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都能听到我的心声—— by白色的木
白色的木  发于:2024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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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烟杪咳嗽一声。
【对不住了,陛下,虽然你之前还送了我一辆车,但是为了好兄弟,我还是得两肋插刀!】
“你这样……”
襄阳公主越听,面色越发古怪,却又隐约有点跃跃欲试。
老皇帝在御花园里晒太阳。
心情很好,还跟大太监感慨:“人老喽,以前哪里有心情躺一下午,骨头都躺软了。”
大太监年岁也不小了,坐在老皇帝特赐的方凳上,笑着说:“皇爷哪儿老了,还是膀大腰圆的,走出去,旁人都在心里想,这是打哪儿来的彪形大汉,看着才四五十,要去码头扛包,老天爷,这一天下来,能挣多少钱!”
老皇帝哈哈一笑。
他确实是纯武将的身段,那宽肩膀、粗膀子、壮大腿,外人看着就不敢招惹。
“但我真的老啦,六七十岁的人了,以往哪里怕换季,现在还得吃药。”
手一伸,旁边小太监迅速端上那半碗浓黑药汤,老皇帝仰头一闷,随意地抹抹嘴:“走,去皇后宫里。”
咱想妹子了。
一到椒房殿,就见到象牙白的花瓶里插了窦皇后喜欢的油菜花,一看就知是开得非常茂盛的时候摘下来的。
“胜仙来了?”
窦皇后含笑点头。
老皇帝骂骂咧咧:“这闺女白养了,只知道孝敬她娘,她爹是半点都想不起来。”
“谁想不起来了!”襄阳公主从侧殿走过来,又从小兜里掏出从宫外带回来的炸臭干,捧起来,亲昵地靠近他的鼻子:“喏!刚出锅的!”
老皇帝哼笑一声:“算你识相。”
张嘴一咬炸臭干的同时,听到他闺女说:“爹,我想嫁人了。”
“噗——”
干子直接呛嗓子,吃了好大一盏茶压惊,老皇帝忍不住看了闺女好几眼。
闺女向着他俏生生笑。
阳光透过树影与窗棂,落在她那洁白牙齿上,又亮又闪。
老皇帝诧异:“胜仙,你想通了?”
襄阳公主点头:“我之前意外见了爹你为我选的人选……”
其实完全没有注意,但不妨碍她编。
“好像……确实很好。”
老皇帝顿时惊喜。
他之前表现的一副不顾闺女意愿,一定要她嫁人的样子确实是在捉弄女儿,但希望她成亲也是真的。
在高铁柱朴素的价值观里,人怎么可以不成家。男人要成家,女人也要成家,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哦,许烟杪不算,小白泽不是人。
襄阳公主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似是女儿家羞涩:“爹爹,相爱一定是很美好的事情吧?”
老皇帝下意识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回复。
就听见闺女充满憧憬的声音。
“相濡以沫,白首相依,生死不离……爹,是不是很美好?”
老皇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还是迟疑地点头:“倒也确实……”
襄阳公主捧起脸,眼睛亮亮,似是情不自禁:“爹爹!你不知道,林郎他是那么的俊美,那么的高贵……”
“等会等会,林郎是谁?”
“当然是爹你给我选的如意郎君,林郎君林骘啊!爹,他真的……好仁慈,好善良,好英明神武!他就像天神那样!我想要好好怜惜他、爱护他、追寻他,我要为他神魂颠倒了!”
老皇帝:“???”
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天神?
襄阳公主轻轻拽了一下老皇帝僵硬的袖子:“爹爹!你给我们赐婚吧!”
立刻又反口:“不不,不能赐婚,爱是强迫不来的!他如果不喜欢我,他会痛苦得要死掉了,可是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也痛苦得快要死掉了。”
老皇帝:“……”
你爹我也快痛苦得死掉了!
这到底什么东西?
他闺女这是中邪了?
“爹爹,你说他会不会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襄阳公主咬了一下唇,眼底蓄泪:“啊~~~”
老皇帝一个激灵,恨不得拉着椅子后退三丈:“怎么了!”
