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意思。”苏韫亭笑。
确实,以苏韫亭那家境,虽然比不上他们老谢家财力雄厚,但拿个五位数的红包分分钟的事儿,再说,就算老苏家拿不出来,不还有他那老妈贼有钱的表弟秦展么?
谢遇知啧一声,岔开话题:“苏大队长,你打电话什么事儿啊?不会是想我了专门给我煲电话粥的吧?”
苏韫亭把外套随手扔到衣架上,舔舔牙尖走到沙发坐下,双腿分的很开,以一个极度舒展的姿势半仰靠在沙发背里,“老秦说,让我知会你一声,那个叫宗忻的,省厅的档案已经批了。另外,老秦让我问问你,知不知道冯巧这个人。程昊交代,冯巧和蜂后案涉案人员冯老二有些牵扯。”
宗忻敲敲桌子,轻声提示谢遇知:“冯巧,815案那个和赵乐国勾结走私炸药的人?”
谢遇知眉毛一紧。
“苏队,还有更详细的信息吗?”
“没有。”苏韫亭百无聊赖,“老秦又不管你们京台的案子,能给你提供这么多线索,已经算越级了,你也别问我啊,自从调回松远,三天处理大爷电动车被偷,两天处理大妈碰瓷未遂索赔,一天天的头晕脑胀,要不是老秦在家陪着我,我都想主动申调,去维和部队横穿亚马逊。行,话我带带到了,一会儿得去出去逛个菜市场,就不打扰你和你相好的卿卿我我了。”
说完也没给谢遇知说话的机会,哐当就挂断了通话。
宗忻也没闲着,趁喝银耳汤的空隙,联系了下李斯。
彼时,李斯刚和黄子扬俩人把尸检完的尸体抬着放进冷冻冰柜,摘下手套准备下班吃饭,接到陌生号码还吓了一跳。
“李法医,之前法医部门给吴晚笙做的尸检报告,你整理一下送到刑侦科办公室。”
李斯:“你是?”
刑侦科谁呀?
黄子扬瞟了眼来电号码,提醒:“小白花小白花!”
李斯顿悟,扶扶眼镜框客气道:“哦,小宗啊,怎么突然要吴晚笙的尸检报告?他这案子不是定了故意杀人?凶手边则,有问题吗?”
“有。”宗忻毫不犹豫道,“最新掌握到的证据,朴晚曾经给吴晚笙长期服用过什么药物。吴晚笙本来就已经到癌症晚期,即便边则不动手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我怀疑,边则行凶另有目的。”
“长期服用药物?”李斯沉吟片刻,“我知道了。”
放下手机,李斯看了黄子扬一眼。
不知道怎么的,透过薄薄的眼镜片,黄子扬在李斯的眼睛里看到一抹精光,心头一抖,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在李斯阴恻恻的注视下,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你要干嘛————”
几分钟后,黄子扬被贾宝宝客客气气撵出解剖室。
“辛苦了亲,不要着急稍微等待一下哦亲,不要走远哦亲,半小时后辛苦亲亲再帮忙把尸体抬回去哦亲。”
贾宝宝堆着笑脸用最温柔的态度,说出最惊悚的话,啪地一声关上门。
走廊里空空如也,只有黄子扬孤零零站着。
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变黑,走廊里的声控灯啪地瞬间全都亮起来,照得墙壁惨白一片。
黄子扬忽然就理解,老廖那条红裤腰带的作用了。
谢遇知推开刑侦科大办公室的门,边走边道:“咱们不能总维持这种关系,名不正言不顺的,依我的意思还是早点把婚礼办了,我这个人不动情则以,动情就必然是雷厉风行立刻要把人风光娶回家的,我传统。”
宗忻双手揣兜一副心事重重跟在后面,脑子里想的都是案子,压根没听他这番掏心掏肺慷慨陈词,冷不丁撞上谢遇知猛地停下来的后背,恍然抬头。
“啊?怎……怎么了?”
