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遇知眼睛盯着宗忻一张一合的粉嫩薄唇,脑子里想的全是刚才宗忻咬着牙凶巴巴叫他谢遇知的模样,根本没听到宗忻说了什么。
宗忻抬起眼皮,就看见谢遇知对自己说得话充耳不闻,一副走神的模样,伸手拍了他一下。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谢遇知回过神,一把揽住他:“嗯……嗯,你说的对。”
靠近的瞬间,宗忻只觉得周围全都充斥着谢遇知的味道,那种若有若无的木樨冷味,简直就是催情的上好信息素,腰眼一酸差点坐不稳。
“你干什么?”宗忻有些羞赧的推开他,低声道,“这里是办公室,人来人往的,你注意点!”
谢遇知被推开多少有点失望,默默啧了一声:“好好好,我注意。”
宗忻怕谢遇知不老实,摁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在谢遇知灼灼的目光中迟疑了会儿,确定他确实没有要再继续动手动脚的意思,才放心下来。
谢遇知目光微动,“我觉得现在去审边则,也审问不出来什么,与其白费时间,不如去医院问问那个和尸体待在一块的女人,或许会有线索。”
宗忻点头,表示赞同。
病房里,一群医生护士围着病床,主任医师正在和主治大夫说着什么。
黄子扬带着谢遇知和宗忻进来,跟主任医生打个招呼。
“蒋主任。”
蒋主任闻声回头。
看到三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过来,几个医生主动让开位置。
谢遇知走上前去,跟蒋主任点个头,“蒋叔,人怎么样了?”
蒋主任看看跟着谢遇知走过来的宗忻,又看向谢遇知:“身体倒是没什么,就是营养不良,血压血糖都低,有问题的是脑子,应该是受了很大的精神刺激,已经不太正常了。”
第53章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眼窝凹陷颧骨突出, 两颊紧贴着牙槽,要不是还挂着层皮,活脱脱就一医用骨骼模型, 瘦的没眼看。
蒋主任继续道,“你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患者很可能由于精神障碍,而无法与人进行正常沟通。”
谢遇知盯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沉默片刻,忽然挑眉:“大黄?”
黄子扬一下窜过去:“有,老大,我在呢在呢。”
“你跟户籍科的人通个气儿, 看看他们能不能通过人像对比系统,查一下受害人的身份信息和户籍地址。”谢遇知嘱咐道。
黄子扬身板一挺,打个OK:“我这就去。”
谢遇知点头, 转而去看宗忻。
他们说话的空档, 宗忻已经走到病床前, 此时正在居高临下看着床上躺着的女人, 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谢遇知提步走过去, 轻轻拍了下他肩膀, “怎么了?”
宗忻缓缓回头,看了谢遇知一眼。
谢遇知:“?”
宗忻脸上的疑惑稍纵即逝,旋即摇摇头:“没事。”
谢遇知微微蹙眉。
怎么都觉得不太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他也说不出来, 但是凭直觉,就是觉得宗忻的状态有点不同寻常。
这时,躺在床上的女人忽然眉毛拧在一起, 呼吸加重,口中发出痛苦的呜咽, 情绪极度不稳定。
蒋主任忙道:“快给她注射安|定|剂。”
呼啦,四五个护士立刻冲上去按住女人的身体和四肢,主治大夫拿起针筒,利落抓住女人的手腕一针打下去,没一会儿女人就安静下来,她睁开眼睛,麻木的扫视着眼前每一个人,当看到穿着警察制服的宗忻和谢遇知时,涣散的目光忽地亮了下。
就像是在大海里漂泊的溺水者看到救命浮木,眼睛里盛满了对生的渴望,毫无预兆,她猛地抓住眼前宗忻的手臂,仿佛释放了自己存储的最后一点力量,死死掐着他,眼泪从眼角汩汩流出,嘴巴张地老大,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无声地啊……啊……
她现在这个状态,在场的医生和护士都默默摇头:这个可怜的女人,可能暂时没有办法开口说话了。
谢遇知抬抬手,劝宗忻:“小花,让她好好休……”
“我懂,我知道,你别着急。”
宗忻扯过椅子在病床前坐下,任由手腕被女人死死抓着,继续道:“我小时候也被关在一个狭小封闭的空间里,身边有两具成年人的尸体。天气很热,尸体都臭了腐烂了,周围很黑,我很害怕,很无助,那是我对死亡的第一次认知,我觉得我会死,虽然后来我被救出来,但很长一段时间里,已经忘记了怎么说话,怎么和人沟通,差点变成哑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在地下室里的绝望,我都知道。”
谢遇知默默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家小花小时候经历过那么绝望的事情,他却无能为力,没有办法在那个时候保护他,如果能再早出生个几年,是不是就可以和命运稍微抗衡一下?至少,能让他成为把小花从废墟里救出来的英雄?
