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年—— by久陆
久陆  发于:2024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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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来了宝子们,明天有点事要忙,晚上估计会晚一点更新,大概在12点后~

第43章 言言,我以后这么叫你
桑奕明回来后去找方言,姥姥正在客厅里给方言剪头发,方言坐在客厅中间的椅子上,湿头发往前梳着,盖住了大半张脸,只有露着白皙精致的下巴。
桑奕明手里拎着三大箱车厘子,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走过去伸手要去接姥姥手里的剪刀:“姥姥,我来吧。”
“你比我剪的好,”姥姥把梳子跟剪刀递给桑奕明,“你给言言剪吧。”
方言眼睛前面有梳下来的湿头发挡着,从发缝里只看到了桑奕明身上被细发丝分割开的白衬衫跟皮带,又很快闭上眼。
桑奕明已经很久没给方言剪过头发了,但手上的动作还是很利索,左手拿梳子,右手拿剪刀,黑色的碎发不停落在地上。
姥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桑奕明以前给方言剪头发很少会说话,只专心手上的动作,快剪完的时候,桑奕明突然叫了方言一声。
“方言。”
“嗯?”方言闭着眼,用鼻音出的声。
“好像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叫你全名。”
“嗯。”
“从小就是这么叫你。”
“嗯。”
“我是习惯了。”
“嗯。”
“以后我改改?”
方言挑挑眉,眼睛往上看,桑奕明的下巴线条分明流畅,在瘦了之后显得更锐利了,他问:“改什么?”
“称呼,叫方老师?”桑奕明试着问,眼睛还在手指间捋起来的方言的头发上。
姥姥在旁边插嘴:“学生都这么叫他。”
“那换一个,言言?”桑奕明又换了一个称呼,虽然是第一次这么叫方言,但只要开了口,叫起来就很顺口。
方言没说话,桑奕明又叫了一声:“言言,我以后这么叫你?”
“奕明叫你呢,”姥爷在旁边提醒方言,方言终于出声答应了:“嗯……”
姥姥在旁边一直观察着桑奕明,她的注意力还在桑奕明身上,因为之前的事她还没弄清楚,桑奕明到底为什么天天捯饬自己。
桑奕明给方言剪完头,公司里有事就要走,跟姥姥说吃不完的车厘子最好放冰箱里。
方言说:“你带的太多了,我给小姨还有我哥他们送过去两箱。”
“好。”
姥姥叫住桑奕明,她去厨房洗了一些车厘子,找了个干净的盒子先给桑奕明装上一盒,剩下的盛在碗里端到茶几上。
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姥姥又提醒桑奕明路上慢点开车。
等桑奕明一走,姥姥直接坐在方言身边的沙发上,试探着问他:“你发现奕明最近的变化没?”
方言捏了个车厘子给姥姥吃,姥姥没心情吃东西,摇摇头说不吃,方言把车厘子放进自己嘴里说:“是变了一点儿。”
比之前话多了,身上有人气儿了,也不那么冷冰冰的了。
但桑奕明的这些变化只是对方言的,他在其他人面前还跟之前一样。
姥姥的注意点跟方言的不一样,直接问:“言言,你俩现在是怎么回事?婚都离了,你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姥姥这个问题把方言给问住了,嘴里的车厘子慢慢嚼着,红色的汁水从嘴角往外渗了一点,他又伸出舌头舔掉。
他也无法定义现在跟桑奕明的关系,婚已经离了,他们没了婚姻关系,要说什么关系都没有,桑奕明还天天来找他,要说是情侣,也不是,藕断丝连也不准确,就跟外面的雨一样,淅淅沥沥下不大也不会停。
“我也不知道算什么关系。”
姥姥急了:“我就直问你吧,奕明是不是在外面谈朋友了?如果他在外面谈朋友了,这头再拖着你,这样可不好啊,这样坚决不行,你要跟他说清楚。”
“他外面应该没人,”方言说,“他不是那种人。”
“你确定没有人?”姥姥还不信。
“我确定没有。”方言说。
姥姥看方言只是漫不经心吃车厘子,急得一拍大腿:“你没发现吗?奕明现在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你们离婚之后才开始的,怎么的?突然就老来俏了?”
