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狼,是鹿?很像小鹿。”没有东西遮挡,也不远,方言这次看清了,心跳也开始慢慢平稳。
“不是鹿,”桑奕明把手里的树棍立起来,不再防备,“是小狍子,鹿科动物。”
“我没见过狍子,你怎么认识?”
“来之前我查过一遍这里的野生动物,看过狍子的照片。”
那只狍子看了他们一会儿,可能是好奇够了发现没什么好看的就跑了,在空气里扬起了一片雪沫。
不是狼,方言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想松开桑奕明的手,但桑奕明攥得紧,他抽不出来。
“别松,万一真有狼呢。”桑奕明眼睛还四处寻着。
方言瞪了他一眼,知道桑奕明是在吓唬他,但他还是重新攥紧了手里的树杈,跟着桑奕明快速原路返回。
栖南正准备给他们打电话就看见人了,放下手机跑过来:“你俩跑哪儿去了。”
方言抽出被攥红的手甩了甩:“遇见了只小狍子,我们不动他不动,我们一动,小狍子直接跑到我们跟前来了。”
栖南往林子里看了眼,又提醒他们:“还是要小心,遇到小鹿小狍子都没事儿,别的野生动物也有不少,万一碰到个厉害的就麻烦了。”
方言也是后怕:“好,我们不乱走了,你们拍完了吗?”
“一会儿就拍完,拍完我们就去吃饭。”
栗子跟小天已经关了直播,正在车里给手机充电。
方言走到一棵雾凇树下,掏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发给了姥姥姥爷,姥姥跟姥爷连发了好几条语音过来,让他们好好玩儿。
方言想着等到暑假的时候,也带姥姥姥爷来玩儿,还给姥姥姥爷发了几张夏天草原的照片,姥姥说漂亮,方言说夏天就带着他们来。
桑奕明不拍照,就在旁边陪着方言,偶尔蹲在地上攥一团雪,然后抬起胳膊远远扔出去,看着雪团砸在冰面上然后碎开。
他想起了方言小时候的事,方言怕冷,但又很喜欢冬天,一下雪就在院子里堆雪人,每年都堆个梯形雪堆,然后敲他玻璃窗说堆的是他。
这个方法方言一用就用了那么多年,磨着他一起去堆那个梯形雪人,堆好后再拍个照片,到现在方言手机里还留着那些雪人的照片。
桑奕明从冬天里的雪人又想回了刚刚的事,刚刚如果他们真的碰到了一头狼,或者是埋伏好的一群狼,他们会怎么样?
光是想想,桑奕明浑身都是冰凉,还有遗憾,很多很多的遗憾。
方言身前就是一棵最大的雾凇树,树枝肆意朝天舒展,上面凝霜挂雪,树上开满了银白的冰晶花,阳光下闪闪发光,是真的漂亮啊。
方言拍够了照片就一直仰头看那棵雾凇树,他做的也是刚刚在树林里想过的要好好做的事。
多美的风景,他应该好好看看才对。
方言看风景,桑奕明就在旁边一直看着方言仰着的侧脸跟冻得发红的下巴。
桑奕明看久了,心里的那一大片遗憾慢慢开始具象化,他的遗憾不是他自己的,他遗憾的是方言的。
又压着咳嗽了几声之后,桑奕明看着方言的脸,慢慢开了口:“刚刚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真的遭遇了意外,你跟我这样的人一起生活了十年,没有激情,没有温柔,只有冷漠的,枯燥乏味又痛苦的十年,该有多少遗憾……”
桑奕明声音沙沙的,他看着方言挂着白霜的睫毛动了动,嘴边呼出的白气也更多了。
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刮掉方言下巴上雪沫化成的水珠,自己越说,心里的遗憾也就越重。
“可是方言,我还是不想跟你离婚,我怕我这次一放手,就再也没机会了,我舍不得……”
又一阵冷气呛进喉咙,桑奕明咳嗽得眼睛通红,但眼睛始终没离开过方言:“我们以后好好过,行吗?你想做的事,我以后慢慢陪着你做,行吗?”