有些事,就真挺让人抓麻的,不敢想,又不甘心,谢遇知双手紧握,沉着脸站在那里,顿感悒闷。
女人死死盯着宗忻,眼皮都不眨一下,要不是旁边心电仪一直有规律的嘟嘟提醒她还活着,模样真像已经死透了。
“精神刺激诱发暂时性失语症。”蒋主任直白道,“她需要心里医生的疏导。小知,我个人的意思是,你们办案不要太着急,给她点适应时间,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和身体情况,是没有办法配合你们审问的。”
谢遇知点头,“好,我们会注意。那这样,我和小花先回去,关于受害人这边,就麻烦蒋叔有情况随时向市局反馈。”
蒋主任刚要接话,还没开口,忽然被坐在病床边的宗忻打断了。
“等等,她说话了。”
说话了?!
谢遇知和蒋主任皆是一震,立刻凑上来。
宗忻躬身附耳凑在女人面前,边听边重复道:“李娜,边东其县人,已婚,丈夫刘磊,本村务农,有一个儿子。五年前跟同村的朴晚一起北漂到京台市务工,在豪庭夜总会驻唱,她说,她想见丈夫和儿子。”
李娜的情绪拉在极端临界点上,还能撑着说这么多,已经非常不容易,在简单交代了最重要的信息后,在精神放松和安定药物作用下,直接昏睡了过去。
市公安局
穿着黑色羽绒服,满脸沧桑的男人揣着袖子老老实实坐在椅子里,一看就是土生土长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农村男人,整个人都很局促,紧张地看着谢遇知。
他旁边坐着个约摸八岁左右,脸蛋通红手背皴黑的小男孩,穿着校服还带着红领巾,胖乎乎的,比起他爸爸的局促,男孩反倒挺自然的,眼睛扑闪扑闪发着光,很明显对警察这个职业非常憧憬。
宗忻把户籍科从档案里调出来的李娜身份证照片拿给刘磊,道:“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刘磊接过去对着照片看了看,点头,一开口就是浓浓的边东口音:“认识,这是俺媳妇李娜。”
“她有几年没回家了?在外边干什么的,你知不知道?”
谢遇知插言,问道。
刘磊心里微微打个突:“有两三年没回过家咧。她在饭店上班,做服务员,头一年俺还跟着来看过呢。警察同志,她怎么咧?”
“李娜涉嫌一起故意杀人案,我们现在正在调查。”
一句话,把刘磊和他儿子都吓傻了。
“啥?”刘磊激动地一下子站起来,急地直搓手:“俺家小孩他娘那么知道过日子的人,怎么还杀人?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弄错咧?她怎么可能杀人?她过年杀只鸡都不敢,警察同志,你们一定得好好查查,她不可能啊她…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啊。”
宗忻安抚道:“你别激动,李娜并未涉嫌杀人,她是受害者。”
这一解释,差点话就没说清楚。
刘磊本来就被谢遇知吓白的脸一下子又白了三个度:“俺家孩子他娘咋咧?受害者?她是不是……是不是……”
话没说完,旁边坐着的小男孩哇地一声就开始哭起来:“俺娘、俺娘死咧?爹,俺娘是不是死咧?”
爷俩两眼泪汪汪,抱在一起开始抹眼泪。
刘磊拍着孩子,哭道:“俺媳妇那么好一个女人,年年赚的钱都寄回家,俺家翻盖新房都是俺媳妇挣的钱,她怎么就死咧呢?怎么就……”
“那个……人很好。”宗忻打断他,“李娜现在在医院,我们已经成功把她解救了,通知你们过来,一是为了让你们来接她回家。二,我们想了解当时李娜是怎么跟朴晚到京台来打工的。”
一听李娜没事,爷俩瞬间不哭了。
刘磊抹抹挂在脸上的眼泪,平复了下心情,老实道:“朴晚挺有本事的,当年他们家穷的叮当响,他爸妈重男轻女,她是家里的老大,小学毕业就不让上学了,下来在镇上的砖厂干活,养活妹妹和弟弟,整个村里都夸她又听话又能干,老实本分,不少人都给她说对象,说谁家能娶了她是福气。”
谢遇知蹙眉:“十三就找对象?”
