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听桑奕明总是咳嗽,让姥爷给他煮了润肺汤,看着他喝了两碗才让他走。
姥姥家没放桑奕明换的衣服,他自己开车先回了家,把餐桌上昨晚吃剩的半碗面倒进垃圾桶,又把餐厅厨房收拾干净。
卧室还是他跟方言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后乱糟糟的样,被子有一多半耷拉在地板上,床单皱皱巴巴,两个枕头一个在床头柜子上一个挂在床尾,枕头跟床单上还能看出干涸后的白色痕迹。
哪怕过了一夜,房间里黏腻的味道也没散干净。
昨晚的一幕幕又在桑奕明脑子里回放,桑奕明舌尖直痒,抵着牙尖压了压走到床边,用手指捻了下床单上的痕迹,转身又去洗了个澡,他甚至第一次有了不想清理房间的念头。
刘琦的婚礼快到了,周一中午给办公室的所有老师都发了婚礼请帖。
方言把请帖拖在手心里看了半天,印着双喜的大红色请帖合页上是镂空的雕花设计,非常漂亮,他说了好几声恭喜。
刘琦倾着身体:“方老师,周六中午你一定要来。”
方言举了举手里的请帖,笑着说:“你结婚,我肯定去。”
“别忘了带上桑总一起。”刘琦又笑。
办公室里的老师大多已婚或者有孩子了,刘琦也跟其他老师说,如果家里人有空就带着一起,她说人多热闹,她喜欢热闹。
别人大喜的日子,方言不会扫兴说他跟桑奕明正在离婚阶段,只含糊着说他自己去,桑奕明没时间。
刘琦的婚纱照拍完之后,在朋友圈里连发了好几组九宫格,方言点了好几天的赞,刘琦的微信头像跟朋友圈背景图也换上了自己的结婚照。
方言也想到了自己用了那么多年的头像,玻璃上的双喜跟手心里请帖上的双喜一样喜庆,他能理解刘琦现在的心情,当年他跟桑奕明的婚礼的时候,他几乎一整晚都没睡。
方言打开微信,想把头像换了,但是翻遍了整个相册,不知道该换哪张才好,最后随便找了张风景照换上当了头像。
桑奕明很快就发现方言头像变了,心里咯噔沉了下,敲敲打打了半天,最后只发了一条信息问方言头像里的风景是哪里,看起来很漂亮,方言没回。
婚宴在周六中午,方言早早就去了,跟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坐一桌。
舞台上有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正在跟主持人对着手稿,忽然看见台下的方言,仔细看了好半天才确定自己没认错人,直接从台上跳下来,边走边说:“真的是你,你头发剪短了,我认了半天。”
方言不认识他,一开始还以为不是跟他说话,直到旁边老师说:“方老师,是你朋友吗?”
方言想说不是,男人走到他身边,冲他伸出手:“你好你好,我在栗子直播间看见过你,你们在内蒙额尔古纳河谷边那次。”
方言想起来了,原来是那次直播,猜测眼前这人应该是看过直播,伸手跟他握了握:“你好。”
“你也是来参加婚礼的吗?”男人问。
“对,我们都是新娘子的同事。”
“这也太巧了,新娘是我姐,大伯家的姐姐,”男人长相很清秀,声音也很清悦,“同城的画画主播我就关注了栗子,那天正好在直播间里看见你了,我还发弹幕跟你聊了半天。”
直播这东西是单向的,就算他弹幕发得再多,方言也看不见对方,笑笑问:“你是当时的哪一个?”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腼腆一笑:“你别介意,我就是在直播间里一直喊男大男大的那个。”
方言记得,主要是那个男大太热情,一直喊他哥,连着发了好几条弹幕信息,他还多看了几眼男大的昵称,很好记。
“想起来了,你是‘最靓的仔’?”
