地面,“过来。”
黑影沉默地上前,伏下身来。
水鹊的双手捧上他的脸,柔软的指腹开始细细描摹怪物的五官。
眉骨深邃,眼窝凹陷,鼻梁骨高挺。
除了肌肤冰凉湿润,和人没有什么两样,甚至应该是符合人类大众的审美的。
很好,不完全是非人类。
水鹊放心了。
如果他在这个小世界不是视障人士的话,一定会发现面前这张脸和他的阴亲对象起码有六分相似。
剩下四分是像元洲。
拇指无意间擦过对方抿成一根直线的冰冷薄唇。
两只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铁箍似的桎梏住他的腰,原本安安静静的怪物俯首,手臂圈住他的肩膀。
和突然扑上来舔人的狗似的,埋到他颈窝,鼻尖细细密密地一边嗅闻,一边轻蹭着。
谢迁装不下去了,久久不能够流畅说话的怪物,嗓子嘶哑,“水水……好想你。”
水鹊一听这个口吻,立即睁大了眼,“谢、谢迁?!”
等等,不对吧,按照剧情,谢迁不是独自去S级副本结果被楚竟亭暗算手刃了吗?
大反派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死,还在这个副本里。
水鹊没有咒谢迁死的意思,只是谢迁没死的话,一定程度上说明这个小世界的剧情崩了呀……
谢迁眼前一亮。
虽然他的外貌声音都变了,但是水鹊听他第一句话就能分辨出他来。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终于又和小男朋友聚在一起的大反派,喜见于色。
他拱了拱水鹊的脸颊,张口去咬。
因为怪物的牙都是尖尖的类似犬齿,他慎之又慎,只敢轻轻地啃啮,几近算得上是在叼着人脸颊肉含吻。
粗粝的舌苔隐含倒刺,刮得水鹊脸颊肉发麻。
他给谢迁圈着,半人的躯体将近是他的两倍高大,让他根本躲不开,只能偏过头,“别、别咬了……”
【卧槽,前夫哥?No.1?你没死啊?】
【我天哪,魂兮归来……】
【可是,前夫哥,我和嫂子是真心相爱的,三个人的爱情还是太拥挤了,你退出吧(对手指)】
【所以蟹钳你是去哪里进修了吗?这个体型差……比原来还香……】
【这手臂……真成蟹钳了。对不起,坏妈妈只想看前夫哥发现才没守着老婆一会儿,老婆就已经勾了好多好多狗,前夫哥直接醋疯,用触手把水水弄得很那个、、】
“宝宝今天穿婚服好漂亮。”谢迁箍着他,“让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因为缔结阴亲,谢迁的魂体短暂地回到过现实世界。
那个时候,他飘在半空,看到了轿子里的小新娘。
由于是男孩子,所以没遮盖头,规规矩矩地就那么坐着,脸上带着点久病未愈的病气。
看起来好小,刚成年就结亲了吗?
谢迁盯着他,像那天在轿子上一样,牵住他的手。
水鹊敛眸,蝴蝶折叠羽翼一般合上了齐整纤长的睫毛,事情太过出乎预料,他小声问:“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他其实想问他死了没,但是感觉这样问不太好,显得他特别像那种白眼狼。
所以水鹊还斟酌了一下措辞。
“你听谁说的?”谢迁急于辩白,“我怎么可能抛下你呢?”
他想起事情的原委,冷笑一声,但不是针对水鹊。
他没有直接和水鹊解释自己怎么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而是说:“你要小心楚竟亭。”
“我当初第一眼看他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个好东西。”谢迁恨恨道。
只是没想到楚竟亭不要命了越级打本,实力成长得那么快,他一个没注意就在副本里被暗算了,错过了副本脱离时间。
虽然和无限游戏签了些不平等的条约,但是好歹能出来。
谢迁说:“这家伙满肚子坏水,他这次下这个本,肯定就是为了欺负你来的。”
水鹊:“嗯嗯。”
就是要报复他的吧,说不定和他们一起做任务也是为了更好找机会下手。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戳了戳谢迁的手臂。
没等到回复。
怪物又开始:“bo——bo——”
这一次它听起来很高兴。
因为能够近距离接触小伴侣,它把两个人本就密不透风的距离拉扯的更近了,铜筋铁骨的躯体就像锁链般束缚住水鹊。
水鹊去推它的脸都推不开。
“……”
好吧,看来又变回了无法沟通的海怪。
所以,谢迁是和这个海怪共用一个身体?