谢遇知:“我说,回头挑个黄道吉日,咱们把婚礼……”
“谢副。”
“老大。”
好巧不巧,时间赶得正寸,他们刚进办公室大门,那边李斯和黄子扬拿着尸检报告也过来了。
谢遇知愣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几个人进屋,李斯把报告往办公桌一拍:“真叫你们说着了,之前注意力都放在了吴晚笙的刀伤上,再加上边则招供,差点就错过了最重要的线索。刚才对尸体进行二次尸检,我们在死者血液和胃液残留物内,发现了|睾|丸|酮,类固醇雄激素。”
黄子扬追问道。
“一种动|情|激|素。人体内睾酮素水平下降, 荷尔蒙就会跟着下降,继而|性|欲|减退。”宗忻认真地模样,像极了给无知学生科普知识的老教授, “服用睾酮素可以维持|男|性|性|功|能|勃|起|、增强|性|欲。”
“卧槽,伟|哥|啊?”黄子扬顿悟。
宗忻摇头:“不是。睾酮素和VIAGRA完全是两种药物,睾酮素补充雄性激素,而西地那非主要作用于海绵体充血。服用VIAGRA只会兴奋过度猝死,但长期大量服用睾酮素却可以致癌。”
黄子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小白花,你不会是医学生吧?这么懂!”
“以前接触过一段时间药剂研究。”宗忻淡淡道。
黄子扬无声做个哦的口型,点点头, 大方地对着宗忻比个大拇指。
李斯接话:“没错,吴晚笙的确是前|列|腺|癌,怪不得他都没让家里人知道, 还把妻子送到儿子那里去, 这人太要面子了。”
宗忻点了点头, 去看谢遇知:“领导, 批条子查朴晚吧。”
谢遇知抱臂倚着桌沿, 手腕上价值六位数的劳力士男表隐隐约约露出制服袖口, 低调彰显着这位年轻副队的奢华。
宗忻微抬下颌,和他对视。
谢遇知看着宗忻的目光略带探究,仿佛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被自己发现, 表面波澜不惊, 实际内心不受控制狂喜,小花真不愧是他一见钟情的人,品学兼优什么都懂, 身手也好,德智体美劳均匀发展, 就是身体……他神色微微一动,心中感慨:就算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他也一定要给小花弄个长生不老仙丹回来。
宗忻当然不知道此时此刻谢副支队丰富的内心想法,见谢遇知看着自己出神,抬手拍了他肩膀一巴掌。
“谢副队,赶紧行动,如果顺利的话,搞不好我们能把逃跑的朴晚堵住。”
宗忻提醒。
谢遇知垂下手,一手扶着办公桌桌沿,一手去搭宗忻肩膀,刚要开口,旁边黄子扬满脸疑惑,“不是,我没听明白,行动是指什么?只是知道了吴晚笙的死因,但我们查朴晚,没有直接线索吧?”
“有。”
“有。”
宗忻和谢遇知看向黄子扬,几乎是同时回答。
黄子扬:“……?”
“朴晚最近一次通话记录,是在吴晚笙遇害当天,和她通话的人是知行当红的大明星苏聃。”谢遇知补充道,“这个苏聃应该和朴晚关系还不错。”
宗忻坐在审讯室外悠闲喝着养生枸杞茶,看着审讯室内穿着华丽且一个劲儿给谢遇知抛媚眼的大明星苏聃,内心毫无波澜。
黄子扬啃着指甲盖,时不时看看宗忻,心说这女人都快脱外套往老大腿上坐了,小白花也真是沉得住气,皇帝不急,他这个太监要给急死了。
“都那么大一明星了,怎么跟站街的暗娼似的一股子风尘味,真他么……”黄子扬觑眼宗忻,盼望这位稳如泰山的正主能发句话,只要宗忻说一句不满意,他立刻就冲进去把老大替换出来。
宗摸摸后颈,不疾不徐抿口保温杯里的枸杞水,问黄子扬:“谢队是不是没开执法记录仪?”
黄子扬:……
黄子扬嘴角抽搐:“不是,这半天你就盯着看执法记录仪了?”
宗忻认真道:“开执法记录仪是规定,公正客观的记录现场情况,及时有效且全面收集、固定证据,避免因为遗漏或疏忽导致证据不完整或失实,这很重要。”
黄子扬扶额:“你说得对!”说着起身推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
宗忻看着黄子扬走进审讯室,挑眉小声补充一句:“而且,可以自证清白。”
这女人一看就不像会老实交代的,指不定在哪挖坑等着谢遇知往里边掉,他们谢副队早几年干禁毒,没搞过打|黄|扫|非|除|恶|专项斗争,又是个直男,怕招架不住这种风月场上的弯弯绕绕,惹上腥味任你长十张嘴,都得停职查办。
苏聃从椅子上站起来,刚准备跟谢遇知靠近些,立刻被走进来的黄子扬打断了动作,只好扶着椅背悻悻又坐了回去。
黄子扬瞥她一眼,打开了执法记录仪。
苏聃蹙眉,指着他问:“警官,你这什么意思啊?我又没犯法只是过来配合你们调查,你们把我关在这里就已经很过分了,你知不知道你录像是侵犯我肖像权啊?”