方言被姥姥的话给逗笑了,嘴里的车厘子差点儿呛到自己,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又赶紧抽了张纸巾擦了擦。
姥姥说得太夸张,桑奕明现在是挺会打扮自己,但是说他花枝招展有些过了,一个“老来俏”更是把方言逗得仰着头歪在沙发上。
姥爷噗嗤一口茶喷出去:“奕明才30几,让你说的好像已经七老八十了一样。”
“我是用词不太恰当,”姥姥不知道他们笑什么,她在说正经问题呢,“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追言言。”姥爷倒是看得明白。
“离婚了才追?”姥姥不懂了,“你们玩儿得哪一出?”
姥姥后来会彻底放心,还是听桑奕明自己说的,姥爷把老来俏当成笑话说给桑奕明听。
桑奕明说他没别人,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他现在只想把方言追回来。
能听到桑奕明这么坦诚说这些话也算是不容易,姥姥姥爷也就彻底不管他们了,任由他们作他们闹。
第二天早上姥姥姥爷跟着老年旅游团出去旅游,下午就下起了暴雨,方言想给小姨小姨夫送车厘子也没送成,倒是栖南半夜回来了。
栖南浑身淋得透透的,衣服上还有血,被雨一淋,大半白衬衫都成了红的,有深有浅。
方言吓坏了:“哥你怎么了,怎么身上都是血?”
“不是我的血,别提了,”栖南站在门口,甩了甩袖子上的雨水才走进去,“我先去洗洗。”
“那是谁的血,你跟人打架了?”方言跟在栖南身后,幸好姥姥姥爷不在家,不然得被栖南这一身吓出心脏病。
“捉奸去了。”栖南回了卧室,找出一套换洗的衣服。
“什么?”方言脑子里嗡地一声,紧跟在他身后,“捉奸?捉谁的奸?李凌赫出轨了?”
“不是他,我话还没说完呢,”栖南拿着衣服直接进了浴室,关上浴室门,隔着门板跟方言说话,“是我一个朋友,发现他男人出轨了,非要去逮小三儿,握着刀就走了,我把他刀夺走,他情绪不好,我怕他出事就一直跟着他。”
“然后呢?怎么样了?”方言靠在门上问。
栖南脱了身上沾了血的衣服,打开水龙头洗澡,边洗边跟方言唠:“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我在旁边拉架,那男的竟然护着小三,小三又太嚣张,我就没忍住一起帮着打了,路上有人报警,我们都被带到派出所,刚做完笔录回来。”
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方言松了口气:“你这一晚,够惊心动魄的。”
“可不是,就在我们这个街道派出所,所以录完笔录我就回来了,凌赫出差,晚上我在这睡。”
“那你朋友怎么样了?”
“已经被他姐接走了。”
栖南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一直在响,方言去看了眼,是李凌赫的电话,方言隔着门跟栖南说李凌赫来电话了,栖南让方言替他接一下。
方言拿起手机,摁了接听键:“凌赫哥。”
“是方言啊,你哥呢?你们现在在哪呢?”
“在姥姥家呢,我哥正在洗澡呢。”
李凌赫:“你跟你哥说一声,我出差取消了,已经回家了。”
方言:“好啊,我待会儿跟他说。”
栖南洗完澡出来,听说李凌赫已经回家了,拿起车钥匙要走。
方言叫住他,去冰箱里拿了两箱车厘子,让他带回去。
栖南也不讲究,直接抠开盒子上面的塑料膜,捏起一个就往嘴里送:“一盒就够,吃不了那么多。”
“还有一盒是给小姨小姨夫的,你去工作室开车正好路过,直接给他们送过去。”
“好。”栖南抱着车厘子,又冒雨走了。
方言睡觉前去锁大院门,门还没关上,一辆车远远开过来,逆着车灯,方言只能看见灯束里一条条银色的雨丝跟升腾乱绕的雨雾,看不清车牌号,但从车型就能判断出来,是桑奕明的车。
方言撑着伞下了台阶,桑奕明的车稳稳停在门口,很快熄火下了车。
“怎么这么晚又来……”
方言的话还没说完,后排车门也开了,紧接着下来个弓着腰的半大男孩儿。
天太黑路灯昏暗,方言一开始还没敢认,但等那孩子躲在桑奕明伞下,跟着桑奕明又往前走了两步,方言才认出来是谁。
“方凛,你怎么来了?”