他双眉紧蹙。
水鹊发现这个海怪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很听话的。
前提是它得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在这片远洋中,水深达1500米的位置就有许多大鱼出没。
晚上的时候,海怪带回了一条至少50公斤的旗鱼。
整条鱼实在太大,水鹊不仅要解释自己不能直接吃生食,还得在只切下一小块肉烤熟后解释自己真的不能一顿吃50公斤。
最后旗鱼还是绝大部分由海怪解决了。
早上给他带了椰子回来。
“谢谢……”水鹊接过来,“但是我没办法直接把它弄开。”
海怪歪了歪头,理解了水鹊的意思,它用底下捡的石头砸开了。
水鹊靠近它,试探道:“你能送我回去吗?我想回岛上。”
他试图让海怪理解自己的意图。
这一次海怪没有歪头,它完全没反应。
这个时候倒是会装傻听不懂了……
水鹊生闷气,捏了触手一下。
它明白这是对方发脾气了,但还是选择继续装傻,讨好地俯身贴贴水鹊的脸。
水鹊没理他。
他现在被困在这里,不仅刷不了剧情进度,还没办法跟进副本的主线任务。
不知道队友们在千烟岛上又经历了什么,主线任务刷出第三个了——
【寻找千烟号。】
千烟号是十年前出海之后就没有回来的货船,在灯塔的船只登记簿上发现的。
十年前失踪的船会在哪?
真的还存在吗?
触手察觉到他怏怏不乐,从附近的海底摘了一朵海葵回来。
水鹊:“……”
这也能算是送花吗?
他戳了一下海怪,“你知道千烟号吗?”
它是海洋真正的原住民,船来船往应该会知道吧,何况它还有可能是千烟岛人民供奉的五保海神。
“bo?”它听不懂。
也是,它听懂人话都难,又哪里分得清海上船来船往的是哪艘船?
水鹊泄了气,放弃和它继续交流,回到窝里睡回笼觉。
睡到正午的时候,哔哔剥剥柴火燃烧的声音将他吵醒,巢穴湿闷的空气中是一阵一阵鱼肉香。
又到了睡了吃的环节。
水鹊坐起来,他意识到自己热得发汗了,夏天海上洞穴烧柴火,怎么想都是难以想象的生活。
盘着触手在火堆旁的海怪静静开口:“我父亲就是当年坐千烟号出海的船员之一。”
水鹊猛地一抬头。
过于震惊之下,这句话在他脑海里转了两圈,他意识到眼前的非人类,这时既不是海怪,也不是谢迁。
汗珠从额角流下来,这一次是冷汗。
它熟练地将鱼肉串好,吹了吹凉,递给水鹊。
“不要害怕,水鹊。”他的手冰冰凉,挽起水鹊耳朵旁的乌发,挂到耳后。
水鹊呆呆地接过鱼肉串。
面前的人是最开始载入副本时出现在水鹊的角色介绍中的,原本千烟岛上最有前途的海员,他生死未卜的未婚夫。
“元洲。”水鹊轻声叫他。
元洲回应:“嗯。”
没想到再次见到日思夜想的恋人,自己会是这幅样子。
他看水鹊对他全然陌生的样子,不得不接受谢迁口中的世界真实。
元洲,只是无限游戏里一个A级副本的数据,他的世界是数据搭建的,乃至他和水鹊相恋的记忆都是无限系统根据两人的性格与行为逻辑生成的。
水鹊缩了缩脖子,细声小气地问:“你不是死了吗?”