第35章 你终于回来了
桑奕明说了那么多话,方言怎么可能会毫无感觉,那可是他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如果没有那天晚上无意间听到的,他如果不知道桑奕明曾想过离婚跟放弃,不知道他的将就跟不爱,或许他这辈子都会沉浸在自以为安稳平淡的婚姻里。
他愿意迎合桑奕明一辈子,甘愿成为笼子里的困兽。
现在方言这只困兽,只想扒拉着满是泥的爪子向外挣扎,他想跳出笼子后再看看他们。
因为方言已经无法正确判断自己的感知,就像他五年前感知不到桑奕明的将就,就像他现在感知不到桑奕明的挽留又是为了什么。
是出于这十年里的习惯吗?十年里对一个人的习惯。
但习惯不是爱,习惯既然能习惯,自然也就能戒掉。
而且,如果再重复一遍这十年的生活,方言不愿意。
方言兜里的手机响了,是栖南打过来的。
中午他们几个一直在拍照,饭也没吃,现在已经两点多了,栖南说大家都饿了要去吃饭。
方言抬头,栖南他们四个人已经坐在他们来的那辆车上,栖南还摁着喇叭滴滴了两声。
方言正要往栖南那边走,栖南就在电话里说:“桑奕明不是开车了吗,你坐他车,你们跟上我们就行,我们开慢点儿,在前面的公路上等你们,我朋友说市里有家俄罗斯风味的餐厅不错,我们去试试。”
说完栖南就挂了电话,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方言拖着木头一样的腿上了桑奕明开过来的那辆车。
桑奕明租的这辆越野车很老很旧,油门一踩轰轰直响,车里还有股常年积累下来的浑浊又油腻难闻的味儿,很刺鼻。
桑奕明早上去的那家租车行好车都租出去当婚车了,能开山地的越野就只剩这一辆,他不想耽误时间再另外找,忍着难闻的气味签了租车合同。
开着车窗太冷,关着窗味儿又太大,就连方言都受不了,降下三分之一车窗,鼻子对着外面。
方言呼吸了几口外面的新鲜冷气,又扭头看了眼桑奕明,从桑奕明往下压着的嘴角就能判断出来,他现在很烦躁。
也是,那么挑剔的人,竟然能忍得了这辆车,不知道他是怎么开过来的。
后面两天的拍摄都很顺利,几个人正月十三从内蒙飞了回去,方言学校里的老师要会比学生早开学两天,需要提前准备开学事项。
有了上次李静的事,校长特意开了一次全体教师大会,虽然上次的事跟方言没关系,但还是给他们敲了个警钟,校长跟教导主任反复强调学生的安全跟早恋问题,又提醒各班班主任,只要发现班里的学生情况不对,不管是早恋,霸凌,还是因为学习压力产生的严重的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上报学校跟家长。
教导主任还单独找方言谈了话,跟他问了不少李静现在的情况。
方言从内蒙回来后又去了一趟李静家里,李静看着比之前好多了,他又跟李静妈妈聊了一次,李静妈妈的情绪平静了很多,还说了一些她们寒假旅行的趣事。
方言如实说了李静的情况,教导主任还是拿着钢笔头敲着桌子提醒他,第一次当班主任,可以温柔,但绝不能松懈。
开学的前两周方言忙得团团转,就算没有他的晚自习,也是等到宿舍都熄了灯之后才回家。
方言已经搬去了栖南的公寓,公寓离学校很远,方言每天要早起一个多小时,早饭也来不及做,直接在楼下的小吃摊上买两个包子一杯豆浆,然后坐公交再转地铁,就算打车,早高峰的路上都能堵一个小时。
方言一直留意学校附近的房子,他准备买一套,可是他看来看去,最合适的也最喜欢的房源,竟然还是他跟桑奕明住的那个小区。
离学校近,环境好,干净,交通也方便,走路到学校正好。
方言周末跟着中介看了几套其他小区的房子,他都不怎么满意,不是户型不好,就是采光不好。
而且学校附近很多都是老小区,水管跟电路已经老化,既然是后半辈子都要住的地方,方言肯定要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才行。
看了三套都不满意,方言还是约着中介去看了一套原来小区的房子,房子他是满意的,中介也夸得天花乱坠,可方言还是犹豫了。
跟桑奕明住在同一个小区里,以后免不了会再碰到。
方言做不到真正的毫不在意,所以只能远离。
方言这头忙,桑奕明也连轴转了两个多星期,年前跟年后积压的工作都要处理,基本上每天都要在公司待到半夜才能离开,就算不在公司加班,饭局也是不断。
桑奕明半夜拖着空空的身体回到空空的家,一天比一天不想回去,家里没有一点儿人气,就连自己的脚步声好像都有回音,撞在墙壁上再弹回他耳朵里,不断提醒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方言不在。
