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年—— by久陆
久陆  发于:2024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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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奕明脑子里的想念跟火气齐齐往上冲,他喊了两声方言,音乐声太大,方言没听见。
就快走到方言身边了,桑奕明看见男人的手不停往下,而且越来越靠近,就快要摸到了方言屁股上。
桑奕明眼睛都红了,一个大步走到方言身边,拉着方言胳膊把他拽到自己身侧,抬腿一脚踹开手快摸到他老婆屁股的男人:“滚开,他已婚……”
“我操,你他妈谁?”男人骂了一句。
舞池中央一阵骚动,很多人都停下来看他们,音乐声也断了,灯光开到最大。
方言还有些喘,脖子都红了,看着桑奕明,刚说一句“你怎么来了”,红了眼的桑奕明直接拦腰扛起方言,手心用力压着方言的腿,扛着他就往外走。
安保人员要冲过去,负责人在旁边拉住安保:“别去,人家两口子的事。”
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桑奕明就那么扛着方言走了,江米乐都懵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是在旁边拉住那个被桑奕明踹倒的男人,不让他上前还手。
方言头朝下脚朝上,又喝了酒,头顶的眩晕感到了顶峰,但愤怒让他变得清醒了不少。
他一直蹬着两条腿,手也在打桑奕明:“你放我下来,桑奕明,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带你回家。”
“我不回去,我不要跟你回家,我要跟你离婚。”
“我不离。”
“你还不同意离婚吗?一直将就的婚姻,有什么意义?”
桑奕明一路扛着方言,从二楼到一楼,穿过花园跟长廊,不管方言是踹他打他咬他踢他,桑奕明就是扛着方言不松手,也不放他下来。
走到大门口,刚刚还拦着桑奕明不让他进门的保安,立刻就打开了大门,给他们让路,还恭恭敬敬说了句桑总您慢走。
桑奕明的车就停在旁边,桑奕明单手压住肩膀上乱踹的方言,另一只手摁了车钥匙解了锁。
他直接打开后车门,把方言压在了后排座椅上,再也控制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桑奕明并不温柔,急切又粗鲁,方言对着桑奕明又踢又打,但他的力气顶不过桑奕明,又用了老招数,直接一口咬住了桑奕明的下唇跟舌头。
桑奕明疼得脖子跟手背都起了青筋,但他疼了也不松口,直到感觉到方言哭了才松开他,但还抱着方言,发抖的手掌从方言后背顺着脊背往下拍。
“不是将就,不是将就,方言,我爱你,我爱你,你要离婚,我要疯了……”
方言还想推开桑奕明,但挣扎了几下手臂就没了力气,垂在座椅上:“爱,还是不爱,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桑奕明用力抱着方言,“别离婚,别离。”
方言大口大口呼吸,嘴里的血腥气还很重,最后他把嘴唇上的血都蹭到了桑奕明的肩膀上,连着鼻涕眼泪一起,桑奕明的衬衫也蹭脏了。
桑奕明拍着方言后背:“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很多,我没法为过去十年的自己辩解,我这个人独,我不会爱人,也不懂爱人,处理不好婚姻关系,但是我现在很清楚,我爱你方言,这么多年了,其实是你一直带着我在往前走,你不能半路把我丢下。”
方言太累了,闭着眼说:“我不想再重复一遍这十年的生活。”
“不重复,不重复,”桑奕明急着解释,“我们好好过行不行,不重复以前的生活,如果没有你,我应该一辈子都是一个人,但是我现在害怕一个人,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重新开始,不重复以前。”
方言又推了推桑奕明,因为手上没劲,他的推跟轻轻碰一下摩挲一下是一样的力道。
方言手一动,桑奕明更用力地抱着方言,最后方言干脆不挣扎了。
两个人沉默了很长时间,桑奕明一只手抱着方言,一只手不停拍着方言的后背。
靠在桑奕明肩膀上的这个姿势并不难受,方言喝进去的酒占了上风,他虽然一直闭着眼,一开始也没想睡,但是呼吸越来越慢越来越稳,脑子里什么都不想之后就变成了一片空白,白着白着就睡着了。
桑奕明把睡着的方言抱上了副驾,给他系好安全带,直接开车带他回了家。
方言是后半夜醒的,过了得有半分钟才发现自己跟桑奕明躺在家里主卧的大床上。
桑奕明还睡着,他们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没脱,桑奕明甚至还穿着西装外套,方言一眼就看见了他白衬衫领口上的血。
方言想,桑奕明竟然能忍得了就这个模样躺在床上。
卧室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昨晚方言被桑奕明扛在肩膀上,没看清桑奕明的脸,现在他看清了。
桑奕明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瘦,瘦了很多很多,眼底一片青黑,下巴上冒了层胡茬儿。
方言伸手在他胡子上摸了摸,很扎手,方言很快又缩回手指。
卧室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束花,方言掀开被子坐起来,抽出花里夹着的卡片,上面的字是桑奕明的。
“方言,十年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桑奕明感觉到怀里的人没了也醒了,心里一阵慌。
方言放下卡片,捏了捏喉咙说:“渴。”
桑奕明下床去给方言倒了杯水,方言喝完水,握着玻璃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桑奕明也一动不动陪着方言坐着。
方言盯着手里的玻璃杯,桑奕明盯着方言的手。
方言又想起了桑奕明在车里说的话,眼神都没变:“你想重新开始是吗?”