刘磊嗐一声,“我们那块穷啊,多的是小姑娘十二三就找婆家了,那拖到十六七还没找婆家的都是出去上学的学生。”
谢遇知和宗忻对视一眼。
很难想象,现在国内还有这种条件的农村,穷、十二三的小姑娘就开始找婆家、小学辍学打工养活弟妹……
“那她后来怎么来京台的?”谢遇知接着问。
刘磊舔舔皴裂的嘴唇:“有一年过年,她和几个砖厂干活的姐妹说要去市里玩儿,背着家里大人出去了十五天,十五天没回家,她家里人都急坏了,到处找她。然后过了正月十五回来了,砖厂都开工了,他家里催着她去上工,她说什么都不去,跟中了邪似的,收拾东西非要去什么大城市。反正,她家里也拗不过她,又听说在大城市一天就能赚好几百,见钱眼开,就让她来了京台。她也挺争气,我记得那年过年她坐着一辆小汽车回家的,我们那穷地方谁见过小汽车啊,反正搞得特别有面子。听他爸说,她给了家里十几万块钱吧,十四岁的小孩,一年挣十几万,整个村里都传遍了。”
“没人介绍?是她自己要来京台的?”宗忻疑惑。
刘磊点点头:“应该是吧,她没说过有人介绍。”
谢遇知问道:“李娜呢?”
“李娜……那年我和李娜成亲才两年,李娜看她赚钱也想跟着出来,回家和我商量,当时俺儿刘飞一岁八个月,还离不开他娘,我心里挺没底的,但是晚晚说正好他们饭店缺人,村里也好几个想跟着她来京台的,催我们要是想去就早点定下来,不然她就带别人。李娜怕挣钱的活叫人抢了,急地满嘴起燎泡。我不放心,就说要跟着一块来看看,结果一看那饭店是真豪华,李娜也不用干啥出力气的活,刷个盘子碗的一天就赚好几百,她在家里刷完做饭还白干,没钱嘞,这活轻轻松松就能干我也就放心了。她们饭店前几年过年都放假,八月十五也放假,都能回家。李娜每个月也往家里寄钱,有时候三五千,有时候万把块,还给家里安了个电话,有空就给家里打电话,这两年说忙,逢年过节也不回来了,电话一年到头就打两次,今年春节连个电话都没打,我们就当她是忙,哪知道她……”
说着说着,刘磊又开始哭,其实他年龄不大,也就才三十刚出头,但是常年种地出力,显得像快四十的,一哭起来又老又丑。
“同志,她在哪家医院啊?俺们能去看看她不?”
“你先别急,李娜现在状态不好,人还没清醒,一会儿我会安排人带你们过去医院。”谢遇知抬手看看时间,“你说李娜两年没有回家,那朴晚呢?她最近几年回去过其县吗?”
刘磊摇摇头:“听说,她被人包养了,现在不用自己工作,好几年没回去过了。前几年他爸和他弟听说这事,还特地跑京台来闹了一场,说她丢人,给人当小三,最后也不知道怎弄得,反正不了了之了。”
“朴晚的弟弟妹妹都多大?”
“她妹妹22,已经结婚了。他弟20,也结婚了,都生一个儿子了。”
“兄弟姐妹就差一岁?她们家三年生仨?”
谢遇知心说:这什么家庭啊,连着三年不带歇歇的,母猪都不带这么生,简直不可思议。
“农村哪家不想早生个儿子?”刘磊憨厚的笑笑,好像生儿子就是理所应当的事,跟吃饭喝水一样正常,不生儿子才不正常,“丫头片子又不能传宗接代,早晚泼出去的水,都是赔……嘿嘿,反正,还是生儿子好。”
他可能也觉得在这种地方,说丫头片子是赔钱货有点说不出口,不好意思地耙耙头。
谢遇知皱眉:“这么说,你们那地方都重男轻女?对女儿多半不好吧?”
“那……那啥叫好咧?又不缺她吃又不缺她穿哩,还不好?”刘磊不太理解,“还能像对儿子似的,给她盖屋?那不成招养老婿咧?只有家里没儿子的才这样干,人都笑话。”
谢遇知说:“朴晚家里平时对她怎么样?”