虽然副本一开始介绍的是生死未卜,但是搜救一周。船都找回来了却没有捞回人,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及微,所有人都默认元洲死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没有死。”他担心水鹊害怕,还解释道,“那晚我开船回来,应该是村里发电机故障了,灯塔的灯没有亮。我受到了五保的攻击,从船上落入了海中,再次醒来,就已经这样了。”
和海怪共用了一个身体。
也不能说是共用,海怪是主脑,如果它不愿意让渡的话,那么就只有等正午到傍晚,五保休息的时候,他和谢迁才有机会获得躯体控制权。
水鹊咬了鱼肉,由于没有调味料,倒是强调了鱼肉质本身的鲜甜。
“这个大海怪就叫五保吗?”
元洲在自觉地给他敲椰子,“五保是我们对这一族……海神的称谓,并不特指哪一个。”
共享身体之后,连记忆也无处遁藏,他知道目前的五保并不是原本在千烟岛附近盘踞了几百年的那位。
但是具体是哪一个对于千烟岛的居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在供奉后能保出海平安,让海中的邪神不再大开杀戒。
“你刚刚还说,千烟号……”水鹊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向元洲打听。
“嗯。”元洲颔首,“我十五岁的时候,父亲通过了海员培训,他当上了我们岛渔业社和对岸船务公司合作的千烟号上面的实习船员。当年在祭典之后的第三天,千烟号出海,计划返航的日子遇到了海上风暴,搜救船收到了他们的求救信号,但最后也没有找到千烟号的踪影。”
他的母亲病逝得太早,父亲遭遇海难去世后,家里就剩他和8岁的小屿。
元洲经常需要边读书,边到其他亲戚的渔船上打工,好在亲戚邻里照拂,而且又有拨款补贴,他们兄弟两个才能长大成人。
碍于副本的限制,元洲不能和水鹊说太多。
他深深望了水鹊一眼,好像以后都见不到了一般,最后说:“快吃吧,一会儿我送你回千烟岛。”
回程和来的时候一样,有一个圆圆的柔韧气泡把水鹊整个人装起来,这样变大的海怪就能随身携带。
可惜元洲是第一次获得躯体控制权,他还不够熟练,在靠近海岸附近的浅海,气泡维持不住破裂了。
水鹊猝不及防呛了好几口海水。
触手将他托起送到水面。
位置已经相当靠近海滩了。
有人从海滩那边游过来。
元洲眼睛一眯,触手托着水鹊送到附近礁石上,接着他没入海水,躲藏起来。
湿淋淋的黑脑袋从水面冒出来,撑着手从水中攀上礁石。
清俊的脸,眼底青黑憔悴,男生急匆匆地查看水鹊的情况。
看清楚人应该是呛了水昏迷的样子,元屿跪在一侧,毫不犹豫地伏下身,捏住人的鼻子,开始人工呼吸。
正午太阳刺眼,身上海水的湿黏被阳光炙烤着。
水鹊悠悠转醒,轻咳了一声,在元屿扶着他的背,支起上半身来的时候,咳了两口水。
他的小脸雪白,蔫蔫的,看起来有些狼狈。
元屿神情绷着,沉默不语,忽然捧住水鹊的脸,薄唇带着海洋的气息,贴上水鹊的唇。
是单纯的唇贴唇,没有深入,也没有碾磨。
只在离开时,轻轻舔了舔水鹊的唇珠。
一个浪花拍上礁石,卷起来的海水正好打在元屿的背上。
海怪的呓语藏在了海潮和驶过来的渔船发动机轰鸣中。
有人从渔船跃过来踏上礁石,有人纵身入海。
水花四溅,对上大型鱼类才会使用的鱼叉打鱼枪扎入其中一只触手。
蓝绿色的血液从伤口渗出来,由沉默的大海稀释。
楚竟亭取下口中叼着的匕首,和海怪缠斗起来。
大海的鼓骚与蠕动,还有潮水轰响。
海水里匕首泛着冷光,刀光残影。
元洲并不恋战,何况他还担心在混乱当中让五保苏醒过来。
因此,即使心音里谢迁含恨冷斥让他杀了楚竟亭,元洲还仅仅是迅速摆脱了争斗,沉入海底。
“我问你刚刚在干什么?”