被人当众叫出网上的昵称,有点儿羞耻,男大挠了挠头:“我叫刘项然。”
“方言。”方言也自我介绍。
台上的主持人喊刘项然,刘项然冲台上做了个等一会儿的手势,他把手机掏出来:“方老师,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有机会可以一起去玩儿。”
“好啊。”
方言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刘项然扫了方言的微信,加了好友,跟他摆摆手就上了台,看起来他是有节目要排。
刘项然一上台,有其他老师压着声音凑近方言身边说:“方老师,你真的到哪儿都受欢迎,刘琦弟弟不知道你已婚吧?对了,你家里那位今天怎么没来,来了肯定要吃醋了。”
方言干巴巴笑笑,只说家里那位忙,周末也要加班。
只是方言前脚刚说家里那位忙,家里那位后脚就到了。
宴会厅非常大,足足摆了几十桌,桑奕明找了一会儿才找到靠近舞台前排坐在角落里的方言,正低着头玩儿手机呢。
方言那桌人还没坐满,有的老师家里有事没来,方言身边有空椅子,桑奕明直接坐在方言身边,还把椅子往方言身边挪了挪,两个人挨得很近。
桌上的老师跟桑奕明打招呼,他们大多数都是见过桑奕明,以前方言出了场严重的车祸,在家休养了很长时间,重回学校工作之后,桑奕明经常接送他,不过这两年见他接送的少了。
“谁跟你说我在这里的?”人太多,方言的脸上保持着微笑,没有朝着桑奕明挂脸。
“我问姥姥的。”
后来有人开着玩笑提了一嘴刚刚刘项然跟方言要微信的事儿,桑奕明在婚宴厅里找了半天,最后锁定在坐在第一排家属桌上那位看过方言直播的男大身上。
婚礼正式开始,主持人开场,甜蜜的音乐声里掌声不断,新娘挽着父亲手臂出场,屏幕上的幻灯片放着新娘跟新郎相识相爱的点点滴滴。
方言跟桑奕明齐齐看着台上,两个人都很认真,也同时想到了他们当年结婚的时候。
如果非要总结一下当初他们是怎么结婚的,只有两个字——
方言是冲动的,桑奕明也是冲动的。
一个人因为爱而冲动,一个人因为朦胧的迷茫跟愤怒而冲动。
方言大学考去了桑奕明上学的城市,可等他上了大学,桑奕明又选择回家创业。
不管方言怎么追,总是落后一步,等他大学终于要毕业了,又听说桑奕明要结婚了。
方言听栖南说桑奕明要去相亲的那天晚上就急急往家赶,晚上已经没了高铁,他买了一张绿皮硬座,坐了一夜火车,抱着自己的包堵到了要出门的桑奕明。
西装,领带,干净立整的头发,桑奕明的样子一看就是要赴重要的约会。
方言知道,他跟桑奕明除了是邻居关系朋友关系兄弟关系之外,什么关系都没有,自己那么做十分没有道理。
但那是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从十几岁就开始了,梦里梦外都是桑奕明。
所以在听说桑奕明要听父母安排,跟一个陌生人相亲结婚时,方言怎么放得下,怎么忍得住?
没人比他更了解桑奕明,没人比他更清楚桑奕明的习惯跟禁忌,没人会比他更爱桑奕明……
桑奕明那天果真没出门,相亲没去成,公司里的会也没开成,方言坐在他家门口的地毯上堵了他一整天。
方言火车上一宿没睡,最后抱着书包靠着门睡着了,桑奕明洗完澡把他抱去了次卧。
方言醒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发现自己躺在桑奕明公寓的次卧里。
这不是他第一次睡在桑奕明这里,他来过很多次。
卧室门开着,方言光着脚跑出去,桑奕明已经一身整齐西装,坐在沙发上正在打电话。
桑奕明看方言醒了,只给了方言一个眼神,然后继续听电话。
方言看桑奕明打电话的脸色不好,看起来很烦躁,他老老实实坐在桑奕明对面,等他一打完电话就着急问:“你昨天去相亲了吗?”
桑奕明眉心拧着:“你忘了吗,你昨天在我门口堵了一天,我门都没出过,怎么去相亲?”
桑奕明站起来,捞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走吧,我送你回家。”
“你要结婚吗?”方言站起来追问。
“要。”桑奕明说。
“那你跟我结,你别找陌生人,你看看我行吗?”
听到桑奕明肯定的回答,方言再也控制不住,每说一个字都噎得他发闷,都快呼吸不了了,“奕明哥,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你真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吗?”