刘磊说:“她是家里老大,那肯定比弟弟妹妹多吃点苦。反正她家里都指望她拿钱,花她的吃她的,那对她肯定还是客客气气的。”
“你说刚才说,前几年他爸和他弟来京台是因为她被人包养觉得丢人?”宗忻抓住刚才的重点,忽然打断刘磊。
刘磊点头:“对啊。”
宗忻疑惑:“不是因为他弟弟结婚要钱?”
刘磊纳闷:“那年她弟弟才14,还上学咧,结啥婚?”
宗忻敲敲桌子,“谢副队,朴晚在跟我们撒谎。”
呜哇呜哇呜哇——————
几辆红蓝警灯闪烁的警车拉着警笛停在翡翠湖小区6栋3单元楼下,一伙警察迅速下车,立刻冲上三楼。
谢遇知抬手敲敲门。
屋里没有动静。
黄子扬说:“老大,我来。”
技侦队长不愧是技侦队长,黄子扬拿着根铁丝对着锁孔捣了两下,锁眼咔嚓一声,入户门应声打开。
七八个警察一拥而入。
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很安静。
宗忻打开灯,示意他们每个房间都查看一下。
大家立刻行动,直奔书房、厨房、卫生间、阳台、卧室……
“谢副队,没有人。”
“谢副队,厨房也没人!”
“老大,卧室也没有……卧槽!老大!小白花!你们快过来!”
宗忻在衣帽间,听到黄子扬的喊声率先走过去。
黄子扬指指衣柜,“小白花,你看。”
宗忻走过去,看了眼衣柜,空空如也,旁边还有个装了一半没有带走的行李箱。
“人是不是……”黄子扬不确定道,“跑了?”
宗忻蹲下来,扒拉扒拉行李箱里的衣服。
几件贴身穿的内衣,还有些化妆品小样和试用装以及身份证件,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
他拍拍手,起身,环视一圈卧室。
这时候谢遇知闻声也走了进来,问道:“怎么了?”
宗忻回看他一眼,指了下地上的行李箱:“朴晚可能是跑了。”
没抓到人,整个刑侦科气氛有些压抑。
“早知道,找俩人盯着她!你说现在的女人怎么嘴里没个实话呢?我们还当她是受害者,百般照顾,这回可好,简直是从警生涯的一大耻辱,以后说出去,都要被同行笑掉大牙!”
负责询问完就把人放回家的大厅警察陆岩封同学如是说。
小王点上根烟递给他,拍拍他肩膀安慰:“没事,想开点,谁能知道她还会跑呢?不是你的错,你这属于被牵连,最多像老廖那样被谢副队勒令徒步往返八趟沙…碧沙湖,除了累点没别的问题。”
“老廖那是去查案,去了八趟都没查到线索!”陆岩封同学捂脸,“我倒是想有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老廖好歹还知道案发地是碧沙湖,我这……什么线索都没有,去哪给谢副队找人去?”
老廖:“……你们小年轻的,反省就反省,拉呱就拉呱,扯我干什么?”
小王弹弹烟灰:“还不是因为老廖你往返八次碧沙湖的光荣事迹,已经成为整个京台市公安局的著名事迹了吗?有教育意义。”
“你怎么不说谢队让你两小时速记京台所有街道的光荣事迹呢?”老廖不服输的扳回一局,“那才光荣。”
“……”
小王大拇指一竖,“廖叔,姜还是老的辣!你厉害,我认输!”
黄子扬着急忙慌推门,刚出来就看见蹲在刑侦科门口抽烟的三个人,瞪眼道:“你们搁这儿干嘛呢?这是你们抽烟的地方吗?”
“不是。”小王赶紧掐烟凑过来,“头儿,谢副队想好怎么惩罚小陆没有?”
“惩罚?”黄子扬一头雾水,“什么惩罚?小陆怎么了?”
小王:“不是他把朴晚放回去的么?这可是大错误!”
“惩罚个屁!赶紧该干嘛干嘛去,搁这吸烟搞得空气都不流通了。”黄子扬白他们一眼,招呼陆岩封,“小陆,你跟我去趟法医科。”
陆岩封同学:“黄队,去法医科干嘛啊?”
黄子扬:“给李斯那王八蛋帮忙扛死人……”
陆岩封:……
没听说市局的惩罚里,还有抬死人这项啊……
老廖目送黄子扬和陆岩封同志离开,伸着脖子往办公室里看。
小王不明所以,问他:“老廖,你鬼鬼祟祟看什么呢?”