桑奕明听出了方言话里的松动,眼底动了动:“不离婚了?”
“我要离,”方言慢慢抬起头,慢慢把视线转移到桑奕明脸上,又到了桑奕明的眼睛里,“你说重新开始,那我们就先从离婚开始吧,先离婚,给这十年一个最后的结果。”
方言说的话,桑奕明一时没反应过来,方言继续说:“至于离婚以后的事,看缘分,看天意,看我们自己的造化……”

第41章 “烈女怕缠郎”
结婚十年后的第一天,方言第一次听桑奕明说爱他后的第一个清晨,他们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看着结婚证上的注销戳印,看着到手的离婚证,桑奕明才明白,他跟方言是真的离婚了。
中午桑奕明说订了餐厅,他想带着方言一起去吃饭,方言想起他们当年领证之后也是一起在外面吃的午餐,算是庆祝。
“吃散伙饭吗?”方言冷不丁问。
“不散伙,”桑奕明被方言口中的散伙饭给刺了下,又说,“是重新开始的饭。”
桑奕明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并不踏实,毕竟手里握着离婚证。
方言说重新开始就先从离婚开始,现在他们真的离了婚,从法律上来说,他跟方言那层最亲密的关系在工作人员盖下戳印的时候已经结束,就像当年他们结婚证钢戳盖下去的时候亲密关系开始一样。
十年婚姻关系结束,方言说以后看缘分,看天意,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桑奕明不知道什么算缘分,什么叫天意,但他知道以后他跟方言会怎么样,得看他们自己。
真正的重新开始,是不需要任何束缚跟捆绑的开始,他们以前缺失的东西太多太多,这次就重来一回,一步步来。
中午吃“散伙饭”的时候,桑奕明提出想让方言搬回家去住,方言住主卧,他住次卧。
但是方言说他的东西都在姥姥家,一点点搬过去的,他不想再折腾一次。
不想搬东西只是个借口,这是方言不愿意回去。
方言确实不想回去住,上一次桑奕明生日的时候,他就跟桑奕明稀里糊涂地做了三回。
他跟桑奕明结婚的前三年一直都是分房睡,后面的开始就是从有了性之后开始的。
性是催化,同时也会模糊问题,方言现在不想再稀里糊涂。
离婚的事方言没瞒着姥姥姥爷,但是桑奕明一直不吱声,谁都没说。
姥姥姥爷知道方言跟桑奕明已经离了,问了方言很长时间到底因为什么,方言也没说出什么来,就在姥姥姥爷着急的时候,桑奕明晚饭又来了。
桑奕明还跟之前一样,叫了声姥姥姥爷,然后自顾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后自己去厨房拿了双碗筷,坐在方言身侧的椅子上,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坐下后就安静吃饭。
餐桌上有油焖虾,桑奕明给方言夹了个虾。
虾还没放进方言碗里,桑奕明又想起之前方言说吃油焖虾吃腻了,筷子没松开,夹着虾问他:“要吃吗?”
