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堂堂一个皇子!—— by长笑歌
长笑歌  发于:2024年0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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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躺在床上,往窗外瞟了一眼,还睡什么,天边都已变得蒙蒙亮。
一直到午时,花酌枝才悠悠转醒,他已褪去满身老态,模样比之前还水灵,肤若凝脂,杏眼卧蚕,眼珠像一对紫葡萄,闪着灵动的光。
“已恢复差不多,要镜子么?”尽职尽责守在一旁的沈碎溪问道。
“碎溪。”
“嗯?”
花酌枝嘴唇张了几张,眉间愁出一个浅浅的痕迹,“他好像……不愿嫁我。”
他原以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他岂止是不愿嫁你,他还怕你,说你是妖精呢。”沈碎溪上前将人扶坐起来,递上一身绛红色常服,趁花酌枝穿衣服的空,将昨夜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那我之前做的准备岂不是全都白费,我差人新画的春宫图就快要画完了。”花酌枝有些苦恼。
萧见琛还未嫁来之前,他就已经把床上那些事学了个透彻,春宫图都翻烂好几本,几乎天天缠着沈碎溪打听那点东西。
沈碎溪勾唇一笑,“我教你那些,没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住,你尽管去试。”
“我不敢,我怕他见了我就要逃。”
说完,花酌枝边系腰带边走到柜子前,他从自己的小屉中拨弄来拨弄去,最终选了一对做工精致的桃花晶石耳坠,偏头戴好耳坠,他又拽了两根绳子咬在嘴中,在耳后编出两个细细的麻花辫。
收拾好自己,他带着沈碎溪往外走去,自言自语,“醉眠的果儿是不是熟了,我去将头一茬摘了,送给他吃。”
“……”沈碎溪叹了口气:“方才我说的,你都没听见么?你为他穿汉人的婚服,走汉人的礼制,建汉人的宫殿,处处迁就他,他却视你为精怪,你何至于此?”
花酌枝背起自己亲手织的小挎包,眼睛忽闪忽闪地,“听见了,碎溪,你个子高,待会儿帮我摘最顶上那个可以吗?”
最顶上那个最甜。
沈碎溪选择闭嘴。
醉眠是南疆才有的果树,吃上一颗,犹如饮下一坛上好美酒,届时浑身气血翻涌,脱胎换骨,好不自在,时常服用,可延年益寿,永葆青春。
花酌枝的名字,便取自这棵醉眠树。
“灵泽沥沥花酌枝,金乌啼啼醉亦眠。”
初春时小雨纷纷,醉眠花触雨而开,酒香绕枝,夏末时艳阳高照,醉眠成果,连金乌吃下都连连鸣啼,直至醉倒过去。
“碎溪,就那颗吧。”花酌枝踮起脚尖,手指指向最高处那根枝条,上头坠着一颗又大又红的果子。
沈碎溪认命,一跃而起,将花酌枝指的那颗果子精准摘下。
花酌枝把果子塞进小挎包里,又指向另外一颗,“那颗也要。”
沈碎溪:“不若你让他来同你一起摘,他比我高一些,不必跳起就能摘下。”
“这样不好吧。”花酌枝十分诚恳回道:“摘果子实在是太累了。”
沈碎溪:“……”
他又跳起来,直接将那根枝条压到花酌枝跟前。
花酌枝眼睛笑成月牙,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将这条枝上的几颗果子尽数摘去。
“可以了,就这些吧,吃多了要醉的。”他拍拍小挎包,心满意足,准备回去。
与此同时,萧见琛刚刚睡醒,正准备吃早饭。
看着一桌子奇奇怪怪的吃食,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指着其中一盘询问,“这枯草上一滩绿油油的是什么?”
王文才尽职尽责解释道:“此乃棉菜粑。”
萧见琛和陆繁异口同声问道:“什么把?”