襄阳公主眼中泪光盈盈:“爹,我光是想到他有心上人,我就心好痛!要痛得四分五裂了!我爱得好痛苦好痛苦!爹,我想喝酒!我想醉过去!我……”
“等会儿,你先别醉。”直男老皇帝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毛都炸开了:“他有心上人又有什么关系,你是妻,让他的心上人当妾……”
“可是他的心在那里!在他的心上人那里!”襄阳公主:“而且他们的爱情也一定很美好,很伟大,我怎么能那么自私,去亵渎他们的爱情。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
老皇帝拿着炸臭干的手下意识的一颤,两块臭干顺着袋子口儿哧溜一下滑出来,掉在地上。
襄阳公主西子捧心那般,哀怜又幽怨,好似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如果林郎他有心上人,我愿意和他心上人做平妻,只要林郎欢喜,把我当小猫小狗那样对待也可以。”
“男人的心里有一个世界,女人只能占据一个小小的角落。而女人的心里,只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全世界。”
“爹~~~”
“我以前没有遇到过爱情,我不懂它有多么纯洁无瑕,可歌可泣,还和爹你吵架,不愿意成亲,我真是太过分太过分了。还好今天遇到了林郎,我才终于明白爹你的苦心……”
救命救命救命!
怎么会这样子!他是不是太过逼迫闺女了?!
老皇帝转头一看,发现他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再一看,门口见到一丝皇后袍服衣角。
下一刻,衣角也没了。
“!!!”
妹子!你带上我啊!!!
“爹~~~”
又是那熟悉的一个字三个音节声调,老皇帝这刀剑加身都不皱眉的铁血汉子愣是打了一个寒颤。
“怎、怎么了?”
“爹!”他闺女期待地看着他:“我想听你和娘的故事,你和娘那可歌可泣,神圣、伟大、美好、纯洁的爱情故事。”
老皇帝一阵牙疼。
他仿佛看到了他五女儿当初……不,万寿她当年也没有这样!
还神圣伟大的爱情!
爱个屁!!!
“你先回去吧。”
“爹!”眼看着闺女张口,就又要是一连串排比句时,老皇帝连忙打断:“我觉得你年纪还小,成亲这事先放放。”
襄阳公主:“爹!这怎么可以,爱情……”
“来人——”老皇帝大声,几乎破音:“送公主回去!”
他不可能现在嫁女儿的!万一女儿真的被那什么……什么“爱”弄坏了脑子,这样子嫁出去岂不是让人把她敲骨吸髓!
作者有话说:
赌博犯法:
诸博戏赌财物者,各杖一百;举博为例,余戏皆是。赃重者,各依己分,准盗论。输者,亦依己分为从坐。
——《唐律疏议》
男人的心里有一个世界,女人只能占据一个小小的角落。而女人的心里,只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全世界
——《情深深雨蒙蒙》
(顺便,这话我不认同)
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
——《新月格格》
【天神一样的男人也是《新月格格》里的梗】
只要林郎欢喜,把我当小猫小狗那样对待也可以
——《梅花烙》

于是襄阳公主就抱着她那把心爱的胡琴,叮叮咚咚地弹。
许烟杪不会弹琴,但他会烘托气氛,拖过来一个带盖木桶,手对着盖子就是轰隆咚锵地敲。
“咚咚咚——”
“隆隆隆——”
音符玩疯那样冲破屋顶,间歇夹杂着嘻嘻哈哈的笑声。
襄阳公主笑着,弹着,嚷着:“许瑶海——”
她大喊:“谢谢你——”
许烟杪正捶着木桶呢,耳边一阵重音,只能隐约听到高襄说了话:“什么?你说什么?”
襄阳公主便扯着嗓子大声说:“我——说——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说我不想成亲是小孩脾气。
谢谢你陪我“胡闹”。
许烟杪也喊:“不——用——谢——”
他们在郊外,无边的琴声鼓响叩击蓝天,叩击白云,叩击那绿树、鲜花、嫩草,以及远处的青山。细细的水流一道一道从山上流下,像是快乐也有了痕迹。
老皇帝从锦衣卫那里知道了情况,免不了哼笑一声:“两个小混蛋,倒是会风流自赏。”
在襄阳公主“爱情语录”的冲击效果逐渐减缓后,老皇帝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高胜仙这小讨债鬼,根本就不是她嘴上说的那样,向往什么纯洁的爱情。
她在故意恶心她老子!
