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忻非常有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不客气的亲。”黄子扬瞬间某宝客服附身:“这月底我有任务考核,在处理了小三停车场撞原配、三十六中小混混猥亵女生、民间借|贷|纠|纷后,还差一件就可以完成考核了,等回了京台,记得给我个好评哦亲,我的警号是021114,别记错哦亲。”
宗忻郑重点头:“好的警官。”
黄萌瑞:黄子扬好贱啊!赤果果的刷业绩蒙混考核!真的好贱啊!!
“说正事。”谢遇知打断他们,“地龙村几年前禁毒清扫,二十多户都参与了制毒,最近几年禁毒工作做得不错,已经没有再听到地龙村这边有什么情况,不过,也有可能是隐藏的更深了,那么多人白天晚上的满大街巡逻,又涉嫌非法制造□□品,很难说是个什么情况,今晚先在树林里将就将就,明天早晨进村查看。”
“没问题。”黄子扬打个OK的手势。
“不太行。”
宗忻轻声回了一句。
三个人同时看向他。
面对投过来的三双六只眼睛,宗忻舔了舔嘴唇伸手去掏烟,刚摸到裤兜又停住了,他克制了下,“他们说,这里的村民很团结,非常排斥外来人员,如果多说话就会有危险,尤其是进村问东问西的,很容易出事。”
说到出事,黄子扬和黄萌瑞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想起了赵毅。
七月份赵毅跟着赵乐国来地龙村之后,断了一条胳膊,在接受警方询问的时候,却坚持咬定自己胳膊就是摔断的,且对赵乐国到地龙村进货的事决口不提,只说俩人是在熟人介绍下到地龙村游玩。
但京台三甲医院的外科专家,多少年的临床经验,伤口怎么造成一眼就能看出来,赵毅拒不配合调查还向警方撒谎,绝对有鬼!
“我还听说,禁毒取得重大突破的时候,政府分派村官下来,一年内莫名其妙死了仨,我觉得应该不是巧合。”宗忻继续道。
“不是巧合。”谢遇知冷静地声音没有什么起伏,“排外是因为他们整个村是一个家族,传承着族系式管理方式,有族氏祠堂,会选出有能力的本族人做族长来管理村子,外面调进来的村官没有根基根本管不了他们。地龙村与外面通信困难,遇到事也不好往外递消息,常常是人死在村子里个把月,外面都不知道,等知道消息再调人来查的时候,早就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了。失足跌落山崖、掉进池塘、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一年总有七个八个的人死于以上原因,但村官死于这种原因,就有些牵强了,那些大学生毕业考|公|务|员的村官,都有脑子又不傻,哪个正常人刚到陌生地方就到处跑?上边明知道死因没那么简单,但查不到证据,命案冤案就只能变成死案往上报。”
宗忻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毕竟地龙村不像大城市到处有监控,发生命案能留下线索。所以,你们千万别轻举妄动。”
任务是让你们调查赵乐国到地龙村是进了什么货,不是让你们来送死。
这句话,宗忻没说出来。
黄子扬抹了把额头。
不知道为什么,被宗忻这么一说,搞得他天灵盖窜冷气。
“知道。”谢遇知蹙眉,“我们暂时先不动作,看看情况再说。”
“嗯。”宗忻答应着,看看时间,“我先回去了。”
翻墙溜到祠堂,只是想看看祠堂里放了什么东西要那么多人守着,现在已经知道是炸药了,他得赶紧回去。之前故意吵醒朱七,被推搡撞上膝盖,就是为了让刘怀和朱七以为他膝盖受伤行动不便好对他放心,不至于24小时总是盯着他。再不回去,万一刘怀和朱七发现他不在房间睡觉,肯定要出事。
“等等等。”
宗忻刚走两步,被黄子扬一把拽住,“你不是被拐进来的嘛?都跑出来了怎么还要回去啊?”
宗忻无奈看向罪魁祸首谢遇知,满脸写着:你自己说的话自己解决吧。
谢遇知说:“让他回去,不然怎么抓人贩子?要人赃并获才能定罪!”