桑奕明真的不知道方言喜欢他,直到昨天方言堵门他才算想明白,他以前只知道方言很黏人,很黏人,很黏人。
无论他去哪里,总能见到方言,方言也总会有办法把他磨到放软态度,方言在他这里住过很多次,甚至有他家里的钥匙。
方言每个长假里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跟他在一起的,就连他公司里的人都很熟悉方言,但所有人都只当方言是桑奕明的邻居弟弟。
看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脸上的青涩还没退干净的方言站在他面前,跟他说我喜欢你很多年了,说要结婚就跟我结吧,说你别找陌生人,说你看看我……
“你要结婚,跟我结吧。”方言还在重复这句话,好像再多说一遍,桑奕明就会同意一样。
桑奕明把衬衫袖扣系好,扯了扯袖子上的褶皱说:“我就当你小,不懂事儿,也当没听过今天的话,我送你回你姥姥姥爷家去。”
方言不走,退后两步:“你今天要是跟陌生人结婚,那我明天也找个陌生人结婚。”
桑奕明很少会发火,听到方言说这个,还是被气得不轻,手里的车钥匙直接扔在沙发上,方言说的那句话一直在桑奕明耳朵里无限扩张膨胀,最后桑奕明能听见的世界里只剩下方言的声音。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桑奕明眯着眼,低沉的嗓音在方言耳朵里炸开,方言十根手指都酸了,依旧梗着脖子:“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方言的这个威胁十分幼稚又可笑,他是在拿他自己赌气。
那么幼稚的气话只对在乎他的人有用,方言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太没用,他也没有真的要找个陌生人结婚,他不会真的随随便便拿自己的后半生开玩笑,只是有了桑奕明要跟陌生人结婚这件事作为前提把他刺激得不轻,所以一冲动就说出了口。
话已经说出来了,也收不回去,方言因为难过,嘴唇都已经发白,但眼睛却很红,眼眶里包满了眼泪,就那么看着桑奕明。
桑奕明看着方言,看着方言眼睛里的执着跟直白,还有眼眶里不停打转的眼泪,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直到方言的眼眶再也兜不住眼泪,就跟断了线一样往下淌。
方言抬起袖子使劲儿在眼睛上蹭了蹭,但他蹭不干净,擦干净脸上的,眼睛里的又急着往下涌,最后越擦眼泪越多。
桑奕明抓住方言不停蹭眼睛的手腕,看着他被眼泪糊住的眼睛问:“你想好了吗?”
方言上气不接下气:“想好什么?”
“你要跟我结婚,你想好了吗?”
方言张着嘴喘了一大口气说:“想好了。”
刚刚那通电话是桑奕明爸爸打过来的,因为他昨天的爽约,父母都很生气,跟对方家长好说歹说解释了很久,又替他约了明天的相亲时间,给他打电话就是在通知他。
桑奕明掏出手机打给他爸:“爸,明天的相亲饭局我就不去了,我要结婚了。”
“你当然是要结婚的,不然我给你们安排相亲做什么,结婚后慢慢培养感情,而且对方的脾气性格跟你一样,你们很合适……”
桑奕明打断他说:“爸,我要跟方言结婚。”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下,然后突然咆哮:“桑奕明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要跟谁结婚?”