而且这个手段,他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来自许烟杪,就他出招特别剑走偏锋。
要是换成别的官员这么算计他,他一定让人付出惨痛代价,但是这两个……
“算了。”
老皇帝拿起筷子,将花生米一颗一颗,稳稳当当地钳到嘴里。那花生米放点盐,个儿大,咬在嘴里,咔蹦咔蹦响。
随后拔出手旁老烧酒的瓶塞,嘴对嘴地喝了一口。喝完,一叹气:“左右我还死不了那么快,牙口还能吃一段时间花生米,想玩就玩吧。”
——而且,他也确实被惊到了。
现在他闺女看着正常,万一以后真的恋爱脑了呢!
再等等吧,也不急这两年。
不过,小兔崽子戏弄君父,还是得吓他们一吓。
随后指着一碟花生米,对锦衣卫微笑:“又弹又叫的,肯定又累又饿,这碟花生米端过去赐给他们吧。”
锦衣卫:“……”
这要不是皇帝,他高低得问一句:你是说让我出皇宫,再出外城,再走二三十里路找到公主和许郎,就是为了送一碟花生米?
好歹加两块肉,也显得贵重一点啊!
快快乐乐地闹腾了一场,许烟杪拿手背往脸上一擦汗,太阳晒着他的后脑勺,微微升腾起的热气,让许烟杪想回家洗个澡了。
回家之前,他脑门上又“叮”地亮起一个灯泡:“高襄,我又想到了一招,可以让你加加码!”
襄阳公主立刻激动了:“是什么!”
许烟杪把木桶一推,语气简直唯恐天下不乱:“你穿上白裙子,晚上在宫里四处走走,对月感怀,对花忧郁。”
“!!!”
襄阳公主看许烟杪的眼神顿时更加火热了:“这个好!我回去就翻我的白裙子!”
许烟杪:“还有,如果被抓到了,你就这么说——来,跟我念‘爹爹,我想有那么一个人,能陪我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襄阳公主立刻捂住牙。
这样的话,不管听多少次,她都觉得一阵牙酸。
不过,她爹很快就要听了!
只要想到这个,襄阳公主就能努力装成轻描淡写的样子,镇定复述:“爹爹~我想有那么一个人,能陪我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
锦衣卫的出场让襄阳公主话语一顿。
许烟杪:“你们有什么事吗?”
锦衣卫指挥使稳当当地奉上食盒:“殿下,许侍中,陛下怕二位敲敲打打累饿了,特令下官送来一碟花生米。”
襄阳公主:“……”
许烟杪:“……”
【等、等会,这么快就暴露了吗!】
锦衣卫指挥使将东西送到,便拱手一礼离去。只留下许烟杪二人面面相觑。
许烟杪:“要不……”
襄阳公主:“其实……”
二人又对视一眼。均是看到对方衣领上的汗渍。
襄阳公主咽了咽口水:“其实夜半白衣游宫什么的,也没有那么必要?”
许烟杪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眼神似是淳朴又天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夜半白衣游宫?”
襄阳公主顿了顿,脸上笑得和三月桃花那般灿烂:“对对对,是我说梦话了。”
“走!我们不是要出来吃面的吗,再不去店里就要坐满了!”
“啊?哦哦!对!走!”
很快,就到了新科贡士授官之时。
科举取士,通常情况都是一甲进翰林院,二甲授京官及外官,三甲授外官。
当然,也有特殊情况,比如这次。
老皇帝看最近杀太多人了,破例让二甲第一也进了翰林院,但除此之外,其余二甲皆授京官或外官。
高贺揉了揉红鼻头,擦了擦眼泪。
——一次上岸的欣喜,谁懂!
“就是可惜没能进翰林院……”
他对着许烟杪扼腕:“工部主事虽说从品级上面比一甲所授翰林院修撰、编修高,然而翰林出身,升官更快。”
许烟杪笑他:“你若是早把字练好,朝考后不就能当庶吉士了?”