方言每天收到的晚安没断过,每次都是后半夜两点多,他第二天早上才看见。
除了晚安,方言也收到过一次别的信息,周六的凌晨四点,桑奕明连续发了三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有三条他的名字。
第二天晚上桑奕明的信息依旧只有晚安。
桑奕明知道方言搬去了栖南的公寓,有时候方言早上一出门,就能看到挂在门把手上的早餐,一摸袋子还是热的。
有一天桑奕明起得早,车停在方言学校门口,远远看见方言从地铁站匆匆往学校里跑,看时间估计是要迟到。
方言寒假特意留起来为了拍照的头发已经剪了,是姥姥给他剪的,剪的比平时都要短。
桑奕明总觉得剪短了头发的方言也没有以前精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赶时间,跑得太快所以显得有些狼狈。
晚上桑奕明从公司出来,要是不想回家,就开车到方言现在住的公寓楼下。
凌晨,方言已经睡了,就算不睡,桑奕明也知道方言不会让他上楼,他就是在楼下看一眼就走。
桑奕明不是不想去找方言,在额尔古纳河谷边桑奕明的那两声行吗,方言的回答是不行。
在河谷边的雾凇树旁,方言看着他的眼睛说:“桑奕明,以后我们别见面了,你总有一天会习惯没有我的生活的。”
桑奕明不习惯,他现在越来越不习惯没有方言的日子。
他的不习惯不只是因为生活里没了方言,不仅仅因为空了一半的卧室,空了一半的早餐桌,空了一半的身体,空了一半的生活。
他的不习惯是从身体里倾出来的,桑奕明能感觉到,他的胸口是空的,再长的时间都习惯不了。
桑奕明生日是在三月初,要不是陈助提醒他,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生日。
跟方言结婚之前,爷爷会在他生日那天早上煮一碗面,他爸妈会往他银行卡里转一笔钱,这样就算是把他生日给过了。
银行卡的信息桑奕明不怎么留意,有时候都过去很多天了,他看日历才会忽然想起来原来吃面的那天是他生日。
桑奕明没有什么生日愿望,时间推着他往前走,一年一年就这么过来了。
跟方言结婚之后,他的生日也都是方言提醒,方言会提前一个月准备,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桑奕明没什么特别想要的,总是说什么都行。
生日那天晚上,桑奕明会提前让陈助把所有安排都推掉,晚饭要跟方言一起吃。
有时候方言会在外面订餐厅,有时候方言会自己在家准备,红酒,鲜花,餐桌上面的灯会调到微微昏暗但又氛围刚好的亮度上,灯光下是方言精心准备的菜。
哪怕是在家里吃饭,方言在那天也是会特意打扮一下自己,本身他长得就好看,稍微一打扮,就算是桑奕明从不关注细节的人也是眼前一亮,注意力从方言身上移不开。
因为气氛总是太好,那天晚上他们从餐桌自然而然会转移到床上。
以前在床上,只要方言皱皱眉,或者表现得受不住了,桑奕明都会立刻停下,但生日那天桑奕明会格外“纵容”自己,不太顾方言的感受,但也绝不会到失控的地步。
人的失控有了一就有二就有三,桑奕明自以为自己不会有二。
但他现在却能很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在他这里不可以的第二次已经开始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坍塌。
生日那天桑奕明提前处理好工作,他给方言发了条信息,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方言回他说没有时间。
桑奕明下午早早就回了家,简单给自己煮了碗面。
方言那天晚上没有晚自习,放学之后就离开了学校,回了他跟桑奕明的家。
三月之后的天忽冷忽热,他年前只带走了冬天的厚衣服,想回去收拾几件薄毛衣跟薄外套。
陈助这几天在微信上有意无意会跟方言透露桑奕明的行程,方言知道桑奕明最近天天加班,应酬也多,咳嗽还没好,中间抽了空去医院检查过,拍了个胸片,医生说肺里有点炎症,但是吃什么药都不见好。
现在还不到七点,方言想着这个时间桑奕明应该不在家。
但他一进门就看见了玄关柜下摆得整整齐齐的皮鞋,桑奕明回来了。
方言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换好拖鞋进去,他收拾好东西就走,不会待太久。