解释的合情合理。
黄子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话的放开了宗忻。
宗忻悄无声息翻回自己的卧室,隔壁鼾声震天,朱七应该睡的很熟,看来没人发现他溜出去了,宗忻松口气,脱掉外套在床上躺下来。
天亮之前,谢遇知应该会在那片树林休息。
那些守在外面的人,隔段时间就会换换地方,在三楼都能清楚的听见脚步声。
宗忻侧身,想到谢遇知推搡他的时候那么用力,恨得牙痒痒,但又想到谢遇知后面把他摁在胸口,说的那些话,又觉得也不怪谢遇知刚开始那么粗鲁的对待他,谢遇知什么都不知道,没有当场把他打到不能动然后送一副银手镯给他,已经很克制了。
那个似有似无轻轻滑过唇边的擦蹭,好像很软,有些微微的凉意,还带着安抚和侵略的意味。
这个人……
宗忻咬唇,拉过被子把自己埋进去。
黄子扬盘腿坐在棵大树下,揉着太阳穴,口中念念有词。
黄萌瑞拿食指戳戳他,“哎,你干嘛呢?”
“给小宗同志祈福。”黄子扬回了一句,继续念经。
“党|员|黄子扬,你怎么还封建迷信呢?”
“谁封建迷信了?我念的是24字真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懂不懂啊?”黄子扬白他一眼,放下手絮絮叨叨,“这个宗大美人真邪性,之前赵乐国被闫怀生刺伤,他在案发现场,还淌了一头血。后来小沙河蓄水库,打捞把万嘉豪创死的沉底肇事车辆,他也去了。这次更离谱,我总觉得有点不符合常理的巧。”
黄子扬同志后知后觉,越琢磨越不对味。
“你们都认识他?”黄萌瑞不解,“这人和我们查的案子有什么牵扯吗?”
“没有很大牵扯。”谢遇知倚着树干闭目养神,“赵乐国那晚去豪庭夜总会约的就是宗忻,因为他跟宗忻当时所在的风投公司申请了投资,所以宗忻那会儿在场很合理。至于小沙河水库那次,他是去给我送衣服。”
黄子扬说:“老板,狗粮这种东西建议收起来,因为我没有容易嫉妒,破坏同志团结。”
黄萌瑞:得,这天聊到最后,又没有他什么事。
山里的晚上,冷的不是一星半点,又不能生火御寒,到下半夜大黄和小黄俩人就冻得瑟瑟发抖开始报团取暖。
谢遇知倚着树整晚没睡,大概是有爱饮水饱无情金屋寒效应,想到宗忻,他就忍不住弯唇。
李副局那老头手里,怎么还有张这么好的牌?装病弱装得跟真的一样,长得好看,头脑冷静,身手也不错。
总之,哪儿哪儿都好。
鸡叫三遍,天开始蒙蒙透出亮色。
刘怀起来上厕所,走过宗忻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小宗,醒了吗?”
宗忻应声打开门,“刘哥。”
他已经洗漱完毕,身上衣服穿的整整齐齐。
一路相处下来,刘怀知道宗忻长得好看,刚见面已经被惊艳过一次,但不得不说,宗忻就是那种不管见几次,都还是会让人从心底由衷惊叹一句真好看的长相。
刘怀愣了愣,脸一红赶紧把视线从宗忻脸上挪开,挠挠头尴尬道:“没事,我就是喊你起床,那什么我先去个厕所。”
第20章
大概在九点的时候, 之前去旅馆找过老炮的四喜过来了,进了门也不去楼上,就站大门口喊人。
刘怀扶着宗忻下楼, 一直抱怨朱七,“你这人下手也没个轻重,给他撞得都没办法好好走路了,回头我看你还得专门牵个骡子驮着他。”
朱七嘴上虽然不认错,但也知道是自己过分,走过去扶了宗忻几把。
四喜见他们下来,先是问了个好。
虽然没有和老炮说话那么热络, 但比起昨天巷子里那几个明显防备他们的人,四喜的态度已经算相当客气了。
“你们跟我走吧。”
天亮以后,守在路上的那些人就都不见了, 陆陆续续有大人小孩开始活动, 路上偶尔碰到几个人, 见到他们都远远躲着, 没有人上前搭话, 甚至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警惕, 仿佛他们是外来入侵物种一样。
宗忻仔细观察着经过的每一条路和路上见到的每一个人。
村子里的路况并不复杂,想要出去不难,难的是出去的路上很可能会被村民阻拦, 看得出来这些人眼睛里还带着明显的蛮化不开。
连着走了几条街, 宗忻发现有些民房在大门上挂着奇奇怪怪的红布,像北方某些地区家里添丁,在门楼挂的钉着小弓箭、毛笔和蒜头的方形红布一样, 这些红布上也钉着些东西,但他认不出来是什么, 而且在挂红子的民宅附近,地面上还会有一道黑色的圆形弧线。
宗忻拽拽扶着他的刘怀的袖子,示意刘怀往旁边看。
刘怀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过去,马上明白,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给他解释:“门上挂旌旗是地龙村的一种风俗,祈福用的,求财挂六钱,求平安挂五钱。”
宗忻目光再次扫过那些旌旗。
全是求财的六钱旌旗,没有一家是求平安的,这里的人都不求平安,居然只求财?