方凛个头儿只到桑奕明的胳膊,方言又站在台阶上,方凛一直怯生生地抬着眼看方言,走到方言跟前,蚊子声一样叫了声“哥”。
“谁让你来的?你爸呢?你妈呢?”方言抻着脖子往巷口那边看了看,什么都没有,方凛爸妈都没来。
“哥,你别看了,我是自己来的。”方凛小声说。
“这么大雨,先进去说吧,”桑奕明迈上台阶,跟方言站在一起,“我刚刚在路口看见方凛,也是半天才认出来,就把他一起带过来了。”
方凛是方言同父异母的弟弟,方成山再婚后第二年出生的,比方言小了整十八岁。
方言一进屋就找出手机给方成山打电话,那头没人接,他又给方凛妈妈打了个电话,张娟下了夜班刚到家,也是才发现孩子不见了的,正准备找人,就接到了方言电话。
张娟让方凛听电话,噼里啪啦先骂了方凛好一顿。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骂不完,手机很快被方言收回来,他对那头的张娟说:“张姨,先别骂孩子了。”
张娟听是方言的声音,深吸一口气收了骂声,又说:“方言,不好意思啊,这么晚给你添麻烦了,晚上去你那的火车跟飞机都没有,我明天早上就过去接这个小兔崽子,今天晚上就先麻烦你照顾方凛一下。”
“行,今天晚上他在我这,有什么你明天来了再说。”
“好好好,麻烦你了,方言。”
方言这些年回去的次数很少,一次是给他妈迁坟,一次是给自己转户口,还有一次是两年前,方成山被县医院误诊为肺癌,张娟给方言打了个电话,说他爸想临死前看看儿子,想让方言回去一趟。
他是带着桑奕明一起回去的,在那边待了两周,也是在那两周时间里,方言才跟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方凛熟悉起来的。
方言并不讨厌方凛跟他妈妈,张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叉着腰能把人骂出二里地去,但她是个非常爽直的人。
当年他想把户口迁回姥姥家,他爸死活不同意,说已经同意他妈迁坟了,不能自己孩子的户口也得迁走,死活摁着户口本不给。
后来是张娟帮着方言跑前跑后弄的,她也是十分膈应方成山那个死出,明明没多少父爱,就是故意难为孩子。
当年方成山住院,张娟在医院里照顾,顾不上上小学的方凛,拜托方言早上送方凛去过几次学校。
方言亲眼看见高年级的孩子欺负方凛,方言当时拍了视频,直接带着方凛报了警,又去找了学校。
他自己也是老师,不论是跟学校沟通还是跟霸凌的学生家长沟通,都是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态度强硬,再加上桑奕明这个不想啰嗦一直冷着脸的人在旁边帮着,最后很快解决。
后来方言连续送方凛去了几天学校,教了方凛不少,还给了他自己的手机号。
方言直接把方凛带回自己房间,桑奕明去洗手间洗手,方言又出去把客厅里的车厘子端给方凛。
方凛没接,摆摆手说不吃,绷着瘦瘦的身体老老实实坐着。
方言直接把碗塞进方凛手里:“吃吧,晚上睡这儿,明天你妈就过来了,你先跟我说说,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
方凛的年纪跟方言班里的孩子一样大,方言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老师,知道怎么跟这么大的孩子沟通,连吃的带喝的外加细心开导,很快就让方凛敞开了跟他聊。
“哥,你之前说过,有事儿我可以来找你。”
方言确实跟他说过这话,但还是先跟他说明了利害问题:“你是可以找我,但是你不能乱跑知道吗?你可以先给我打电话。”
“我手机被妈没收了,我没有乱跑,”方凛抬眼看看方言,很快又低下头,“你之前给过我地址,我之前还听爸说过,你就是14岁自己一个人坐火车回的你姥姥家。”
方言都被他气笑了:“所以你是在学我?”