“棉菜粑,外皮由糯米攒制而成,其中馅料为腌棉菜,吃起来软糯清香,回味无穷。”
“那这个呢?”萧见琛又指了指像是点心的东西。
“此乃花饼,是——”
“知道了知道了,花做的饼子。”萧见琛打断王文才,然后撇了撇嘴,“怎么都这么素,谁要吃菜啊,本殿下要吃肉。”
“肉?”王文才想了想,将最中央那个小瓦罐推至萧见琛跟前,“此乃苗疆宴请宾客的主菜。”
一听是这么隆重的菜,萧见琛跟陆繁都好奇地伸过脑袋去。
“瞧……”王文才缓缓掀开瓦罐的盖子,里头是一罐乳白的汤,汤面之上,露着几只蝎尾和不知什么东西的爪子。
萧见琛头皮一阵发麻,身子僵住,再看陆繁,如避大难般连连倒退几步,险些绊倒在地。
“这、这是……”
王文才洋洋得意,摇头晃脑地,“此乃五毒汤,由全蝎,蟾酥,守宫,百足虫,五步蛇熬制而成,有祛风退湿,活络化瘀之效……”
他越说声音越大,语句逐渐高亢,“喝起来更是甘旨肥浓!令人食指大动,欲罢不——”
“呕——”
只听见两声,萧见琛同陆繁一同冲出去,趴在吊脚小楼的栏杆处干呕了半天,直到闻见似有若无的酒香才缓过来。
“夫人,夫人……”王文才端着瓦罐追上来,“这可是好东西啊!夫人要趁热喝!”
“拿远些!”萧见琛大声吼道,后背紧紧贴在栏杆上,半个身子几乎掉出去。
“好,好。”王文才脸色愈发难看,捧着瓦罐一步步后退。
等人跟五毒汤都走出几米远,萧见琛才慢慢放松下来。
“咕噜……”
他不好意思地看了陆繁一眼,陆繁十分识趣:“殿下,是我的肚子在叫,我饿了。”
萧见琛摸了摸腹部,小声道:“我也饿了。”
陆繁转头,朝王文才狠狠控诉:“你们南疆果真野蛮!居然以虫做汤,简直荒唐!那汤喝下去岂不是要去半条命!”
王文才有苦说不出,只能不断强调,“这是好东西,这是好东西啊!”
萧见琛自然是不信的,他瞪了王文才一眼,“你们是不是故意给本殿下吃虫子,若真是好东西,你先喝一口给本殿下看看!”
王文才二话不说,捧起瓦罐,“咕咚咕咚”,半罐汤直接下了肚。
萧见琛,陆繁:“……”
王文才:“嗝——”
“滚滚滚!呕——”萧见琛胳膊不断挥舞着,将王文才赶走后,同陆繁趴在一处干呕。
呕着呕着,陆繁眼泪汪汪劝道:“殿下,我肚中空空,吐都吐不出,那粑粑跟饼子看上去能吃,不如我们吃点,先果腹也好。”
谁知萧见琛情绪十分激动,他高高抬起胳膊,在空中指指点点,“我萧见琛就是饿死,死外面,从这跳下去,也绝不会吃他们一点东西!”
说罢一低头,同楼下摘果子回来的花酌枝对视在一起。
“扑通!”
萧见琛愣了半晌,他缓缓收回胳膊,手指死死按在胸前,那里像是装了什么奇巧机关,自见了下头的人,就跳的一发不可收拾。
花酌枝已经在这儿听了许久,可当萧见琛真的朝他看来时,他又慌慌张张躲闪开目光。
这时沈碎溪也从树林中钻出,他弯腰擦去鞋尖的脏泥,直起身时也发现站在二楼的主仆二人。
他笑笑,走到花酌枝身边,抬头同萧见琛打招呼,“夫人好雅致,可是在看风景?”
没有王文才译说,萧见琛压根听不懂苗疆话,他干咳一声,鸡同鸭讲道:“你们吃了没?”
说完,那眼神直勾勾盯在花酌枝身上,喉咙里像是搁了个火炉,烫得他嗓子眼又紧又干。
花酌枝则一言不发,手指头不自在地搅弄着挎包的带子,耳垂泛着粉色,几乎同他的耳饰融为一体。
而陆繁的眼睛也时不时往沈碎溪脸上瞄,瞄一眼便控制着自己挪开,挪开后又不争气地再瞄一眼。
对于两个人这样的眼神,沈碎溪十分熟悉,他了然笑笑,同花酌枝道:“看他这样子,还是钟情你的。”
花酌枝不敢抬头看,用苗疆话问道:“不是请了汉人的厨子么?怎么不做他爱吃的菜色?”
“那厨子昨夜里着了凉,今日下不来床。”
花酌枝埋怨:“那也不能做五毒汤,又把他吓到了。”
两个人在下头叽里呱啦半天,萧见琛一句都听不懂,看了半天,他突然朝陆繁问道:“陆繁,右边那个是谁来着?”
陆繁壮实的身子扭扭捏捏地,像个大姑娘,“据说是大祭司的右护法。”
萧见琛重新看向花酌枝,几乎是肯定,“那左边那个就是左护法了。”
下头唯一能听懂汉话的花酌枝一愣。
萧见琛这话什么意思?竟不识得他么?