殿试之后,除一甲以外,都还需要参加一次朝考,其中擅长文学、书法的,就可以被选中,去翰林院当庶吉士。
高贺面皮都有些泛红:“这书法……也不是想练就能练好的,我这……我……嗯……虽然练了有一段时间了,但……”
“但把学堂布置的习练书法的时辰,拿去抄写经文了?”
高贺嗓子一高,万分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他以前所在的学堂会要求学子每天抄一个时辰的经文,不拘书法优秀还是差劲——优秀的用纸张丝帛这些贵价物,差劲的就用竹木简牍。
这些经文会由学堂的人联系寺庙拿去售卖,所获钱财用来补贴学子生活。
高贺为了赚钱,就把所有空余时间都拿来抄经文,保量不保质,伪装是那一个时辰里抄的。
——毕竟他当年也没想过自己能走那么远。
许烟杪正要说话,排队列的钟声恰在此时响起,只能匆忙和高贺分开,走到自己的位置里。
【毕竟我也干过类似的事情,硬笔书法课偷偷看小说什么的……】
他什么书都看,琼瑶小说就是那时候看的。
高贺也正急急忙忙入自己的位置,耳朵里冷不丁钻进许烟杪的声音,他还万分感动。
许郎人真好,这么急的时候,还记得抓紧时间跟他解释——虽说声音大了一些,恐怕别人也听到了,但情急之下顾不了那般多,实属正常。
……不过,硬笔书法课是什么?
茫然之余,高贺回过头有心想说一声“听到了”,然而好几个官员从他们之间匆忙步过,只停顿了一会儿功夫,再看时,对方已深入位置之中了。
和他对上目光时,还含笑颔首。
高贺便也微笑地点了点头。
旁边其他非是新科贡士的官员:“……”
你们没发现你们微笑示意的可能不是同一件事吗?
第一天上朝,高贺很紧张。
第不知道多少天上朝,许烟杪熟练地打开系统:【今天抽个盲盒吧,芜湖,谁第一个出来奏报,就翻谁的八卦!】
群臣一时色变。
好几个本来已经迈脚的官员,条件反射地收回了脚。
并且开启了互相谦让。
“我的事不急,阁下先请。”
“哪里哪里,户部钱粮之事怎会不急,还是阁下先请。”
“钱粮便摆在那里,晚一会儿又不会缺斤少两,倒是听闻阁下似是要奏报祥瑞之事,这可是使龙颜大悦的好事,陛下之事更重!还是阁下先请吧。”
“实不相瞒,弟方才在自省,岐山天上现五色彩云之事,不过是天上云彩变换颜色罢了,哪里值得巴巴拿出来作祥瑞。至于民间所言,凤落岐山,更是民众无知,以讹传讹。”
两位大臣脸上都堆着假笑,面上一派友好祥和。
实际上,一个心里呸一口:老不死的,钱粮不重要,你之前还死活不肯批准我们部门申请的费用?
另外一个转身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祥瑞之事,除了小白泽,其他的统统是子虚乌有啊,但是它名头听着好听啊!而且如果运气好,真让陛下高兴了,官运亨通不在话下。
不止这两个,其他大臣也你推推我,我让让你,整个朝廷好像一下子化戾气为祥和,没有任何争端。
至于那些新科贡士……
高贺:“……起猛了,好像在朝堂上听到了许郎的声音?”
梁幼文有些懵逼地眨了眨眼。
朝堂上还能有人大声说话吗?难道都没人管的吗?
其他得了京官的新科贡士也或是呆住,或是觉得事出反常,瘆得慌,喜怒不形于色的有,惶惶然左顾右盼的也有。
前辈们揣着手手,故意长叹:年轻人啊,就算嘴上有毛了,办事也不太牢靠,知不知道行事稳重,有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才能在官场走得更远啊!