方凛声音更小了:“不是故意……学你。”
十三四岁的孩子,心理跟情绪正是敏感的时候,当年方言也是这么过来的,这么大的孩子离家出走的情况也多。
尤其是像方凛这种,看起来性子很软很好说话,不反抗不吭声柔柔弱弱的。
方言还听张娟抱怨过,说不知道方凛这孩子到底像谁,说话都是小声小气,胆子又小,跟芝麻似的。
方言在旁边却能看明白,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一个强势的母亲,才养成了方凛现在这样的性格。
“那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吗?”方言找出一身自己的衣服,拿给方凛,“一个人跑过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方凛一直低着头,呼吸忽快忽慢,方言就耐心等着他。
又过了几分钟,方凛还低着头,但愿意开口。
“哥,理发店那个老头儿,摸我……”
听到这里,方言心里咯噔一下,本来慵懒放松的身体,突然直了。
“你说的那个老头,是不是留胡子的?”
方凛点点头:“对,就是那个。”
方言:“那家理发店还开着?”
“开着呢,我以前一直都在那边剪头发,不过都是我妈带我去的,前天我妈去上班,我就自己去了,店里只有那个老头儿,他边剪头发边摸我,我把他打了,那老头不承认摸我,还装可怜,爸不相信我说的话,硬逼着我跟那个老头道歉,我不想道歉……”
方凛手里虽然捧着一大碗车厘子,但他一个都没吃,指甲不停抠着碗沿,说完话,头就再也没抬起来过。
方言抬手摸了摸方凛头发:“我信你,因为我也打过那个老头儿,打的比你狠,我用吹风机的后屁股砸了他脑袋跟眼睛,他在医院住了好几天,这件事明天我跟你妈说。”
桑奕明走到卧室门口,刚好听见了他们兄弟俩之间的对话,他站在门边往方言刚剪短的头发上看去,想到了什么,眼底瞬间结了层厚厚的冰碴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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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给你剪一辈子
第二天晚上方成山跟张娟一起来了,两年多没见,方成山看着老了不少,已经半头白发满脸皱纹,张娟的嗓门儿依旧那么大,一进来就满院子追着方凛要打,方凛就往方言身后躲。
张娟满头汗,看样子是气得不轻,但方言在前面隔着,她也就不追了。
“方言,真是麻烦你了。”
方言现在已经不是冲动的小时候,也在旁边提醒了方凛两句:“方凛,以后不能乱跑,有事可以慢慢解决。”
因为小时候方言帮着他解决了校园霸凌的事,方凛这两年心里对这个没怎么见过面的哥哥一直带着崇拜感,觉得方言什么事都能解决,所以现在也很听方言的话。
方凛乖乖应着:“知道了哥。”
昨天晚上方凛说的事,方言不想跟方成山聊,单独找张娟说了。
他小时候也被那个理发店的老头摸过,那时候他妈妈刚从医院做完一次化疗,在房间里休息,方言头发长到遮眼睛,他妈给他拿了钱,让他自己去理发店剪剪头发。
胡同里的理发店只有那一个,方言从小都在那里剪的。
理发店只有一个上了点年纪的小个子老头,平时笑眯眯的,待人很随和,跟街坊邻居的关系处得也都不错,又因为瘸着一条腿,所以街坊邻里都很照顾他,只要剪头发都会去他那里。
那天他给方言剪完头发,拿着海棉布说方言脖子上沾了不少碎头发,给他擦一擦,这是理发的正常流程,方言乖乖配合着低下头。
一开始老头还只是用海绵布给方言擦碎头发,后来海绵布也不用了,直接用手给方言捏,动作很慢,方言感觉到粗糙扎人的手指顺着他脖子上的围布往里伸。
方言耸着肩膀反抗了几下,甩开老头捏着他肩膀的手,摘了脖子上的围布,说不用弄了,他准备回家自己洗碎头发。
“还是我帮你弄吧,碎头发太多了。”
“我说了不用。”
老头不顾方言的拒绝,伸出手又要往方言脖子上摸,脸上还露着让人恶心的笑,另一只手还摁着方言的肩膀,把他摁在座椅上不让他动。
方言已经懂事了,从镜子里看着头顶让人恶心的笑,只觉得想吐,他又挣扎了几下没挣开,直接拿着桌台上放着的吹风机,握着吹风机前面的鼓风筒,一转身对着老头的脸就砸了下去,羞耻感让方言使出了一身的疯劲儿,不知道砸了几下才停。
因为老头是个瘸子,腿脚不利索,方言又一用力就把他推到了地上,看着满头血躺在地上哀嚎的人,方言吓坏了,他怕把人打死,扔了吹风机推开门就往家跑。
这件事方言没跟任何人说,因为他爸不会相信他,方言也不想让妈妈担心自己,当天下午方言听说老头住院,还听街坊说,老头说是腿脚不好自己摔的。