黄子扬眼皮一翻,“规定。大明星,有意见呢,你可以向我们上级反应。”
苏聃气结:“你!你这个警官什么态度啊?!”
“公事公办的态度。”
黄子扬说完不再理她,径直走到谢遇知面前敲敲桌子,往单向玻璃外递眼色:“老大,小白花说,开执法记录仪是规定,你可千万别关啊,我怕小白花往上告,到时候咱们之前审人关执法记录仪的事儿捅上去,五千字的检讨书。”他双手合十对着谢遇知念经:“五千字啊,除了论文,毕业后我再也没写过那么长的裹脚布,我会死的,老大你一定得救我!”
谢遇知向前倾身,小声道:“小花呢?他有没有说困?我办公室文件柜下面抽屉里有床棉被,要是小花困了你就去抱过来让他睡会儿。”
黄子扬点头:“我懂,我明白。”
这边黄子扬刚走出审讯室,宗忻就放下保温杯冲他勾手指。
黄子扬指指自己:“我?”
“对。”
黄子扬疑惑走过去:“怎么了?”
宗忻笑道:“我不困,不用去抱被子。另外,你先提前联系下交警部门,让他们随时做好协助调查的准备。”
“调查什么?”黄子扬挠头。
“啧。”宗忻蹙眉,“谢副队平时带你,是不是挺累的?”
黄子扬摇头,坚定道:“我是老大贴心小秋裤,经常给老大提供生活和工作上的帮助,是非常眼疾手快且好用的人。老大带我怎么能累呢?”
“比如呢?”
宗忻不信。
“比如啊?比如前两天陈林查到边则是赤血圣灵教徒那晚,老大还发信息问我,宋经在什么情况下会喊我全名,我当时大汗淋漓千亿发子弹上膛临发射就剩扣动扳机的事儿,立刻停下来就回他了。”黄子扬对自己贴心小秋裤人设致以最崇高的认可,“这自制力和执行力,换别人,能做到吗?”
宗忻说:“你回答他什么了?”
黄子扬自豪道:“撒娇的时候,还有被我伺候嗨的时候。”为强调自己的经验信实可靠,黄子扬还打开手机找到信息指给宗忻看,“我这么贴心的狗腿子,很难找的。”
宗忻目光落在消息发送时间上,扶额:……
怪不得那天晚上,在车里,总觉得谢遇知看他的眼神不对,就连握着自己的手,都特别不老实。
原来是……
宗忻捂着眼睛笑,这乌龙闹大发了。
“哎呀,你笑什么?”黄子扬收起手机,不大情愿了,“我们谢副队单身狗一个,整个市局公认的工作狂,突然关心我私生活,我都感动坏了你知道吗?”
宗忻心说:他哪是关心你私生活?他分明就是在刺探军情。
“行行行,我知道了。”宗忻收住笑,摆摆手:“快去联系交警部门吧,晚了怕赶不上。”
黄子扬利落收起手机,“得,这就去。”踏步流星的离开了。
宗忻收回目光,看向审讯室。
苏聃穿着粉蓝色的小外套,乌黑的头发瀑布般垂于腰际,耳钻非常耀眼,整个人侧坐在椅子里,单手搭着座椅扶手,浑身透着说不出的媚态,脸蛋粉嫩,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谢遇知。
“谢少,上次你不是都问过了嘛?我跟朴晚不熟的呀,她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啊?”谢遇知似笑非笑,喊了声坐在旁边记笔录的刑警:“吴,给她听听。”
吴警官立刻打开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我现在有很着急的事情要离开京台,行李来不及收拾,你之后找人帮我把翠明湖小区的房子卖了吧。’
‘你怎么突然有急事?你去哪?’
‘老地方,这次很可能回不来了。’
‘那卖房子的钱呢?我怎么转给你?’
‘不用转给我,我的银行卡注销了,之后我会再给你个新的银行卡。’
‘朴晚……你之前答应介绍我认识巧爷的事…’
‘现在不行,以后有机会吧。’
苏聃透粉的脸蛋唰的白到极点,哭道:“我……我真不知道她去哪了啊!”