宗忻不禁皱了皱眉。
“到了。”
四喜突然说话,宗忻猛然回神,才发现他们到了祠堂,祠堂周围守着二十多号年轻力壮的男人,看着他们几个的眼神,和路上遇到的那些村民没有两样。
宗忻发现,这些人里面有好几个身上还带着土|枪。
九六年,全国开始大范围收缴各组织的枪|支,明令要求非狩猎专业人员不能持|枪,全民禁|枪,只保留牧区中少数牧民允许配|枪的规定。
很明显,地龙村既不属于狩猎也不属于牧民范畴,窝藏|枪|支|属于违法。
怪不得赵毅被砍断胳膊都不愿意报警,他是怕被报复。
宽敞的祠堂院子里站着几个打手,有个中年模样的男人坐在很有年头的太师椅里,前方摆着桌案,放了四样东西:一鼎插着三炷香的香炉,就摆在案桌最上方中间位置,往下依次是复印纸、笔、一盒红印泥。
“坐。”
中年男人冲宗忻他们指指旁边几把空椅子。
“老规矩,先交钱后交货,在生死状上按手印,你们就可以把货提走了。”
刘怀搓手,跟他客套两句直奔主题:“德叔,老规矩我们也得先看货。”
他喊德叔的人随即给旁边的人挥了下手,立刻就有人去拉开了侧房的门,满满一屋子四四方方小盒子刹那暴露在他们眼前。
“横排207,竖排180,共计803公斤,按照程老板的提货标准,你们可以带走450公斤,去点吧。”
“德叔爽快人。”刘怀满脸攒笑,“上次提的货出了点意外全部砸手里了,老板的意思是这次要一起补了,那边等着用货,催的急。”
德叔沉默片刻:“临时添货,风险加倍,价钱可就是另外算的了。”
刘怀给他拱拱手:“好说,那我就点货了。老七、小宗,走,去看货。”
配方里装货的小盒子全部用密封蜡封的严严实实,没有一盒被拆开过的痕迹,宗忻纳闷,昨晚黄子扬是怎么知道这些盒子里面装得都是炸药的?长了透视眼吗?
此时,小树林里正在啃干面包的黄子扬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刘怀利落点完货,走到桌案处提笔在复印纸上写了串符号。
那个符号,宗忻眼熟。
谢副队,你过来看看,死者死亡前,曾试图给什么人留过信息。
法医李斯在车祸现场说的话在宗忻脑中响起。
刘怀写的那串字符,是万嘉豪手臂上栅栏密码中的一部分,根据陈林前几天拍给他的钱教授组合好的序列解码,刘怀写的这串对应意思为:销毁违禁品。
刘怀、赵乐国、程华,以及迄今死亡的闫玉珧和万嘉豪,他们之间绝对有说不清楚的关系牵扯。
八硝基立方烷的爆炸性非常强,比HMX的威力更大,是一种新型高能炸药,这种炸药的配比不是随便是个人就能搞出来的,首先,必须懂结构式,对制作工艺和安全要求也相当高。
这种什么规格都不达标的地方,仅靠个人手工配比出来,应该是手上握有八硝基立方烷的结构式和配比比例。
提供这个结构式的人肯定不会是刘怀,赵乐国和程华他也调查过,化学物理方面的知识一窍不通,那就只能是万嘉豪或闫玉珧两人中的一个。
可是时间对不上啊,七月份的时候,闫玉珧和万嘉豪两人才刚入职,根据外勤走访得到的信息,赵乐国当时已经把炸药强行放入了红山化工厂的仓库。
“小宗?!”