关一舟是从渔船下来的,他跳到礁石上第一件事就是揪住了元屿的领子,怒不可遏地把他扯起来。
水鹊手肘撑着礁石凹凸不平的表面站起。
太阳滚烫地刺着皮肤。
元屿皱着眉头,他的表情仍然淡淡,“关一舟,松手。”
船上的李见山和沈雪面面相觑,李见山摆着手劝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嘛,我们来回搜了一天一夜,不就是为了找水鹊,现在最重要的是水鹊平安回来了。”
水鹊反应过来这两个人的争端。
他抓住关一舟揪着元屿的手,拍了拍,声音还有点刚刚呛了水导致的喑哑绵软,“别打架。”
“元屿是因为看到我溺水了,在人工呼吸。”乌发湿蔫蔫的,水鹊慢吞吞地劝架,“只是急救而已。”
他口中实施了急救措施的元屿,眼瞳漆黑,默不作声地望着他。
向来不爱说话的监察者突然开口:
【他看到你睁眼了。】
【他刚刚还在舔你嘴巴。】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急救并不包含这一项内容。】
水鹊手指微微蜷缩,难以启齿,一字一顿避开问题,【你别问了,我怎么知道。】
还嫌他不够羞耻似的,关一舟火上浇油,推了一把元屿,怒声嚷:“急救个屁!我体检视力5.3,在船上就一直盯着这边,两只眼睛看的一清二楚,他妈的他伸出舌头舔你!”
水鹊直接捂住他的嘴,耳朵尖是红的,但小脸紧绷着,“你不要说脏话。”
“哦。”关一舟忿忿不平地闭上嘴。
过了没一秒,他又觉得不太值当。
水鹊感受到手心湿乎乎的,反应慢半拍地眨眼,接着急速收回了捂住关一舟的手,藏到背后,问:“你、你做什么?”
“哈?光他舔你嘴巴可以,”关一舟咬牙切齿,“我就连舔你手都不行?”
怎么他一说话满口什么舔啊舔的……
水鹊站在大太阳底下,给他质问得腿脚发颤,磕磕巴巴答不上来。
争吵的双方盯着他,目光如炬,尤其是关一舟,仿佛视线有形一般,要化作饿狼摁着眼前湿漉漉的小男生把浑身上下都舔个遍。
【小船哥,你……】
【关一舟:我是直男,直男就该舔男的,没问题吧?】
【直男本色。】
【那边海底下在打,这边海上也在打,别打了,都是水水的狗。我斥重金给水水买巨大的床,你们要打都和我宝到床上打去。】
【叫上我,我睡床底。】
楚竟亭阴沉沉,冷着一张脸,从水底下攀上礁石,拎着水鹊到渔船上去,“回去再说。”
说是渔船也不尽然,是向沈雪家借的小艇,没有普通渔船大,平时收网捕鱼的时候用不上,但胜在速度快,用在海面搜寻比较合适。
船上能坐的位置不多。
后面两排相向而坐的长板。
水鹊个子小,挤在中间,楚竟亭浑身冒冷气坐在他左边,右边是元屿,位置比较挤,水鹊得和他们大腿贴大腿。
对面还坐了一个慢一步上船的关一舟,直勾勾盯着他。
水鹊尴尬得在拧自己衬衣上的海水。
白色开领的雪纺衬衫,他抓着前摆的衣角拧水,全然没意识到衣服下摆都要绞到腰上去了。
嫩生生泛粉的肌肤露出来,都能看见一点腰上的软肉。
楚竟亭按住他的手,冷声道:“别动了,回去直接换衣服。”
水鹊消停了,“噢……”
祭典翻舟失踪了的男生在礁石上给发现了。
这件事让千烟岛的居民议论了一阵。
元屿在上学的时间,无限游戏的玩家们聚到青石村的元家。
楚竟亭一口也不喝桌子上的茶,“你说那个海怪和元洲一体?”