想起昨晚种种,他才渐渐明白,萧见琛似乎是真的不记得他了,要不然也不会问出“今年贵庚”这种话。
想到这里,花酌枝大着胆子朝上看去,他聪明得很,他能从萧见琛的眼睛中看出不一样的东西,那是跟昨晚截然不同的态度。
——萧见琛喜欢现在的他。
沈碎溪也听不懂汉话,他凑近了问,“他们两个说的什么?”
花酌枝心情瞬间明朗起来,他转头冲沈碎溪狡黠一笑,用苗疆话回道:“他以为我是大祭司的左护法。”
沈碎溪:“……”
再转过身时,花酌枝自信不少,他向前一步,朝萧见琛招招手,示意他下来。
萧见琛受宠若惊,他左右看看,而后指向自己的胸膛,问了句,“我?”
花酌枝点点头。
萧见琛连犹豫都没犹豫,转身往楼下奔去,跑到一楼路过王文才,还不忘指挥一句,“把这瓦罐丢远点!”
王文才十分憋屈,可不敢不听,真的将瓦罐从窗户里丢了出去。
这边陆繁追着萧见琛出来时,花酌枝已经洗好了一盘果子,他将果子递到萧见琛跟前,做了个吃东西的姿势。
萧见琛心领神会,“给我吃的?”
花酌枝又点点头。
萧见琛这会儿也不嫌弃果子素,直接拿起一个囫囵吞下,而后连连夸赞,“唇齿留香,甘之如饴!”
“殿下。”
这时身后陆繁突然拽了拽萧见琛的袖子,却被萧见琛一把甩开。
“做什么?”
“殿下……”陆繁又凑上来,咽了咽口水,“也给我吃一个呗。”
萧见琛不情不愿挑了个最小的递给陆繁。
也不知是那果子还是人,萧见琛总嗅见一股酒香,一连吃了五六个后,已然变得面色潮红。
见状,花酌枝将他拦下,摇了摇头,说了句听不懂的苗疆话。
这时王文才适时凑上来译说,“不能再吃了,吃多了会醉。”
萧见琛说了句“好”,听话地不再吃。
这时花酌枝又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竹筒,竹盖一开,茶香四溢,他将茶倒出两杯,分别递给萧见琛跟陆繁。
萧见琛轻呷一口,陶醉地闭上眼睛,再次夸赞,“沁人心脾,回味无穷,真香!”
“殿下。”陆繁慌张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殿下,你看这里头,不会也是虫子吧?”
萧见琛身子一僵,他睁开眼,随着陆繁的手指看去,只见褐色茶水中飘着几粒黑色蚁虫模样的东西。
没等萧见琛问,王文才抢先解释,“夫人放心,这可不是虫子!”
萧见琛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王文才又开始摇头晃脑,“此乃虫茶,由螟虫幼虫的粪便炒制而成,有止渴提神,健脾养胃之效!”
萧见琛:“???”
【作者有话说】
五毒汤其实是中药嗷!虫茶现在也比较出名的,据说加多宝凉茶里面也有哦。

第4章 教教他房里那些事
萧见琛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方才咽下的那口茶好似将肚子透了几百个密密麻麻的孔,数不尽的虫屎正从小孔中往外溢出。
陆繁这会儿也顾不及看萧见琛脸色,连声道:“幸好没喝,幸好没喝。”
见萧见琛脸色越来越差,花酌枝“噗嗤”一下笑出声,说了些安慰的话后,示意王文才译说。
“大人说,虽然是由螟虫粪便制成,但这种虫是一降生便吃上好的化香树嫩叶,经由幼虫转化,化香叶能极大程度的散发香气,并发挥效用。”
等王文才解释完,花酌枝接过萧见琛喝过一口的茶,仰头喝尽,然后把空盏展示给萧见琛看。
萧见琛哪还顾得及自己喝了虫子屎泡的茶,他满眼全是沾过花酌枝嘴唇的茶盏。
他居然跟自己用了同一个茶盏,说不定,还贴了他喝茶时碰过的地方。
“王文才。”趁着萧见琛发愣,花酌枝用苗疆话吩咐道:“你去小厨房,先给他们拿些点心,饭菜我来安排,大概半个时辰就好。”
“是。”
王文才正待转身,又听见花酌枝的叮嘱,“千万不可告诉他们我是谁,往后就把我当左护法看便是。”
“是是。”王文才不问为何,满口答应。
吩咐好一切,花酌枝把剩下的果子重新装进挎包中,直接送给萧见琛,又故意留下一个单纯无害的笑,然后带着沈碎溪离开,留下萧见琛独自发呆。
待终于进了神殿,身后响起沈碎溪幽幽的声音,“左护法,你跟祭司夫人这样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就不怕我禀告祭司大人吗?”