方言在客厅里扫了一遍,这个家跟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到处都是干干净净,只是他没想到,餐桌上竟然放着没收拾的碗筷。
他走过去看,碗里是吃了一半的面条,里面的鸡蛋没动,剩下的面已经陀了,汤被面吸得很干,筷子就放在旁边。
桑奕明很少会不收拾碗筷,估计是有急事,方言看了眼紧闭的书房,以为桑奕明在书房里处理工作。
卧室门开着,方言直接进去,进去才发现原来桑奕明不在书房,浴室里有水流声。
方言并不是有意去看,去衣帽间拿东西要路过浴室门口,而且平时桑奕明洗澡会关着门,开着门一般都只是洗手或者洗脸。
方言路过浴室门口,一下子就定在了原地。
桑奕明正在里面洗澡,因为开着门,浴室里并没有多少水气,所以方言看得清清楚楚。
桑奕明侧着身体,闭着眼仰着脖子对着水流,水柱顺着他的脸颊跟喉结往下淌,右手放在腰前。
方言从没见过这样的桑奕明,在他眼里,桑奕明像个没欲望的人,更没有自己解决过,至少方言从没见过,震在原地呼吸都忘了。
桑奕明感觉到有人,猛地睁开眼,一扭头就看见了刚刚还在他脑子里不停闪动的方言。
刚刚他的感觉怎么都不对,所以一直不能到顶,现在只是看着方言的脸,被挤压的身体才算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桑奕明那双被水跟欲望浇透的眼睛看着方言的时候很深,张开的唇缝里漏了声轻哼,身前的墙壁瓷砖脏了。
等桑奕明反应过来,赶紧用水冲了冲自己,关上水龙头,抽过衣架上的浴巾,头发跟身上的水也不擦,直接把浴巾围在腰上往外走。
“你,刚刚……”方言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但他的腿不听使唤。
桑奕明红着眼,湿漉漉的手心拖着方言的下巴就吻了下去:“方言,你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小小明:终于看见老婆了,根本忍不住,哭了,QAQ
第36章 做了又怎么了?
桑奕明以为方言是回来陪他过生日的,他以为方言是愿意回家了,不知道方言只是回来收个衣服。
三个小时后,方言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走了,桑奕明又洗了次澡从浴室出来,满屋子找不到方言,还发现方言的东西又少了不少。
他刚满了三个小时的身体又割开了一半,慌慌张张擦了几下头发,随便穿上衣服就追了出去。
方言没回公寓,直接打车回了姥姥家,坐在车里的感觉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破烂木筏,浮在波浪上往前,时不时还会被浪花往深处拍。
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他今晚就是不想回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的公寓里,他不想明早提前一小时起床,然后顶着冷风吃包子喝豆浆,再匆匆忙忙去赶地铁。
姥姥姥爷吃过饭正在客厅里看电视,两个人正在讨论养生节目里老师说的身体排毒方法,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正热乎。
听到开门声,老两口往门口看,看是方言拎着个大袋子回来了,没等他们开口,方言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椅子上,先叫了声姥姥姥爷,又说他晚上想住家里。
方言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老两口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今天是桑奕明的生日,方言在他生日的晚上半夜一个人回了家,脸色还不太好。
看来方言跟桑奕明的问题已经严重到了他们没想到的地步,方言先去给自己倒了杯水,连喝了两杯。
姥姥姥爷一开始什么都没问,心里只是心疼孩子。
姥姥觉得电视声音吵耳朵,拿着遥控器关了电视,又把喝完水的方言拉到沙发上。
“吃饭了没?”
“还没吃。”方言声音哑哑的,好像桑奕明现在的嗓子也传染给他了。
“我给你做饭去,”姥爷站起来撸撸袖子,“言言想吃什么?”
方言脑子里闪过桑奕明餐桌上那碗坨掉的面说:“姥爷我想吃面。”
“好,我去给你煮面,打卤面行不行?”