“……嗯?”宗忻抬头,看向刘怀。
刘怀正不解的看着他:“发什么呆呢?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么多货,咱们怎么带出去。”宗忻随便找个理由搪塞道。
就算出神在想别的事,他临时抛出的问题也非常有逻辑性。
刘怀说:“时间长点,大概三五天,要全靠人力往山外搬,等搬去酆陵就好运输了,之后走船还是走车,等老板安排吧。你过来。”
宗忻点点头,走到他面前。
刘怀把笔递给他,“按照我写的这个,在另一张纸上原样比划一下,实在不会写就复印上去。”
“这是什么?”宗忻接过笔问道。
刘怀说:“就是凭据,当初赵乐国也签了的,这是地龙村的规矩,每个人都要写。”
说的好听是留个凭据,其实白纸黑字不过把柄而已,地龙村接的活干的买卖违法,他们自己心里清楚着呢,要想长治久安的不被人发现,就得拿捏着彼此的软肋,不然到时候双方脸一翻,无凭无据罪全是他们地龙村的,人家拍拍屁股干干净净什么也不牵扯。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捏着这些纸条字据,就谁都别想瞥干净了。
“写吧,没事。”
写吧,不写出不了这个村子。
宗忻走过去依样画葫芦把字符抄在纸上,德叔才满意的点点头,手一挥,叫人把纸张都收了起来,放进一个桃木长盒。
“行,手续齐全,钱准备了吗?”
刚进祠堂的时候,宗忻就站在刘怀后面仔细观察过这个德叔,和村里其他人不一样,德叔说起话来语速不快,气质儒雅内敛,很有那种中年老男人沉淀下来的底蕴,和整个地龙村的穷格格不入。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切尽在他掌握中的自信,是从根骨往外散发出来的。
刘怀给朱七递眼色,朱七立刻把黑色背包从肩膀上扒下来,放到燃着线香炉的桌案上。
“里面是二十万。”
两个马仔立刻拉开背包拉链,把码得整整齐齐像小砖块的两摞钱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清点。
其实二十万听上去很多钱,实际上实物要比想象中的袖珍。
两人清点过后,向德叔点个头。
“去掉货价,还剩六万分给搬搬扛扛的弟兄。”吩咐完打手,德叔起身走到刘怀面前,抬手拍了拍刘怀的肩膀,“给你们老板说,干了这票,他的生意我们地龙村不做了,等你们一出地龙村,剩下的货我就会让人全部销毁,让你们老板以后也收着点儿,钱这辈子赚不够,做人还是多看书学学人生哲理,什么钱都赚迟早阴沟里翻船,不得善终。”
“是我们老板看中了地龙村这个地方隐蔽,给你们带了谋生的财路,仗着有点年纪在身上居然对我们老板指手画脚,你他……唔……”
朱七后面的话被刘怀结结实实捂了回去。
“德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刚才疯了乱喷,德叔你大人大量,看在之前朱七从蛇口救过您小孙子命的份上。”
朱七一米八多的大个子,这会儿却牙尖咬了舌头冷汗涔涔什么都说不出来。
刚才德叔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凌厉的像刀,能杀人。
“我从来不跟小辈计较。”
德叔把目光从朱七身收回,貌似大度的摆摆手提步就走,却在擦过宗忻面前的时候,微微顿住,有些发白的眉毛微不可见的拧了拧,神情有些疑惑,但似乎没想出让他疑惑的答案,重又提步离开了。
但宗忻记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几年前,支援深夏禁毒支队行动的时候,他在死人堆里见过这张脸,腾纾德,统计报告上去的死亡名单中,这个人照片下标注的名字。
参与过制毒、贩毒、走私,手里攥着十几条缉毒警察的命,虽然当时情况混乱,禁毒支队伤亡惨重,没能及时对尸体进行正规处置,但撤退前,他们仍旧认真检查了死亡人员的生命体征,腾纾德,确实已经死亡,而且,是他亲自确认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有人能起死回生?