“不知道她去哪了?”谢遇知很有压迫性的往前倾身,手臂压在桌子上,“电话里说的老地方,是哪里?”
苏聃委屈道:“她从没跟我说过老地方是哪里,我跟她真的不熟,就是她老公边则认识个金主叫巧爷的,听说手里都是顶级资源,捧过几个好莱坞明星,我就是想着能不能搭个关系走走国际路线,想让她帮忙牵线。”
“你都红成这样了,还要进军好莱坞市场?”谢遇知打量她几眼。
苏聃咬唇,“干我们演员这行的,谁不想走红国际啊?哪儿有嫌名气大的。有的人为了能红,心甘情愿被潜规则呢,还有的信教、养小鬼,什么手段不用?我能凭着自己有现在这个热度,已经很不容易了,就想为了能红的长久点,攀附个金主,这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吧?”
谢遇知说:“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是不道德,属于擦边钱色交易。”
苏聃:……
苏聃都傻了。
她看看谢遇知,试探道,“那……那这不行那也不行,要不干脆谢少你挺身而出英雄救美,给我铺个星途长虹呗?”
“他不能挺身而出英雄救美,给你铺个星途长虹。”
一个充满威胁性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从推开审讯室铁门的男人口中说出来。
苏聃抬眼望去,惊讶:“你不是那个…”那天跟谢少一起去知行的小白脸嘛!
宗忻手里捏着个牛皮纸档案袋走进来,利落坐到谢遇知身边,“谢副队,你看下这个吧。”
那是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一看就是道路摄像头截图,透过轮廓依稀能够辨认照片里的人,一个是朴晚,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位大明星。
宗忻看向苏聃,眉梢一挑:“帮助犯罪嫌疑人逃跑,构成包庇罪。事前知道朴晚涉嫌犯罪帮助其逃跑、事前不知道朴晚涉嫌犯罪帮助其逃跑、还是受胁迫被逼帮助其逃跑,警方将会根据你的供词以及戴罪立功程度,来判断你的罪行轻重。”
苏聃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我……我没有啊————”
宗忻刚要开口, 谢遇知按住了他。
“今天早晨七点半左右,你和朴晚在常春藤见过面。”谢遇知起身把照片拍在苏聃面前,冷峻的脸上透着淡漠, “污点证人虽然不能免除处罚,但可以从轻或减轻处罚,你一个当红明星,风头正盛的,有必要为犯罪嫌疑人自毁星途吗?当然,如果你不在乎,那我们警方也就只好依法办事。”谢遇知顿了顿, 加重语气:“苏大明星,到时候别说进军好莱坞,你在国内也会一夜之间查无此人。认真考虑一下?”
苏聃闻言心口一紧, 猝然抬头看向谢遇知, 表情有点惊吓过渡。
常年在圈里混, 像谢遇知这种家境的富二代纨绔子弟, 她没见过一千也见过几百, 都是些花着父母的钱挥金如土的货色, 不可靠但爱装逼,对女明星的态度也就那样,谈不上尊重, 看脸看身材出钱, 能用钱打发的绝不会付出真感情,基本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万里挑一出个事业心重的简直能被神话。
初见谢遇知的时候, 她觉得谢遇知和那些富二代也没什么区别,顶多就是家里更有钱一点, 有身光鲜亮丽皮。
警察么,也就那么回事,尤其是富二代还是家里独苗的京圈谢少,肯定不会为了执行任务搞得自己没命继承那么大的家业吧?意思意思也就行了。
结果,人家还真不是。
其实,倒回头来再一想,朴晚都跑的不见人影了,那个叫巧爷的也不知道到底靠不靠谱,她还真没必要替关系不亲密的朴晚打掩护葬送自己前途。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家谢警官说得没错啊。
苏聃强自镇定下来,唇角一弯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哎呀,谢少……不是,谢警官,就是早晨的时候朴晚约我在常春藤碰面。她说巧爷那边正好有空,让我跟她过去见见人。我还想这金主也挺任性,都不给人准备时间,我后面是有公司的呀,要去见谁也不是我一拍脑袋能决定的,就直接拒绝了她,想再另外约时间。当中她接了个电话着急走,我把她送上车就回家了,差不多中午那阵接到她的电话,说什么要离开京台,还要卖掉翠明湖的房子,她说的老地方我是真不知道,她没提过,反正每年都会去一两次老地方。”
只要苏聃愿意交代,就说明能问出有用的东西。
谢遇知那张矜贵的阔少爷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一次都没提起过老地方是哪里吗?”