“行。”
姥爷往厨房走,姥姥又往方言身边靠了靠,握着他手放在手心里搓了搓:“瘦了,学校里累不累?”
“瘦了吗?”方言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下巴,好像是瘦了一点,他又说,“刚开学,事儿多。”
“晚自习多不多?”
“还行。”
“你班里那个学生,现在好了吧。”
姥姥问的是李静,方言答:“她挺好的,学习很认真的一个小姑娘。”
“学习什么的,都是次要的,身体健康,心里快乐才是最重要的。”姥姥这话也是说给方言听的。
方言怎么会听不懂,听得他鼻子直泛酸。
姥姥问了那么多,就是没问方言跟桑奕明怎么了。
方言自己也知道,他大半夜一个人带着东西跑回来,姥姥姥爷心里都明白,他之前不想让姥姥姥爷为了他的事操心,但是今天晚上他也是真的想回家了,他不想一个人在外面待着。
方言头靠在姥姥肩膀上,跟小时候一样,只是心里那声“我好累”还是说不出口。
姥爷面煮好后,给方言盛了一大海碗,卤子也是他现做的,一出锅香味就飘满屋。
那一大碗实在太多,方言一个人吃不完,姥姥姥爷虽然都吃过晚饭了,但还是都陪着他吃了两口。
饭吃完了,他们看方言情绪好了一点,该问的还是要问,孩子的事,他们不问晚上睡不着觉,心里也不踏实。
“以前看你们俩十年都过得好好的,这次太突然了,怎么就这么严重。”
方言心里想,可能正是因为他们这十年看着都“好好的”,所以才到了今天这步吧。
“是不是奕明外面有人了?”姥爷问。
“没有。”方言说。
“那你外面有人了?”姥姥也问。
“没有,”方言笑了,“你们别想那么多。”
“今天是奕明生日。”
“嗯。”
“怎么生日还闹成这样?”
方言盯着茶几说:“我跟他……可能真的不合适,强求没有用。”
“哎,”姥姥叹了口气,“我们就希望你们能好好的,现在是怎么样?分开一段时间,好好考虑考虑?”
方言没说话,姥姥捋了捋方言脸颊上贴着的头发丝说:“我先不问了,有事儿别瞒我们,这里是你家,有事儿不跟我们说,你跟谁说?”
方言又去洗了个澡,后面还疼着,身体疼,心里就骂:桑奕明,你别让我再看见你,再看见直接给你剁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方言怎么都睡不着,这都要离婚了,又莫名其妙做了一次。
一开始方言推不开桑奕明,桑奕明像疯了一样钳着他,一直贴着他耳边说你终于回来了,问他是不是回来陪他过生日的,又问他是不是不离婚了。
但到了后面,方言也不能算是被桑奕明强迫的,桑奕明太熟悉方言,只要掠过的地方,就有一层火焰在烧。
身体反应这东西,有了就是有了,想藏也藏不住,方言得承认事实。
而且晚上他们不只做了一次,桑奕明连给他喘口气的机会都没留。几乎是没有间隙地,连续三次。
他最后是趁着桑奕明去浴室洗澡的时候出来的,要拿的衣服也没拿,换好衣服直接就走了。
做都做了,现在也没什么好矫情的,再说了,都做过七八年了,多这三次也不多。
公寓楼那扇窗户一直没开灯,桑奕明直接上楼敲门,邻居都被他吵醒,让他小点声。
桑奕明确定公寓里没人,又给栖南打电话,栖南说方言不在他那,他又给姥姥打电话,姥姥说方言已经回屋睡了,桑奕明又开车火急火燎去了姥姥家。
他出来的急,身上还穿着睡衣,脚上还是拖鞋,袖子一直往上撸着一截,手臂内侧外侧,还有衣服下面遮住的看不见的地方,渗着血沙的牙印有一大片,都是方言咬的。
当时桑奕明没有感觉,现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但他只要想仔细感受下那点疼,身体的反应就会又一次冲上来。
前脚方言才回家,后脚桑奕明穿着睡衣就追到了家里,姥姥姥爷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今天生日,又长了一岁了,生日怎么过的?”姥姥问,“要不要给你煮碗面吃?”
“我在家吃过了,也是面,”桑奕明眼睛一直往方言卧室门上看,回答问题也心不在焉,“方言睡了?”