老廖抬手立刻捂他嘴:“嘘——别吱声,听听谢副在说什么。”
透过虚掩的门缝,能看到办公室放着绿萝的办公桌前坐着腰背挺直的警员,身板虽然有些单薄,但劲瘦有力,正微微抬着下颌,在和人说话,温暖的阳光透过透明玻璃窗,散落在他身上,连头发稍都带着光点。
谢遇知抱臂,轮廓立体五官鲜明的脸一点缓冲都没有,倚着桌子问宗忻:“你觉得呢?”
宗忻淡淡回看他。
很多时候,谢遇知都是那种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他自己可能觉察不到,认真、冷静,只要他在某个地方杵着,那周遭的空气一定是带着肃杀感的。
这点和宗忻完全不一样。
宗忻虽然也不怎么爱说笑,但身上莫名就事有种柔润感,方圆五里,吸粉无数,是人人都想关心的那种团宠体质。
团宠体质的特点就是:面对谢遇知这种以手段强硬著称整个市公安局的工作狂上司问话时,所有人都在心里默默为他捏了把冷汗,想着法子替他解围。
宋经小心翼翼戳戳宗忻,递给他一杯安神花茶,压低声音暗搓搓道:“喝口茶压压惊,你别紧张,虽然老大有时候看着是很严厉,但实际他外冷内热……”
“我知道。”
宗忻很自然的接过茶杯,很自然的当着谢遇知光明正大啜了口茶,且非常平淡的把茶杯放下,微微挑了挑眉毛。
“朴晚行李并没有都带走,箱子里放的贴身衣物和身份证件,说明她可能是准备跑,但收拾到一半发生了很急的事情,让她没有时间继续收拾了,所以才会落下。”
“要么,她本来就没打算带这些,故意留下行李箱和证件,是为了干扰我们的追查方向。”
“要么,她是被人挟持走的。”
宋经插嘴:“可是,什么人会挟持她呢?”
宗忻锐利的视线扫过宋经,勾唇:“那就要查朴晚最新的通话记录了。”
“明白,我这就去。”宋经利落起身走了出去。
“你觉得,朴晚会是被人劫持走的吗?”谢遇知若有所思的垂目瞅着宗忻。
宗忻沉吟片刻,“如果那个刘磊说的都是真的,朴晚这个女人,绝对不能小看,她可能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话音刚落,肚子不争气的反抗了一声。
谢遇知:“……饿了?”
宗忻:“有点……”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穿过车流,走进市局对过的两碗杏仁地方菜饭馆。
“红枣小米粥、炒猪肝、炒牛肉、木耳炒蛋然后……”谢遇知翻两下菜单,“菠菜炖豆腐和银耳莲子甜汤。谢谢。”
服务生接过谢遇知递过来的菜单,转身离开了。
宗忻半垂着眼皮,食指随意拨拉拨拉手机屏幕,姿态闲散道:“谢副支队,咱俩不做月子。”
谢遇知帅气逼人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嗯?凭谢家的财力,坐月子能让你就吃这个?”
宗忻想起裴裴女士恨不能把全世界所有山珍海味搬到餐桌上的场景,划拉手机的修长手指一顿, 抬眼看向谢遇知。
谢遇知郑重点头,一副没错你猜对了的表情:“珍惜现在的人间烟火气吧!媳妇。”
服务生这时刚好端菜过来,被谢遇知一句媳妇搞得,上前也不是,离开也不是,站在原地万分尴尬。
宗忻抬手捂脸,赶紧起身解释:“我们光荣的刑警同志是在和家属打电话。”说着去接服务生端着的菜。
谢遇知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利落把汤盘接过去端上桌,往宗忻面前一推,撑腮:“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你干?我来就行。媳妇, 你坐!”
服务生听的红着脸走开了。
宗忻无奈, 扶额:“谢副队, 你还能不能有点正经?”
“我没正经?”谢遇知舀了勺甜汤吹凉放进嘴里, 伸手揽住宗忻后颈, 头一低, 毫无征兆覆住宗忻柔软的唇瓣。
宗忻大脑瞬间空白,齿关被谢遇知强硬撬开,被迫咽下一口银耳莲子汤, 和谢遇知接了个甜丝丝的吻。
“咳咳咳……”宗忻手忙脚乱去扯餐巾纸, 心虚的四下瞅瞅,捂上嘴,“你要死啊?!”