“吃。”很久没吃了,以前的腻劲儿也过了,方言想吃。
桑奕明放下虾,自己又去夹别的菜吃。
他俩的这波操作,把姥姥姥爷看得一愣一愣的,婚都离了,他们以为方言跟桑奕明虽然不至于会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但至少也是会避免接触的,现在看起来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可是如果感情还在,那又为什么离婚呢?
姥姥姥爷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想说的,现在的年轻人,想一出是一出,他们已经不懂了,随便他们怎么办吧,只要孩子好好的就行。
桑奕明吃过晚饭,方言不会让他留宿,地板也不让他睡,桑奕明自己老老实实开车回家。
栖南听说方言离婚后,倒是看得很开,边处理照片边跟姥姥说:“作呗,作一作挺好的,他俩以前的关系就不正常,一个越来越闷葫芦,一个天然大冰块儿,最好噼里啪啦多烧几把火,等把自己烧着了,烧没了,就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方言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作,也不知道他跟桑奕明以后会怎么样,至于烧不烧,烧不着会怎么样,烧着之后又会怎么样,他没有预见未来的能力,更不知道他跟桑奕明的关系会怎么样。
重新开始,并不意味着合适,也不意味着以后一定会在一起。
桑奕明现在发给方言的信息,除了晚安之外慢慢加了很多内容,他中午吃了什么,工作顺不顺利,晚上有什么饭局,喝酒了,几点睡的,家里的洗衣机坏了,他一个人手洗衣服到半夜,又说在新洗衣机送到之前,可能都会觉得很烦躁等等等等。
以前桑奕明是没有分享欲的,他觉得这些都是他自己的事,而且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生活琐碎鸡毛蒜皮,有什么好说的呢?
现在那些事也依然不重要,一样是稀碎的鸡零狗碎,但桑奕明想跟方言说话的感觉特别强烈,哪怕方言有的信息并不回他。
这些都不是桑奕明刻意去做的,他只是想跟方言说说话,方言不在他身边,家里冷冰冰的一个人,他就只能给方言发发信息。
方言不会给桑奕明发信息说他在做什么,桑奕明想知道就自己问。
“早上怎么去学校的?”
“地铁。”
“晚上呢?”
“也是地铁。”
桑奕明:“明晚我下班早,我去接你。”
方言没回,桑奕明又问:“晚饭吃了什么?”
“姥姥做的,饺子。”
“什么馅儿的?”
方言又没回,桑奕明继续问:“几点睡觉?”
“现在就睡。”
“那晚安。”
方言不是每一句都回,比如桑奕明说他下个月底要去出差,问方言要不要跟他一起。
桑奕明最近才发现,陈助是个不错的军师。
不仅工作上陈助非常认真,就连感情问题,也能给他不少建议。
陈助是无意间发现桑奕明离婚的,有天早上他照例去桑奕明办公室汇报工作,桑奕明没听见他进来,一直盯着手里的东西发呆。
离得远,陈助只能看见桑奕明手里拿的是个红色的东西,走近了他才看清上面“离婚证”三个字。
等桑奕明反应过来,立马收了离婚证,还让陈助不许说出去,尤其是在公司里,以后方言如果来公司了,跟之前一样,直接让他上楼。
陈助听着听着也明白了,他们老板这是还没接受离婚的现实,而且还有想把爱人追回来的意思。
那他这个做助理的,肯定要为老板分忧,但他没傻不愣登直接开口说要指导老板怎么追人。
每次陈助都是先拿他自己还有他嘴里“无中生有”的朋友作例子铺垫一番,然后再慢慢引到桑奕明自己的问题上。
“我平时还需要注意什么?”桑奕明问。
“我当年追我媳妇儿的时候,我媳妇儿不愿意,追她的人可多了,我在里头非常不起眼,但是我呢,脸皮厚,当然了,最主要的还得是真心,至于方法就是慢慢磨她,烈女怕缠郎嘛,再把自己打扮得帅一点儿,送花,送礼物,这些都是最基本的。”
方言暑假没事做,还是在栖南工作室里帮忙,接待来访的人,或者跟着栖南出外景拍摄,在旁边帮忙搭把手。
方言一直跟着栖南去拍外景,桑奕明不是每天都能看见他,十次去姥姥家有七八次看不到人。
“奕明,最近脸色看着好多了,气色也好了不少,天天打扮得这么帅,最近是不是有事儿啊?”