“我要跟方言结婚。”
桑奕明说完,不再听父母的咆哮,直接挂了电话,刚刚他握着方言的胳膊始终没松开过,一挂电话就拉着方言往外走:“走吧,民政局马上就要上班了。”
作者有话说:
老婆说要跟陌生人结婚,不行……当场拉走……
开车去民政局的路上,桑奕明跟方言说了很多话,算是口头的婚前协议。
“方言,你还小,从现在开始到结婚之后,任何一个时间段你都可以随时叫停……如果以后……”
桑奕明说到“如果以后”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捏了捏方向盘继续说:“如果遇到更好的人,也可以随时跟我说。”
“至于财产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你,不会让你吃亏。”
“我爸妈可能会找你,不用理他们,他们的电话也不用接,我会处理好。”
“还有姥姥姥爷那边,我们突然结婚,需要跟他们解释一下,至于怎么解释,我听你的。”
“我前段时间刚买了套新房子,还没开始装修,可以当结婚新房用,我下午带你去看看,装修上有什么意见你跟我说,我让设计师再修改。”
“至于婚礼,如果你想办就办,如果不想办就不办。”
桑奕明说了太多,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又说那个。
方言还沉浸在桑奕明说要跟他结婚这个事实里无法自拔。桑奕明说的口头协议他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只是在方言脑子里走了一个过场,他甚至无法正常思考,就连表面意思都没有去试着理解。
相比桑奕明说的那些,方言更在意此刻自己哭肿的眼睛,总是掰下副驾上面的小镜子看自己的脸,还用纸巾擦了半天,但眼泪能擦干,眼眶上的红却擦不掉。
方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皱,领口那还湿了一片。
结婚是要拍两个人的合体证件照的,桑奕明穿得那么板正,他身上却这么随意,他可不想穿成这样跟桑奕明拍照,而且他们一点儿都不搭,怎么看都不像一对,这样不好。
等桑奕明把所有问题说完,问方言可不可以的时候,方言直接让桑奕明靠边停车。
“怎么了,”桑奕明靠边停车,“是不是反悔了?反悔我就送你回姥姥姥爷家。”
“反悔什么?”方言指了指窗外的商场,“我身上的衣服不行,我们先去买一套新衣服,得情侣的,我在网上看到过,结婚证件照白衬衫配大红底照才好看。”
桑奕明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定制吧,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找人上门给你量尺寸。”
方言看他:“可我着急领证。”
“你有户口本吗?”
这个问题把方言问住了,桑奕明也是才想起来的,他们刚刚都太冲动,要领证哪有那么简单,还得准备很多证件,户口本是第一个。
桑奕明的户口本跟爷爷一起落户在大院儿里,户口本就在爷爷那,方言的户口很多年前就迁到了姥姥家,户口本在姥姥那。
桑奕明带着方言回了大院儿,方言姥姥姥爷不在家,桑奕明领着方言先去见了爷爷,跟爷爷说他们要结婚了,要用户口本。
桑奕明没有解释什么,他知道爷爷也不需要理由,桑爷爷听到俩孩子要结婚,也只是惊讶了一下。
他以前能看出来方言对桑奕明的意思,但自己孙子什么性格他知道,他没想到现在他们都要结婚了,但爷爷并没有多问,给他们拿了户口本,只跟桑奕明说了一句话。
“奕明,既然选择了结婚,就担起该担的责任,结了婚,就不一样了。”
方言的户口本没那么好拿,他说服姥姥姥爷用了很长时间,家庭会议就开了好几次,小姨小姨夫干脆直接住在姥姥家不走了。
方言半真半假说着早就编好的台词,他说喜欢桑奕明很久了,这是实话,他说两个人在一起有段时间了,这是假话,说两人觉得合适,所以现在决定要去领证结婚。
方言说的理由,桑奕明全盘接受,姥姥姥爷问他什么,他都说,方言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
一开始姥姥姥爷是生气的,他们知道方言从小就喜欢黏着桑奕明,但都只以为他们是哥俩儿好,他们生气的是方言什么都不跟他们说,俩孩子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两个人谈恋爱竟然谁都不知道,他们还生气方言不跟家里商量就突然要说跟桑奕明结婚。
就连平时很护着方言的栖南也气得不说话了,还说要去找桑奕明问清楚。
方言把栖南拦住:“哥,我以为你明白,奕明哥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
栖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些年他也早就看明白了,小时候可以说方言是愿意找桑奕明玩儿,可是方言大了,眼里依旧只有桑奕明。
至于方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桑奕明有心思的,是从他拜托桑奕明去火车站接他弟弟,是从桑奕明帮他弟弟挡了一铁锹,还是从后面的日积月累里慢慢开始的,这些只有方言自己心里清楚。
姥姥姥爷能看出来方言对桑奕明是认真的,最后还是心软了,给方言拿了户口本。
桑奕明爸妈因为桑奕明突然要跟方言结婚的事来过大院几趟,但大多数时候都闹不到方言跟前,桑奕明跟桑爷爷在他前面挡着呢。
有一次桑奕明妈妈避开桑奕明跟爷爷,故意拦住了方言:“奕明的性格,你能接受吗?一天两天可以,一辈子呢?”