“半小时前就睡了。”
姥姥看着眼前这个在大院儿里从奶娃娃长起来的孩子,心里十分感慨,时间太快了,孩子们都已经三十多岁了,结了婚都开始闹离婚了。
姥爷平时话不算多,换上少有的严肃表情:“奕明,言言小时候是跟着他爸妈的,只有夏天会来,真正算起来,我们看着你的时间比言言还长,后来你们结婚,这又十年过去了,日子经不起蹉跎,感情也是,就算没有言言,我们也算是你的长辈,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跟我们说说。”
桑奕明不再看方言卧室门,侧了侧身,正面朝着姥姥姥爷,眼睛里都是认真:“姥姥姥爷,我不想跟方言分开。”
“算了算了,”姥姥摆摆手,“你们的事我们不掺和,一个说分,一个说不分,怎么都三十多岁了,突然像小孩儿一样发疯了呢。”
桑奕明在客厅里跟姥姥姥爷说话,方言在卧室里听着,虽然听不太清楚,但从星星点点的词里也能拼出个七七八八。
他听到脚步声靠近,才想起来卧室门没反锁,等他下床想锁门,桑奕明已经推门进来了。
桑奕明身上就穿着一套睡衣,方言愣了愣,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目光停在桑奕明手臂上的咬痕上,但没停留太久,很快移开眼。
“你怎么又来了?”方言转身上了床。
桑奕明走到床边,隔着被子看着方言的腰:“疼吗?”
方言知道桑奕明问的是什么,没什么表情地笑笑说:“跟你没关系。”
“跟我回家吧。”桑奕明说。
“不回。”方言语气坚定。
桑奕明:“我们刚才不是……”
“是,我们刚刚是做了,”方言截住桑奕明的话,“做了怎么了?做了代表什么?我们都是成年人,没必要为了这个扯来扯去。”
桑奕明舔了舔突然开始发麻的嘴角:“你刚刚……明明也有反应。”
“有反应怎么了?做了又怎么了?”方言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有反应也正常,做了就是做了,你现在跟我掰扯这个,怎么的?我总不能把你的我的刚刚身寸来的东西再塞回去吧?我也没那个本事,你爽我也爽了,谁都没吃亏,但这个婚,我是一定要离的,不离不行。”
桑奕明被方言这一套又一套说得哑口无言,根本无从招架,他都快忘了,以前方言就是个很能说的人,他也见过方言跟别人吵架,从来不服输,只是方言从没把那一面朝向他而已,现在也有他的今天。
方言说了,做了不代表和好,做了什么都代表不了,这个婚他还是要离。
桑奕明生日这晚突然冲进脑门儿里的喜悦,一下子又沉到了谷底。
“你还不走?”方言说了不少话,胸口一直起伏着。
“不走。”桑奕明站在床边。
“行,你不走就在这站一晚上吧,我不管你,你也别去吵姥姥姥爷。”方言躺下,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还找出床头柜里好几年没用过的耳机,插在耳朵里听催眠曲,还关了卧室灯,彻底不管桑奕明了。
方言不让桑奕明上床睡,桑奕明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打开手机手电筒,从柜子里找出一床夏天用的凉垫铺在地板上,又找出褥子跟被子铺好,直接睡在了地板上。
桑奕明睡觉很老实,哪怕是失眠也是一动不动,一直确定方言睡着了,才起来把他耳朵里的耳机摘掉。
晚上睡觉戴耳机不好,桑奕明以前有段时间也总是戴着耳机睡觉,后来有一次出现了耳鸣的症状,去医院检查,医生提醒他睡觉别戴耳机。
虽然地板上铺了垫子,但被子里还是很凉,睡着前桑奕明还在想,明天找姥姥姥爷说一下,他想找人把这套老房子改造改造,老化的水管跟电路换一换,然后再铺个地暖什么的,下次再睡地板也能舒服点儿……
作者有话说:
来了宝子们,他们和好没有那么快,然后前面有宝子问他们会不会离婚,要离一次的,具体哪个节点就先不说了……
在地板上睡了一夜,桑奕明起床时腰酸背疼。
他这次又没听到方言起床的声音,等他出卧室,方言已经吃过早饭打车去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