不过,他可以确定,腾纾德不认识他,就算当时腾纾德装死意识清醒,他脸上涂得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出长什么样。退一万步说,即使腾纾德看到了他,现在他也因为身体大面积烧伤植过皮,脸动了刀子,长相和以前有很大区别,肯定是认不出来。
宗忻正想着,忽然听到一声痛苦的嘶喊,赶忙回头。
是朱七,他正捧着鲜血淋淋的手,额头青筋凸显冷汗直冒,旁边马仔提着刀,把一根血肉模糊的东西扔到了朱七面前的黄土上。
“要不是你之前救过德叔孙子,砍下来的就不是这根手指,而是整条胳膊了,你们老板的面子,在德叔这里算个屁,呸。”
刘怀吓得瑟瑟发抖,抓着朱七胳膊的手抖如颠筛。
几个马仔骂骂咧咧跟着德叔走出祠堂,只留下他们三个人和带他们过来后就老老实实站在边缘毫无存在感的四喜。
见人都走了,四喜才揣着手缓缓走过来,“你们,怎么嘴上就没把门的?都是跑了多少次的老人了,手指断的冤不冤?”
刘怀这才醒过神,一屁股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他是真的要被吓死了。
宗忻摸出卷医用纱布走过去给朱七缠断掉的手指头止血,顺手悄无声息把地上那半截小指包起来塞进裤袋。
市局,图像科
陈林看着电脑屏幕上调出来的个人信息,抓抓鼻梁,给谢遇知汇报。
“谢副队,查到了,这三个人一个叫刘怀,是新海城仓库管理员,七年前就跟着新海城老板程华做事,干过技师、保洁、前台,因为个人形象不好,长相猥琐多次调岗,没有什么前科,唯一一次进派出所是因为偷井盖,当时是十一岁未成年,派出所只有个手写笔录,没有正式的案件受理记录。另一个人朱七,也是新海城员工,不过这个人就不怎么干净,有一次行政拘留两次刑事拘留案底,原因都是因为打架斗殴,我让小王去他犯事地区派出所走访了一下,三次斗殴都不算很严重,但也不轻,差点就判了两年有期徒刑,后来是对方主动撤诉,才只拘留了15天。”
“好,我知道了。之前那个报案的号码定位,查出眉目没有?”
“还没有。”
“继续查。”
谢遇知掐掉通话,带着白手套在抽屉一摞纸张里翻找半天,终于抽出那张记着赵乐国名字的货单,他轻轻推上抽屉,从后窗户翻了出去。
一直在给他望风的黄子扬和黄萌瑞见他出来,立刻手疾眼快关窗善后,处理足迹。
还是那片小树林。
黄子扬说:“得亏他们警惕性不高,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祠堂里那些炸药上,咱们才能这么顺利拿到东西。谢队,有什么发现没有?”
谢遇知点点头,“赵乐国从地龙村购置了炸药,不过他购置的那些炸药是很普通炸药,不是八硝基立方烷,这份协议上,有赵乐国亲自写的八硝基立方烷分解式,赠与方式给地龙村生产,条件是:要以低廉价格回收。”
“那赵乐国屯在红山化工厂仓库里的货是普通炸药的话,不就说明和我们生物检材对爆炸源土壤残留物提取的硫磺之类,对得上了?”
“没错,红山化工爆炸扩大的原因,就是这些仓库里非法屯放的炸药。”谢遇知面沉如水,看向黄子扬和黄萌瑞。
“那还等什么?赶紧把证据传给局里,给赵乐国定罪。铁板钉钉的证据,这孙贼就是死了,也瞥不干净,死那么多人,全是他干的好事。”黄子扬愤愤,“害人精啊这就是,妥妥害人精。”
黄萌瑞分析的就比较理智,他说:“要传回给市局,但凭这些不能结案,现在赵乐国买炸药的事已经确认,动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买这批炸药是想干什么?而且现在,新海城老板程华,也牵涉进了这个案子,除了查赵乐国购买炸药的目的,也要时刻盯着新海城那边。”
黄子扬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小黄你说的对,这个新海城的老板程华肯定有大问题,C8(NO2)8是高能炸药,800公斤炸十个山头都绰绰有余了,他搞这么多炸药,既没有审批修路造桥,也没有开山垦荒相关项目,他……”
谢遇知一个字废话都没有,淡淡道:“查。”
“明白, 我们立刻针对新海城老板程华采取行动。”
“给缉私口的通个气。”谢遇知简洁道,“必要时候,需要他们配合。”
“涉及走私吗?”陈林谨慎地问了句。
“大概800公斤的八硝基立方烷, 可能涉及|军|火|走私。”
陈林挂掉电话,神色严肃的抄起谢遇知传真过来那份赵乐国签订的购货单,脚步匆匆敲开了李副局办公室的门。
京台最繁华的汉楼老街王府商场搞活动,无数五颜六色的气球从王府商场楼顶缓缓飘下,把喜迎新春的气氛推到最高潮。
周边的小吃摊、烧烤摊、传统美食店座无虚席,大大小小奢侈品店、品牌店、夜总会KTV霓虹绽放,将街道变成梦幻秀场, 满大街人头攒动,无数俊男靓女老人孩童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王府商场对过,一条人流稀少的不起眼巷子里。
外勤小王抬起右手双指并拢, 微不可见做了个分散的手势, 紧接着七八个穿便衣的执勤警察迅速融入人群中, 在新海城养生会馆周围蹲点监视。
大街上熙熙攘攘,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新海城二楼, 客房大堂内豪华红木屏风后面, 程昊抓过旁边架子上搭着的毛巾擦干脚上药浴,睨了程华一眼:“准备通关还是绕关?”