方言抿着唇没说话,他能感觉到桑奕明妈妈说起桑奕明时的漠不关心,甚至在提起桑奕明性格时很容易就能让人察觉到的不满跟疏离。
他很想替桑奕明说两句话,但想起桑奕明提醒过他的,如果他爸妈来找他,可以不用理会。
桑奕明带着方言去了那套没装修的新房,方言也去见了设计师,看了桑奕明一开始定下来的装修效果图,单调冰冷的黑白灰,方言只看了一眼就皱了皱眉,他不喜欢。
桑奕明说如果不喜欢可以换,方言最后中和了一下,设计师修改了设计,桑奕明看完也同意了。
领证那天,两个人穿着定制的同款衣服,他们的证件照是栖南给他们拍的,出片后洗了很多张,姥姥姥爷说要留一张,小姨小姨夫说要留一张,桑爷爷也说要留一张,除了办证件要用的三张,其他的方言都好好地收起来了。
结婚证到手后,方言提议要去外面吃饭,领了证,他说要纪念一下。
吃饭的时候说起婚礼的事,方言是想办婚礼的,他跟桑奕明结婚,他想要一场自己的婚礼,桑奕明很快就打电话联系了一家婚庆公司。
方言吃着碗里的东西,一直笑眯眯听着桑奕明打电话,心里期待的都是以后跟桑奕明的婚姻生活。
方言晚上跟着桑奕明回了他现在住的公寓,前段时间桑奕明找人给他们定做拍结婚证件照衣服的时候,一起给方言订全了春夏秋冬的衣服,都放在次卧衣柜里了。
方言洗过澡坐在客厅看电视,等着桑奕明一起,但桑奕明一直在书房处理工作,桑奕明出来倒水,都10点多了,看见方言还在看电视。
“怎么还不回房睡?”
“我在等你啊。”才结婚第一天,方言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桑奕明倒了杯水,自己喝完说:“次卧还缺什么东西,你跟我说,明天我们去超市买。”
“次卧?”
方言问了一句,然后用舌头用力含住就要脱口而出的那句“结婚了,我们不住一起吗?”。
桑奕明回书房继续处理工作,方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放的什么他已经看不进去了,但他没郁闷多久,很快就想通了。
他们的结婚跟别人正常恋爱然后顺其自然的结婚不一样,他们需要时间。
桑奕明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虽然现在两个人领了证结了婚,但一个人的生活习惯是很难突然之间就改变的,而且他马上就要开学了,感情也是要慢慢培养的,以后再说吧。
方言在房间里睡不着,掏出抽屉里的结婚证看,看完一遍放进去再拿出来看看,来来回回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一直盯着结婚证上的合影跟钢印傻笑。
方言半夜去卫生间,发现书房的门还开着,里面亮着灯,方言走到门边。
“你还在工作吗?”
“嗯,”桑奕明认真回着邮件,头也没抬,“还有工作要处理。”
“什么时候忙完?”
“要过会儿。”
“你饿不饿?”
“不饿。”
方言还是去了厨房,冰箱里的东西不多,能现成吃的只有一盒小千禧果,他洗好装进果盘端去了书房。
他刚把果盘放下,余光瞄到桑奕明办公桌上放着一份协议,协议上面有文件压着,他只看到了最顶头的三个字,“婚协议”。
跟婚姻有关的协议,就只有他了。
“你准备的是什么协议,婚前协议吗?怎么领证前没给我看,领证前没签字公证还有效吗?”
方言伸手要抽出协议来看看,桑奕明并没跟他提过什么婚前协议,而且他也并不在意什么婚前协议,至于桑奕明之前说的财产之类的,他又不是冲着这个来的,无所谓协议内容。
桑奕明看方言就要碰到那份协议了,反手抽了本厚厚的书,把那份露头的协议压在下面,不让方言看。
桑奕明又想到了那天早上方言糊了一脸的眼泪说要跟他结婚,说不出来是为什么,桑奕明现在不想让方言看见那份协议。
“不是婚前协议。”桑奕明说。
“那是什么协议?”方言丝毫不在意,捏起盘子里的一个小千禧果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很好吃,他又捏起一个红果子放到桑奕明嘴边。
方言给桑奕明吃东西不是第一次,桑奕明一直没张嘴,方言又把小千禧往他嘴边送了送,轻声说:“啊,来张嘴。”
桑奕明眼底是方言粉嫩的指尖,喉结动了动,张开嘴咬住方言手指尖上的小果子吃进嘴里,温热的嘴唇扫过方言还带着水珠的冰凉手指上。
方言侧腰靠着办公桌沿,笑着问他:“好吃吧?”