姥姥很警惕,问得也很委婉,桑奕明现在经常来家里,看样子哪怕跟方言离婚了也还没死心呢,但桑奕明天天把自己打扮得溜光水滑的,姥姥不知道他那头是什么情况。
她也是第一次质疑起桑奕明的人品来,因为她完全没想过,桑奕明天天打扮是为了追方言,她以为俩人都在一起十年了,要想打扮早打扮了,不至于现在才开始。
桑奕明也完全没听出姥姥话里的意思,听姥姥夸他帅,心里还很高兴。
桑奕明以前不是不注重外在形象,光他极其爱干净这一点就不会差,一直都是干干净净,但除了干净之外,他也没有更多地注意过外在。
在上次姥姥说他看着憔悴了很多之后,桑奕明每天出门都要照照镜子,加上陈助的话,所以现在格外注重一些。
姥姥还想问桑奕明,打听打听他是不是谈朋友了,还没开口,桑奕明就收到了栖南给他发的位置,那是他们现在拍外景的地方,在市郊,有些远。
桑奕明匆匆跟姥姥说了两句,开车去了市郊,在路上又去花店买了束花。
这次栖南拍摄的人物是在河边的沼泥地里,一共有三个模特,所以去的人不少,除了栖南工作室里的人跟方言,三个模特也都带着自己的助理跟化妆师。
因为在泥潭里拍,所以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浑身是泥,看着狼狈极了。
方言穿着一件白衬衫,在太阳底下晒了大半天,身上的汗一波接一波,衬衫后面紧紧贴着后背,手指上还沾着刚刚处理泥潭边杂草时弄上的泥,指甲里都是。
他还没来得及去旁边的小河里洗一洗,又转身去帮忙搬道具。
这附近有些荒,桑奕明把车停在拍摄点附近的河边,推开车门,迈着长腿下了车。
他身上的西装介于正式跟休闲之间,显得他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头发也特意捯饬过,手上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
他一走近,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栖南也不拍照了,模特的视线投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桑奕明身上。
桑奕明眼睛里自动忽略其他人,直奔满脸汗,手里还抱着道具往他这边看的方言。
太阳落在西山头,桑奕明抱着花,逆着阳光的身体轮廓被光线雕出深深的剪影,方言一直眯着眼。
“这谁啊?挺帅的,另外来拍摄的模特吗?”其中一个模特问。
别人不认识桑奕明,但栖南工作室的人都知道桑奕明跟方言的关系,有人起哄,拖长着调子“哦”了一声,然后给说话的模特解答:“不是,来的是方老师爱人。”
“原来是方老师爱人。”
栖南的助理站在后面戳戳方言:“方老师,桑总来了。”
方言没吱声,栖南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憋得他肩膀一直在抖。
方言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拍了拍两手的泥,眼皮上的汗流进眼睛里有点儿杀眼睛,又疼又痒,他抬起胳膊蹭了蹭脸上的汗,结果不小心把手腕上的泥也抹到了脸上,他自己没发现。
栖南放下相机,凑近方言耳边笑着说:“桑奕明送花来了,这么多年,怎么才想起来开屏呢,不过……确实很帅。”
作者有话说:
烈女怕缠郎,小明要开屏

桑奕明旁若无人,捧着花走到方言身前,把花递给他。
这么多人看着呢,方言觉得脸热,赶紧接过花,拉着桑奕明往旁边走了几步。
方言鼻子跟下巴上蹭上了几道泥印,桑奕明用手给他抹开,但是手指擦不干净,他拉着方言要去车里拿湿纸巾给他擦。