“嗯。”水鹊点头,煤球守在他脚边。
这件事他没有和元屿说。
阿提卡斯不解地问:“它把你藏哪里去了?”
水鹊看不见,不知道那个洞穴的方位,他只能大致形容一下,是在一个海上悬崖山体当中。
他们那个晚上在海面搜寻了很久,没有任何线索,应该是离千烟岛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它没对你做什么?”楚竟亭的眉眼几乎是纯正的黑,冷漠疏离地压着。
水鹊摇摇头,“没有……”
只是给他烤鱼吃,类似怪物圈养人类的行为。
水鹊不太能理解,但是总归海怪并没有伤害他。
谢华晃道:“那看来它就是千烟岛信仰的五保了。”
水鹊点头,和他们分享了之前询问元洲获得的情报。
“我们在神社正殿底下的档案室,拍到了这个。”谢华晃的身份是这门课的助教,他的初始装备里就有京都带来的最新型号的相机。
他告诉水鹊:“档案室墙上挂了一个黑白大合照,是当时千烟号出海前在港口拍的,我拍下来后又询问了一些岛上的居民。”
多数是问的之前他们支线任务帮过忙刷了点好感度的居民。
“照片里十五个人,船长、轮机长、大副、二副、水手长、水手和操纵士,还有普通船员,站在左右边缘的是两个伙夫,也就是到甲板上见习的,一个是元洲的父亲元文,另一个是老神官的大儿子张平。”
谢华晃只点出了两个比较特殊的人的名字,一个和副本简介里的元洲有关系,另一个和千烟岛的老神官有关系。
李见河分享自己认为可能有用的线索,“沈雪的妈妈说,从她记事起,绝大多数小舟新娘都被海浪安全推回来了。也有例外……除了水鹊,还有一个人,是她的妹妹,是十年前的祭典送出去的,再也没有回来。”
“也就是说,”阿提卡斯道,“十年前千烟岛一下子减员了至少十六个年轻人?”
十五个千烟号船员,还有一个小舟新娘。
李见山接着说自己负责的部分。
“新的主线任务既然是寻找千烟号,而千烟号又是当初出海遭遇风暴没有回来的,我想我们或许可以乘船重游千烟号的航路。”
大家的目光转到他身上,他继续道,“我找了渔业合作社那边,他们有一艘新千烟号货船,后天出发,还是和对岸那家船务运输公司合作承包的,路线也和当年一致。”
幸好国立海事大学给的课程经费异常充足。
李见山:“我说是学校游学,他们答应载上我们一来一回,大家这两天收拾一下,后天早上八点到渔港码头集合出发。”
“你要和他们坐新千烟号一起走?”元屿垂首,手上是丝瓜瓤做的洗碗布,碗碟的油污顺着院子的水道流走。
水鹊正在丢树杈子逗煤球,闻言身体一僵,支吾道:“没有……不是一起走,来回的。”
元屿冲干净碗碟,擦了手。
走过的时候,蜻蜓点水般亲了一口水鹊的唇。
水鹊:?
他捂住嘴巴,义正辞严地说:“你不可以随便亲我。”
“嗯。”元屿颔首,全然一副听话的样子,认真地问,“那我可以亲你吗?水鹊。”
他说的随便好像不是不经允许就亲的意思……?
水鹊板起脸:“不可以。”
元屿:“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因为剧情里根本就没提到有这一段啊?