苏聃:“没有。”
“你再好好回忆回忆。”
苏聃垂目,认真想了想,“真的没有。”她凝眉,做出很努力回忆的样子,“朴晚平时不怎么提私事的,而且很少来公司,我跟她认识那会儿还不红,看她总是唯唯诺诺很谨慎的样子,我能照顾就照顾咯。但她跟我始终保持着距离,很隔阂,不亲近的,后面我才知道她认识吴晚笙。吴晚笙那个王八蛋看着一本正经的大律师,实际上猥琐的很,不仅强|奸|她,还拍下那种……那种碟片威胁她。”
苏聃义愤填膺道:“幸亏她不红,不然都不知道各大媒体怎么大肆报道。反正朴晚挺惨的,后面认识了边则,才感觉她从火坑里跳出来。哦,对了,有一年公司拉赞助商搞了个酒会,朴晚喝得有点多情绪低落,突然给我说要去个地方,好像叫什么思安?思远?我喝的也迷糊不太记得,总之她走了大概一个多月,人回来的时候吐特别严重,我才知道她怀孕了,孩子是吴晚笙的,当时就劝她赶紧去做掉,她也没听。”
思安……
谢遇知回头,看了眼宗忻。
宗忻立刻起身,提步走了出去。
苏聃看着宗忻离开,收回目光对谢遇知道:“谢警官,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其实吧,朴晚就一受害人,那吴晚笙不是边则杀的嘛?跟朴晚有什么关系?再说,我真的不知道朴晚犯了什么罪,什么帮助犯罪嫌疑人逃跑,我真没有,我就是跟她见了个面,可以放我回去了吧?不然第二天我得上热搜,撤负面新闻的热搜要花很多钱的……”
“在警方追查朴晚行踪没有结果前,以防任何给她通风报信的可能,暂时不会放你回去。”谢遇知直白道,“先在这里待着吧。”
“哎————哎————谢警官————我得——”在这里待多久啊?……
宗忻前脚刚离开审讯室,谢遇知后脚就跟了出来。
“你去哪?”
“去看守所,见见边则。”
“你觉得,能从边则身上找到突破口?”
谢遇知手臂很自然放在宗忻窄腰上,半搂着他走进电梯。
“不知道。”
宗忻心里确实没底,他只是有点好奇边则和朴晚是通过什么途径认识的。
一个是化工厂临时搬运工,一个据说是被吴晚笙|强|奸|且包养的情妇,走到一起真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谢遇知目光落在他半侧着的面部轮廓上,抬手蹭了蹭鼻尖,“我觉得,是不是跟思安派出所那边通个气儿,让他们协助调查下朴晚去思安接触过什么人?”
宗忻抬眼,一脸你异想天开的表情:“领导,按照苏聃所说,朴晚去思安的时间至少是在四年前。你让派出所去排查一个,时隔四年且基本没有任何行程记录的人去思安接触过什么人…这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电梯停在一楼,正好打开门。
两人就那么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电梯狭窄的空间里带着丝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氛。
站在电梯门口的警察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想开口提醒,又不敢吱声,抱着资料呆呆看着他们俩。
僵持几秒钟后,终于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瞬间,谢遇知长着修长手指的胳膊从电梯门缝隙伸出,扣着宗忻腰侧步伐沉稳走出电梯。
抱资料的警察看着谢遇知和宗忻走远的背影,无形的压迫感瞬间飘散,终于长出一口气准备上楼,回头才发现电梯门已经关上了,他不得不重新按键。
看守所的条件和监狱没法比,一个屋里扎堆坐板(双腿并拢只有屁股蛋儿落地那种)一坐坐一天,睡觉的时候20个人挤通铺,躺平是不可能躺平的,只能侧身睡,一周放一次风洗一次澡,还只能冲凉,不能聊天没有娱乐,对在押人员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这种环境,别说要待37天等结案,就是待7天都要抑郁。
边则才进看守所三天,看着精神状态已经奇差无比,原本死气沉沉的他在见到宗忻和谢遇知的瞬间,眼里竟然有了亮光。
“判下来了吗?定罪了?你们是来送我去监狱的吧?”