程华摸摸自己油光蹭亮的秃头,“以前都是通关, 赵乐国负责的, 他有认识的人能搞到特制工具藏货,从没出过问题。不过这次不好搞了,赵乐国一死, 只能绕关试试。我打算让刘怀拿到货,直接走水路绕滇缅线。昊哥, 你在滇缅线上有能说得上话的人吗?给兄弟介绍介绍?”
程昊把擦过脚的毛巾随手一扔,掐了把眉心。
“我现在是个逃犯,你见过哪个逃犯在风声正紧的时候,不顾死活抛头露面的?”
程华搓手,“嗐,我哪还能让昊哥你亲自出面啊?给兄弟介绍个道儿上的,我自己去联系,能帮得上忙就行,只要800公斤炸药运出境,我给昊哥你这个数。”他伸出四根手指,“400万。”
“不是昊哥不帮你。”程昊抬起眼看着他,神色淡淡,根本不为钱财所动,“净边行动的时候,深夏市公安局抓了几百号人,我认识的估计全在监狱里等着公理正义的审判,最后押送刑场一枪爆头 ,好给|全|国|人|民|一个交代。没被抓的,指不定现在躲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窝着不敢露头呢。”
“啧。”
程华知道程昊没在跟他开玩笑,深夏市公安局潜行十年,净边行动打的漂亮干净,别说现在滇缅线上找不到人帮忙,就是能找到人帮忙,重新整改的滇缅线也绝对没那么容易能蒙混出关,很可能在路上就被扣住了。
程华拍拍后脑勺,发愁,“那怎么办?”
程昊系好身上的浴袍,越过他径直走到吧台打开一瓶红酒倒上,平静无波,“就佤邦那边,造桥修路还用的上八硝基立方烷?华子,给哥说句实话,你搞得是|军|火|吧?”
程华腾地睁大眼睛看向程昊,脸涨得通红。
看他这个反应,程昊微不可闻地冷笑了声。
“老板!”
阿有忽然推门而入,模样匆慌。
“怎么了?”
程华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回头问了句。
阿有关上门,先是恭恭敬敬叫了声昊哥,才俯在程华耳边小声回道:“老板,刘怀递回来的消息,说朱七被人砍掉了一根手指。腾纾德好像是要跟咱们撕破脸,他打算把剩下的货全销毁,还让刘怀告诉你,以后地龙村不再接咱们的买卖。”
“什么?!”程华脸色倏地冷了下来,“怎么回事?他手里握的那份……”程华一句话梗在嗓子眼里,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妈的,这只老狐狸,他是算准了我被他拿捏着不能怎么他,想跟我玩儿金蝉脱壳。”他恨恨道,“刘怀还说什么了?”
阿有说:“货明天下午就能到水运码头,刘怀问之后怎么安排?”
“安排?安排个屁!”
程华个子不高,体型还有点横向发展,又是个光头,气急败坏的模样像极了报废的羽毛球,看着十分滑稽。
“剩下的那些货绝对不能销毁。而且,咱们给出去的结构式是死了多少人换回来的?不能让腾纾德一个人独吞!”
程华略一琢磨,再度看向程昊,“昊哥,就这一回,你帮兄弟这个忙,我知道你手上不缺钱,瞧不上400万……”
程昊气定神闲晃晃手里盛着红酒的高脚杯,“我是看不上那点钱,但我看得上其他的,如果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要对那个万嘉豪动手,我或许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是。”程华点点头,“万嘉豪是我找人动的手。因为……”
“你真的要自己过去?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刘怀还是有点担心。