——完全忘记自己当初刚听到心声时,表现也没有比这群新科贡士好到哪儿去。
作者有话说:
更新授官:
季岁义子:状元,翰林院修撰,从六品。
妈宝男:榜眼,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梁幼文:探花,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拉了三个小姐投资他的那个:二甲第一,传胪,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翰林院侍读学士刘炳文的前女婿:二甲第七,刑部总部广东清吏司主事【本文架空且由于丞相没废除,官职上有私设,比如明朝十三司都扔总部去了】
高贺:二甲第十,工部主事,正六品
风俗是杀首子的乌浒夷人:二甲十三,授番禺知县。
光禄寺少卿的大孙子:三甲第五,授东昌府安丘县丞【殿试之后还有一场考试,他考差了(),所以去当了县丞】
吏部考功司郎中的表弟:三甲七十九,授陕西长安县知县
喜欢襄阳公主男的弟弟:三甲八十五,授芮城知县
设科取士,原为授官治民,使之练习政事。向例二甲授京官,三甲授外官,同一进士顿分内外,未习民事遽任内职,未为得当。今科进士除选取庶吉士外,二甲、三甲俱着除授外官,遇京官有缺,择其称职者升补,着永著为例。
——《大清会典事例》
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还珠格格》
义学规定学子每天要抄一个时辰的经文,书法好的用纸张丝帛,书法差的用竹木简牍,抄好的经文由草堂管事交由香积寺专营香火法器和经卷的寺肆出售。香积寺乃天下名刹,每天善男信女摩肩接踵,车水马龙络绎不绝,高官富贾、贩夫走卒各色人等都有,经卷供不应求,所得资费补贴学子生活。
——《颜真卿大传》

好几十个呼吸,都没有大臣出来奏事。
许烟杪:【哇!都说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难道今天是难得没有事情的一天?我这是不是太倒霉了?刚打算抽盲盒呢。】
大臣们:“……”
我们也想动,也不想在这里矜持,但更不想在往日同僚乃至新人面前被扒光底裤!
可恶,但是再不动,许烟杪就算是傻子也能察觉出来不对了,更何况他不是傻子。
互相对视一眼。
‘你去?’
‘要不还是你去吧?’
‘我六十了,你得尊老!’
‘我四十,你得爱幼!’
还有官员扭了扭身子,迟疑着抬脚,靴子愣是好半天鼓不起勇气落地。
让得那十来个新科贡士们简直被刺激大了,懵逼之余,呼吸都不敢大喘一下。
‘这个声音是什么?盲盒又是什么?八卦……难道是伏羲八卦?这有什么好怕的?’
‘怎么他们都一副如履薄冰的样子?’
‘这就是官场吗?恐怖如斯!’
一个个头脑风暴,但是脸都不敢多抬。
李瑛——就是迷路多年,归朝后发现已经改朝换代的那位李石虎的儿子,就在李石虎归顺的第二年,担任了正五品比部郎中,隶属刑部。
瞧了一眼如今气氛,又瞄了一眼许郎面上困惑,决定看热闹(划掉),决定为君分忧。
——而且他承认,他看不惯新科贡士里那位,分配进他们刑部的新人。
“董主事。”李瑛微笑着看此人,缓缓开口:“你方上任广东清吏司主事,难道广东那边,就没有任何罪案需呈现给陛下?”
——刑部广东清吏司,管广东所有的罪案,防止罪名及量刑有所不当。
但是,主事之上还有员外郎,员外郎之上还有郎中,怎么也轮不到他一个主事出去汇报事务啊!
董主事黑黝黝的双瞳里闪过憋屈之意。
不知道对方是惯例欺压新官,还是因为知道他岳父变成前岳父,所以迫不及待跳出来针对他,以讨好他前岳父。
他岳父可是翰林院的官儿!哪怕是从五品,也能压非翰林出身的正五品一头!
但不管怎么样,上官点你出列,除非你不干了,否则再憋屈也得受着。
董主事出列:“陛下,臣有事要奏!”
百官齐齐松了一口气。
替死鬼来了!
【芜湖!终于来了!】
许烟杪的目光扫过董主事,又看向系统。
【呦!是你啊!刘学士的前女婿!】
一个“前”字,直接扎透了董主事的心。
这人是谁啊!会不会说话了!
董主事:暴躁.jpg
【我看看……】
董主事心底骂道:看什么看!是刚从大山里出来,没看过人吗!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有什么好看的!
李瑛强忍住幸灾乐祸,斜眼瞅着他。
‘等会你就知道许郎在看什么了。’
‘让自己弟弟去诱拐人家女儿私奔,真不要脸!’