他激动地挣扎着去抓铁门栏杆,被看守的警察毫不留情一把摁进犯人椅里,警告:“老实点!”
宗忻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扑克脸。
“边则,说说你和朴晚是怎么认识的吧。”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边则满脸失望,妈的,这看守所,他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他受够了睡觉不能躺平,受够了每天一睁开眼就要去坐板。
“吴晚笙是我杀的,你们不是人证物证都有了吗?为什么还要让我待在这破地方?送老子去监狱啊!送老子去监狱,要不然你们现在一枪崩了我!给老子个痛快,别他妈折磨人!”
“在开庭和判决结果出来之前,你都要待在看守所,这是规定。”宗忻一板一眼,回答的非常官方。
“死条子,你他妈就是在蓄意报复!”边则愤懑的哐哐砸椅子。
宗忻单手放在桌子上,微微向前倾身,平静道:“边则,朴晚跑了。”
前一秒还情绪激动满脸不耐烦地边则,闻言脸上表情忽然一愣:“她……跑了?为什么……”
宗忻收回手抱臂微微后仰:“我们也很想知道,这个案子里一直是被害人的朴晚,为什么要跑。”
“不可能…”边则摇头,不信:“她不可能跑,她不会跑的,她肯定是去吊弄找巧…”
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立刻警惕的看向宗忻和谢遇知,近乎咆哮:“你!你们!你们他妈的!”
要不是犯人椅锁的结实,估计他已经冲上来打人了。
宗忻什么都没说起身走了出去。
“黄队,通知交警部门,查今天往吊弄方向的所有车辆,朴晚很可能去了吊弄。另外,联系一下吊弄当地派出所,查查有没有一个叫巧爷的人。”
黄子扬早就跟交警部门打过招呼,摩拳擦掌了好几个小时,就等着宗忻指派任务,终于能大显身手,挂断电话后星奔川骛行动起来。
“老实点!”谢遇知指着边则,带着威胁的警告:“问你什么说什么,你再用那种眼神看着盛副队,一口一个他妈的,信不信我让你在看守所里生不如死?”
宗忻推门走进来,听到谢遇知的话微不可见的拧了下眉毛,但没有说什么,在谢遇知旁边重新坐好,看向边则。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赤血圣灵的?据我们调查,这是个邪|教组织,打着信仰的幌子敛财、虐童、杀人,无恶不作。”
“什么邪|教!我不允许你们污蔑圣灵!你们这些罪人,早晚要流尽赤色鲜血祭祀圣灵的伟大!”边则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你们这些邪恶的、没有信仰的罪人,你们知道什么是永恒的生命?你们什么都不懂,愚昧无知!”
谢遇知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着边则,指指脑子问宗忻:“信|教的都这样吗?”
宗忻诚实道:“不,只有邪|教才这样给人洗脑。”
边则双目泛红,盯着宗忻,表情简直要吃人:“你们会被鲜血洗礼!你们一定会被绑在十字架上,为现在的愚昧和对圣灵的亵渎付出鲜血的代价!”
如果说,提到朴晚,边则只是有些激动,那现在,绝对已经算的上是疯狂了。
但宗忻根本不鸟他的诅咒。
“行,先不管我会不会被绑在十字架上。”宗忻定定看着边则,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你觉得,朴晚会去搬救兵来救你吗?什么样的救兵,能把你从看守所里带出去?劫囚啊?要不你问问我身边这位警官,他对这种事有些经验,可以告诉你结果。”
谢遇知:……
为了不拂媳妇的面子,谢遇知抬手握拳清清嗓子,配合道:“对,知道深夏市破获的那起毒枭案吧?他们真的劫了看守所,最后涉案人员当场被击毙的多达三十人,逃走的最后也受伤落网,判处死刑。”
宗忻笑笑,“人家是毒枭,枪|支||弹|药全进口,马仔也是不计后果的亡命之徒,不知道你们硬件能不能跟他们比?”
谢遇知大手一挥,“那肯定不行。听说这个赤血圣灵的教徒被自己人就干死一大半,哪有身强力壮冲锋陷阵的人啊?”
两人在边则面前唱起双簧。
边则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但还是嘴硬道:“反正老子手里已经三条人命了,早晚都是个死,说实话能减刑嘛?”
“不能减刑。”提审室昏黄的灯光将宗忻的鼻梁映衬的明暗分明,显得棱角格外犀利,“但至少,可以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