那之后,方言固执地不再去理发店剪头发。
张娟是个暴脾气,听完方言说的,也信了方凛说的话,撸着袖子就要回去揍人。
还是方成山把她拉住,说要回也得等明天天亮,现在已经没票了。
鸡飞狗跳半夜,张娟擦了擦头上的汗,终于冷静下来,从包里掏出带来的特产。
“方言,这是给你带的家里的特产,谢谢你照顾方凛。”
方言接了东西:“谢谢张姨。”
贴着墙角抽烟的方成山余光瞥过来,正对上了桑奕明的眼睛,很快扭过头看向别的地方,假装没看见他,不跟他对视。
方成山以前一直很忌惮桑奕明的爷爷,现在对桑奕明也是。
方言上大学有手机后,方成山还总给方言发信息,一般是在他喝多之后,说方言不孝,说方言六亲不认,说方言绝情。
因为方言爷爷过世的时候,方言没回去磕头烧纸。
方言对那个没见过几次面,对他非打即骂的爷爷没有感情,方言也不想装给别人看,他也假装不出来悲伤,那年又因为他要高考也就没回去,这件事被方成山骂了好几年。
方言跟桑奕明结婚后,桑奕明有一次无意间看见了方言手机上的短信,桑奕明背着方言给方成山打了一次电话,警告他不许再给方言发信息。
打那之后,方成山再也不敢给方言发乱七八糟的信息,现在来了,就一个人站在墙边,离方言跟桑奕明远远的,低着头抽烟,看起来也是坐立难安,浑身不自在。
晚上方成山跟张娟住在旁边的酒店里,方凛喜欢方言,想跟方言多待会儿,方言让他睡家里。
“你爸现在不赌了吧?”方言拉着方凛聊天,问了他不少。
“一开始还赌,后来我妈从厨房抄了几次菜刀,有一次差点儿把他手指头剁了,他就不敢了。”
方言说:“你妈真厉害。”
方凛说:“她太厉害了。”
方凛一直在方言房间里不走,桑奕明也就没走,听方凛说要跟方言睡一个房间一张床时,桑奕明揪着方凛把他拎到了隔壁房间。
“你自己睡。”桑奕明黑着脸说。
方凛吓得赶紧说:“我忘了我哥结婚了,我自己睡,自己睡,嫂子你别生气。”
方凛拖着他爸妈又玩了两天才走,回去之后方凛给方言发信息,说他妈一下火车就去把老头打了一顿。
张娟叉着腰站在理发店门口,把这件事吆喝得整个街都知道了,有一个被摸又不敢吱声的孩子,出来指认他。
这下惹火了整条街有孩子的人,几个家长一起把理发店给砸了,还把老头扭送到了派出所。
但是店里没有监控,没有找到证据,而且孩子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所以后来只是关了两天,教育一下就给人放了。
两天后方凛又给方言发信息,说又找到了监控,那个老头把隐形监控藏在花盆里,正对着理发的座椅。
“谁找到的?”方言问。
方凛也不知道:“警察找到的吧,老头儿被抓了。”
当天晚上方凛又给方言发信息,先卖了个关子,让方言猜是谁找到的监控。
方言猜不着,方凛说是桑奕明找到的。
在那之前,没人知道桑奕明也去了。
方言有一个星期没看见桑奕明,方言生日那天中午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
饭桌上小姨问桑奕明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他,方言说不知道在哪里。
“他没跟你说?”栖南问。
方言专心吃饭,回答得漫不经心:“他没说。”
院子里的蔷薇花败了,海棠又接着开,盛景接着盛景,也就少了许多花落的衰败凄凉感。
下午小姨小姨夫一走,方言一个人忙了半天,手上的活没断过,扫完了院子又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一遍,累得满头大汗,姥姥让他歇会儿,他说不累,光餐桌就擦了好几遍,地板锃亮。
桑奕明晚上才露面,一身讲究的西装,连衬衫跟纽扣都精挑细选精心搭配,手里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另一只手拎着蛋糕盒跟礼物盒。
方言没拿正眼看桑奕明,还拿着湿抹布在擦阳台,擦完又去浇花。
桑奕明把礼物递过去:“生日快乐,几个月前我找人定制的,前天才到,你看看喜不喜欢。”
方言没接,姥姥看他们俩僵着,桑奕明手里又是花又是蛋糕又是礼物,过去接了桑奕明手里的东西。
桑奕明伸胳膊的时候露出一截手腕,姥姥看见桑奕明左手手腕上贴着很大的创可贴,哎呦一声,问他怎么弄的,是不是受伤了。
桑奕明把衬衫袖子往下拽了拽,遮住创可贴说:“不小心划的。”
“言言啊,”姥姥叫方言,“花不用浇了,再浇就要淹死了,你去洗洗手。”
方言放下水壶去了洗手间,桑奕明紧跟在他身后。
“你不开心。”桑奕明说,这是个陈述句。
方言睫毛垂着,耳朵里都是哗哗的水流声,一根一根手指洗得很认真。
桑奕明看不见他眼里的情绪:“言言,为什么不开心?”