桑奕明慢慢咬破小千禧果,酸甜的汁水润着舌头,是很好吃。
桑奕明又吃了一个才说:“方言,我那天跟你说的话依旧有效。”
“你跟我说了那么多,你说的是哪一句?”方言嘴里吃着东西,说话不清不楚的。
“我那天说,你如果想结束,随时可以喊停。”
他们上午才领了结婚证,结婚证还没在手里捂热乎呢,方言不想听到这种不吉利的话,小千禧也不吃了,他不高兴听这些。
“你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停?”
桑奕明站起来,把办公桌整理好,又把那份协议收好:“我是说如果,你还年轻,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
作者有话说:
言言:你一海星我一海星助力我早日离婚成功
小明:你一海星我一海星助力我早日追妻成功
作者:你一海星我一海星助力我早日上榜成功
鞠躬,谢谢宝子们~
(下一章现在时,明天周四休息下,宝子们假期玩得开心……)
(一更)
桑奕明晚上一进家门就发现方言回来过,鞋柜里的鞋又少了,少了方言春天穿的薄款运动鞋还有几双皮鞋,书房里的几本书跟方言备课要用的练习册也被带走了。
家里也多了一份东西,桑奕明办公桌上摊着一份离婚协议,方言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桑奕明捏起那份离婚协议团成了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身体隐隐作疼。
姥姥姥爷从栖南那听说方言前段时间一直住在他那边的公寓里,说什么也不让方言再住公寓,离学校那么远,上下班都是个问题,早饭都没得吃。
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方言在跟桑奕明分居,虽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也不会让孩子这么来回折腾自己,怎么说都是住在家里舒服,最起码早上晚上方言能吃上个热乎饭。
方言又搬回了大院儿里,但他也没断了看房买房的想法,只是买房不是小事,不能凑合着来,在没遇到合适的房子之前,他还想再慢慢看看。
桑奕明追到姥姥家,又睡过几次地板,方言当他是空气,但姥姥姥爷对桑奕明还跟之前一样,看到他来了就招呼他洗手吃饭吃饭,走了也嘱咐他别着凉。
倒春寒的那几天,桑奕明咳嗽得更厉害了,肺炎好起来很慢,医生给他开的药也是吃了上顿忘下顿,医生建议他住院,桑奕明不想住院,只是每天去挂个水,挂完消炎水就回家。
姥姥姥爷经常给他煮润肺汤喝,又过了一个多月桑奕明咳嗽才稍微好一点。
月底桑奕明要去外地出差,这次他带着陈助一起。
因为是大清早的飞机,所以桑奕明不用陈助接,早上约着直接在机场碰头。
陈助在候机厅的休息室里等了桑奕明很长时间,迟迟不见桑奕明,桑奕明很少会迟到,不管是开会还是出行,他会按照行程表来。
但是今天飞机都快飞了,桑奕明的电话一直不接,不是打不通,一开始拒接了两通,后来干脆直接关了机。
桑奕明还在送方言去学校的路上,他早上要出差,比方言起得早,但吃过早饭也一直不走,等着方言一起。
方言吃完早饭就往外走,桑奕明跟在他身后。姥姥在门口把方言推到了桑奕明车上,让桑奕明送他去学校。
路上桑奕明拒接了两个陈助打来的电话,他知道陈助是催他赶机的。
桑奕明的电话打不通,陈助担心他出事,就把电话打到了方言那里,方言听完电话就让桑奕明靠边停车。
“怎么了?”桑奕明还稳稳开车,“在高架上呢,不能停车,我送你去学校。”
“你今天出差赶飞机?”
“刚刚的电话是陈助打的?”
“你的电话打不通,我们目前还是合法夫夫,他只能打给我,前面下了高架之后就靠边停车,放我下来。”方言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早上如果不是姥姥推着他上了桑奕明的车,他还是准备坐地铁去学校。
现在就算掉头去机场已经来不及了,桑奕明没停车,方言一个劲儿催他:“在前面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