“先别擦了,”方言回头看看栖南,“活儿还没干完呢,一会儿还得弄一身泥。”
栖南招呼其他人继续拍摄,马上太阳就要落山了,不能错过最佳光线。
他们这边正好缺人手,桑奕明来了又是个苦力,方言把花放在旁边休息坐的折叠椅上,让桑奕明一起搭把手。
沼泥地里的其他人都穿着长筒雨靴,也有嫌穿雨鞋太闷太热的,直接光着脚,栖南在旁边指挥,打光的打光,补妆的补妆,跟模特说想要的感觉,让他们怎么摆造型,各个手里都不闲着。
方言看看桑奕明身上的衣服跟鞋,再看看自己脚上的泥,知道他受不了身上脏:“要不你在旁边等着吧,再有半小时就结束了。”
“没事儿。”桑奕明脱了外套,把衬衫袖子往上挽了几道,露着线条流畅有力的手臂,踩着皮鞋走到旁边,接过方言手里的东西,帮他扯着幕布。
栖南当然也知道桑奕明的习惯,看看他问:“你行吗,受不了不用硬撑。”
桑奕明低头看看自己鞋面已经沾上的碎草叶跟泥,把自己的注意力又放在了方言身上。
他说:“我跟着方言就行。”
栖南笑笑:“行,你帮方言,方言干什么你干什么。”
后面的拍摄很顺利,太阳彻底落山,天没黑之前就结束了,几个模特换了衣服就带着自己的人先走了,其他人还得收拾东西,他们中午在河边吃的饭,还得把垃圾收走。
方言穿着雨鞋,直接站在河里洗手,捧着水往脸上浇。
桑奕明蹲在河边,身边的湿纸巾就用了两包,但鞋擦干净了,裤子擦不掉,裤脚往上挽到小腿。
方言没怎么见过这样脏兮兮的桑奕明,觉得挺有意思,多看了他好一会儿。
“其实你不用天天过来找我。”方言看着他说。
桑奕明正在洗脚腕上的泥,听方言说这句话,心里凉了一下:“你不是说,离婚后可以重新开始吗?”
方言拿了离婚证,给他们的这十年一个结果,至于他们说的重新开始,方言其实并没好好想过,到底怎么样才算重新开始。
方言正仔细想着,一转身就看见河边还蹲着个人,正在洗手呢,是栖南的助理,对上方言的视线,有些尴尬地说:“抱歉啊言哥,我不是故意要听的。”
“没事儿,”方言说,“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儿。”
方言离婚的事并没有刻意隐瞒,但也只跟家里人说了,至于其他人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听见就听见了,也没什么。
桑奕明平时在车里都会放几套临时急用的衣服还有鞋,他已经擦干净了身上的泥,回到车上就直接脱了衬衫跟裤子,不换一身衣服开车他难受。
放在折叠椅上的玫瑰花,在高温下放了几个小时,本来很鲜艳的花瓣都有些蔫儿了,方言觉得可惜,心里想着不知道回去之后放在花瓶里多放点水养着会不会好起来。
其他人坐来时的车,方言抱着花拉开桑奕明副驾车门,入眼的就是只穿了一条内裤的桑奕明。
他正在穿裤子,所以腰腹肌肉是紧绷着的,人鱼线没进黑色的内裤里。
方言定在原地,想转身离开回避下,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又不是没看过,他快速抬腿上车,关好车门。
“怎么换衣服不锁车门?”
“其他人没人会上我的车,”桑奕明换好衣服穿好鞋,把放在后排座椅上的另外一套衣服拿给方言,“你换我这套吧。”
方言身上的衣服都被水跟汗湿透了,湿哒哒的贴着皮肤不舒服,他拿出袋子里的衣服准备换上。
桑奕明在旁边一直盯着方言看,方言被桑奕明盯得很不自在,越想快速穿衣服越弄不好,裤子太长,裤脚踩在脚底下,皮带也扎了半天。
上衣是一件t恤,方言穿上后只整理了前面,后背下摆堆折在里面,露着一小截腰。
方言说:“开车吧,我哥他们在前面订了农家乐的包厢。”
“你把位置发我一下。”
“就一条路,顺着往回开,我给你指路。”
桑奕明没动,方言扭头:“怎么了?”