方言洗完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头也没抬就说:“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去了趟外地。”
方言擦干手:“去做什么?”
桑奕明挽了挽袖子,也过去洗手,没说去做什么。
“你手腕怎么弄的?”方言又问。
桑奕明:“被花盆碎片划开的。”
“家里的花瓶?”
“不是。”
“办公室里的花瓶?”
“不是。”
桑奕明听出方言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也没再瞒着:“我跟着方凛他们一起走的,但没跟他们同行,我去了那家理发店。”
“然后呢?”
“那家理发店被砸得稀巴烂,我去的时候门是坏的,一推就开我就自己进去了,里面很黑,微型摄像头发着光我就发现了,摄像头藏在花盆里,那个老头睡在里面的杂物间,后来我们起了争执,手腕就被花瓶碎片划伤了。”
更多的细节桑奕明没说,桑奕明强迫老头拿出这些年所有的内存卡,那里面一共有五个孩子独自在店里剪头发的时候被那个瘸腿老头摸过,桑奕明把有方言的那张内存卡烧了,其他的交给了警察。
他手腕上的伤口就是在夺摄像头的时候被碎片划伤的,伤口不算深,但有些长,所以看着有些吓人,几天过去,不疼但是痒。
昨晚他又被叫到派出所录了一次笔录,没赶上回来的飞机,在酒店睡觉时迷迷糊糊在伤口上胡乱抓了几下,刚好一点的伤口又裂了,他早上去药房买了个创可贴,现在创可贴被水泡开了条缝,更痒了。
方言靠着身后的墙壁,看着镜子里低头洗手的桑奕明。
“我就是那时候不愿意去理发店的,小时候心里有了阴影,长大了就习惯在家里剪了。”
“以后我给你剪,给你剪一辈子。”
桑奕明说一辈子的时候,声音很平静,并没有着重腔调或者某个字眼,也没有看着方言,手上还在撕手腕上沾了水的创可贴,就那么淡淡地说出口,不像承诺也不是誓言,好像一辈子这种事就是这么自然一样。
“我们能不能一辈子,还不一定。”方言也只是淡淡陈述事实。
桑奕明把创可贴扔进垃圾桶,转身时口袋里掉出张花花绿绿的卡片,方言弯腰捡起来,瞄了一眼上面花里胡哨的设计,上面印着一个头发梳得锃亮发着光的男模特头,看名称,是某某造型师的名片,后面还挂着一堆看不懂但好像很牛逼的头衔。
“这是什么?”
桑奕明扭头看了一眼说:“一个造型师的名片,听说很厉害,我报了个vip班。”
方言大概想到了,他想笑,但是忍住了:“什么班?”
桑奕明:“美发班。”
方言看着那张名片,实在组织不出来语言,只问了一个问题。
“多少钱?”
“三万。”
方言盯着那张三万的名片,瞬间不觉得上面的模特造型又夸张又丑了,那一定是他看不懂的艺术。
“钱交了?”
“交了。”
方言哭笑不得:“那你好好学,下次再给我剪头发,我就要挑发型了,至少得显出三万块的效果出来。”
桑奕明把名片收进口袋里,看着眼睛里带着淡淡笑意的方言说:“你长得好看,所以什么发型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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