水鹊磕磕巴巴的,回答不上来。
“我哥就可以吗?”元屿淡声问。
没等水鹊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会做得比他更好。”
“新千烟号,我也会去。”元屿半阖眼眸,弯腰接过煤球口中叼着的树枝扔出去。
如果当初没有意外,元洲会成为新千烟号最年轻的大副。
新千烟号的船长一直很惋惜,知道元屿准备考海员证之后,之前有邀请过他到新千烟号上见习。
虽然估计也多是做些甲板上的清理杂事。
因为校长已经答应他不会扣押他的毕业证。
元屿准备请假跟船。
登船那天,整个码头的人只有关一舟脸色很臭。
“你会回来的吧?”锁着的眉头让他看上去恶狠狠的,关一舟威胁,“不然你就别想要回你的狗。”
他被迫答应帮水鹊照顾煤球。
因为路途凶险,水鹊担心说不定最后会和千烟号一样遭遇海难,加上船上不好养狗,他只能把煤球托付给关一舟。
关一舟莫名其妙就领了使命,由于他要考大学也不可能像元屿一样什么都不顾就请假跟船。
他的脸色臭得像港口淤泥里的啤酒瓶盖。
水鹊先糊弄他,“嗯嗯。”
又耐心地和关一舟站在栈桥上说了些口水话,摸了摸煤球的脑袋,安抚它的情绪。
“水鹊。”元屿拎着一箱行李,在叫他,“走了。”
夏云翻滚,鸣笛声响起,栈桥、渔港和海滩都在不断后退。
船锚高高吊起,船首顶端的旗子招展着。
船长走到甲板上,对元屿点点头,又向他们招呼:“是国立海事大学的师生对吧?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参观一下。”
船长带着他们看了船桥、操舵室、海图室,沿着铁制扶梯下去又参观了船舱,厨房和食堂的位置也指明清楚。
“你们人比较多,船室不太够,得要两个人一间船室,每间船室只有一张单人床,但是有长椅,可以在上面铺被子,或者直接打地铺。”船长把他们领到船室那边,让他们自己分房间。
唯独对元屿招了招手,“小子,过来,带你去认识二副,这一趟你跟着二副学习,他的船室是上下两层的床铺,你和他住。”
元屿启唇想说什么,最后把一箱子行李交给了水鹊,才跟上船长的步伐。
他自己的东西在背包里,那一箱子是给水鹊收拾的。
楚竟亭一声不吭地从水鹊手里拿过箱子,推开其中一间船室的门。
李见山本来都想着水鹊和队伍里有的人关系比较尴尬,寻思着让水鹊和自己一间的,见状他也不好说什么。
就阿提卡斯在嘀嘀咕咕骂骂咧咧。
刚起航没多久,水鹊就心慌胸闷发冷汗。
他扶着床头柜,脱了鞋子,在床上坐下来。
【剧情进度:欺负男主,让他打地铺(预计完成后进度65%→69%)】
还是熟悉的作风。
水鹊有点难受,还是闷声闷气道:“喂……楚竟亭,你过来。”
楚竟亭放下行李箱,“有事?”
他走过来就要坐在水鹊旁边,结果猝不及防给人踹了一脚。
“不准你坐在床上。”秀气的眉蹙起来,水鹊说,“你会把床弄脏的,你睡地板。”
说得楚竟亭像是脏兮兮的流浪狗。
他居然直接跳过了睡长椅的选项,让楚竟亭打地铺。
楚竟亭的脸色冷下来,他一把抓住踹在他身上的脚。
宽厚的掌心,指节曲起,和镣铐一样攥着那节细伶伶的脚腕。
水鹊一时不察,给他抓住了,对方没用力气,就那么随便一扯想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结果水鹊没坐稳直接控制不住往后躺,整个仰倒在床铺上。
只那踹了人的左腿被禁锢着维持之前抬高的高度。
他今天穿的是宽松及膝短裤,这个姿势让他裤摆直往大腿根掉,全身上下就大腿有点肉,颤颤巍巍发抖。
楚竟亭脑子一空,又全然忘了刚刚受到的侮辱,满眼都是打颤的肉弧,和对方咬住的下唇。
刚刚还态度嚣张的小男生此刻完全是一副荏弱可怜的样子了。
皱着眉,显然很难受,但还是嘴硬道:“你对我说的话有意见吗?”
雪腮带粉的一张脸,额头沁着汗,做出楚竟亭受他欺负时曾经看见过许多次的故作恶毒的表情。
他说话到后面有气无力的,楚竟亭不得不俯下身,去听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