哪怕当初乱世那会儿,他继父想娶他娘,在明知道威逼利诱一下,他娘或许会为了婆婆和幼子妥协,没名没分跟着他的情况下,还坚持让媒婆上门,正正经经提亲,三媒六礼备全呢!
‘呸!’
【哇偶!刘学士这样的岳父真大方,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拉扯了董主事的乡人、父母、姐姐、弟弟、三大爷二舅家的表弟将近十年,花出去三千两银子呢!】
【哇!也就是一百二十六万!】
【其中还不算帮他们安插的职位,花出去的人情。】
【这董主事确实不要脸了,岳父那么掏心掏肺,你就让自己游手好闲的弟弟去诱拐人家的掌上明珠?】
连沆仿佛十分痛心疾首。
好响亮的巴掌声,好惨哦,被人说了不要脸,虽然自己确实不要脸,但连反驳自己没有不要脸都没办法,太惨,太惨了。
董主事勉强保持着微笑。
他对许烟杪的声音不熟,根本认不出来到底是谁在这么抨击他。
而且看之前其他大臣的反应,这声音不止他能听得到,所有官员都能听得到!
脸都丢尽了!
【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现在勒令女儿和他和离后,就让他还钱了。】
【整整三千两白银啊!愁得头发都快秃掉了。】
【去找他那个友人还有家里人要钱,没人愿意给他,都躲着他走,笑死,帮扶了一群白眼狼啊。】
【不过也说不定他乐在其中?】
谁乐在其中了!
董主事差点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呵呵”两声,但眼尾一扫,看到御史一个个正热切地盯着他,等他御前失仪,像极了一群秃鹫虎视眈眈等着活物死亡。
顿时咬牙,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顿时一股难受的憋屈感在心头冲撞。
前辈们:没错,就是这种表情!就是这种被骂还得憋着不能反驳回去的憋屈!
看到新人也没逃过,他们心里舒服多了:)
【但是反正岳父……呸!喊顺口了,反正刘学士真的是个好岳父。】
被小白泽喊岳父,刘炳文的表情一下子奇异了起来。
其实……如果……好像也不是不行?
虽然让小白泽当自己女婿,相当于全家裸奔,但如果小白泽真心喜欢上了他女儿,就算裸奔,在利益方面还会不为他们家考虑吗!
他大女儿风韵犹存。
他二女儿精炼能干。
他小女儿……这个算了,被养得太娇,太不谙世事,不适合许郎。
如果女儿不行,儿子他也不介意啊!不就是龙阳之好吗,他很开明的!
祸福相依,只要利益得当,区区八……
【诶?这个?居然还有这种操作吗?刘学士有点惨哦……】
【这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青史留名了吧?】
【到底是谁先传刘学士战败被俘虏,为了保命,向敌军首领磕了一千个响头,并且被迫穿女装,只因敌军首领爱慕其妹又求而不得,拿他当代餐啊?】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鱼肚白浅浅浮在山巅,霞光跃出,在刘炳文脸上晕染出酡红。
纯属污蔑!
哪个杀千刀的那么传!天统元年那会儿他也才十岁,再往前,有战争那会儿,他一个十岁不到的小童,哪来的战败被俘虏,又哪来的妹妹被爱慕!
人家敌军首领爱慕一个不到十岁的丫头片子吗?!
硬了。拳头硬了。
刘炳文咬牙。在心里骂了一万遍那个造谣的人。
尤其是在许烟杪说:【啊……这事明明是周末战乱四起那会儿,一个没有姓名流传的小兵的事迹,结果因为刘学士风韵犹存的美名,就把这事安在他头上了?】
【现在民间说到刘美公,都要提一句:“我知道嘛,那个男扮女装代妹当妾的刘炳文。”】
【惨,好惨,真的惨……】
刘学士已经顾不上自己惨不惨了。
他整个人都快麻木了。
风……风什么?!
双眼空茫茫看着前方,半天没眨一下眼睛。
他旁边的大臣迅速瞥了一眼刘学士那一身雪一样的肌肤,还有那飘飘美髯,又想起此人有个外号,称“刘美公”,倒也并不意外民间为何会把“曾经男扮女装”这个谣言安排在他头上。
但是……风韵犹存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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