花酌枝开心到原地转了几圈,冷静下来后,他一一吩咐:“碎溪,你待会儿把我的婚书拿回来,藏到通天塔的塔尖里去,还有,吩咐下去,往后见了我无需恭敬客气,就当我……就当我是左护法。”
沈碎溪:“那左护法祁老爷子呢?”
“……”花酌枝想了会儿,一脸天真,“实在不行让他先去守会儿塔吧。”
沈碎溪:“……”
在南疆,犯了大错的人才会被派去守塔,通天塔一般人也无法接近,除了每日送饭的小童,半个活人都见不到。
沈碎溪不解:“既然他也心悦你,为何还要瞒着他?”
花酌枝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心中万分纠结,“我还要为大燕借运,便会时不时变成昨夜那样,他本就以为我是个妖精,若他知道我会变来变去,碎溪,他还会怕的吧?”
既然萧见琛喜欢他这副模样,那他不如就将错就错下去。
“倒也是。”沈碎溪想了会儿,调笑一句,“算了,既然你喜欢,睡一睡倒是不亏,你将他养在那里就是,但万万不可动真情。”
这边萧见琛抱着小挎包匆匆回来,一进门便到处找贾方正。
“贾方正!贾方正人呢!快给本殿下出来!”
贾方正从三楼走下来,右手抱个二蛋,左手执一枚琉璃小盏,他轻呷一口,一脸满足,这才不慌不忙问道。
“殿下,何事如此惊慌啊?”
“贾方正,父皇赐你百晓生名号,你快给本殿下讲讲那大祭司左护法的事。”
“左护法?”贾方正眯起眼睛,抚了抚胡子,“殿下算是问对人了,下官对南疆的左右护法,确实略有研究。”
萧见琛:“你只说左护法就是。”
陆繁从一旁凑上来,弱弱道:“也说说右护法呗。”
萧见琛回瞪一眼,陆繁缩了缩脑袋,没敢反驳。
贾方正似在回忆什么,半晌后缓缓开口。
“传闻那祭司大人乃天神下凡,肉体凡胎可通天意,有起死人肉白骨之力。”
萧见琛打断:“谁要听大祭司的事,快讲左护法!”
“殿下稍安勿躁,那两位护法,便是天神养在身边的灵宠,随天神一同下凡而来,那左护法雄鹰般凶猛,可于千里之外取人首级,而右护法笑面狐狸,谈笑间便可索命三千。”
萧见琛听入了迷,一颗心全被花酌枝偷了去,他喃喃道:“雄鹰般凶猛……于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他长得如此好看,竟还如此厉害。”
见萧见琛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陆繁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殿下,你不是说,他们苗疆人都是吸精气的妖精,会把我们吸成人干吗?”
“妖精?哪来的妖精?你没听贾方正说吗,那是神宠!”萧见琛眼神坚定,铿锵有力,“万万不可得罪神宠!”
陆繁:“……”
萧见琛:“往后也莫要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得罪了神宠,你我都好不了。”
贾方正是个人精,连忙将萧见琛请到座位上,往他手里塞了杯热茶,“殿下莫气,殿下可是见到那左护法了?”
萧见琛瞥了眼手中的茶,问道:“这是什么茶?”
“这是陛下御赐的天门雪。”
萧见琛放下心,接连灌了几杯,才想起回答贾方正的话,“见到了,他见我饿,还给我几个果子。”
说完泛起满脸春意。
贾方正一瞧便知萧见琛心中所想,他抚着胡子,贴耳问道:“殿下……心悦?”
萧见琛连忙恢复一脸正气,佯装叱责,“莫要胡说,我昨日才同旁人成亲,怎会有其他心思?再说了,我就只是同他见了一面,连他名讳都不得知。”
这时陆繁又凑上来,“可是殿下方才明明就像是丢了魂儿,我还是头一次见殿下这样。”
“……”萧见琛狠狠瞪他一眼,“闭嘴!”