桑奕明解开安全带,弯腰倾身凑过来,帮方言堆折的衣角整理好。
方言感觉到温热的手指扫到了自己的腰,后背挺了挺,他现在对桑奕明突然的靠近反应很大,眼睛睁大了瞪着他。
桑奕明解释:“衣服折在里面了。”
农家乐的包厢里都是熟人,看两个人换了衣服,方言身上的衣服又宽又不合身,一看就是穿的桑奕明的。
不知道谁起的头,又把下午桑奕明送花的事拿出来说:“今天是什么日子,桑总过来送花,结婚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浪漫,真羡慕。”
说这话的都是不知道内情的人,在河边无意间听到栖南跟方言说离婚的助理咳嗽了一声,他没说话,只是偷瞄方言跟桑奕明,又不敢看太久,瞅一眼就闷头吃饭,栖南很快把话题岔开了。
栖南跟桑奕明要开车,其他人都喝了点酒,喝着喝着气氛就高了,吹牛的吹牛,扯皮的扯皮。
桑奕明的长袖衬衫换成了短袖,左胳膊上的疤就露了出来,有人看见了,好奇问他胳膊上的疤是怎么弄的。
桑奕明没说前因后果,也没说过程,只说是被铁锹砸的。
当年的事方言倒是记得一清二楚,桑奕明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疤,方言的眼睛一直在桑奕明胳膊上。
哪怕不碰,方言的手指也早就记住了那条疤的轮廓跟触感。
不平滑的凹凸感,明明温度一样,但他总觉得那条疤比周围的皮肤要热一些。
吃过饭,方言还是坐桑奕明的车回去,到了姥姥家,桑奕明问方言:“过几天我爸生日,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方言没有犹豫:“我就不去了,祝叔叔生日快乐。”
桑奕明爸爸的生日跟方言的生日差不了几天,过段时间就是方言的生日,桑奕明又问:“那你的生日呢,想怎么过?”
“我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吧。”方言兴致不高,对生日也没什么期待。
桑奕明爸爸过寿,他们不知道桑奕明已经离了婚,桑奕明一个人回了家,父母在酒宴上问他方言怎么不来。
桑奕明说:“这些年你们一直不接受他,他不来也正常。”
桑奕明爸妈脸上都有些尴尬,他们现在年纪都大了,很多事已经不再钻当初的牛角尖,也都想开了。
桑奕明妈妈从中缓和:“上次我跟你说,下次回来带着方言一起。”
桑奕明只是吃着桌上的东西,模糊着说:“到时候他愿意了再说吧。”
其实桑奕明现在偏硬的话茬儿不是对着别人的,他是对着他自己。
虽然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但两个人在一起一天天过日子,就一定会牵扯到两个家庭,不可能事事都把对方摘得一干二净。
就像他父母这么多年不接受方言,但方言逢年过节都不会落下送给他爸妈的礼物,最开始他们结婚的那两年,他爸妈不收方言的东西,还总要冷嘲热讽几句,后来方言再兴冲冲的送礼物,他都是把方言买的礼物自己收起来,省得他爸妈糟蹋方言心意。
现在他父母准备接受方言了,方言却已经跟他离了婚,他现在已经没有立场再要求方言跟他一起回家。
桑奕明喝了口酒,头也没抬,只说:“等他什么时候愿意来了,我再带他回来。”
酒宴结束,桑奕明爸妈还在跟朋友聊天,桑奕明喝了不少酒,觉得有些闷,结好账就去酒店后花园里透气,给方言打了个电话。
方言正在院子里跟大俊元宝玩儿呢,直接摁了免提,放在台阶上。
“喂……”
“吃饭了吗?”
“吃过了。”
大俊汪了一声,桑奕明问:“大俊在叫吗?”
大俊又叫了一声,方言“嗯”了一声。
桑奕明又问:“你生日想怎么过?”
方言:“我还没想好怎么过。”
“方言……”桑奕明电话那头有风声,叫了一声方言就不说话了。
方言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桑奕明继续说话,把手机免提关了,拿起来贴在耳边:“怎么了?”
桑奕明站在一棵开满了花的刺槐树旁边,他后背往树干上一靠,上面的花就往下落,他随手接了片白色花叶捻在手指间说:“以后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不开心了,跟我说好不好?”
方言没说话,这么多年,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开心的,或者不开心的,他总是会选择自我忽略,实在忽略不了的,他就自我消化解决,时间长了,也早就成了他的习惯。
现在桑奕明突然跟他说这个,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桑奕明继续说:“我们当年冲动下结了婚,这次我们一步步都补回来,我没谈过恋爱,有不好的地方,你要跟我说,你想要什么,也跟我说,不然我怕我会猜错……”
大俊又汪汪了两声,方言突然笑了:“我也没谈过恋爱,但现在我们也不是在谈恋爱。”
桑奕明扔了手里被揉碎的花瓣,不再靠着树干站直身体:“那什么时候才算谈恋爱?”
方言想了想说:“我不知道。”
桑奕明也想了想:“等你说算的时候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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