谢遇知笑着把他大方往怀里一揽, 舔舔嘴唇,略带回味道:“这才叫没正经。”
宗忻:……
“谢队。”
“嗯?”
“你以前不这样儿的, 你以前看着挺温文儒雅矜贵自持一人民警察,天生自带距离感,你怎么……你还崩人设呢?”
宗忻推他,摆明了要和他保持安全距离的态度。
谢遇知生怕宗忻真生气,连忙坐直身体妥协:“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继续维持我高冷人设。”
他摸摸下巴,看了宗忻一眼,舔舔嘴唇收回目光,未几,暗搓搓又瞟了宗忻一眼。
宗忻抬手,刚准备自己给自己盛汤,谢遇知眼疾手快立刻抓起汤勺给他舀了小半碗。
宗忻目光微微闪动:“谢……”
“不用谢!”谢遇知抱臂看着他,自动脑补完宗忻要说的话,一脸满足。
宗忻捏着瓷勺,震惊之余抿抿唇,诚实道:“没要谢你。”
宗忻摸出手机看了眼微信消息。
一个小和尚闭眼敲木鱼的头像,备注名诵经的好友发来张图片,下附文字:信息技术通过实时网络数据追踪,查到朴晚最近一个月内所有通话记录,在录音内容中甄别出这两个可疑号码。
宗忻点开图片,两个手机号IP分别为:京台市和云滇。
随后又是叮咚两声,宋经接着发过来几条语音。
谢遇知往宗忻这边凑了下,看着眼宗忻的手机屏幕,问道:“查到了?”
宗忻点头打开语音消息。
‘只要他一天找不到东西,他就不敢报警,律师又怎么样?只要他敢有动作,肯定身败名裂,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能走。’
男声,声线粗沉,约摸五六十岁的样子。
‘可是,他最近好像对我起疑心了,经常去粉佳人,万一被他发现我很难全身而退。’
女声,和朴晚的声线完全一致。
男声:‘你放心,只要那个小女孩和东西还在你手里,他不敢把事情捅出去,如果真的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来想办法。对了,我给你的药,他是不是一直在吃?’
女声:‘他一直在吃,我没给他断过。’
男声:‘那就好,五十多岁的男人,撑不了几天,你最近带他去医院检查下身体。’
女声:‘好。’
谢遇知摩挲着下巴,思忖片刻,“通话中提到的这个五十多岁律师……”
宗忻说:“应该就是吴晚笙。”
“这么说…”谢遇知嘶了一声,“吴晚笙那倒霉老头是被人拿捏了?亏他还是个资深律师。”
宗忻叹气:“律政界那么有名的大律师,把名声看的比生命都重要很正常。”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扔,“这段通话里,至少三个信息。”宗忻竖起三根手指,“朴晚背后有人。朴晚拿捏着吴晚笙两个软肋,一个是朴朴,另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每说出个信息,他就相应的收起一根手指,“朴晚在给吴晚笙吃某种药物。”
谢遇知夹块猪肝放进宗忻面前的餐碟里,看看时间瞅着他挑眉:“宗警官,现在是下午五点十分,二十分钟后下班,依照你这波分析,今天咱们刑侦口的下班时间大概率将会无限期延后。别分析了,赶紧吃饭,吃饱了回去加班。”
加班是常态,不加班才不正常。
青春没有售价,老公全都累死趴下。
谢遇知夹完猪肝,又去夹牛肉、木耳、豆腐,生怕宗忻吃不饱,夹菜期间就连来了电话都没看,摸起来就摁了免提,舀了银耳莲子甜汤,把汤碗递给宗忻:“这个汤味道不错,你爱吃甜,多喝点,清热养颜。”
宗忻看着谢遇知堆在自己面前的一堆菜:……
“哟,谢队,对谁这么上心呢?”电话里,苏韫亭得意洋洋的,“有心上人了?是哪家姑娘啊?长得漂亮不漂亮?给你苏队介绍介绍?”
谢遇知:“对,苏队,我正跟我心上人吃晚餐,身高179肤白貌美大长腿,漂亮死了,改天介绍你认识。”
宗忻悄无声息的在谢遇知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
谢遇知差点疼的叫出声。
“那感情好,回头给你心上人封大红包。”苏韫亭笑道。
“家暴。”谢遇知看着宗忻,无声控诉,对着电话却立马骄傲道:“那得五位数起步啊苏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