贾方正看破不说破,他笑了笑,一脸高深莫测。
“殿下可是怕人发现?殿下莫怕,苗疆人民风粗犷奔放,不似中原人含蓄,我听闻他们还有走婚之说,在这里,每个女子都有自己的小楼,走婚便是男子去女子家同住,夜一黑上门,天不亮出门,届时谁也不知小楼中是谁,直到女子诞下婴孩也由母家抚养,满月时才告知其生父。”
萧见琛跟陆繁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两人皆是满脸震惊。
贾方正继续道:“不仅如此,男子上门时,不能走正门,而是爬窗进去,两人同住那晚,还要在窗外挂一样东西,以告知旁人莫要打搅。”
陆繁已经听傻了,他急急看向萧见琛,只见后者早已涨红了脸,嘴唇一张一合地,半晌才挤出如蚊呐般的一句话。
“不、不行,为了大燕百姓,我不能做这种事。”
陆繁被萧见琛这种坚定的品质感动,正待说些什么,便见萧见琛搬着凳子往前窜了一下。
而后紧紧握住贾方正的手,满眼真诚,“贾方正,你赶紧给本殿下讲讲,去小楼还要注意什么。”
通天塔,雄鹰一般的左护法祁老爷子满心委屈,“大人,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为何突然要他来守塔啊?
花酌枝笑的眼睛都眯起来,“祁爷,委屈您先在这儿住几天,我尽快解决。”
“解决……解决什么?嘶!难不成武林中那帮人又找上门了?”
祁老爷子低头自语,再抬头时才发现花酌枝已经走到门口,他连忙朝花酌枝的背影大喊,声如洪钟:“大人!大人!大人可要尽快把我接出去啊!”
花酌枝像是没听见身后动静,随着“轰”的一声,通天塔关闭。
见花酌枝出来,等在外头的沈碎溪从靠在树上的姿势起身,递上一个带盖的小盅。
“不知为何,母虫突然醒了。”
花酌枝接过去,咬破手指往小盅里滴了两滴血,又还给沈碎溪。
“是因为醉眠的果儿熟了。”他将手指头含在嘴里吮了两口,再三叮嘱,“往后每天带她来找我喂血,万万不可耽误。”
这是他为萧见琛养的虫,选了最听话最漂亮的一条,萧见琛一定喜欢。
想到萧见琛,花酌枝又问:“都吩咐下去了么?”
“吩咐下去了,但还有几个,要不要——”
话音刚落,祭司殿中挤挤攘攘走出来一群人,定睛一瞧,众人手中还拖着一个。
爬在地上那人哭得惊天动地,双手死死扒着殿门,“大人!大人!我们苗疆人万万不可跟汉人成婚!大人看看我!我愿意永生侍奉大人!”
沈碎溪将方才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处理一下?”
花酌枝点点头,“先将他带回家里,今夜我去同他聊聊,走吧。”
一墙之隔,准备吃饭的主仆三人也被下头的吵嚷声吸引。
“这是做什么呢?”看了会儿,萧见琛不解,同陆繁一同看向贾方正。
贾方正:“这、这……依下官所见——”
“别依你所见了。”萧见琛打断,“他们不是给准备了个译事官么,他人呢,方才还在这里的,陆繁,你去将他叫来问问。”
“是!”陆繁应下,很快便将王文才带到萧见琛跟前。
萧见琛坐着,王文才站着,他盯着王文才看了半晌,开口问道:“本殿下问你,祭司大人的左护法叫什么?”
陆繁:“???”
王文才早被花酌枝叮嘱过一番,他恭恭敬敬回道:“左护法大人汉名为,花酌枝。”
萧见琛将声音放轻,一字一顿重复,“花,酌,枝。”
王文才解释道:“大人生于醉眠花中,一降生便能令枝干醉倒,故名花酌枝。”
这样的描述太过意象,萧见琛难以想象一个人是如何在花中出生,又是如何令枝干醉倒的,他将这三个字在嘴中来回念叨过好几遍,才堪堪领会其中意思。
花酌枝像花一样好看,他单是看一眼,就如喝醉一般,脑袋昏昏沉沉不说,心还拼命地跳。
他一个大活人尚且如此,更别说小小一棵树。
花酌枝生在花中是正常的,区区一条枝干因他而醉又如何,花酌枝能令万物一醉千年。
“那我再问你,花……他、他今年多大?”
王文才又回:“尚十八。”
十八,那就是同他只差了一岁而已。
天底下再没有比这个岁数更合适的了。
萧见琛心满意足,开始打听别的,“那左护法平日里都在做什么?他住在哪个小楼?他——”
陆繁赶紧打断,小声提醒:“殿下,浸猪笼。”
萧见琛干咳一声,立刻转变话题,“方才下头吵吵嚷嚷,是在做什么呢?”
“哦,是祭司大人的爱慕者要闯神殿。”
萧见琛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谁?”
王文才重复一遍:“祭司大人的爱慕者。”
萧见琛同陆繁对视一眼,俱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王文才安慰道:“不过祭司大人说了,他已同夫人成婚,便会独宠夫人一人的。”
萧见琛一脸生吃虫子的表情,“倒、倒也不必独宠。”
说完,他又开始出神。
一个八十八的糟老头子,竟也有爱慕者么?
那花酌枝这样好看,爱慕者岂不是更多?
想到这里,萧见琛忽地站起身,“陆繁,送客!”
说完转身上楼去找贾方正。
陆繁做了个“请”的姿势,他把将王文才送下楼,又趁其不备,将人一把薅进侧门。
“哎哎哎——”王文才以为陆繁要打人,连忙抱头蹲下。
没想到陆繁跟着蹲下,压低了嗓音问道:“我问你,那右护法叫什么?”
“……”王文才看了陆繁一眼,老老实实回答,“右护法汉名为沈碎溪,意为——”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陆繁双眼一亮,兀自猜测:“碎溪?溪水波光粼粼,犹如碎晶……这也太破碎了。”
王文才:“……”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念我汉名?”外头响起脚步声,沈碎溪走了进来,他怀中抱着一个包袱,斜倚在门框上看着两个人。
陆繁“蹭”地站起身,眼神游离,愣是不敢往沈碎溪脸上看。
沈碎溪笑笑,将手里的包袱递给王文才,“大人今晚要继续为大燕借运,你去同夫人说,要他提前准备一下,到时同大人一起。”
王文才一骨碌爬起来,抱着包袱掉头回去。
待人消失在拐角,沈碎溪才收回目光,他盯着陆繁看了会儿,然后迈动脚步,直至两人之间的距离仅剩两拳。
“你这是害羞,还是怕我?为何不敢正眼看我?”
他说的是苗疆话,陆繁一句都听不懂。
“你、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陆繁的话沈碎溪也听不懂,但不影响他勾人,他又上前一步,这下两人几乎要紧紧贴上,陆繁生的人高马大,生生比他高出一个头去,他只好仰头看人,眼神贪婪地盯着那些衣裳都盖不住的结实肉体。
“你在中原可有相好?若没有的话,过段时间我再来找你……”说完,沈碎溪后退一步,解下自己身上的香囊丢进陆繁怀里,“拿去,接了我的香囊,这段时间就没人敢打你主意了,在我收回香囊前,你都是我的人。”
接着转身离开。
陆繁松了口气,喉间使劲吞咽几下,他手中的香囊仿佛还带着沈碎溪身上的热意,烫得他四肢发麻,待过了很久,他小心翼翼将香囊捧到鼻尖嗅了一口。
似有若无的香气,不像是塞了什么干花香料,而是沈碎溪身上原有的味道。
这边沈碎溪回祭司殿时,花酌枝正在缝东西。
“做什么呢?”
花酌枝将线头咬掉,把挎包拿起来展示给沈碎溪看,慢吞吞道:“缝个新的,之前那个便送给他了。”
那挎包是由花花绿绿的布头拼接起来的,上头坠着银叶子,花酌枝一向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衣服给他了么?”花酌枝又问,目光略过沈碎溪腰间时,他“咦”了一声,“你的香囊呢?”
“送人了。”沈碎溪坐下,拿过花酌枝的绣花针把玩,他手劲了得,轻轻一弹,针尖便没入案下几分。
“这次又是送谁了?”
“小皇子身边那个随从。”
花酌枝想了会儿,有些担忧,“那不是一般随从,他名为陆繁,是镇国将军陆禀的长子,往日还要回大燕去承爵的。”
沈碎溪无所谓地笑笑,“我又不会拦着他不叫他回去,他要回就回,回去之前,我先好好教教他房里那些事,免得他往后成婚了,遭人嫌弃。”
【作者有话说】
贾方正:殿下,请大胆的偷情吧!我会帮殿下保密的!
走婚是摩梭族的传统,摩梭族属于纳西族,主要在云南四川等地,这里写的南疆会借鉴一下其他民族有趣的习俗。

第5章 唯一纯白的花酌枝
入夜,萧见琛在王文才的带领下来到神殿,进门前,他老大不愿意地摸了摸胸前的银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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